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傅成贇的道理說,既然錦川是把砒霜沾在衣裳上,利用袖口接過那碗茶的時候把砒霜下在了茶裏。


    那麽,沒有換衣裳的錦川,此時袖口上應該也沾著砒霜才對。


    可是。錦川自己心裏很清楚,她並沒有給楷老爺下砒霜,那麽。傅成贇的這個假設也就不成立。


    那碗茶已然放了兩夜一天,完全可以在某個不起眼的時候做點手腳。


    坦白說,茶裏有砒霜的事,錦川不相信,她自己沒做過這件事,那就隻有一種解釋,這砒霜是後來放進去的。


    杏眸略略轉動,不動聲色的在看護那茶的衙役身上掃視一遍。


    許妙手得了傅成贇的吩咐,自然是不敢怠慢的,當下朝著錦川就走了過來,在錦川的袖口上折騰幾下。便又回到了傅成贇身前。


    “回大人話,這位三姨太的袖口上,確實沾了砒霜…”


    絲…


    整個公堂之上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墨千樹離得最近眼睜睜瞧著許妙手指尖的那枚銀針由亮轉黑,頓時覺得頭疼無比。


    眼下,可真不知道該怎麽幫她了…


    坐在布簾之後偏廳裏的睿親王更是如坐針氈,挑開簾子,看一眼公堂之上的場景。不由得搖頭,“怎麽會這樣?”


    梅涵文站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幕,心中自然是不好過,他自己的娘子,被人誣陷成這般,他卻沒有辦法幫她…


    隻恨自己平日沒有在朝中為官。否則,又怎麽會讓她淪落到這般田地?


    ???????????


    許妙手手中的銀針變成黑色,便是錦川袖口上沾了砒霜的最好證明,傅成贇心情大好,連臉上都帶了笑容。狠狠拍了兩下驚堂木,“金川,現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錦川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她這件衣服仍舊是昨天的那套衣裳,除了裙擺上沾了些血漬外,沒有任何有異的地方,可是這砒霜又是怎麽到自己袖口上來的呢?


    錦川想不明白。


    茶裏有砒霜,她的衣袖上也有砒霜,很明顯,有人刻意陷害她。


    主謀是宣親王無疑,可是,到底是誰在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做了這一切?


    昨天一整天,除卻被宣親王請去的時間,再就是葉翠一直跟在她身邊,可是,葉翠對她的忠心,根本沒有令人懷疑的地方。


    還有誰碰過她這件衣裳?


    官府中的衙役?


    看了看那杯茶,再看看自己的衣袖,錦川頓時明白過來。


    想來,這雍州的州府官衙裏也有那宣親王的眼線…


    ?????????????????


    “來人那,我看這金川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傅成贇覺得自己終於捏到了錦川的小辮子,毫不留情的叫了衙役上來,“給我先把這刁婦重責四十大板!”


    啊…


    眾人一陣驚呼。


    這麽瘦弱女子,細皮嫩肉,四十大板下去,豈不是要了錦川的小命?


    梅涵文在人群中捏緊了石子,瞅準即將行刑的衙役,隨時準備把石子扔出去。


    坐在布簾之後的睿親王已然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到布簾前,牙前緊咬,下定決心,似要走出來一般。


    墨千樹瞧這架勢,知道自己攔不住了,急忙往布簾子後麵望過去,希望睿親王能出來,至少替金川免去這頓皮肉之苦。(.無彈窗廣告)


    連那許妙手都驚呆了。


    傅成贇心情很好,手中拿著行刑要用到的竹簽,捏在手裏,“金川,你這個刁婦,還不服罪麽?”


    “若是你認罪,本官便免了你這頓皮肉之苦……”


    “若是你還不肯認罪的話,本官隻有行刑了!”


    錦川也覺得詫異,隨即便明了過來,那衙役給她帶枷鎖的時候,自然可以把砒霜沾在她的袖口之上,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怪隻怪自己,不夠警覺,事前沒有發現他們的陰謀。


    這會兒,那傅成贇隻覺得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心中一片得意,不過,他卻忘了一件事。


    眼尖的錦川朝著許妙手作了個揖,“許大夫,我能問您一件事麽?”


    傅成贇一見錦川轉移話題,急忙喝道:“金川,人贓並獲,你還想什麽花招?”


    “快些認罪,本官便免了你這頓皮肉之苦!”


    錦川輕施一禮,看向傅成贇,“既然大人這麽說了,民婦也有一個問題請教傅大人…”


    “既然我公公是死於砒霜中毒,那麽,砒霜中毒的死亡症狀應該是七竅流血,可是你看看我公公的屍體,除了全身青烏以外,七竅有流血麽?”


    許妙手當下朝著錦川豎了個大拇指。


    傅成贇聽錦川這麽一說,放下了手中的竹簽,緩緩行至梅亞葆的屍體前,仔細看了半天,“好像是沒有七竅流血…”


    梅涵文手中的石子暗暗又收回了袖口中,他的娘子,永遠都是那麽聰明睿智,此生能娶到她,是他梅涵文一輩子的福分,幾輩子修來的。


    站在布簾後的睿親王也停下了步子,離那簾子堪堪隻有一步之遙,聞聽金川此言,頓時大喜過望,又坐回到之前的椅子上。


    墨千樹則是抹了抹額際的汗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這梅家的三姨太絕非等閑之輩!


    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


    許妙手趁機道:“大人,這位小婦人說的有理,若是中了砒霜毒而死,死者必定是一竅流血,可是大人請看,這屍體眼耳口鼻,竟無一竅有血流出,實非砒霜之毒…”


    嘖…


    圍觀的百姓無一不為金川叫好。


    就連傅成贇也開始佩服起這個婦人來。


    若此女是男兒身,必定有一番大作為,身為女兒身,都能有如此縝密的心思,著實令人佩服。


    他突然間有些憐惜起這個女人了。


    這樣的女人,怎麽就得罪了宣親王?


    可是,此女聰慧至此,今兒便是他想置她於死地,卻也是不能了。


    傅成贇久居朝堂,對朝堂之上的諸位王侯大臣們有不少了解,睿親王殿下和藹親民,睿智英明,為人處事又極是周全,倒著實是治理天下的不二人選,但睿親王生情多情,對待一些可憐之人都是抱著憐憫之心,這樣的性子,終是要給自己帶來麻煩的。


    睿親王的多情並不是說他在男女之事上多情,而是此人心地善良,極易心軟容易養虎為患。


    相較開睿親王的親和睿智,宣親王則顯得陰沉狠辣,許多時候,這位陰麵王爺總是在不經意間給人致命一擊,在朝野之上,是個不能得罪的王爺。


    此人心胸狹窄,又嫉妒比他有才能之人,朝中不少青年才俊因為沒有被他拉攏,而死的不明不白,別人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傅成贇倒是能明白幾分的。


    眼下這個當口,這個女人已然把事情做到了這一步,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倒不如自己再推一把力,徹底把這個女子送到睿親王身邊兒,沒準兒,以後她就是睿親王的得力助手。


    ?????????????


    “咳咳…”傅成贇咳嗽兩聲,成功把眾人的視線從梅亞葆的屍體上引到自己身上,“許大夫,你再去驗一驗梅大人身上中的是什麽毒。”


    圍觀公堂的群眾似炸開了窩一般,嘰嘰喳喳爭論不休,哪裏還有心思關心這位大人說什麽話?


    許妙手頓時覺得手上一枚細細的銀針有千萬斤重,步履沉緩,一步一步朝著梅亞葆的屍體走過去。


    跟著他一同前往的,還有錦川和仵作,幾人在梅亞葆的屍體前站定,看著許妙手一個動作一個動作,隻覺得度日如年。


    不大會兒,許妙好便收起了自己的工具,看向傅成贇,“回大人話,這梅老爺身中之毒乃是孔雀膽,此毒無色無味,不必放在飯食裏,想來,那茶裏的砒霜是另有他人所為…”


    整個公堂頓時炸開了窩一般。


    “我就說嘛,梅家三姨太這般的人物,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梅家娘子可是我的偶像,我必弄張她的畫像掛在家中…”


    無論是梅涵文,還是睿親王,又或者是墨千樹,無不長舒了一口氣。


    事情發展到這步田地,已經足以說明投毒者不是金川,她完全可以被無罪開釋了。


    傅成贇坐在那裏,打量著這個小婦人,在心底忍不住一陣讚歎。


    所有的溢美之詞都送給她,毫不吝惜。


    梅涵文大驚之後大喜,一時之間,竟然忘了煽動百姓,久久之後,才恢複平靜,在人群之中大喊一聲:“金川無罪!放人!”


    一呼百應。


    傅成贇二話不說,立刻放人,又將梅亞葆的屍體收回府衙,並交待錦川不可離開雍州城,若有疑問必需立刻到府衙中來。


    錦川被無罪開釋,在梅家等候已久的梅涵瑛立刻點燃鞭炮,劈裏啪啦好一陣狂響,梅家上上下下頓時喜笑顏開,所有的下人自動排成兩行,等待這位賞罰分明的主子回家。


    梅涵文激動不已,在軟轎裏抱著她又親又啃,怎麽都不撒手。


    錦川不停的推他,她身上又髒又臭,還一身的晦氣,她好歹也是愛美之人,哪能這般不注意形象?夾溝狀號。


    ?????????????


    梅家熱鬧了好一陣子,直到晚膳後才漸漸平靜下來。


    錦川坐在葡萄架下,看著那漸漸枯黃的葉子,不由得歎息一聲。


    梅涵文在她身旁坐下來,圈住她的腰,“娘子為何又歎息?”


    錦川往他懷裏鑽了鑽,“相公,那孔雀膽必是專人配製才行,可是,咱們家裏又怎麽會有這種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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