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條山南麓層巒疊嶂,雲氣繚繞間,樹木鬱鬱蔥蔥。古老的驛道從黃河渡口一直蜿蜒到深山,看不到盡頭。黃河灘頭到處都是一片片枯萎的蘆葦,間或有些新綠。河風刮過,萬裏波濤盡入眼簾。隻可惜事發倉促,大夥兒心急如焚,都無心欣賞這番美景。


    “駕,駕!”警衛營兩百多騎迅速簇擁著鄭衛國向東北方向趕去。他們頭戴製式鋼盔,腳下蹬著鋥亮的馬靴,身背鋼槍,腰挎大刀,清脆的馬鞭聲不時響起。這些將士們都是從各軍抽調的精英,深知此番責任重大,一個個抖擻精神,竭力驅馳。跨下的東洋戰馬不時嘶鳴幾聲,四個蹄兒交替著蹬踏著大地,快得讓人眼花繚亂。一時間人如虎,馬如龍,鐵騎踏過,一往無前。


    這裏是第五集團軍的防區,東麵和北麵都被日軍第108師團封鎖。鄭衛國他們想要脫離險境,必須連續穿過數道封鎖線才行。


    途中歇息時,貼身警衛高三炮見前後無人,悄聲問道:“總座,俺就沒想明白,委員長幹嘛要扣留你?”他是特戰隊長高二炮的弟弟,一手槍法出神入化,爐火純青,就是腦子有些不好使,比柱子還混。鄭衛國故意將他留在身邊,等於包了個郭德綱,圖得就是個樂嗬!


    見他又犯傻氣,鄭衛國正鬱悶呢,就沒好氣地說:“我怎麽知道?興許是他老人家看我還沒娶親,又是一表人才。想把閨女嫁給我呢?”


    高三炮愣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惋惜地說:“嘿!這,這多好的事兒啊,那咱兒跑啥啊?娶了委員長的閨女,您今後就是駙馬爺啊!”


    鄭衛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笑罵道:“你沒見過委員長的照片?就他那長相,能養出好閨女。”


    高三炮一想,撓了撓腦袋說:“閨女隨爹,要是癩痢頭的話是不好看哈!不過委員長的老婆長得漂亮。要是隨娘的話……”


    鄭衛國擺手道:“去,去,去,我也不喜歡大盤子臉!”


    高三炮急了,說:“大盤子臉有啥不好!”


    鄭衛國突然伸手說:“別嚷,好像是柱子回來了!”


    果然,隨著噅律律一聲嘶鳴。柱子騎著一匹駿馬飛奔而來。快到宿營地的時候,他猛得一拉韁繩,戰馬突然高高仰起前蹄,驟然停住了腳步。這種方法很容易傷到馬,不過時間緊迫,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柱子輕輕別過馬頭請示道:“總座。前麵有兩條路,我們是往東,還是往北?”


    往東,就是順著中條山南麓一直走,沿著黃河北岸進入豫北。那裏有八路軍的根據地。配屬第129師活動的344旅目前就在那一帶活動。往北,就是翻過中條山。進入太嶽山區。他們已經用便攜式電台跟兩地取得了聯係,都有部隊接應。


    鄭衛國猶豫了一下,大手一揮,說:“往東!”


    北麵的路雖近,但都是山區,異常難走不說,還容易遭遇伏擊。往東的路程雖遠,卻是一馬平川,騎兵機動起來,有著極大的優勢。


    得兒、得兒,部隊正待前行,西麵突然跑來了一騎。騎手隔著老遠就喊道:“鄭總司令,請等一等!”


    柱子眼睛裏閃過一道寒芒,拔出手槍噌得一聲上了膛,厲聲道:“他娘的,還敢追來!總座,讓我給他點兒厲害嚐嚐!”


    鄭衛國忙擺手道:“等一下!這聲音聽來有點耳熟,可能是熟人。先放他過來,看他怎麽說。”


    “鄭總司令,還記得故人韓某嗎?”騎手氣喘噓噓地策馬趕了過來,人馬都累得滿身大汗。


    鄭衛國仔細一看,驚呼道:“您是?韓參謀!”原來,這個人就是當初替鄭衛國牽線的第二戰區前敵司令部高級參謀,也是衛立煌的心腹韓當。正是他從中奔走,才讓鄭衛國所部得以改編為國民革命軍陸軍第33師。說起來不僅是故友,還是鄭衛國的恩人。


    韓參謀笑了笑,抹了把汗說:“鄭總司令,我是奉衛長官之命前來通報於你。第五集團軍總司令曾成鍾也接到了軍委會密令,正在調動部隊沿途搜捕你,所以切不可沿大路向東。我這一路趕來累倒了兩匹馬,總算幸不辱命!”


    鄭衛國一聽,忙下馬拜謝。


    韓參謀忙扶住鄭衛國,慚愧地說:“此番是我們對不住鄭總司令,豈敢當一個謝字。”說著又取出一張地圖,解釋說:“這是第五集團軍的布防圖,趁著他們部隊調動的機會,我們馬上行動,一準兒能突出去!”


    鄭衛國大喜,忙道:“韓參謀,請你代我轉告衛長官,此番若能脫險,日後必有厚報!”


    韓參謀笑道:“這話還是鄭總司令以後親自跟衛長官說吧,我此番違抗軍委會電令,已經被衛長官除名了。今後無處可去,還請鄭總司令收留。”


    鄭衛國哈哈一笑,說:“鄭某求之不得。有韓兄相助,也不枉這幾日狼狽了。”


    幾人照著布防圖商議一番,很快擬定好了突圍方案。由於對第五集團軍的部署了如指掌,部隊輕鬆地就突破了好幾道封鎖線,其中甚至沒有驚動守軍的一兵一卒。


    柱子譏諷道:“哼,虧曾萬鍾還是積年的老將,這個防禦簡直是筷子捅豆腐,一插就穿!”


    鄭衛國斥責道:“別胡吹大氣,要是沒有韓參謀帶來的布防圖,休想這般輕鬆!”


    韓參謀擺擺手,笑道:“主要還是總座指揮得當。”


    曆史上中條山會戰,第五集團軍之所以敗得那麽快,除了種鴉片、倒賣物資把軍隊搞垮了以外,與兵力部署等機密泄露也有很大關係。日軍清楚地知道**每一個倉庫和指揮部。簡直是拿著作弊器打仗,焉有不勝之理!


    李富貴前出偵察一番。回來報告道:“總座,再翻過一座山,然後橫渡沁河就能脫離國統區了。”


    鄭衛國歡喜地點了點頭,說:“總算快突出來了。讓弟兄們再堅持一下,我們到前麵那座山再休整!”


    正慶幸之際,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眾人大吃一驚,忙舉槍準備應戰。韓參謀拿起望遠鏡觀察了一下,驚叫道:“不好。是曾萬鍾親率第三軍騎兵營追過來了!”


    別看曆史上曾萬鍾在中條山一敗塗地,就以為他是個蠢貨。其實不是,凡是能在軍閥混戰中出人頭地的,個個都是人精。若非如此,也不能在長樂村坑了129師一把。此番也是,曾萬鍾調動第五集團軍全力搜尋,卻連根馬毛都沒找著。立馬意識到這支小部隊已經從防禦間隙中逃進了山。一番偵查之後,果然發現了馬蹄印跡,於是立即率領麾下騎兵追擊。


    鄭衛國的警衛營雖然精銳,但是從冀中到中條山,近半個月的奔波下來早已是人困馬乏。神駿的東洋大馬也不適合跑山路,所以很快被養精蓄銳的第三軍騎兵營追上。


    柱子見對方愈發逼近。忙問道:“總座,要不要讓弟兄們下馬?”


    騎兵作戰分為兩種,一是騎戰,二是步戰。隨著熱兵器的不斷改進,騎戰愈發不合適宜了。所以大部分騎兵都要下馬作戰。一是增強打擊力度,二來騎在馬上目標大。容易成為對方的活靶子。所以除了衝鋒以外,一般很少騎在馬上打仗。


    鄭衛國搖頭說:“不行,拖得時間一長,我們就走不了了!三炮,等下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


    三炮應了一聲,縱馬而出。


    “鄭總司令!軍委會有令,命令您立即趕回中條山,有重要軍情相商,不要誤會。”對麵一名騎兵舉著一個喇叭喊道。兩翼的騎兵卻暗自包抄了過來,而且槍都拿到了手上,顯然不懷好意。


    鄭衛國高聲喊道:“曾總司令,你我份屬同僚,何故苦苦相逼?今日有要事在身,先一步,不勞曾兄相送了!”說著撥轉馬頭就要撤離。


    曾萬鍾冷哼一聲,喝令道:“鄭總司令,愚兄也是奉命行事,請你回中條山一趟,本無惡意。但你若執迷不悟,愚兄也隻好得罪了!”說著伸出手臂,就要指揮部隊突擊。


    就在這時,隻聽砰砰砰三聲槍響。正待追擊的騎兵都嚇了一跳。曾萬鍾突然感到頭皮一涼,慌忙伸手去摸,誰想頭上頂著的軍帽竟然不翼而飛。他大吃一驚,嚇得差點沒從馬背上摔下來。再一看,身邊兩名衛士也是光著腦袋,不禁相顧駭然。


    高三炮傲然地收起步槍,縱馬一跳,大聲喝道:“對麵的人聽著!剛才那三槍俺是故意抬高了一寸。你們要是再往前一步,休怪高某不顧同胞情誼!”


    第三軍騎兵營的士兵們看了看曾萬鍾光禿禿的腦袋,都是麵麵相覷,後怕不已,一時呆立當場,沒有人敢再動一步。


    “駕,駕!”趁著追兵發愣的時機,戰士們迅速撤了下來。


    騎兵營長戰戰兢兢地問曾萬鍾,說:“總座,要,要不要追!”


    曾萬鍾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哼了一聲,怒道:“娘賣西皮的,常禿子也是不懷好意,偏讓我當這個惡人!”


    旁邊一名參謀忙勸道:“總座,兩害相權取其輕。要是得罪了委員長,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曾萬鍾猶豫了一下,問道:“離這兒最近的部隊是誰?”


    參謀稍想了一下,答道:“是第12師!”


    曾萬鍾揮手道:“那就讓寸師長負責圍堵,集總還有事,我們先回去!”


    說話間,鄭衛國他們已經翻過前麵那座山頭,隻要渡過一條小河就是日軍的控製範圍了。


    如果說穿過**的封鎖線要巧,那突破日軍的封鎖線就要快,必須一鼓作氣,脫離險境。否則,要是動作遲緩,被日軍粘上,就憑這兩百多人可不夠一個師團塞牙縫的。


    柱子趕來報告道:“總座,第三軍的騎兵沒有追來!”


    鄭衛國笑罵道:“算姓曾的還有幾分良心!”見將士們都很疲勞。又命令道:“傳令下去,休息十分鍾。檢查馬匹,準備渡河!”


    誰想到部隊剛剛休整,一支**突然就從旁邊一個山穀裏鑽了出來,而且人馬眾多。原來,第12師為了防備日軍偷襲,一直在占領區邊緣布防。寸性奇師長接到命令以後,率部出來搜索,沒想到竟然與警衛營迎頭撞上。雙方都是大吃一驚。立馬舉槍對峙,卻都不敢開槍。鄭衛國這邊人少,開槍沒有必勝的把握,更要命的是,要是驚動了河對麵的日軍,那這條路別想走了。


    柱子急道:“總座,怎麽辦?”


    鄭衛國也是暗暗叫苦。一時間卻想不出什麽辦法。可這麽拖延下去,卻也不行。要是讓第五集團軍大部隊趕到,恐怕想走也走不了了。


    韓參謀悄聲道:“總座,實在不行,就先服個軟吧!您好歹也是抗日名將,曾萬鍾就算抓到您。也不敢拿您怎麽樣。到時候請衛長官要人,再悄悄地把您放了。”


    鄭衛國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韓參謀,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不習慣把命運交給別人來操縱。弟兄們,你們是願意站著死。還是跪著生?”


    戰士們現在已經猜出一二,怒喝道:“寧死不屈!”


    鄭衛國激動地點了點頭。說:“好,等下聽我號令,大家一起衝出去。我要是戰死在這裏,不要管我,你們直接回去找程政委。還有,日寇當前,別想著給我報仇!你們能早日將小鬼子趕出中國,那我死也瞑目!”


    “總座!”


    “總座!”


    將士們都驚呼道,一時忍不住,紛紛淌下熱淚。柱子哽咽道:“大哥,俺今天就是拚掉這條性命,也要護送你殺出去!”


    “對,誓死保護總座!誰也不許當孬種!”


    就在大夥兒準備拚死一戰的時候,攔在前麵的部隊卻突然撤走了。韓參謀放下望遠鏡,驚喜地說:“總座,是12師師長寸性奇!”


    鄭衛國點點頭,暗自記下這份人情,又命令道:“弟兄們,馬上渡河!”


    大夥兒見第12師突然退去,也是大喜過望,紛紛夾緊馬腹,向河對岸馳去。初春時間,正值枯水期,水流量很小,連馬膝蓋都淹不到。


    不過部隊在渡河時動靜很大,還是被日軍的哨兵發現了。這家夥剛舉起槍就被高三炮一槍摞倒。下遊據點的日軍聽到槍聲立即趕來追擊。好在第12師在河對麵打了一陣冷槍。日軍嚇了一跳,怕中埋伏,就沒敢繼續追擊。借此機會,警衛營終於衝到了對岸,然後迅速向長治方向急馳。


    李富貴帶著幾名士兵偵察一番,興衝衝地跑回來報告:“總座,已經擺脫日軍的追擊。這裏是八路軍的遊擊區,小鬼子不敢再追了!”


    鄭衛國擦了把汗,命令道:“一排警戒!其餘部隊下馬休整,解下鞍韃,讓戰馬好好休息一下。”


    給戰馬喂完草料,鄭衛國又讓二排警戒,換下一排休整。沒想到二排剛剛上馬就發現了一支部隊在急速向這邊靠攏。將士們頓時心頭火起,正準備與來敵拚個死活。但等對方一靠近,才曉得是虛驚一場。原來,這支部隊是129師汪乃貴支隊,專程前來接應他們的。


    汪乃貴見鄭衛國平安無事,大喜過望,激動地說:“鄭總司令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聽說你們被堵在中條山,哎呀,可把彭老總和劉師長他們急壞了。”


    鄭衛國慚愧地說:“唉,給你們添麻煩了!”


    汪乃貴忙道:“鄭總司令這麽說就見外了!貴我兩軍一向是肝膽相照,怎能見死不救?”又湊近來,低聲說道:“冀中也出了點麻煩,程政委讓我轉告您,脫險之後最好盡快趕回去!”


    鄭衛國心中一驚,忙追問道:“冀中那邊出了什麽事?”


    汪乃貴猶豫了一下,說:“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撿知道的部分說說吧!”


    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是程政委他們惹出來的。鄭衛國南下之後,程政委就突發奇想,試圖借此機會揪出隱藏在司令部的間諜。俗話說的好,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讓這樣一個家夥潛伏在司令部,想想就不寒而栗。


    周參謀長也認同這個觀點,於是兩人精心謀劃一番,找來一名身材模樣都跟鄭衛國很相似的士兵,然後故意製造一個混亂的環境,引誘敵人動手。不出所料,魚兒果然上鉤了。那名替身不幸連挨三槍,槍槍致命,當場殉難。可讓程政委他們惱火的是,在槍擊現場並沒有抓到行刺者。


    無奈之下,周參謀長和程政委隻好聯名簽署了緊急動員令,將司令部與外界(主要是和軍委會)的聯絡切斷,然後又緊急跟中條山方麵聯係,請鄭衛國立即返回。


    鄭衛國疑惑道:“可是我沒有收到這封電報啊!衛立煌長官也沒跟我提及此事,若僅是這件事情,沒理由瞞著我啊!”


    汪乃貴猜測道:“可能衛長官也不知情,電報在收發室就被中統、軍統的特務截獲了。”


    鄭衛國點了點頭,感到確實有這種可能。他們為了保證部隊的機動性,沒有攜帶大功率電台,與冀中聯係隻通過第十四集團軍電台轉發。如果有人想在中間做點文章的話,是再容易不過了。難道正是因為這封電報,讓委員長下決心要扣留自己?鄭衛國帶著一肚子疑惑,又匆匆往回趕。


    在八路軍的接應下,鄭衛國和部下們終於重新踏上冀中平原。程政委也專程趕到冀南來迎接,一見麵就興奮地說:“司令員,我們抓住那名間諜了!”


    鄭衛國忙問道:“是誰?”(。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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