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珠見薑瑋進了酒館,轉身便走,心中卻無限惆悵,“我流落他鄉,身似浮萍,上至高昌國王麴文泰,下至無業遊民,誰都敢欺負我,我堂堂一個公主,如今不但淪落為下人,還被這等好色之徒欺負,真是生不如死。”


    她走著走著,忽然看見前麵屋簷上冒出一個人影,那人道袍長劍,一晃又不見了。


    “鄯茹?”


    鄯珠想起鄯茹的名字還是直冒涼氣,可是卻不由自主加快腳步追了過去。


    轉了幾個胡同,早沒了道士的影子,鄯珠累得氣喘籲籲,“連道士也欺負我,跑那麽快幹嘛?”


    她正喘氣,身子忽然飛了起來,鄯珠嚇得大叫“救命!”,可是她身子卻淩空掠起,直直的落在了屋簷上:“鄯珠別怕,是我在你的身體裏,鄯茹,還記得嗎?”


    “鄯茹?是你?你進入了我身體裏?”


    鄯珠的心裏有一百個疑問,忽覺身子又飛起來,直直的落向另一處屋簷,“你身體放鬆,我不會傷害你。”


    “鄯茹?你能和我說話?”鄯珠大聲說道。


    “當然,還能聽見你說。”


    鄯珠放鬆身體,身子變得靈動起來,輕飄飄一個轉身飛向別處,如飛花落葉般長袖漫舞,又如蜻蜓戲水般隨風蕩漾。


    鄯珠起初嚇得魂飛魄散,幾個起落轉承之後,逐漸習慣了居高臨下的感覺,才把心略放寬些。


    “鬼姐姐?你這是帶我去哪兒?”鄯珠大著膽子套起了近乎。


    “姐姐就姐姐,非要加個鬼嗎?”


    “姐姐?可是你二百多歲了,怎麽叫你姐姐呢?”


    “愛叫不叫,你這麽大聲幹嘛?你不用說出來,心裏想什麽我都能聽見,提醒你下,別在心裏罵我,想都別想。”


    “#@¥%&*?這麽厲害呀!”


    鄯珠忽覺自己飛往薑村相反的方向,一句話憋在嘴邊,正又想問的時候,卻聽鄯茹說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呀?”


    “沐毅風。”


    “沐公子?”


    “剛才明明在這裏的,去哪兒了?”


    鄯珠在一棵柳樹下停住,正眺望時,忽見身後冒出兩個人影,仔細一看,不由愣住,來人竟是袁心和馬義。


    “真是冤家路窄呀,從哪兒蹦出你們這兩個跳馬猴子?”


    “跳馬猴子?”二人有些納悶。


    “一個是馬,一個是猴,不是跳馬猴子是什麽?”


    “你認識我們二人?”二人不由心生警覺。


    “畜生見過兩個,人嘛,你們還是人嗎?”鄯珠橫眉冷對著二人,“五年前茶山古道,你們欺負一個弱小女子,這麽快就忘了嗎?”


    “鄯珠?難道是你?”


    “不錯。”


    “沒想道你人長大了,膽兒也變肥了,不怕我們今天再欺負你?”


    “哼,我倒要看看你們的本事。”


    “有一點我先問你,你記性雖然不錯,可是你怎麽知道我們哥倆的名字?”二人奇怪的看著鄯珠。


    “你們那麽臭的名字,我想不知道都難!”鄯珠冷哼一聲。


    “知道我們的名字可沒啥好處,你最好還是忘了。”


    “這麽多年沒見著你,我還真怕你死了呢!”


    “沒想到活得好好的,還變得這麽漂亮,細皮嫩肉的。”


    “哈哈!”


    二人旁若無人的哈哈大笑起來。


    “畜生就是不懂人的心思,我既然敢告訴你們我是誰,你們覺得今天還能活著嗎?”


    二人張大的嘴突然合攏在一起,覺得這是一個很嚴肅的話題,“她說不想讓我們活,”“她說的是今天還能活著嗎?是問話,”“那今天我們還能活著嗎?”“你得問她,今天能讓我們活著嗎?”


    二人好像說著世上最好聽的笑話,突然又放肆的大笑起來。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馬義的左臉上,突然現出一條血淋淋的口子。


    “你敢偷襲我?”


    馬義哇呀一聲怪叫,噗地就衝了過來。


    啪!


    鄯珠並未躲閃,也沒有任何動作,可是馬義的右臉上忽地又起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整個人也忽地飛了出去。


    馬義痛的連聲怪叫,“你這是什麽妖法?”


    “卸磨殺驢。”


    鄯珠咯咯的嬌笑著。


    “沒聽說過!”馬義捂著臉,瞪著鄯珠。


    “你粗看似馬,實際是頭驢,再敢靠近一步,本公主讓你腦袋開花。”


    鄯珠隨手撿起一枝柳條,楊柳般的腰肢也隨風輕擺,就像站在湖邊吟詩賞月般,笑吟吟的看著他二人。


    “裝神弄鬼!”


    袁心刷地拔出了長刀,橫在身前,腳下劃著虛步,如履薄冰般挺身向前。


    他看不出鄯珠的招式身法,心底更生恐懼,但是在江湖上混,總不能被人一句話就嚇住。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與公主本無仇怨,今日能不吝賜教,死而無憾!”


    他怒吼一聲,手中長刀突然呼嘯而至!


    鄯珠專心看著手裏的柳條,似乎柳條比撲過來的袁心要好看的多,袁心雙眼緊瞪著鄯珠手裏的武器,手中長刀狠命劈下,眼看鄯珠前額上的劉海被刀鋒帶起,可是鄯珠就是一動不動,還是那麽專心致誌的看著柳條,而袁心卻忽覺身子直直的飛了出去,兩腮上突然火辣辣生疼,一摸盡是鮮血,不由得愣在了那兒。


    “你,,你是人是鬼?”心猿意馬嚇得魂都飛了。


    “哈哈!”


    突然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這笑聲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卻在頭頂上突然冒了出來,緊接著一個白衣公子手拿一根柳枝,輕飄飄落在了身前!


    “沐毅風!”心猿意馬頓時驚呆!


    鄯珠燦然一笑,“想不到沐公子的柳條功夫如此厲害!”沐毅風哈哈笑道:“我說誰一路跟蹤我,原來是你們兩個窩囊廢,現在本公子給你們做上記號,再讓我看見你們,哼!”


    心猿意馬哪裏還敢廢話,趕緊灰溜溜的走了。


    “我要走啦!”


    鄯珠忽聽鄯茹說道:“小道士又追來了,我可不能跟他硬鬥,免得傷著你。”


    說罷用手一指:“沐毅風,,沐公子,有人欺負鄯珠,你幫是不幫?”


    沐毅風一愣:“誰這麽大膽?”


    鄯珠往後一指:“看見了嗎?就是他。”


    沐毅風一看,卻是聞殊道士,剛要打招呼,卻見聞殊指著鄯珠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欺身宿主,看本道如何收拾你。”


    沐毅風見聞殊道士對自己視若無睹,又對鄯珠如此無禮,不禁大怒,喝道:“好一個膽大包天的道士,竟然欺負一個弱女子,讓本公子來領教你的高招好了。”


    說罷將柳條一撇,抽出長劍就揮了過去。


    “我就不看熱鬧了,以後再找你玩。”


    “哦。”


    鄯珠回頭查看,似乎有陣陰風掠過柳樹梢,吹得柳枝一陣搖晃,就像在跟自己說再見一樣。


    這就是鬼上身嗎?


    剛才的一切真是神奇,自己並沒有任何異樣,而且所有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這和蕭姐姐的情況不一樣,雖說想起來有些後怕,可是這鬼上身也很好玩呀!


    她如此想著,又向遠處看去,可是遠方除了黑暗一無所有。


    她試著讓身子飛起,可是雙腳卻再也不聽使喚。


    “施主別走!”


    聞殊道長避開沐毅風的長劍,突然一個閃身來到鄯珠身邊,急道:“施主碰到了髒東西,讓本道替你除除晦氣……”


    他還沒說完就被沐毅風的長劍打斷,二人又是一陣疾風驟雨般糾纏不休,聞殊道長好不容易再次脫身出來,急道:“施主千萬相信本道的話,讓本道給你施法……”


    沐毅風大喝道:“本公子削了你的雜毛,看你如何胡言亂語!”


    聞殊道長直皺眉,可是他三拳兩腳又打不跑沐毅風,長歎道:“沐施主,有空來九陽宮喝茶,小道先告辭了。”


    說罷轉身幾個起落,掐指念咒的追鄯茹去了。


    沐毅風轉身看著鄯珠,關切道:“你沒事吧?”


    鄯珠搖搖頭,笑道:“沒事,我很好,不過道長說的話,你信嗎?”


    “子不語怪力亂神,這小道士雖然有些本事,就是愛胡言亂語。”


    鄯珠點點頭,岔開話題道:“沐公子怎麽到曲阜來了?”


    沐毅風笑道:“這次來的人很多呢,我有點心急,就先趕了過來,沒想到路上被人跟蹤,所以又兜個圈子,本想抓賊,卻不想碰上了你。”


    鄯珠奇道:“來很多人,都是去蕭府的嗎?”


    沐毅風笑道:“是啊,這次可熱鬧了,不過大多數你都認識,就怕他們不認識你了。”


    鄯珠應道:“哦,那咱們快點回吧,早點告訴小姐,讓她也有所準備。”


    “好吧,反正也不算遠,咱們一路溜溜達達的,很快就到了。”


    “走著回去嗎?”


    “當然了,難道讓我背你?”


    “去你的,你還當我小孩呢!”


    “是你把我當小孩呢!”


    “胡說,你都這麽大了。”


    “真希望沒有長大。”


    “為什麽?”


    “那時候可以經常和你嬉鬧,可以牽你的手,背著你翻山越嶺,現在可好,越來越生分了。”


    “是你不理我了……”


    “誰說的?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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