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在朝中的威望舉足輕重,是京中不可小覷的望族,而李智與攝政王來往密切,怎能不叫人多疑?


    “你故意的?”莫長歌冷冷睨了李智一眼,“本王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也不缺這一樁不是?”李智恰時接嘴。


    “嗬。”莫長歌低沉一笑,並未否認,李家在這時表明態度,何嚐不是對他的支持?這份人情,他心領了。


    “聽說王妃平安誕下了孩子,不知下官是否有榮幸前去探視?”李智別有深意地問道。


    “禮備好了?想空手拜訪,本王可不會允你進門。”


    聽聞此話,李智笑得愈發溫和:“下官早有準備,定不會叫王爺失望。”


    兩人有說有笑地一同離開皇宮,這事,被無數宮人看在眼裏,消息自是傳入了太子耳中。


    “你們說,李家究竟是何用意?”


    禦書房內站著的七八名大臣支支吾吾的,不太敢說。


    “他們是想歸附十弟,同朕做對嗎?”太子氣得一掌拍在龍案上,桌上堆積如山的折子呼啦啦落了一地。


    朝臣忙不迭跪地求饒,請求帝王息怒。


    太子發了通脾氣後,才覺胸中惡氣稍緩:“你們且說說,眼下該如何是好?”


    “回皇上,臣等認為,應先平息各地民怨,暫壓下抑商一事,容後再議。”一名老臣趁機進言。


    有人做出頭鳥,餘下的朝臣紛紛附議。


    這抑商的提案並未正式通過,就算臨時打消這念頭,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皇上可頒布號令,稱朝廷無抑商的念頭,此乃有心人散播的謠言,如此一來,既能穩固民心,解了燃眉之急,又不會丟失朝廷的威名。”


    “是啊,皇上,現在絕非動手的絕佳時機,請您忍耐。”


    七嘴八舌的勸言,如一個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太子的臉上。[]


    又是這樣,但凡事關十弟,所有人都會站在他那方,全然忘了,這天下是誰在做主!


    五指猛地收緊,在案幾的明黃桌布上,扯出幾道褶皺的印子。


    太子神色陰冷,沉默了好一陣,才靠著超乎常人的意誌力,將這口怨氣壓下。


    “就依爾等所言!”


    另一方,莫長歌與李智結伴來到黃玉齋,剛進門,就聽見靈兒同白祁耀說起做推車的事兒。


    莫長歌接過畫卷一看,頓時樂了:“你腦子裏成天裝的都是些什麽?”


    竟能想出這般特殊的東西。


    “王妃此畫雖算不上佳作,卻勝在獨樹一幟,倒是讓下官又開了回眼界。”李智誇讚道。


    “李大哥你過譽了。”靈兒有些受寵若驚。


    “得了,你們倆恭維來恭維去,不嫌慎得慌嗎?”又不是幾個外人,何需如此寒暄?莫長歌笑罵道,心情看上去很是不錯。


    白祁耀見貴客上門,便吩咐小蓮沏茶來,還專程拿出了家裏收藏的碧螺春茶葉招呼客人。


    白靈兒同李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進屋小坐片刻後,她抱著一雙兒女給李智看。


    “下官身無長物,隻寫了幅字贈與王妃,待會兒便差下人送到府上來,還望王妃莫要嫌棄。”


    “怎麽會?”靈兒慌忙罷手,李智的字兒千金難求,要想得到他的墨寶,可不是有錢就能行的,還得視他的心情而定。


    “就一幅字啊?”莫長歌滿臉失望,“你真拿得出手。”


    “這僅是見麵禮罷了,待滿月酒時,下官自會備厚禮到場祝賀。”李智從善如流地應對道,他在黃玉齋待了半日,婉言謝絕了王家人留他用膳的提議,踩著飯點回府。


    靈兒用過午膳,便同二呆一道前往王府,她終歸嫁了人,總留在娘家不太好。


    “李大哥今天怎會同你一起到家裏來的?”


    她和二呆一人抱著一個寶寶,漫步在街頭,邊走邊問。


    莫長歌單手托起孩子,另一隻手則勾住她的手指,麵含淺笑地說道:“剛巧下朝時一道離宮,順便來看看你。”


    “就這麽簡單?”靈兒總覺這事透著古怪。


    “你以為能有什麽玄機?”莫長歌將皮球踢了回去。


    白靈兒隻得作罷。


    兩人踏進府門,黎叔就命下人點了炮竹,熱熱鬧鬧地迎接主子一家回來。


    “小主子的住所安排在碧月居,老奴命人尋了兩個做事利索的嬤嬤,專程伺候小主子,人就在院子裏候著,王妃可要見見?”黎叔笑眯眯地問道。


    “不用麻煩了,寶寶和我住在長靈居就好。”靈兒拒絕了黎叔的好意,孩子尚小,她舍不得交給旁人照料。


    “這……”黎叔為難地看向莫長歌。


    嬤嬤是主子下令找的,住所也是主子給安排的,現在王妃不同意,他該聽誰的好呢?


    “靈兒,此乃皇室的規矩,不可不守。”莫長歌一臉正色。


    “我們又不在宮裏住,誰會知道啊?”白靈兒仍不太願意。


    “整個京城多的是眼線,萬一被人知道,本王定會被禦史參上一本,屆時,少不得會引來一通訓斥。”莫長歌故意頓了頓,“若你實在不願,那就算了,比起你的意願,本王被皇兄責怪也沒什麽。”


    黎叔忍不住低頭暗笑,主子這招以退為進耍得真真是好啊,分明吃準了王妃會不忍心。


    一如黎叔所料,白靈兒猶豫了許久,終是忍痛答應把寶寶交給嬤嬤照顧,她親自見過聘請的嬤嬤,人長得忠厚老實,隱衛調查後的家世,也很清白,是個靠譜的。


    “夜裏寶寶容易踢被子,你們仔細些,別讓寶寶著涼。”靈兒耐心地叮囑著一項項事宜。


    莫長歌聽了半天,忍不住掏掏耳朵:“好了,她們都是有經驗的老嬤嬤,這些事哪用得著你說?”


    “我不放心嘛。”白靈兒撅嘴嘟嚷。


    “你還信不過本王的眼光?”他挑選的人,能錯得了嗎?“與其擔心寶寶,不如把心思放在管家上?黎叔,去把這些日子的賬本取來。”


    “是。”黎叔躬身退下,順帶把嬤嬤一並帶走。


    永毅和永安睡得正香,嬤嬤小心地把人帶回房間,寸步不離地守著。


    沒過多久,黎叔就捧著賬本進了堂屋,上邊密密麻麻記錄著離京後,府裏的開支用度,以及下月月初的滿月宴清單。


    “滿月酒的帖子老奴已命人寫好,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員接在邀請的名單上,請王妃過目。”


    黎叔從懷裏掏出一張記滿了人名的名單,上邊詳細記錄著朝中官員及正妻的名諱與人數。


    “這麽多人?”靈兒大概數了一下,足足有好幾十人。


    “這還沒算上妾侍子嗣呢。”黎叔莞爾輕笑。


    “妾侍就不必請了。”他的家門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的,莫長歌漠然啟口,他可不想到時候在靈兒麵前上演後院鬥爭的戲碼,傷了她的興致。


    白靈兒猶猶豫豫地說:“會不會不太好?”


    若是請了正妻,不請妾侍,惹人說閑話怎麽辦?


    “本王的府邸是誰都能來的嗎?你啊,莫要這般小心,在這京城裏,隻有你欺負別人,旁人誰敢辱了你去?”有他在,她便是把天捅破,他也能擺平,更何況這區區一樁小事?


    他的語氣自負到近乎狂妄,傲氣十足,卻偏生叫人生不出丁點反感。


    “我知道了。”靈兒心裏美滋滋的,哪個姑娘不愛聽甜言蜜語?


    黎叔不忍直視地撇開頭去,主子和王妃就不能稍微顧及一下,他這孤家寡人的心情嗎?秀恩愛什麽的,真是夠了!


    李府的下人在午後親自送來了李智的墨寶。


    一幅裝裱精美的字匾由兩名仆人抬進了門,飄逸灑脫的行書,頗有一番韻味。


    “永享一家歡……”靈兒喃喃念著上邊的字兒,笑容爬上麵頰,“李大哥真是有心了。”


    這禮算不得重,卻勝在心意。


    “他也就這字拿得出手了。”莫長歌故意黑了李智一把。


    “有你這麽說話的嗎?”靈兒沒好氣地衝他翻了個白眼,“這字掛在書房如何?”


    “隨你。”這等小事她開心就好。


    招呼下人將字匾搬去書房,掛在書桌後的白牆上方,清雅別致的房中,添了幾分墨香。


    靈兒滿意地點了點頭:“效果不錯,下回見到李大哥,我得好生謝謝他。”


    聽著她一口一個李大哥地叫喚,莫長歌心裏暗暗有些吃味兒。


    他知,靈兒隻是拿李智當朋友對待,但這並不妨礙他小心眼作祟,但凡是吸引靈兒目光的,不論男女,不論身份,皆是他的‘敵人’。


    “你回京後,怎的不問問美容店的生意?”莫長歌巧妙地轉移話題,身軀悠然斜靠住桌角,輕睨著白靈兒,“以往回京,不總會去店裏轉轉嗎?”


    這回她卻隻字不提美容店的事兒,著實有些奇怪。


    白靈兒眸光微暗,像隻打懨的茄子,她一五一十地把沒法煉丹的事兒說了。


    離京前,她有在鋪子裏囤貨,這麽多天過去了,那些貨多半賣得精光,缺貨缺得厲害,偏生她配不出玉惜露等要靠靈火方能煉製的美容藥,哪有心情再去過問店裏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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