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等待的保安已經感到不耐煩,如果不是用廁所的是44號那氣勢駭人的家夥,他早就催人了。


    嘩啦啦的洗手聲傳出,保安鬆了口氣。


    “久等了。”富江快步走了出來。


    “沒事,不久。”保安擠出一絲微笑,“現在我送你回去吧,嗯,回監禁室,你明白的,在老大點頭之前,我不能擅自…”


    老大指的不是琴酒,而是保安隊的隊長。


    “監禁時間已經過了,擅自離開行動區域,我是初犯,小黑屋三天。”富江冷冷的俯視著保安,“飯時快到了,我會直接去食堂,不用你辛苦去送了。”


    “啊那恐怕不行,咳,你應該也看到了,今天我們來了個新領導,這表麵功夫我們得做好啊,你就委屈一下,忍兩天,好不好?”


    保安像個蒼蠅一樣搓了搓手。


    富江沒有為難他,輕輕點了下腦袋。


    保安鬆了口氣,以比富江慢半步的速度跟在他身後。


    前方,富江狀似好奇的詢問了一句:“新領導,指的是那女人?”


    “是的。”保安立刻點頭。


    這樣看來,雪莉是打算在這所實驗室常駐了,這大概率是原著裏被銷毀的那所。


    “你在害怕,可她看起來很弱。”富江的步行速度逐漸加快。


    保安咧了咧嘴,沒敢回答。


    他很想說:你是野獸嗎?以體型和性別判斷強弱?人類可是有階級關係的!她是上司啊上司,你那隻有肌肉的腦瓜子裏能理解這個詞嗎?


    可是他不敢。


    富江距離他很近,隻有不足一米,這樣的距離,總是讓人不知不覺的就變得禮貌又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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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江的腳步突然頓住,向左側身伸手直接將保安衣服上勾著的名牌抓了過來。


    “誒,你不能動。”情急之下保安伸手去搶。


    但他一米六的身高太矮了,富江將名牌舉起,保安連蹦帶跳的都沒有摸到。


    “大山,二郎丸。”


    “是我…可以還給我了嗎?”大山快哭出來了。


    “新來的?”富江將名牌還給他,繼續快步向前走。


    “是,上個月剛來。”大山悶悶答道。


    一個不適合這裏的人,富江沒有再說什麽,走到了實驗體居住的區域。


    這是一片牢房,每間牢房內除了堅硬的床板外隻有一個空間狹小的獨立蹲式茅坑。


    每一間牢房都緊挨著,組成一個環形,上下加起來總共有四層。


    而中間則是一片沒有建築的類廣場區域,除了早晨和午休時間,實驗體們都要待在這裏運動,不能整天睡覺。


    據說,這是為了保證實驗體們的健康,但要求他們健康的同時卻還要每天給實驗體喂食三頓抑製精神的藥物,挺可笑的。


    剛回來沒半小時,鈴聲響起,開飯的時間到了,一些大腦還比較活躍的小白鼠們眼睛亮了起來。


    這是他們一天中少有的開心時刻。


    富江冷冷的看了大山一眼,轉身離開休息區,原路返回到之前經過的岔路口,前往了飯堂。


    大山訕笑的撓了撓頭,跟著其他幾名保安一起監視這群實驗體安靜地走向食堂,不引發什麽亂子。


    ……


    食堂內,待員工們都打好飯了,才輪到了最早開始排隊的實驗體。


    富江站在隊首,第一個站在了食堂的窗口前。


    “不要菜,多來點肉。”


    食堂大媽笑出了聲:“小四十四,你不能總挑食…算了,說了你也不會聽,來,給你一整隻伊勢蝦。”


    富江長時間保持僵硬的臉果斷露出笑容:“謝謝阿姨。”


    除了他,就隻有科研人員和組織核心成員有這個待遇。


    “誒!”食堂大媽笑眯眯的目送富江離開,才給下一個人盛菜。


    隨意挑了一張長桌坐下,富江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伊勢蝦。


    這裏工作人員態度友好,說話又客氣,工作時間有嚴格規定,從不加班,每天上下班都有保安護送,包吃包住夥食還超棒,外加每天都有專家進行體檢監控健康情況,他真的超喜歡這裏的。


    如果不是因為雪莉來了,他絕對不會逃跑,他敢打包票,在外界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工作了。


    他既沒有高學曆,又沒有職業資格證,穿越過來時隻是個平平無奇但有著一張絕世帥臉的流浪漢。


    弄不好他連身份證明都沒有,根本無法工作,這樣的一具身體隻能靠臉吃飯,可他腸胃很好,至少目前很好。


    報以悲觀態度想了想離開酒廠後的生活,他不禁感到發愁,都怪雪莉,去哪不好非得來到他賴以生存的溫馨小公司。


    想到這裏,他抬頭環視一圈尋找雪莉的身影,他盛飯早,員工應該還沒來得及吃完飯。


    這時他才注意到,雪莉就在這張桌子的另一側,多半她也是盛了飯後嫌麻煩所以就近選了一張桌子。


    而礙於核心成員加上領導的身份,沒人敢和她坐在一起吃飯。


    富江站起身,將餐盤推了過去,坐在雪莉旁邊,一邊手不停頓的扒著蝦,一邊目視著雪莉。


    他在想,該如何完成係統給他的離譜任務。


    不講武德的直接強行抱上去?去偷襲這個可能才剛成年的少女然後在她的尖叫和哭喊聲中被保安製服,或是射成馬蜂窩?


    這不好,據他猜測,閃避子彈至少要十點以上的敏捷,成為柯學人的一員。


    “有什麽事嗎?”雪莉冷冰冰的開口,語氣滿是疏離。


    麵對富江直勾勾的視線,她有些吃不下去飯了,現在的場景,就算換成琴酒一邊拿著槍頂著她的腦袋,一邊喊著啊雪莉,也不會有什麽違和感。


    “沒什麽。”富江低下頭,將扒好的蝦掰下三分之一,“要吃嗎?”


    雪莉搖了搖頭,將餐盤往外挪了挪,半個屁股都離開了凳子,盡可能的遠離富江。


    她在害怕我,富江明確的察覺到了這點。


    他擺出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然後再止的樣子,顯得好像是想要搭話,而不知該怎麽開口。


    這時雪莉才想起來,這個氣息冰冷鋒銳的男人並非組織的核心成員,甚至外圍都不是,僅僅隻是一個無辜的實驗體。


    哪怕再堅強,表現得再無所謂,他的內心深處一定都是恐懼的,正在害怕的,應該是他。


    他來接近我,一定是聽說來了個年輕的女性領導,想要看看能不能通過求情來讓我心軟放他離開。


    雪莉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他怎麽會想到,我也不過隻是個身不由己的人呢。


    她對富江沒有那麽恐懼了,現在她開始苦惱起來,該怎麽在不傷害他的情況下委婉的拒絕他的請求。


    但她也並不是一個擅長社交的人,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麽開口。


    “你左眼下麵…是受傷了?”雪莉話剛出口就覺得不妙,如果這刺激到他了怎麽辦?


    這本身也是她所好奇的事,在想要搭話的情況下沒來得及多想就脫口而出了。


    “這裏?”富江摸了摸左眼下的創可貼,“沒事,隻是一顆痣…它讓我想起我的姐姐,所以我就遮住了。”


    他成功激起了雪莉的疑惑,可雪莉眨了眨眼,不知想到了什麽,就沒有開口追問。


    女人,你竟敢腦補我不想讓你腦補的!?


    “你有姐姐嗎?”將飯菜咽下後,富江詢問道。


    “…有。”那個溫柔的身影映進了腦海,雪莉輕輕點頭。


    看著雪莉的表情,富江眼神複雜的仰頭看向了天花板,“她一定對你很好吧,那你或許會了解我的心情了。”


    他深吸一口氣,雙掌合握抵在下顎,“我是個孤兒,從未見過父母,從小照顧我的隻有姐姐一人…..”


    他編了很多,雪莉也拄著腦袋靜靜地聽著,不知不覺,男人口中描述的姐姐和她腦海裏的那個身影重合了。


    “最後…嗬,最後的結果你也應該猜到了,她死了,為了供我讀書,她每天都打三份工…三份工啊,那年她才十七歲。”富江捂著嘴,聲音嘶啞。


    雪莉低下頭不知該說些什麽,這個時候出口安慰,未免有些做作,人與人的感情並不相通,所謂的感同身受不過是經曆相似。


    “知道那時我為什麽停在你身前嗎?”富江低頭看著雪莉,聲音更加嘶啞,“你和我的姐姐真的很像,非常像。”


    “嗯。”雪莉抿了抿嘴。


    她感覺,如果她的姐姐不幸遭遇了什麽意外,她也會變得和富江一樣。


    富江遺憾的看了眼冰涼的飯菜,為了完成任務,他已經付出了足夠慘重的代價。


    沉默了一會兒,裝作準備起身離開時,他抿了抿嘴輕聲道:“能讓我抱抱你嗎?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夠了。”


    雪莉的神色愕然,揚著脖子深深地看著富江那幽暗的雙眼。


    那雙眼中,沒有一些男人盯著她身體時顯露出的惡意,隻有平靜。


    這或許是一段淒慘的人生中最後的訴求。


    “好,就一會兒。”雪莉輕歎了一口氣。


    用這個理由,她該怎麽拒絕?那環繞在腦海中的背影,怎麽都散不去。


    富江重新坐下,右手環過雪莉的後腦,左手放於她的腰後,保持了大概幾厘米的距離,沒有和她產生任何觸碰。


    雪莉緊繃的身體開始放鬆,她確信了眼前的男人真的沒有惡意,隻是一個有著比她淒慘無數倍的經曆的可憐人。


    在這一瞬間,環過她脖頸的右手按住她的咽喉,她無法呼吸,也無法發聲,而置放於她腰後的左臂立刻收緊,並不斷施力,越來越大的力。


    “嗚,嗚呃。”雪莉艱難的掙紮了起來。


    她無法呼吸了,緊緊勒住她腰部的手臂讓她感到疼痛。


    這時,她看到了男人嘴角因過於用力而展露的牙齒,如野獸般森寒,冰冷。


    嗬,雪莉的嘴角勾起了自嘲的幅度,她太傻了。


    一個有著和琴酒一般氣質的人,怎麽會是個好人呢?


    就算他真的有個姐姐,那也是死在他的手裏,絕非過度操勞,這是一個…心理扭曲的在逃殺人魔。


    她被謊言欺騙,在同理心下成為了他的獵物。


    哇哦!竟然完成了任務,還真是有夠厲害的呢!


    一句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富江心底響起。


    這是任務完成的提示音,他已經聽到過一次了。


    富江的雙臂逐漸鬆力,給了雪莉呼吸的空隙,他接下來要利用巧妙地言語讓雪莉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啪”,就在這時,一隻骨節粗壯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右臂,一股巨力將他扯開甩飛出去。


    “嘩啦”,他飛出去的身體落在地上滑動,將一排桌椅推擠到牆角。


    正在吃飯的實驗體們受驚站起,慌亂的向四周散去,害怕遭到無辜波及。


    一名名保安也掏出槍支,神色戒備。


    “你在幹什麽!?”體型壯碩的伏特加左臂後伸將雪莉護在身後。


    大哥特地囑咐說要重點保護的女人,竟然差點在他眼皮底下被刺殺?


    “咣當”,富江一把將推擠中摔落在他身上的餐盤拍落,緩緩地抬起了頭顱,漆黑的雙眼中映射出伏特加的身影。


    伏特加瞳孔驟縮,在這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大哥在拿槍指著他。


    他的脖子本能的往後一縮,隨後反應過來又立刻梗著脖子瞪視著富江。


    他的額頭上覆蓋了一層冷汗,看這眼神,這氣勢,他就知道,此人的實力絕不在大哥之下。


    富江不用雙手,僅用雙腿靠腹部發力從地上支起。


    “哢嘣,哢嘣”,他活動了一下頸部,然後微揚腦袋用陰冷的眼神俯視著伏特加。


    駭人的氣勢越來越強,伏特加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死亡。


    誒?不對啊!


    伏特加的腦袋頂上冒出了閃亮的燈泡。


    就算他的實力不亞於大哥又怎樣?他連把槍都沒有,赤手空拳,就算是大哥也無法對付這麽多持槍保安加上自己吧?


    時間仿佛被放緩,伏特加的手一點點的靠近腰間的槍把。


    他露出獰笑,開始想象富江被射穿的景象…然而沒有想象出來。


    如果他的實力不下於大哥,那麽結果是這樣的:


    他猛地拔出槍支,連續向富江射擊,可富江腳底摩擦地麵,忽左忽右的向後閃避,然後單手拄著桌子一個空翻跳到保安身旁。


    緊接著擰斷保安的脖子,手臂一揮,槍支在手心翻轉,兩發子彈射出,一顆洞穿他的眉心,一顆射入他的喉嚨。


    想到這裏,伏特加心底一寒,摸向槍支的手頓住,轉而掏出手機扔給雪莉。


    “雪莉,我先攔住他,你快打電話給大哥!快!”


    以他的實力,無法對抗這個危險角色,那就讓大哥上吧,反正大哥都這麽忙了,再忙一點也不會怎麽樣!


    這時,其他保安握搶的手也僵硬了,連這個組織的核心成員都害怕他!必須要等到另一個地位更高的核心成員到來才有把握解決他!


    “你好像誤會了什麽,雪莉和我的姐姐很像,所以我想抱抱她,而她也同意了。”富江的眼神移向雪莉,“不是麽?”


    他的聲音平淡而富有感染力,讓人不知不覺就感到了一些信任,產生出‘原來是這樣啊’的想法。


    “是這樣嗎?雪莉。”伏特加困惑的回頭看向雪莉。


    “…對。”雪莉深深地看了富江一眼,微垂眼簾注視著地麵。


    她察覺到了,富江在最後鬆開了雙臂,或許是察覺到了伏特加接近,又或是因為其他。


    而從伏特加的表現來看,她知道伏特加沒有把握,甚至恐懼。


    說實話,她其實一點都不在意伏特加的死活,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一次伏特加是為了救她才陷入險境的。


    她不希望牽連任何人。


    向伏特加微微點頭致意了一下後,她轉身快步離開了食堂。


    對今後的生活,她抱有悲觀態度,也許她的身邊會多出一個比琴酒還麻煩的人物了。


    她以後要躲遠一點。


    “原來是誤會啊。”伏特加摸了摸脖子,“那抱歉啊,你沒事吧?”


    剛道完歉,伏特加眉頭一皺,這會不會顯得有些慫?


    “哼,不過你有事也和我沒關係,我才不在乎。”說完他伸了一下脖子,“我可不怕你!”


    他風風火火的離開了食堂。


    和琴酒分開不到半日,他開始想念跟在琴酒身邊的日子了,這危險冷酷的世界,隻有在大哥身邊才能獲得一些安全感。


    富江環顧四周,和他對上視線的人紛紛低下頭不敢對視。


    科研人員現在知道為什麽那幫保安都害怕他了,這氣場,說他是屍體堆裏爬出來的都信。


    這樣的人怎麽會成為一個實驗體?


    返回自己的桌子旁,將自己和雪莉的餐盤衝洗幹淨後,富江領完自己中午的藥吃下後率先回到了活動區。


    趁著這裏沒人,他輕聲囔囔,手舞足蹈的打開了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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