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的住處位居村子的東北處,院子是竹條子圍成的柵欄牆,一塊大麵積的平坦地上擺著石塊、石鎖和練功用的器械。


    柳巷莊民風彪悍,時而有攜帶刀劍、獵叉的鄉民走在街上,這裏對練功習武當作一種時尚。不像大城市,見到攜帶兵器的人,感到特別稀奇。


    五間石頭房子寬闊而高大,屋簷下掛著紅辣椒和風幹的野獸肉幹。


    寧鳳凰、曹車等人從沈麟身上,聯想到禿頭師傅的武功蓋世、醫術高強及不容辱沒的威嚴,所以走路輕手輕腳,連呼吸也不大聲。


    沈麟第一個進到屋裏,很快又出來,他沒找到光頭師傅,手裏卻拿著一封信。


    禿頭師傅離開了柳巷莊,給沈麟留了信件。


    沈麟的沉默,誰都看的出來,十分鍾沒有人說一句話。沈麟猜不透禿頭師傅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一百多歲的人獨身離家出走,而且是在他們到山腳下的早晨走的。


    也就是一個小時前。


    沈麟問詢跟過來的鄰居,他們說黎明時分還看到禿頭師傅晨練打拳。


    “師傅啊,你這是整的哪一出,把徒弟扔到迷魂陣裏了。”沈麟自言自語著,繼續看信,竟然發現禿頭師傅知道他回來的原因,為單丹虹療治燒傷。


    禿頭師傅寫到:“帶著病患者,穿越青龍峽,采擷梨霜之藥,藥浴十日,服以你配製的口服藥,患者即可初愈,再經好好的保養,即可恢複原貌。”


    沈麟跑到門外,手捧在嘴唇,運足了力量,一聲聲的大喊師傅。


    山穀回音曆久不絕,一二百個相親跑過來觀看,互相詢問才知發生了什麽事。沈麟和禿頭師傅給鄉親們留下的印象即好,所以人們噓寒問暖,並且詢問有什麽幫忙。


    沈麟苦笑著搖頭,命令朱上樹和張馳把鄉親們勸走。


    “小爺,我想祖師爺是這個意思,他老人家覺得你長大成人了,無論什麽事,都要走自己的路了,所以讓你不要庇蔭他的膝下。”朱上樹說的很有道理。


    沈麟也這麽想,不過令人解不開的謎底是禿頭師傅怎麽會知道單丹虹燒傷嚴重?


    他扭頭看了一下在場的每一個人,無論是誰也不會把這個消息反饋給禿頭師傅。


    寧鳳凰過來勸沈麟不要著急,櫻島美智子也過來奉獻愛心,鄭咪咪叫沈麟哥哥叫的特別甜蜜,都在安慰沈麟。


    既然禿頭師傅自願離開,沈麟覺得去找,也不會有結果,所以把心思放在為單丹虹治傷。


    朱上樹和張馳給跟來的眾人,安排了住處。


    吃過午飯後,沈麟正在午睡,忽然就聽到朱上樹在院子裏說稀奇古怪的話。他翻身而起,趿拉著拖鞋跑出去。


    柵欄門口正中間站立著個枯瘦老者,白須、白發、白眼眉,看出特別的老,卻看不出具體歲數。他穿著東歸國武士服,腳踏木屐,腰間懸著一長一短兩柄武士刀。


    “老朽每個午飯過後,都來陪洪師小坐,今日也不例外,請小朋友讓開道路,我要見洪師。”枯瘦老者聲音洪亮,宛如洪鍾。


    如果以前,有人提起洪師,沈麟一定認為是別人,但是禿頭師傅留言的署名是:師傅洪師留字。


    “請問老人家,找我師傅什麽事?”沈麟走過去,朱上樹站到一旁。


    “三十年前,我就敬仰洪師的威名,從東歸國而來,預想著與洪師印證武功,可是這麽多年,我才在長壽山找到他,這一個月來,我每天都來向他請戰。”


    先不說枯瘦老者武術功夫高到什麽樣出神入化的地步,就是這份鍥而不舍的信念,就值得人敬佩。


    除了敬佩,沈麟一肚子氣,三十年了,這老家夥就追著師傅屁股沒完沒了啊。


    枯瘦老者找到師傅的這一個月,沈麟正好在天嶽市。


    枯瘦老者自報家門是東歸國烈門第六代元老級人物,叫做大島獻之。


    櫻島美智子捂著嘴,這才沒驚叫出來,這個老者竟然是大島獻之,曆代烈門高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三十年莫名消失,原來跑來華夏國。


    烈門第六代弟子中,大島獻之名列第一高手,就是當時的掌門人也要相差幾分。自從他失蹤,東歸國第二大門派虎門就無止無休的侵犯烈門,其名位差點被虎門取而代之。


    根據烈門門譜記載,大島獻之歲齡過百了。


    櫻島美智子乃是烈門第十代的弟子,其輩分和大島獻之相差太遠。


    同門弟子,在異國他鄉,就顯得特別親近,櫻島美智子預想上前報名,卻被沈麟攔住。


    “大島先生,小輩沈麟,是師傅的唯一弟子,你向他老人家邀戰。他老人家卻離開了,師傅之事,徒弟代勞,此乃江湖規矩,小輩自抬身份,替師傅答應你的約戰,不過不是我師父出戰,而是我。”被別人找上門打架,沈麟可沒有禿頭師傅那麽好的修養,一忍再忍。


    此言一出,後麵的人都大吃一驚,寧鳳凰、朱上樹、張馳沒聽過大島獻之之名,但對於烈門卻不陌生,早在多年前,大島獻之就是烈門第一高手,這麽多年的潛心練功,一定更是出類拔萃。


    “沈麟君,你不能這麽做。”櫻島美智子最為擔心,沈麟是厲害,但絕不能和大島獻之相提並論。


    “你覺得這是我和他的戰事麽,不,是華夏國和東歸國武者之戰,關係著國家名譽,我絕不會畏首畏腳的做縮頭烏龜。”沈麟鏗鏘有力的說著。


    “小麟,禦姐為你驕傲。”寧鳳凰很受感染。


    “驕傲就不用了,沒人的時候,多讓我親兩下,我信心滿滿的打敗大島獻之。”沈麟很小聲的對寧鳳凰言語,還是被櫻島美智子聽到了。


    大島獻之聽著沈麟的話卻是玩笑,以他的身份,是不會和沈麟交手的。


    “大島先生,你想過沒有,你把我打敗、打殘,我師父會袖手旁觀麽?”沈麟想方設法一定要大島獻之答應他的邀戰。


    “那好吧,你規定個日子。”大島獻之隻要能洪師一戰,完此生最後的願望,采取點非常手段,也算不過分的。


    第一件事,沈麟必須給單丹虹治療傷患,要穿越青龍峽,這是很艱難的事,短時間不能辦到,所以約定一個月後,在長壽山老虎崖,和大島獻之正式交手。


    大島獻之覺得相隔時間太長,要求半個月。


    沈麟正要說話,卻聽得一個非常洪亮的聲音道:“既然你以急著挨打為榮,那周某人陪你一戰。”


    沈麟一聽這個聲音,特別感到高興。


    來的是黃河拳王周衝,他每走一步,氣勢如山嶽,其身上散發出的武者豪氣,一眼就被大島獻之看出來,他頗有見獵心喜之態。


    “沈小弟,被洋鬼子逼到家門口了,我等作為龍的傳人,必當勇猛的將其踩到腳下。”


    “周叔說的極對。”沈麟如果不是因為單丹虹的傷勢,也不會將戰事延續到一個月後。


    大島獻之雖然知道了周衝是極頂的武功高手,但確切的不知道他是誰。當周衝報出黃河拳王的名號,大島獻之淡然一笑:“如此說來,你是白鶴門的弟子,你可知道第十三代的白鶴高手展闊是怎麽死的麽?”


    周衝聽說過展闊四十年就被東歸國的一個武士比武時,斬斷雙腿,羞愧的撞死於信號塔水泥的底座上。


    “那明天早五點,老虎崖,周某要為展闊師叔祖報仇雪恨,以慰他在天之靈。”周衝冷冷的道。


    “好,不見不散。”大島獻之深鞠一躬,轉身離開,瘦削的身影被夕陽吞沒,“噠噠”的木屐敲打石地之聲猶在傳來。


    周衝來到長壽山,沈麟並不感到意外,周衝十幾年念念不忘的妻子陳玲瓏就在這裏。


    當下沈麟帶著周衝七拐八拐,進入了一片梨園,小梨子長到了嬰兒拳頭大小,能聞出淡淡的果香。


    兩間茅草屋居中而建,這是沈麟、張馳給陳玲瓏搭建起來的住所。


    “玲瓏姨,我回來了。”沈麟把在天嶽市買好的禮物,放到小桌子上。


    陳玲瓏頭發花白,但麵色還不錯,周正的麵目,勻稱的嘴唇,高高的鼻梁,可知年輕時非常的漂亮,她坐在輪椅上,蓋著粗布毛毯,正在打瞌睡。


    屋裏沒有床,十幾年來,陳玲瓏一直坐在輪椅上,為了她休息的好,沈麟在頭部弄了個枕頭似的底托,墊著柔軟的布匹。


    “小麟子,快過來讓我看看,不好嘛,又瘦了,在外麵是不是吃不上,喝不上的啊。”


    聽到這聲音,屋外的周衝雖沒有流淚,但心裏的同刀剜針刺。


    “我過的很好啊,住在豪宅裏,吃的山珍海味,可就是身體不爭氣,一點不長肉。玲瓏姨,我還賺了不少錢呢,這次回來就完成你和師傅的心願,給小孩子們蓋一座像樣的學校。”


    “哈哈,這太好了,我就等這一天呢。”陳玲瓏舒心的大笑起來。


    趁著陳玲瓏高興,沈麟咳嗽了一聲,周衝聽到暗號,舉步走到屋中。


    蠟燭的清輝照著周衝。


    陳玲瓏嘴角抽搐了兩下,一把推開沈麟,抽出一柄閃光發亮的,一尺半的短刀,搖著輪椅過去,狠狠的就刺過去,目標是周衝的心髒部位。


    陳玲瓏同樣是一位武者,辨認心髒部位極其準確。


    周衝悲慘的一笑,“玲瓏,隻要你能發泄心中的不平,盡管下手吧。”


    臥槽,十幾年了,陳玲瓏的怨氣一點也沒減弱啊。周衝也是煞筆,明明是被人陷害,夫妻二人反目成仇,他卻不說出來,任憑陳玲瓏刺死。


    沈麟不能不管,他剛一揮手,就覺得一到冰冷的寒光從窗戶射進來,正中陳玲瓏的短刀。“當啷”,陳玲瓏的短刀震落餘地,寒光深深刺入牆壁的木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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