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涵文聽到身後異響,當下側身,避開那夜色中的暗器。


    再看時,那呈太陽形的齒鏢便已然落在了他的指縫裏。


    男人黛青色的衫子在夜色中被風微微吹起,露出他黑色的皂靴。白色的靴邊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劍眉微攏,輕喝一聲:“誰?”


    隻聽得不遠處的花從中一陣騷動,迅速有兩條青黑色的毒蛇遊移而出。向著梅涵文猛撲過來。


    這蛇梅涵文見過,正是幾個月前在葡萄架下攻擊他家娘子的那種。


    隻不過,這兩條個頭比那隻小了許多,也不似那條魁梧。


    梅涵文不敢輕敵,腳尖輕點足下的台階,輕輕一躍,便向著那兩條蛇的身後奔去。


    他家娘子已然睡下,舍不得她累,舍不得她見這種腥風血雨的場麵,所以,他有意將這兩條蛇引出小院兒。


    兩條蛇見梅涵文調轉方向。迅速也轉換了方向,又一次向梅涵文撲過來。


    蛇牙裏吐出透明的毒液,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夾在爪劃。


    電光火石之間,毒液已然朝著梅涵文的麵門落了過來。


    清瘦的男子正在半空之中,緊接著便又是一個翻身,躍上身旁的屋頂堪堪避過了那毒液。


    垂頭看去。他的長衫下擺上依稀淬了些零星的濕意。


    梅涵文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若是被這毒液命中麵門,隻怕一雙眼睛早就瞎了。


    那蛇縱然跳得再高,也高不過房屋去,看著屋頂之上的男人,兩雙駭人的眼睛裏透出凶惡的光芒來。


    梅涵文揭下一片瓦片,以內力震碎,將那碎片朝著兩條蛇的蛇頭狠狠打了過來。


    腥臭味頓時撲鼻而來。有幾滴嫣紅色的液體濺在了他的長衫上。


    兩條蛇都被他扔過來的瓦片砸中頭部,一條眼睛被砸破,血濺得到處都是。


    另一條則是被砸破了頭骨,歪歪的倒在地上。


    兩條蛇吃痛,發出尖銳的絲鳴聲。(.好看的小說)緊接著,弓起身子,朝著房頂又是一躍。


    到底沒有躍上來,梅涵文看著微微一笑,將剩下的瓦片全部扔出去。


    一眨眼的工夫,兩條蛇便躺在地上,徹底不動了。


    借著幽幽的月光一瞧,兩條蛇身上嵌滿了碎瓦片,各自占據一方,倒在地上,歪歪的扭動著已經死去的身軀,帶著那麽一絲不甘,幽冷的眼睛望著梅涵文,淬著巨大的怨念。


    秋風幽幽吹過大地,四周寂靜的嚇人,梅涵文卻將手中的碎片朝著桂花樹深處扔了過去。


    “嗯哼…”


    果然,那桂花處深處傳來一聲悶哼。


    極輕,若不是武功高強聽力驚人,還真以為那是風吹樹葉的聲音。


    梅涵文輕輕巧巧躍下屋頂,立在桂花樹下,“閣下還要躲到什麽時候?”


    隻聽得一陣樹葉搖動的聲音,未幾,便從樹枝葉間落下一個人來。


    梅涵文冷笑,“果然是你!”


    那女子正是先前錦川命她去給許妙手送信的霜兒。


    霜兒臉色慘白,緊緊捂著左邊的胳膊,咬牙道:“是我!”


    臉上不見絲毫愧疚之色。


    時前梅涵文還覺得他家娘子有些太過謹小慎微了,如今才發覺,自家娘子果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你是青蛇口的人?”梅涵文長身玉立,站在那裏,不動聲色的望著她。


    暗中卻是動足了十足十的功力,豎起了耳朵聽著四周的動靜。


    一旦有人偷襲自己或者是霜兒,他都可以在第一時間出手,不給對方殺害霜兒的機會。


    霜兒站在那裏,胳膊受了傷,有殷紅的血順著流下來,染紅了她青灰色的衣裳。


    “三少爺不是瞧見了麽?”


    梅涵文望著她,“你這丫頭,年紀輕輕,怎地這般想不開?”


    “跟著青蛇口的人專門做一些傷天害理殺人放火的事,你家人若是知道了,該是何等的傷心?”


    對於霜兒,梅涵文還是有所了解的,這丫頭進府兩年,平日裏做事乖巧,人也孝順,隻是膽子小了些,乍一見到是她,梅涵文還愣了一下。


    以前青蛇口的人一旦被抓,或者是武功不敵對方,基本上都是咬開齒縫裏的毒藥,自殺身亡,不給對方留下任何線索。


    基於這一點,梅涵文覺得,對於霜兒,他應該攻心為上。


    隻要霜兒不咬破齒縫裏的毒藥,就不會死。


    果然,霜兒聽了梅涵文的話,愣神半天,“我…我…三少爺,求您不要告訴我家人…”


    梅涵文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她的那份孝順。


    “霜兒,你來梅家的時間也不短了,我可曾得罪過你?又或者是三姨太有什麽地方估的不夠周全,讓你傷心了?”


    梅家下人多多,難免有疏漏的時候,梅涵文覺得霜兒既然敢來對付自己,就一定有原因。


    霜兒搖頭,“都不是,您和三姨太待我不薄,便是我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你們…三少爺,對不起,我…也不想害您的…”


    梅涵文更覺得奇怪,“你既不想害我,為什麽何又這麽做?”


    霜兒的眼淚頓時掉下來,朝著梅涵文重重一跪,“三少爺,我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娘被他們抓去,如果我不答應,他們就要殺了我娘…”


    “我也不願意動手的,可是,我娘她病了…我如果再不動手的話…”


    “時才我也不想對三少爺下手的,那蛇躲在花從裏,我怕三少爺吃虧,所以才卻了一把太陽形的齒鏢提醒你小心。”


    “這幫畜生!”梅涵文將手中最後一塊碎片狠狠扔出去,砸在身後的桂花樹上,那桂花樹顫抖半天,樹上的葉子嘩嘩作響,須臾才停下。


    “如此的喪盡天良,就不怕遭報應麽?!”


    霜兒被他這一下踐懵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


    “三少爺,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說著,俯下/身,朝著梅涵文叩了好幾個頭,“其實,今天晚上本來是沒有行動的,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剛才我的上線突然叫我到這邊來,我生怕他們為難我娘,隻好…”


    梅涵文問她,“你可知道你的上線是誰?”


    霜兒搖頭,“我隻知道她是個女的,卻從未見過她的臉,每次她要我執行任務的時候,就會在我房間的窗戶下放上一塊紫色的水晶珠子,然後我就到約定的地點去見她,她給我一張紙條,我看完便燒了那紙條。”


    梅涵文驚訝:“你沒看見過她的臉?”


    霜兒搖頭,“她每次都戴著麵具,連發出的聲音也是男人的聲音…”


    梅涵文不由得皺眉,“那你怎麽知道她是個女人?”


    霜兒臉微微紅了紅,垂下頭去,“她身上有股子屬於女人的香味,我也是女人,自然是聞得出來的。”


    “好吧…”梅涵文見再問不出別的東西來,歎息片刻,便將霜兒扶了起來,“你下去歇著吧,今晚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待我想想法子,看如何把你母親救出來…”


    霜兒對梅涵文更是感激有加,當下又是一跪,“謝謝三少爺…”


    梅涵文抬手,“罷了,你先回房吧…”


    “是。”霜兒應著,朝梅涵文福了福身,舉步離開。


    “啊…”


    梅涵文想著霜兒的話,一時之間忘了注意觀察四周的動靜,一個不留神,聽到的便是霜兒的慘叫聲。


    等他再次衝到霜兒跟前時,霜兒已經斷了氣。


    是一枚樹葉,卻正中霜兒的心髒,整枚樹葉幾乎全部沒入霜兒的胸口。


    用力搖了她許久,也沒見霜兒睜開眼睛。


    隻是她的手緊緊拉著梅涵文的衣裳,似乎在訴說著她的不甘心。


    “是誰?”梅涵文大怒之下,站在院子中間,放眼四望。


    夜華如水,桂花陣陣飄香,卻獨獨沒有一個人影。


    唉…


    空氣中隻剩下血腥的味道幽幽四散。


    梅涵文叫來下人,叫他們好生安葬霜兒,而他則是抬步往小廚房走去。


    ???????????????


    梅涵文是個並不是個細心的人,雖然他一直是清風堂的堂主,但在許多事情上,他是個粗葉大葉的人。


    比如說,現下他自己身上的衣裳上沾著不少血跡,可他自己卻忘了換件衣裳再去小廚房。


    梅家的小廚房設在各個大院兒的西南角,夏季的時候常刮東南風,若是設在東南角,勢必將油煙吹的整個院子裏都是,冬季的時候則是愛刮西北風,所以,各處院兒裏的小廚房都設在西南角裏,目的就是為了不讓油煙到處飄。


    梅涵文低著頭,越想越覺得後來的那殺手厲害。


    飛花摘葉,以葉傷人,放眼整個雍州城,也未曾出現過這樣的高手。


    若是他日與這人一戰,自己的勝算能有多少?


    梅涵文不敢想。


    小廚房的人都正在打瞌睡,眼尖的人瞧見梅涵文進來,立刻直起身子,扯了扯身旁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同伴,“三少爺…”


    梅涵文原是在想事情,被他這大嗓門兒驚了一下,才緩過神來,“給我弄點吃的…”


    兩個人都算是徹底醒過來了,看一眼梅涵文,堆起笑臉,“三少爺等等,小的這就給您弄吃的去。”


    “三少爺,您想吃點什麽?”


    梅涵文擺擺手,“清淡一點兒的就成…”


    二人歡快的應著,下去忙活了,梅涵文坐在桌邊,想的出神。


    “趙明,快給我弄碗人參烏雞湯來,放點兒沉香粉進去,二姨太又犯病了…”


    梅涵文抬頭一看,正是夏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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