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川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是宣親王讓你來的?”


    “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


    對方冷哼一聲,似對錦川極為不屑。[]“真不知道你這女人有什麽好的,偏偏就讓王爺上了心,要依著我。早就一刀結果了你,一了百了!”


    錦川笑,也不怕她,“對啊,如果你能一刀給我個痛快,我才覺得你是女中豪傑呢,隻可惜你這樣藏身縮尾,倒讓我覺得惡心!”


    從這個女人的嘴裏,至少打聽出來一件事。


    她是想殺死自己的,可是宣親王偏偏就要留著自己的命,至少在這一點上。兩個人是意見不一的。


    該是什麽樣的女人特別想自己死呢?


    想她洛錦川死的人,不外乎那麽幾種,一是她得罪過的,二是嫉妒她的,三是瞧不得她過的好的。


    綜合一下,想推斷出來誰想害死她,並不是件難事。


    可也絕非易事。


    對方仍舊是見不著人。隻有她的聲音在牢房裏回蕩,“金川,你不必著急,最多再有兩天時間,兩天之後,墨千樹找不到新的證據,必然將你處死。到時候,王爺就是想救你,也救不了了。”


    錦川仔細推敲著她的每一句話,繼續又道:“你怎知這兩天之內我沒有新的證據?”


    “此時此刻,我已經有了新的證據!”


    對方驚呼。連帶著聲音都大了一些,“怎麽可能?所有的證據都被我毀去,便是那客棧裏見過我真麵目的人也被我殺死,杜弦月一瘋,你覺得你還有什麽回天的本事?”


    錦川暗笑,“嗬嗬…”


    “你笑什麽?”那人反問她。


    錦川道:“我笑你啊…”


    “你這將死之人,還敢笑我?有什麽可笑的!”對方似有些按捺不住。


    錦川眼珠子轉了轉,“其實,我昨天到客棧的時候,掌櫃告訴我,有個人見過凶手,隻不過,那人怕死,不敢站出來指證你,說是非要見到你被縛,他才會站出來指證…”


    她也就是這麽一說,給對手下個套,不想對方竟然當了真。


    “金川,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隻要你肯說,我必在王爺麵前保你不死!”


    錦川心底暗笑:這女人的確不怎麽精明。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反正隻要他肯出來指證你,我必是不用死的,到時候,死的就是你,關我何事?我為什麽要棄自己的性命於不顧,卻去救你的性命?”


    對方沉吟了一會,怒道:“你不說也沒關係,大不了我把那家客棧翻個底兒朝天,總能找出來是誰!”


    錦川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這餌是下對了,魚開始咬鉤了。


    “牢房重地,你就不怕獄卒抓你麽?”


    對方似聽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你覺得憑他們能抓得住我麽?”


    “單是這條蛇,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哦?是嗎?”錦川縮在牆角裏,望著那蛇,直到現在,它似乎也沒有收到主人的攻擊信號,想來,必是不會攻擊自己的。


    “既然你對這條蛇這麽自信,那你為什麽不敢露出你的廬山真麵目呢?”


    過了一會兒,才傳過來對方的冷哼,“想看我的樣子,做夢吧你!”


    “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能你死的那天,我會親手殺掉你,在你咽氣前那一刻,讓你看看我的樣子…”夾邊夾劃。


    錦川一邊套著她的話,一邊揣摩,“你既然不想讓我瞧見你的樣子,又何必多此一舉來這牢房裏看我?”


    對方的語氣似乎更加不屑了,“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值得我親自來看你?實話告訴你,今兒我是替王爺來問你話的!”


    “金川,你服是不服?”


    錦川冷笑,“回去轉告你家王爺,金川不服!”


    “很好!”一個尾音落下,便聽得一聲口哨聲響起,一直靜靜呆在角落裏的蛇突然一躍而起,朝著錦川的咽喉直直咬了過來。[]


    錦川早就做好了準備,見那蛇騰空而起,就在這一瞬間,她立刻將被子裹在頭上,把自己圍了個嚴實。


    撲…


    空氣中有皮肉被刺破的聲音破空傳來,錦川更加害怕,緊緊裹著棉被,連頭發都不敢露出來。


    她隻覺得,那蛇的毒牙咬破了棉被,仿佛咬中了自己。


    這一刻,她仿佛看到死亡正在向她招手。


    下一秒,便聽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川兒…”


    “金川…”


    這一聲叫的錦川頓時肝腸寸斷,隱忍的許久的眼淚終於奔湧而出,再也顧不得還有那致命的毒蛇在場,掀了被子跳出來,直直衝進那人的懷抱裏。


    “相公…”


    梅涵文緊緊抱著她,“娘子,都是為夫不好,讓你受苦了…”


    錦川哪裏還有心思去注意那毒蛇,隻是緊緊抱著梅涵文,伏在他懷裏,失聲痛哭。


    阿文,你可知?


    其實,我也隻是個普通女人,我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免我驚慌失措,免我孤獨無伴。


    這牢房裏白日還好,一到了晚上,便是難捱的寂寞,活活要把人折磨死。


    雖然她一直告誡自己:不要慌,不要亂,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可是,在水落石出前,總有一些過程是要承受的,哪怕是一個時辰,也要她一個人靜靜的捱過去。


    過程中的煎熬,隻有她一人知道是多麽的不容易。


    梅涵文被她這哭聲幾乎攪亂了心肝,用力抱著她,輕聲安撫,“娘子,我在…”


    溫柔的吻過她的眉眼,俏鼻,最後緩緩落在她嬌嫩的唇瓣上,溫柔舔食,輕輕細吻,似三月的小雨一般,很快就滋潤的錦川不安的心髒。


    吻逐漸轉深,男人輕輕啟開她的貝齒,含住她的舌尖,纏/綿繾綣,喉間盡是藏不住的深情與難耐。


    “川兒…”


    “都是為夫不好,讓你受苦了…”


    身後為她準備的包袱直接跌落,砸在腳邊,卻已然沒有人再去理會。


    輾轉大半日,男人的吻才漸漸停歇,仍舊抱著她,不肯鬆手,“娘子,我一定會把你平安帶出去的…”


    錦川哭了大半天,在梅涵文的安撫下,終於平靜了情緒,這才想起來那毒蛇的事,忙從梅涵文懷裏伸出頭來。


    視線所及之處,那黑色的毒蛇已然變作兩截,三角形的蛇頭瞪著錦川,大有死不瞑目的意味。


    錦川看著那還在蠕動的蛇身,隻覺得心尖尖兒上發毛。


    梅涵文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怕它?”


    錦川點頭。


    梅涵文想也不想,拾起地上的石子,直接將那蛇頭和蛇身一起打出牢房外。


    “娘子不怕,有為夫在…”


    梅涵文緊緊抱著她。


    這磨人的相思難耐,他實在經不住這樣的兩兩分隔,才不過一天的工夫,卻像是過了幾年那麽長,所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以往還覺得矯情,如今才明白:醉過方知酒香,愛過才知情濃。


    他的這一顆心,隻怕是要掛在她身上,再也移不開了。


    錦川安靜的趴在他懷裏,把玩著他垂下來的長發,“相公,你怎麽來了?”


    此時錦川的一頭青絲齊齊垂下,已然過了腰際,她的發又黑又亮又軟,似黑緞子一般,梅涵文握在手裏,舍不得放開。


    兩人在錦川鋪好的“床”上躺下來,相擁而依,“娘子在這裏,我焉何不來?”


    錦川隻覺得沒趣。


    這男人,明明在乎自己,就是不肯說出來,可是他不說出來,她又怎麽知道他這麽在乎她?


    當下便厥起了嘴,“我是在這裏,可是我還想出去呢,你現如今也進來了,我該如何出去?”


    梅涵文聽她這口氣,知道是動了怒氣兒了,急忙抱住她綿軟的腰肢,“為夫若是不進來,時才那條毒蛇還不得咬死你?”


    錦川氣他。


    惱他。


    這男人,甜言蜜語就不會多給她一點麽?


    難道他就不知道女人是要哄的麽?


    別人說什麽無所謂,她不在乎,可是,他是她的相公,這刻骨相思,他怎麽能三兩句話就打發了?


    錦川當下背轉過身去,閉上眼睛,佯裝睡覺。


    不大會兒,耳垂上便有溫軟濕濕濕潤潤的東西爬過,“娘子,別裝了,為夫知道你沒睡…”


    梅涵文這男人,知道她最怕癢,特意來折磨她的。


    錦川當下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瞪著他,“梅涵文,分開這麽長時間,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想我麽?”


    氣他,惱他,無非是想聽他說那三個字。


    可是這男人,擺明了就是在跟她對著幹,無論怎麽說,就是不說那三個字。


    梅涵文突然笑了,溫潤的笑聲低低的落在錦川心口上,“娘子,你這是承認想為夫了麽?”


    錦川突然有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拍開梅涵文的手,背對著他,“你…”


    “你…”


    “我不要理你了…”


    男人厚實的肩膀湊過來,緊緊貼著她的後背,“娘子,我想你…”


    “若是不想你,又怎麽會半夜來此?”


    “我想你想的心裏發疼…”


    “一日三餐,我一餐都未能咽下,天一擦黑我就收拾了東西來這裏找你,你說,我想不想你?”


    錦川終於笑了。


    不再別扭,轉過身來,扭著他的手指,“相公進來的時候,可曾瞧見屋頂上有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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