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善亭和蘇安簡默默地回望師徒三人,這兵不血刃用的……


    白一堂則鄙視他們,“看來這些年江湖太過安定了,你們這些後生不僅警覺性下降,連腦子都變蠢了。”


    袁善亭和蘇安簡:……


    白一堂幹脆盤腿坐到床上,教訓屋裏的二十來個人道:“想當年本大俠闖蕩江湖時,出門在外別說別人給的食物,哪怕是靠近你三丈以內就要注意了,你們以為毒隻能下到湯裏,熏香,炊煙,甚至是一呼一吸都有可能毒死對方,”白一堂動作快速的從一旁顧景雲的肩上撫過,似乎是幫他排掉肩上的髒東西,但他拿開手後便手掌一翻,露出指間夾著的寒芒,“這一手乃崇山鬆雲子的拿手絕活,我是比不過他的,但你們在場的人又有誰看得出來?”


    袁善亭和蘇安簡一凜,緊緊地盯著白一堂的手,剛才他們還真沒發現異常。


    白一堂微微搖頭,“你們呀,還是太嫩了。”


    “這個主意時我出的,”顧景雲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們江湖人喜歡尋仇,今日過後若有人不服,隻管讓他到京城顧府來找我。”


    袁善亭與蘇安簡對視一眼,便道:“此事怎能讓顧公子一人承擔?鄭奕他們的確是隱患,迷暈他們也好,免得橫生事端。一會兒我和蘇兄親自去安頓那些俠士,等他們醒後好好解釋一番,若真有人怪罪,那也該我們問緣閣和蘇氏山莊共同承擔。”


    顧景雲冷笑,“不必對他們太過客氣,如今還能留在這裏的人有幾個是善良的?他們打的主意我都知道,我也不介意明示我的態度,鄭奕等人是我們的敵人,但他們這些隨時可能倒戈的江湖人也不是我們的朋友,不過是看誰棋高一著罷了。他們要是知情識趣,大家便相安無事,若不,我顧景雲也不懼他們,我雖隻是個四品文官,但朝廷也不會讓我被一群江湖人欺負了去。”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白一堂就輕咳一聲,但嘴角怎麽也壓抑不住的上揚,真是難得啊,他護了別人那麽多年,總算是輪到他被人護著了。


    白一堂表示他很開心。


    他一開心就親自去檢查大殿的成果去了。


    黎寶璐給他們下的是安神藥,與蒙汗藥不同,這東西吃了不會頭暈腦脹,就是覺得犯困想睡覺。


    不過此時外麵天已經黑了,加上呼嘯的北風呼呼作響,大殿裏桔黃色的火兒照應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加上才喝下的鹿肉湯,大家都覺得一股暖流從腹內升起,醺得人昏昏欲睡。


    看到白一堂剁著步進來,大家也隻是懶洋洋的抬眼瞥了他一下,並未多想。


    而剛才貪吃多喝了一碗的俠士已經躺倒在自己的位置上呼呼大睡了,還發出震天的呼嚕聲,沒有誰發現異常。


    鄭奕正閉著眼睛在打坐,他也覺得有點犯困,他睜開眼睛掃了門外一眼,見外麵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便蹙了蹙眉,他給鄭昊去信推脫了今晚的行動,他竟然就一聲不駁的應下了?


    按照他對鄭昊的了解,他應該來信再催促一次才對呀。


    鄭奕疑惑,若是以前他說不定會想得更多些,但今天晚上他太困了,疑惑也隻是一閃而過。


    他放開手腳躺在鋪了樹葉和衣服的地上,眼睛慢慢閉起來,在閉起來前他隱約看到在大殿中央晃來晃去的白一堂,直覺有些不對,然而腦子已經罷工,眼皮沉重的直接耷拉下來,睡意以萬夫不可擋之勢席卷他的大腦,鄭奕徹底睡著了。


    而他的手下也早就七倒八歪的靠在一起睡著了,沒有誰想起還要留人值夜這樣的常識問題。


    大殿裏很快此起彼伏的想起呼嚕聲,大家都睡著了。


    白一堂便拍拍手,指揮著袁善亭的手下把大殿裏的眾俠士衣帶都解了把人綁上。


    眾俠士們被分開幾堆沿著火堆擺放,這樣就不會讓他們凍著,而鄭奕等人就沒這樣的好運氣了,直接被點穴帶走扔在了偏殿的地上。


    白一堂冷笑的看著他們道:“這些人就交給你們了,若是不老實就砍了。”


    袁善亭一驚,“白大俠您要去哪兒?”


    “這事是因我而起,怎能讓其餘人為我奔命,而我卻安坐廟中?”白一堂看向黎寶璐道:“我本想等回到門派再清理門戶,卻沒想你師伯師姑這麽早就找上門來了,既如此,我們師徒不去見一見他們就說不過去了。”


    顧景雲皺眉,“師父,既然已經離蜀中不遠,我們何必雪夜冒險赴他們的局?”


    白一堂瞥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但習武之人有時拚的就是膽氣,寶璐未混過江湖,即便她接手淩天門後不會與江湖交集太多,她也得讓大家看到她的本事。你老實在偏殿裏呆著就行,保護好你自己和你的學生,餘下的不用你管。”


    顧景雲抿嘴。


    黎寶璐就去伸手牽他,悄悄的道:“你放心,我打不過就跑,除了師父沒人能追得上我的。”


    顧景雲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低聲叮囑道:“小心些。”


    黎寶璐點頭。


    她是淩天門下任掌門人,沒遇上也就罷了,遇上了怎麽能讓師父一個人去對付師伯師姑呢?


    黎寶璐將那件白狐裘披上就走,臨走前與顧景雲傳音道:“要是有事你就吹哨,我聽到了就趕回來。”


    顧景雲微微點頭,算是應答。


    袁善亭見她頻頻往後望,受不了他們黏糊的樣子,主動保證道:“黎女俠放心,我們會保護好顧公子的。”


    黎寶璐給了他一個笑容,“如此多謝袁大俠了。日後但有差遣,黎寶璐莫敢不從。”


    袁善亭樂了,“黎女俠竟舍得給出這樣的承諾,看來在下拚了命也得保護好顧公子啊。”


    黎寶璐多小氣啊,之前的救命之恩她都想法設法的還掉,生怕他以後讓她做什麽為難的事,可今天竟主動給出這樣的承諾。


    袁善亭將人送出城隍廟,轉身便見顧景雲正站在大門內默默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像極了那些盼著夫君回頭的妻子,但往往向往更高天空的夫君們很少會回頭看一眼妻子。


    但現在被望的黎寶璐回頭了,她不僅回頭了還遠遠的衝顧景雲揮手,打著手勢讓他快回去,別凍著。


    這下袁善亭是真的擔心了,黎寶璐如此掛心這邊,萬一對敵不認真輸了怎麽辦?


    輸了還不要緊,要是一不小心把命丟了可怎麽辦哦?


    顧景雲看到黎寶璐的手勢,嘴角微微一翹,逐漸遠去的白一堂卻忍不住給了徒弟腦瓜子一下,教訓她道:“趕緊把心給我收一收,不知道美色誤人嗎?我告訴你,你師伯師姑雖沒天賦,但畢竟比你多練了三十年的功夫,不容小覷,你給我認真點知道嗎?不然要是丟了小命,哼,到時候你連進淩天門的門譜都沒資格。”


    黎寶璐摸著被揍的後腦勺抱怨道:“再打就變成傻子了,您看我像是輕敵的人嗎,您放心,我一定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敵,不會把小命丟掉的。”


    黎寶璐握拳道:“咱速戰速決!”


    白一堂一臉淡然的接到,“然後回去見顧景雲是嗎?”


    見徒弟沉默,他就恨鐵不成鋼的道:“真是色令智昏,你就不能在江湖上多用點心,早知道當初不答應秦信芳那老匹夫讓你早早過門了。”


    黎寶璐輕咳一聲,弱弱的道:“師父,我三歲就是童養媳了。”


    白一堂更怒,正要深入教導徒弟,突然渾身一凜,提了徒弟的衣襟就往前飛。


    黎寶璐反應慢些,但也很快自己運起輕功跟上,師徒兩個幾個起落,很快便到了喊殺聲之處,悄悄的落在樹上,目光炯炯的盯著那處山坳的背麵,隻見侍衛長正帶著人進進出出的殺敵,而小山丘上正站著幾個人,其中有一個正聲嘶力竭的指揮著一群人反擊。


    待看清山丘站著的人,白一堂目光一冷,道:“你師伯師姑都在上麵。”


    他咬了咬牙,最後道:“若能活捉自然好,不能便以保住你為要。”


    意思是能活捉就活捉,不能就殺了。


    黎寶璐應了一聲,解下披風,隨手將它扔到樹枝上便朝山丘衝去,在她行動時白一堂早如鬼魅一般閃出,落入了山坳的混戰中,他如遊龍翩飛般在人群中穿梭,穿過之處,凡是鄭家堡的人全都被點住大穴動彈不得,本來已有些疲憊的侍衛們和俠士們見狀,精神一震,大吼道:“白大俠來啦,殺啊——”


    大家往前衝的勢頭更盛了。


    而衝上山坳的黎寶璐也早已和馬一鴻苗菁菁交起手來。


    她在躍下樹枝時就已驚動了馬一鴻和苗菁菁,倆人早有準備,因此她衝上來的動作雖快,手中的暗器更快,但馬一鴻和苗菁菁閃避的動作也不慢。


    倆人閃過暗器後便紛紛扭身迎上,他們以為這是白一堂,誰知人到眼前才發現是個小姑娘,而白一堂早在山坳裏大展身手了。


    倆人立時大驚,對可以在他們聯手下遊走的黎寶璐心驚不已,這小姑娘看著年紀輕輕,竟然可以力扛他們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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