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北芸話一出口,錦川便覺得腦子一疼。


    她原以為家醜不可外揚,郭北芸是不會把這樣的醜事說出來的,不想,她竟然還是說了出來。


    看來。她是準備拖嫣紅一起死了。


    這等醜事一旦傳揚出去,嫣紅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她浸豬籠嗎?


    錦川不敢想。


    郭北芸斜睨一眼端沐謹,“大舅哥。我之所以軟禁嫣紅,實在是有萬不得已的苦衷,您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想我梅家,家大業大,求得也不過是苟安一隅罷了,若不是您這般步步緊逼,我斷不會將此等見不得人的事說出來…”


    “惹您還念著端家和梅家的那麽一點點舊情,立刻將此事打住,待送走了睿親王,我們梅家必給你一個交待!”


    ??????


    梅家饒是再家大業大,也是宣睿國的臣民。也要遵守國家的法度,哪朝哪代,但凡誰家死了人,必是要細細糾查一番的。


    梅家把大少奶奶的死歸結為舊疾突發,又給那驗屍的仵作使了銀子,抱到官府裏頭,大少奶奶便是病死的。


    如今。端沐謹非要鬧出事端來,這梅家必然不會輕易就範,端沐謹說自己妹妹不是病死的,那她郭北芸也隻好把嫣紅的醜事說出來。


    端沐謹哪裏想到這中間還有這麽一段故事,隻覺得自己被嫣紅騙了,當下怒從心頭起,惡狠狠的盯著郭北芸道:“郭北芸。你當家三年,你的手段,我素來是知道的,平日裏你欺負我妹妹我不同你計較,如今我妹妹死了。你卻連嫣紅這樣的丫環都容不下,你道是給我說說看,嫣紅她怎麽養小白臉了?”


    “順便我再奉勸你一句,睿親王在此,代表當今聖上,你說話要有證據,否則,就是欺君的大罪!”


    ???????


    睿親王坐在宴席的主座之上,看著這一幕,著實有些為難。


    下意識的又去看王四爺,“按理說,梅家的家事,本王是不應過問的,不知你有何高見?”


    王四爺醉意朦朧,竟是直接倒在了睿親王身上,“王爺既然知道是人家的家事,又何必多管?”


    推推搡搡,竟是拉著睿親王的胳膊便往外走。


    那睿親王也不知是怎麽了,竟然扶住了王四爺,對著梅家眾人道:“這事兒你們先討論,等討論出結果來知全本王一聲,若是還有什麽不妥的地方,本王再替你們做主。”


    “哦,對了,這件事呢本王就交給她來管了…”


    睿親王說著,一指錦川,也不管在場眾人表情如何,當下扶著酒醉的王四爺匆匆離開了正廳。


    眾人麵麵相覷,望著那匆匆離席的睿親王,隻覺得奇怪。


    錦川看了看端沐謹,又看了看郭北芸,並未說話。


    倒是二夫人,對睿親王的命令似有微詞,卻又不好多說什麽,隻捶了捶自己的腿,慢悠悠的道:“人老了,坐一會兒就腰酸背痛…”


    “文晴那,你扶我回去…”


    也不理會眾人,在文晴的攙扶下,也離開了正廳。


    龐氏則是款款而行,來到錦川身旁,輕輕拍了拍錦川的肩膀,“三妹妹,睿親王那麽器重你,你可別讓睿親王失望呀…”


    “姐姐我呢,忙活了一整天,有些累了,就不陪你了,你可要把事情弄清楚,免得大嫂九泉之下不安,再上來找你喲…”


    說罷,笑嘻嘻的帶著青萍離開,大有看好戲的意思。


    錦川氣得不輕,卻又不得發作,隻得咬牙忍著,一聲不吭。


    長輩們悉數離開,剩下的便是後生晚輩,大房留下梅涵武和郭北芸,三房則是隻剩下錦川一人,再加上梅涵瑛和端沐謹,偌大個正廳,便隻留得這幾個人。


    梅涵瑛之前一直坐在房頂上,見人散得多了,這才優哉遊哉的自房頂上翩翩而下,輕輕巧巧立在錦川身後。


    ?????????


    睿親王扶著王四爺一出正廳,便見那步伐淩亂的王四爺駐住了步子。


    睿親王急忙朝著他拱手,“王爺,您實在是太為難小的了…”


    王四爺笑笑,“怎麽?這王爺當得不過癮麽?”


    那之前還一派神氣的睿親王頓時汗如雨下,頻頻朝王四爺作揖,“我的王爺呀,您可饒了小的吧,這王爺當的,實在是頭疼。”


    王四爺一改之前的醉態,手中玉折扇輕輕搖動,滿懷生風,那黛青色的袍子被風帶的輕輕晃動,胸前繡的朵朵淺色的小花輕輕搖動,風情萬種。


    “讓你假扮本王,當一回王爺,本是快活之事,你怎地如此害怕?”


    那人急忙朝著王四爺跪下叩頭,“王爺,求您了,饒了易風吧,這扮王爺比殺一百號人還要累…”


    王四爺不急不徐的在涼亭中坐下,依舊輕輕搖著那柄折扇,“如今梅府上下都知道你是睿親王,若是饒了你,本王如何向他們解釋?”


    易風越聽越害怕,冷汗涔涔,不停叩頭,“請王爺支招。”


    王四爺停了搖扇的動作,一下一下將扇子重新合攏,目光望向幽靜的遠處,眸中似籠了幾許煙愁,“宣親王這幾日便到雍州城,你也知道朝廷的規矩,皇子不得與外臣結交,若是此時你再退縮,豈不是讓本王被人抓了把柄?”


    易風跪在地上,更加心驚肉跳,“宣親王也來了?”


    黛青色的男子點頭,“像梅家這樣的一方豪紳,本王雖有心結交,奈何朝中規矩不允,本王隻得讓你假扮成本王,來這梅府走一遭,一來是想探探梅家的底,二來,是想拉攏一下梅家,三來,若宣親王見我拉攏梅家,自然不會落後,亦會來雍州城,調虎離山,本王在京城的事做起來才方便,四來嘛,本王來雍州城,也是見見那表妹,瞧瞧她過的好不好。”


    易風聽睿親王一下說了這麽多的理由,當下便不再說喪氣話,起身在睿親王身邊坐下來,“王爺既是為了調宣親王離京,那麽將來梅家勢必也會知道王爺今日欺騙了他們,到時候,隻怕梅家會倒向宣親王一方啊…”


    睿親王手中的折扇輕搖兩下,“你知道梅家大少奶奶是怎麽死的嗎?”


    易風搖頭。


    睿親王撚著折扇上的長穗,“千樹的仵作告訴本王,大少奶奶真正的死因是中毒身亡…”


    易風當下麵色即變,“王爺的意思是,這梅家大少奶奶是梅家人毒死的?”


    睿親王笑笑,“本王之所以過來,正是給那梅家送人情來的,梅家大少奶奶的死另有隱情,本王來,正是替他們想辦法解決此事的。”


    “你說,即使他們知道了你不是真正的睿親王,還會怪你麽?”


    易風當下抱拳,“王爺英明…”


    “可是,小的是以您的身份來這梅府的,到時候,隻怕皇上那裏…不好交待啊…”


    睿親王一雙墨眸越發濃重,俊逸的五官攏在一起,處處透出一種胸有成竹的雅致,“明日離開之時,你隻需告訴他們你的真實身份,然後大搖大擺的離開梅府即可…”


    易風隻搖頭苦笑,“王爺為了梅家,還真是費盡心思,怕隻怕,這梅家根本不懂您的情深意長啊…”


    睿親王手中的折扇攤開來,背麵寫著“風流”兩個字。


    其實,隻是他安靜的站在那裏,便是風情,這男人的眉眼之間,處處透著一股子雅致清新,著實是不可多是的美男子。


    梅涵文與他相比,比他更多了一份閑逸和陽光,卻少了一分從容和風情,確切的說,兩個人都是人中翹楚,不可多得的俊逸。


    唉…


    輕歎一聲。


    安靜的涼亭裏隻剩下他的歎息。


    老實說,墨千樹將大少奶奶的真正死因告訴他的時候,他先是驚了一驚,本想著將梅府全部押監,可不知怎地,一想到那張臉,他想的便是不能讓她有事。


    梅家若是押監,她亦逃脫不得,一介弱女子,又怎吃得了這種苦?


    當下便決定來這梅府走一遭。


    若是那人知道他冒了這麽大的風險,隻為瞧她一眼,定是嗤之以鼻,瞧不起他吧?


    又有誰知道,堂堂宣睿國的睿親王,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寢食難安。


    下意識的,又去摸袖口裏的那枚孔雀簪。


    想到她袖口中有一枚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孔雀簪,心便不由自主的又回暖過來。


    仿佛這樣,心頭的失落便會少一些。夾討休圾。


    錦川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站在那枚孔雀簪前時的神情,悉數落入某人的眼中,一眼過後,有人自此鬱鬱寡歡,經年之後,直到那人居於廟堂之上,也時常會想起那一刻她明媚動人,純真如孩童一般的眼神。


    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


    因著郭氏一直壓著梅涵武的原因,再加上睿親王在場,梅涵武一直沒有說話。


    如今隻剩下這麽幾個人,他理也壓製不住,終於爆發出來,“嫣紅那個賤/人竟然敢背著我偷人?”


    “誰給她的膽子?!”


    “我非打死她不可!”


    梅涵武氣急敗壞,提了長衫便要去找嫣紅算帳。


    錦川當下便攔住了他的去路,冷眼直視他,“大哥自己三妻四妾,左擁右抱,整日冷落嫣紅,憑什麽不許嫣紅找別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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