貫台渡口,十幾條大船正從對岸緩緩靠了過來。碼頭上黑壓壓一大片,足有上千人在列隊等候。這是張長貴和李大壯指揮的34旅一部,至於33旅早已全部渡河,此刻正在南岸展開。


    最前麵一條大船很快停靠在碼頭上,一名軍官大聲喊道:“以班排為單位依次上船,後麵的跟上,動作快點!”


    戰士們魚貫而入,迅速跳到了船上。這時,黃河南岸突然傳來了一陣歌聲,聲音大的就跟打雷一樣。岸邊蘆葦叢裏的野鴨子嚇得驚叫一聲,撲棱撲棱全飛跑了。大夥兒麵麵相覷,不知道南岸發生了什麽事兒。


    一個船老大說:“麽事兒!東邊來了一夥兒騎兵,和33旅趙長官是舊識,兩撥人馬正在一起唱歌呢!”


    歌聲漸漸清晰起來,戰士們雖然沒過這歌,但也忍不住跟著哼唱。李大壯突然冒出一句,說:“旅座,這歌聲咋這麽耳熟呢?”


    張長貴笑道:“聽出來啦?”


    “有誌新兵爾要謹記,當兵須知守本分,保護國家,愛惜百姓。兵與人民一體生,食民膏,食民脂,爾謹知民間困苦,重勞儉,重品行,不可忘記保護商民……”


    這首歌是西北軍新兵入伍時唱的《新兵歌》,作為一名西北軍,別的歌可能不一定會,但這首歌是肯定會的。


    張占魁旅長得知97軍派來迎接的33旅和他們一樣同屬西北軍一脈,心情激動。忙親自帶著部隊趕了過來。兩軍會師,總得做點兒什麽吧?眼下馬上就要打仗,而且是場硬仗,再吃吃喝喝就不合適了,趙旅長就建議大家一起唱個歌兒。


    沒想到這一唱還唱出感情來了,特別是趙雲祥旅長和張占魁旅長。他們都是貧苦出身,活不下去了才投奔的西北軍,是西北軍給了他們生路、尊嚴和地位。而且他們在西北軍的那些年,正是馮大帥風光得意的時候,整個西北軍也是蒸蒸日上。一度甚至有一統中國的兆頭。


    可惜好景不長。隨著韓複渠的背叛,中原大戰先勝後敗,最後輸得一塌糊塗,瞬間就將西北軍集團打入穀底。而且再也沒有了翻身的機會。眼見大勢已去。有的降了。好比張占魁,還有的跑了,好比趙雲祥。


    西北軍這個團隊還在的時候。大家心裏可能並沒有什麽感恩的念頭,甚至怨恨馮大帥管理太多,吃得不好,沒錢沒女人。可等這個團隊終結之後,大夥兒才想起當年的風光,想起當時的好處來。


    趙雲祥和張占魁都是親身經曆過西北軍的起起落落,見過馮大帥起高樓,也見過樓塌了,所以一回想往事,心情難免激動。兩人唱著唱著,都假裝風沙眯眼,偷偷擦淚。長官如此,下麵的士兵就更不用說了。


    騎兵十四旅那個胡子營長可能是勾起了什麽傷心事兒,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周邊的戰士們聽著心酸,也跟著抱頭痛哭。


    李大壯從船上跳了下來,突然聽到33旅和騎兵第十四旅的將士們在哭,奇道:“剛才不是還鬧騰地挺歡實的麽?這會兒咋又哭起來了!”


    旁邊一名軍官打趣道:“就是,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也不嫌丟人!”


    張長貴擺擺手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看著34旅已經過了河,33旅和騎兵第十四旅也不好意思再放悲聲了。趙雲祥旅長努力擠出一張笑臉,說:“哈哈,真是巧了,竟然有兩位張旅長。來,來,我給二位介紹一下。”


    張長貴敬了一個軍禮,又伸出手笑道:“張長官是軍中宿將,我就聽說過了。想當年將軍突襲歸德機場,我還是東北軍的一名小兵呢!”


    張占魁見他說起自己的得意之作,心中非常歡喜,嘴上卻說:“那都是陳年舊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再說當年都是打內戰,哪裏比得上現在的國戰光榮。貴部屢克強敵,讓張某很是仰慕啊!”


    張長貴忙道:“張長官過獎了,如今正是我輩殺敵報國的時候,就讓貴我兩軍攜手共抗強敵吧!”


    張占魁大喜,連聲道:“好,好!”


    趙雲祥旅長也偷偷豎起一根大拇指,示意張長貴的統戰工作做得好。97軍擴充得太快,急缺軍官和上過戰場的老兵。騎兵第十四旅恰好滿足這兩個要求,而且他們跟之前的騎兵第四師一樣,過得並不如意,拉過來的希望很大。


    就在這時,33旅一名參謀匆匆趕來,對趙旅長說:“旅座,軍部急電!”


    趙旅長接過一看,電文中任命趙雲祥為97軍南進支隊司令員,負責統率已經渡河的97各部,其中包括33旅、34旅一部,以及張占魁的騎兵第十四旅。


    軍部要求他們就地構成工事,以便盡快在南岸穩住腳跟。隻要在南岸站穩了,97軍進可攻,退可守,幾乎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與此同時,34旅和騎兵第十四旅也分別收到了電報。34旅接到的電報也是97軍軍部發來的,要求他們暫緩南進,就地駐防,並接受33旅的指揮。張長貴他們雖然有些不樂意,但也隻能從命。


    騎兵第十四旅的電台就熱鬧了,一下子收到了好幾封電報,這裏麵有一戰區長官部發來的,有商震第20集團軍發來,還有97軍發來的。


    看著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份電報,十四旅的軍官們心裏都有些慌亂,這些年他們就像沒娘的孩子,一來電報準沒好事兒。


    胡子營長忍不住嚷道:“旅座,這些電報裏麵都說了啥?”


    張占魁旅長笑道:“從今兒起,我們就要在97軍鄭長官麾下排隊打飯了。”說著直接把電報遞給了幾位營連長。讓他們相互傳閱。


    一般提到西北軍,可能大家就會想到大刀和駁殼槍,赳赳武夫的形象躍然紙上。其實除了注重個人武藝以外,西北軍還特別重視士卒的文化,甚至要求每個人至少認識八百個字。


    像張占魁旅長以前就是個磨把頭(給地主家推磨的),16歲時不堪受辱,跑去當兵。到了軍營以後他才有機會學習文化,一手毛筆字寫得特別漂亮。


    軍官們低聲議論中,眼神中都有些迷茫,不知道這回改換門庭是好是壞。張占魁旅長倒是想得開。他走到趙雲祥旅長麵前拱了拱手。說:“瑞卿(趙雲祥的字)老弟,愚兄和手下這幫弟兄就要靠你照應了。”


    趙雲祥笑道:“別的不敢說,坑害友軍的事情是不會有的。”


    張占魁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騎兵第十四旅本來隸屬於商震的20集團軍,怎麽會突然改隸97軍呢?首先當然還是作戰需要。商震所部遠在菏澤。不便指揮蘭封縣以北的戰事。其次商震也想把這個燙手山藥給扔出去。


    好好的騎兵旅怎麽成了燙手山藥呢?原來騎兵部隊的花費極大。養一個騎兵旅就相當於養八個步兵旅。騎兵十四旅到了河南以後,隸屬二十集團軍才幾個月的功夫就差點兒把商震的棺材本兒吃光。


    更讓商震惱火的是,這支部隊除了張占魁的話誰說了也不好使。既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商長官也不想繼續在這支部隊身上花錢了,借著這次機會就將他們掃地出門,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在97軍渡河南下的同時,一戰區其餘各部也開始嚐試著反攻。主要集中在四個地點,即曲興集、羅王車站、三義集和蘭封城,其中以三義集為核心。


    其中攻擊曲興集的部隊為胡宗南的17軍團主力第1軍;攻擊羅王寨、羅王車站的為李漢魂將軍率領的64軍和74軍,他們是追著日軍的屁股一路趕來的;攻擊蘭封的為桂永清指揮的27軍和71軍。至於三義集,外麵幾大據點不清除,暫時還攻擊不到。


    薛嶽製定的戰術就是四麵合圍,先分割,然後將東至蘭封、西至羅王車站,北至黃河岸邊的夾河灘、蘭封口、陳留口一線的各部日軍一口口吃掉。


    從目前來看,這種戰術簡單有效,算是比較穩健的做法,代價就是進展相對較慢。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就**那揍性,不穩一點兒一準兒捅婁子。比如關鍵時候狼上狗不上,整個部署都將被打亂。


    97軍軍部,鄭衛國看了看手表,見一戰區下達的總攻時間已到,說:“友軍各部都開始行動了麽?”


    周參謀長說:“都已經開始了,戰區要求我軍也盡快南下牽扯住三義集方向的日軍,以便減輕各路友軍的壓力。”


    段雙虎有些躍躍欲試,興奮地說:“軍座,浮橋快搭好了,讓我率前指(前敵指揮部)過河吧!咱兒一定給您,給97軍爭個大臉回來!”


    鄭衛國擺擺手說:“不能急躁!別看土肥原已經被咱們圍住了,可他們的實力仍然不容小覷。古人說得好——困獸猶鬥。土肥原就好比是一隻凶殘無比的野獸,咱們一定得小心應對,千萬不能大意。”


    王奇峰副軍長說:“軍座說的是!眼下這仗誰衝在前頭誰的傷亡就越大,咱們可不能給蔣光頭當炮灰!”


    鄭衛國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實話,他真沒有保存實力的心思。眼下是打國戰,也容不得他多想。


    就在這時,一名通訊參參謀突然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封加急電報。鄭衛國心知不妙,忙問道:“出了什麽事!”


    通訊參謀忙道:“軍座,不好了,日軍一部正在向我軍南岸陣地逼近!”


    鄭衛國臉色一沉,問道:“小鬼子出動了多少兵力?”


    參謀擦了把冷汗,說:“光步兵就有一個聯隊,技術兵種更是多得嚇人!更要命的是,我軍在南岸的工事還沒修好!”


    ps:朋友幫忙換了個封麵,大家感覺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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