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宇宙,浩大無垠。


    這裏是生靈的起源,也是生命的終點。


    在這方孕育著智慧與偉大的時空中,眾生的意誌匯聚成一道燦爛的銀河。


    銀河橫臥在宇宙之間,仿佛擁有著無窮的滄桑與魔力。


    在這茫茫銀河之中,蒼青色的塵荒世界就如同一枚巨大的圓卵,在星辰組成的音譜中緩緩浮動。


    塵荒大地上多是一些遼闊的山脈,無數的山脈凝聚成一道道玄黃色的地龍,在天地之間沉眠著,奔騰著,咆哮著。


    在這片大地的西方,有一條不知幾萬裏的無底深淵。


    自深淵的百丈以下開始,便被灰蒙蒙的霧氣掩蓋著。但在崖壁之下數百裏深處,卻又不見迷障,別有洞天。


    在這裏,五座巨大的山峰如同一隻偉大生靈的手掌般橫亙在深淵之間,仿若一片小型大陸,其上珍禽異獸,惡鬼妖靈,仙藥靈丹,宮廷殿宇無數!


    此刻,年僅九歲的杜冥便端坐在東方山峰上的一座大殿內。


    殿中像他一樣的少年男女,還有數百名,大都是在八九歲上下,神態惶恐不安,麵色蒼白。


    但也有極少數的少年神情自若,甚至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低聲談笑起來。


    杜冥身形矮小,臉色蠟黃,但是漆黑的眸子中滿是精光。


    他隱晦地打量四周的環境和人物,目光遊移,不動聲色,顯現出在這個年紀中極少的城府。


    大殿中光線陰暗,地麵皆以一種慘綠色的晶石鋪就,主要的光亮來自敞開的大殿正門。


    殿門兩側各盤踞著一尊四五丈高的黑色凶獸雕像,形容猙獰,氣息幽寒。


    不知為什麽,杜冥隻要一瞥過它們的位置,便會有一種被恐怖生靈注視的感覺,讓他不寒而栗。


    杜冥若有所思,不再分神,而是專注地傾聽前麵幾名少年的談話,同時從中掌握到許多的信息。


    “這次入門儀式,聽說除去我們這些宗內的親眷弟子之外,還有許多各國推薦,甚至是內門師兄從其他地界搶奪而來的凡人!哼,這些螻蟻想要像我們一樣通過靈台檢測,凝聚導氣真符,可真是癡心妄想!”一名褐色衣衫的少年說道。


    “這可不一定,據內門的袁師兄說,這一次的宗外弟子中也有不少天資不凡之輩,精神強大,非常適合修煉我們宗派的法門!說不得要出幾個內門的精英弟子呢!”另一名稍顯富態的少年歎道。


    “就是!我等可不能因此怠慢了。我來問你們,這一次的靈台生符,你們有幾分把握?”這時一名黑衣散發的精悍少年忽然對先前的兩名少年說道。


    “原來是陳師兄,”那兩名少年躬身行禮,猶豫了一下,道:“這種事全憑天賦和氣運,我們哪裏有什麽把握!”


    那少年目光一冷,斥道:“修士練氣,隻憑心向長生之念,什麽天賦氣運都是其次!我們這些人,家中都有長輩在內門修行,從小耳濡目染,打牢根基,這是何等的際遇?如果這樣的優勢都不能使你們凝聚真符,那你們幹脆不要修煉,去凡俗之中做個安閑的術士,替權貴們驅邪煉丹,謀求一世富貴好了!”


    先前的兩名少年被他這樣一說,登時低頭囁嚅,說不出話來。


    “原來是這樣,”杜冥眸子幽深,暗自忖道:“修行,真是讓人動容的詞語啊!”


    他閉目沉思,無數真實又朦朧的記憶湧上心頭。


    少年時代的一心求道,末法時代的入法無門,還有壽盡之時的不甘與無奈。


    原以為死亡就是結束,不想卻是無盡的黑暗。


    一盞神秘的青燈寄托著他的魂靈跨越無盡的時空,來到此方天地,同時與他落入了一條洶湧的大江中。


    醒來之後的他,便被人帶到了這裏。


    初來時的不安與警覺,平靜後的觀察與猜測,還有得知真相後的振奮與堅定。


    “即來此間,我杜冥,惟願長生啊!”


    杜冥思量之間,忽然感覺到周圍的少年們一陣混亂,紛紛低聲驚呼。


    他抬頭,將目光投向人群的前方,一位身著大紅長袍的陰森老人。


    那老者麵無表情,身後還跟隨著十數名神態精悍、舉止有度的年輕人,一個個不似凡人。


    老者就這樣徑直走到大殿中央,嘴角輕撩,露出一個森寒的笑容,道:“開始吧!”


    接著他彈指掐印,指尖忽然憑空生出一朵朵銀灰色的霧氣,這些霧氣在他的掌中碰撞、交匯、組合著,最後竟然化作了一枚氣息古老、形狀奇特的神秘符文。


    那符文被他虛托在手掌上方,以一種奇異的頻率振動、旋轉著,從中噴吐出無數道銀灰色的光華,在他掌中變化出各色千奇百怪的形態,有金石草木,有花鳥魚蟲,有山河日月。當然,更多的是一些猙獰凶惡的妖靈厲鬼,都在那名老者的掌心中肆意爭鬥,飛騰變化,宛如一方袖珍世界一般!


    杜冥與那群少年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神奇的一幕,既為老者顯示出的神通法力而震撼,也為那萬千魔怪互相廝殺的慘烈景象而驚懼!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他們更加驚異起來了。


    那老者掌心的魔物中,忽然有兩頭從他的手掌上墜落下來,在空中迎風漲大,眨眼間變作兩個四五尺大小、禿頂長臂的綠皮膚怪人。


    那兩名怪人眼中紅光閃爍,渾身被一些墨綠色的鱗片覆蓋著,尖牙利爪,發出嗬嗬低笑。


    它們走到那老人身側,各自吐出一口寒氣,在地上凝結成了一張如同實質的精美座椅,恰好放在老人的背後。


    這種神異現象,簡直讓杜冥有一種置身在上古時代的錯覺!


    老者身邊的一名年輕人,見到那兩名綠皮小人眼中若隱若現的紅光,不禁驚歎道:“閻長老煉製的這枚【掌中魔國】真符之中,隨意兩名小鬼竟然都達到了四階的【顯形】級別,能憑空顯現,捉拿生靈。長老的養靈馭鬼之術,果然堪稱宗門之內第一人!”


    那閻長老微垂眼簾,四平八穩地端坐在那張座椅之上,並不對年輕人的恭維做出回應。


    他沉吟許久,才開口說話,道:“老夫修道數百年,最是厭煩這樣的瑣碎雜事。宗派的入門檢測,老夫之前已推脫數次,但身為我【幽冥道】的內門長老之一,這一次卻是拖延不過了!”


    “所以,”老人陰冷一笑,道:“這次的檢測將會非常嚴格。不能凝聚真符、導引靈氣的落選之人,老夫會直接斬殺,並以文武雙火祭煉其魂魄,煉製成通靈小鬼,賜給成功入門的弟子們,作為獎勵!爾等可知道了麽?”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一陣寒風吹過大殿,讓在場所有的少年們一瞬間麵色慘白。


    有很多人在聽到這個消息時,都是忍不住低聲啜泣,甚至有些性格懦弱的少女直接暈了過去。


    當然,也有一些人沉凝篤定,顯然是早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


    杜冥平心靜氣,心中古井不波,暗道:“強存弱亡麽,果然是魔宗作風啊!”


    他嗬嗬冷笑,其實對此事並不奇怪。他前世在地球上一心修煉,雖不能長生久視,但也有了一些成果,漸漸術法通明,見識過不少末法時代中的修行之人。


    末法時代,天地靈氣潰散,法術神通不顯。許多修煉道法之人為了煉化精氣,長壽於世,甚至不惜走入魔道,劍走偏鋒,以他人之性命,補全自家之魂靈,妄想使魂魄純陽,成就道家傳說中的神仙道果。借生靈之供奉,不老不朽。


    有人偽裝風水先生,以風水術陣為介質,竊取權貴之氣運;有人成立邪教,蠱惑平民去信仰其身,竊取百姓之魂念;還有人殘殺凡人,汲取其魂魄,養煉厲鬼,謀求自身私利,更是直接竊取他人之性命……


    這樣的事情,真是太多太多,杜冥早已由義憤填膺到麻木不仁,再到司空見慣。


    所以,他更是將那名老人的殘忍話語視如平常,沒有任何不適。


    不過,老者將殺人取魂說得如此直白,同時他身後的眾人也沒有異議,一種理所當然的樣子,卻是使杜冥對此方世界的冰冷和殘酷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那老人見殿中一眾少年們大多驚恐不堪的表現,頓時臉色陰沉,道:“褚連山,你不是說為了節省老夫的時間,這一次的入選弟子,已經先讓下麵的人篩選剔除過了麽,為何還有這麽多人如此懦弱,簡直令人生厭!”


    老者身後的十數人相視無言,最後一起看向先前那名奉承老者的年輕人。


    那名叫褚連山的年輕人微躬身軀,暗呼倒黴,道:“閻長老明鑒,這一次的入選弟子們,因為華師兄的命令,特意從許多新歸附我【幽冥道】的世家、國度中選出更多的弟子,以此來安撫其心。所以,這次的弟子資質與往常相比,難免參差不齊,還請長老見諒!”


    那老者擺了擺手,寒聲道:“罷了罷了,這些事不必去理。我來問你,這次給這些小子們凝聚真符的材料,可都準備好了麽?如果準備妥當了,便快些開始吧!”


    那褚連山略一思索,道:“回稟長老,凝聚真符的精神種子,還有我【幽冥道】獨有的馭鬼之術都已備好,之後入門試煉要用到的小挪移陣和觀靈寶鏡也已向門中的煉金閣借取了一套。隻是,不知之後要這些弟子們試煉的秘境是……”


    “就用小黃泉界了,老夫記得那裏的鬼物不久前經過了一次內門弟子的清理,現在應該沒有幾頭能再次達到三階鬼物的【馭物】之境才對。這次便讓他們去那裏罷。嘿,要知道那裏可是掌門師兄出手,生生斬殺了一尊來自【北冥洲】的長生鬼帝,並以宗門靈寶【八方聚氣鏡】將其演化,方才形成的小千世界啊!真是便宜這群小鬼了!”閻長老低聲道。


    “是,”褚連山恭聲說道:“這一屆的入選弟子遇到長老,是他們的造化!”


    老者一擺手,道:“嗯,聽說這次的弟子中出現了數名氣運之子?先讓他們上前來,老夫且瞧上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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