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會好嗎?


    第一場考試過後,不少女生都這樣在心裏問自己。


    而答案是肯定的!


    雖然是第一次上書院,但她們在家裏都有請先生教導,每一個人都有所側重和擅長,而能考入清溪書院的女生都不會太差。


    隨著一科又一科的考試到來,她們總能找到自己擅長的科目和領域,從中找回一點信心。


    女院的先生們也一直鼓勵她們,讓她們不用太在意第一次考試,畢竟來日方長。


    雖然其他科目都考得慘不忍睹,但打擊著打擊著,孩子們也就習慣了,雖然臉上的歡色依然很少,卻不再像第一科出考場那樣生無可戀了。


    男院那邊的成績也有所變化,比起以往,這一次的排名有許多出人意料之處,以前一直處於中下遊的考生竟然在這份男女雙院出的題目中脫穎而出,跑到了上遊。


    讓先生們發現了不少好苗子,也知道了出題角度對學生成績的影響。


    蘇山長也有些意外,頷首道:“以後可以多變幻一下出題製度,下次可以試著讓所有老師都出幾道題,然後綜合評定後糅合成一張試卷。”


    梅副山長:這才是虐學生的新高度啊。


    “這次成績最最平穩的是哪個班?”因為出題製度的改變,學生成績和班級排名都出現了波動。


    梅副山長肅著臉匯報道:“最穩定的是清和教的班級,學生們的成績與排名幾乎沒什麽變化。”


    當然沒變化,本學級第一名,不過讓梅副山長詫異的是那些學生的平均成績跟上次稍有所進步,和其他男院班級的平均分數下降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山長卻不意外,“清和上課傳授的知識向來廣闊。女院的情況怎麽樣,這次她們考得很差,學生情緒可還好?”


    “有些低落,不過除了個別人哭鼻子外,其餘人情緒都還好。”梅副山長頓了頓道:“我聽說黎先生正在給她們班的學生寫家長信,其餘先生跑去圍觀後都回去給自己班的學生寫了。”


    蘇山長蹙了蹙眉,道:“去拿一份來我看看。”


    梅副山長就從袖子裏掏出一張折疊得很好的紙遞過去,“學生也和黎先生借了一份來,看過後覺得還不錯,但稍顯慈藹,嚴厲不足。”


    蘇山長默默地掃了他一眼,接過去展開看。


    那是詠梅班一個女生的成績單,分數簡直慘不忍睹,蘇山長直接略過分數不看,隻看後麵的評語。


    這是黎寶璐寫給女生家長的,並不是批評女生,而是在讚揚她。


    其實黎寶璐一開始並沒有想到這一點,在她看來,這一次期中考試對女院來說本來就是適應為主,成績並不十分重要。


    她覺得這點共識受過高等教育的學生家長們應該也知道。


    畢竟他們的孩子第一次進書院上學,第一次係統的學習各科知識,有的更是從零開始,可見其艱難。


    而男院的學生都是從小進書院的,即便以前不是在清溪書院上學,也是在其他書院。


    天下的書院在考試這一塊其實都是差不多的,而這次出題的男院的老師又占多數,以學生家長們的智商,他們應該能明白其中的關鍵。


    畢竟都是通過獨木橋當了官的,而他們的夫人也都是識文斷字之輩,這點智商心胸還是應該有的。


    所以成績單發下去後黎寶璐又安慰鼓勵了一下學生便要拍拍手去找顧景雲回家。


    結果她走到半路想起自己把做好的分數匯總給落在教室了,便又轉身回去拿。


    然後就看到學生們正圍著一人安慰,被圍著的女生正伏在桌子上哭得傷心欲絕。


    女孩被圍得嚴嚴實實,黎寶璐從窗口往裏看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卻從她坐的位置上判斷出了她的身份。


    寧思涵,班裏膽子最小,性情最溫和的小姑娘,平時點她回答問題時,聲音就跟蚊子差不多,黎寶璐連著點了她十天,鼓勵了她十天,她回答問題的聲音才稍稍提高到正常人能聽到的水平。


    她父親在外為官,現為廬州知府,她母親則留京伺候婆母,照顧一家老小。


    黎寶璐曾見過寧夫人,那是一位很幹練爽朗的夫人。


    想了想,黎寶璐沒進門,而是到院子裏逛了一圈再回來,此時寧思涵的情緒已經好多了,隻有與她交情還不錯的幾個女生在安慰她,其餘人都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


    或許是受寧思涵的影響,大家的情緒都有些低落,有好幾個也在偷偷落淚。


    黎寶璐站在窗邊,傳音給歐陽晴道:“你出來一下。”


    先生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歐陽晴嚇了一跳,抬頭四望,半響才看到隱在窗外的黎先生。


    她忙看向四周,見與她站得極近的同桌都還在認真的收拾桌子,並沒有發現剛剛說過話的黎先生,她剛才怪異的感覺更加明顯。


    剛才那道聲音便不像從窗外傳來,而是在耳邊炸響。


    “怎麽了?”鄭丹把自己的課本收進書包裏,見她停住不動,就柔聲勸道:“別想太多了,回去睡一覺就好了,你要是累了一會兒我幫你擦桌子。”


    “不,不用。”歐陽晴轉頭再去看窗外時,見先生已經離開,忙放下手上的東西道:“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你幫我看一下東西就好。”


    歐陽晴一出門便看到站在院角的黎寶璐,連忙追上去。


    黎寶璐則轉過院角,剛好讓一棵枝葉繁茂的梅樹遮擋住她們的身形。


    “先生!”歐陽晴行禮。


    黎寶璐微微點頭,柔聲問,“思涵剛才為何哭?”


    歐陽晴猶豫著不語。


    黎寶璐就笑道:“你告訴老師,老師不告訴別人。”


    歐陽晴頓了頓便低聲道:“其實不是什麽秘密,思涵怕把成績單拿回去寧老夫人生氣,不會再讓她來書院……”


    “思涵的成績其實也不是特別差,她選修的繪畫不是拿了高分?比之其他人好多了。”


    “話是這樣說,但家裏送我們來書院也是想讓我們為家族爭光,而此次考試我們卻丟盡了臉麵,雖然情有可原,但下一次聯合考試要到明年,有的人未必等得起。”


    黎寶璐若有所思,半響才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回去攔住同學們,讓她們把成績單交上來,我有些寄語要寫給你們的家長。”


    歐陽晴嚇了一跳,抬頭去看黎寶璐,黎寶璐卻溫和的對她笑笑,“這次聯合考試是書院的主意,其實分開來考,你們的成績不至於如此,所以這事書院也有責任,總不能全部讓你們承受,去吧,不然一會兒手腳快速的同學要離校了。”


    今天是出成績,發成績單的日子,所以放假半天,班主任發完成績單就能走了。


    而學生們還要打掃衛生,所以會晚一些。


    但有人動作快,總能很快離校。


    歐陽晴不知黎寶璐要做什麽,但下意識的覺得她是為她們好。


    看著明明隻比她大半歲,卻高大得讓她生出安全感的先生,歐陽晴高興的應了一聲,轉身才想起自己先前的疑惑,她鼓起勇氣問,“先生,剛才您在窗外叫我,其他同學為什麽沒聽到?”


    黎寶璐微微一笑,嘴唇微動,“是這樣嗎?”


    歐陽晴驚訝,眼睛瞪得圓圓的看她。


    黎寶璐就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快去吧,別讓同學們等久了。”


    歐陽晴暈頭轉向的回到教室,剛才她沒看錯,也沒聽錯,先生的嘴唇雖然動了,卻很細微,根本沒發出聲音。


    而那句話卻又響在耳邊,就高興有人在貼著她的耳朵說話,清晰無比。


    難道那是傳說中的腹語?


    也不像,到底是什麽呢?


    純良的歐陽晴同學直到後來偷偷的看了背景在江湖的話本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一種本事叫凝聲成線,內力傳音。


    歐陽晴去而複返,讓大家把成績單交上來,見同學們麵色有些不安,就若有所指的道:“先生似乎有些話要對我們家長說,寄語要寫在成績單上。”


    大家就暗暗鬆了一口氣,且有些期待。


    黎先生雖然嚴厲,平時也沒少打擊她們,但這次考試她更多的是安慰和鼓勵,想來她寫的寄語應該不會很差吧?


    豈止不會很差,黎寶璐簡直是專門瞄著她們的長處寫,把每一個孩子都誇了又誇,並給出指導意見,委婉的對家長表示羨慕,您家的閨女真好,真希望她是我閨女。


    每一張成績單後麵黎寶璐都對這一次考試進行了說明,表示這一次聯合考試難度很大,對女院隻旨在要求她們適應書院的考試和生活,畢竟這一次試卷有許多的知識點這些孩子從未學過,所以對於成績可以不必太在意。


    而兩個多月後的期末考試則是分開的,到時女院出的考題才是根據她們這一學期的所學來出的。


    黎寶璐還暗示,有時成績並不能代表一切,因為有的孩子就是考試緊張,成績不好,但其實能力很不錯。


    而且考試都有所側重,並不能全麵,所以考試不好,不代表學生於當科就真的很差。


    然後便是列舉該生的長處,學習上的,品德上的,生活上的,思想上的。


    又優點便有缺點,不過黎先生此舉是想讓家長們對孩子寬容一些,缺點方麵隻給出以後教導的大致方向,希望她們於哪方麵多加努力,並不詳細寫。


    總之通篇下來時讚譽之詞更引人注目。


    黎寶璐是在辦公室寫的寄語,其他先生自然看到了,雖然覺得她寫得太肉麻,但其他先生還是借了兩份過去借鑒。


    沒辦法,女院的學生太過嬌氣,雖然不太情願,但也不好看她們太過傷心,反正一個班就三十個學生,三十份寄語而已。


    先生們這樣安慰著自己,讓人去把學生們的成績單重新收起來,加班加點的給她們寫表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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