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出土的事情雖然鬧得沸沸揚揚,卻仍舊不是皇上當前最苦惱的事情。


    最讓皇上煩惱不堪的,還是蒙利邊境的那場戰事。


    已經過去了月餘,大將軍衛無疾仍舊全無蹤跡。


    但是倒也不是全無進展。


    皇上先時便一直覺得衛無疾遇襲一事實在蹊蹺,這些日子便也一直派暗衛在偷偷調查此事,隻希望可以察出隱藏在衛無疾大軍當中那個間奸細究竟是何人。


    調查並不是一無所獲。


    可是結果,卻隻讓皇上覺得越發的棘手。


    說實在的,皇上打心眼裏不願意相信是這樣的結果,更不願意相信通敵叛國的內奸竟然會是這個人。


    可是偏偏根據調查來的結果,一切的證據都俱都指向了他。


    此人在衛無疾大軍中一向舉足輕重,若內奸當真是他,反倒更要小心翼翼,不能輕舉妄動。


    皇上為了戰爭的事情嘔心瀝血,段致遠也為了唐菲的病情費盡心力。


    幾次三番的試驗下來,段致遠用盡了各種法子,唐菲的病情卻始終沒什麽起色。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半點兒好事,那便是雖然唐菲的病沒治好,旁人卻也並未因為日日不眠的照料唐菲便因此被感染了瘟疫之症。


    這還得歸功於段致遠研製的一種預防瘟疫之症的方子。


    段致遠的這個方子自然是極好,頗有些像我們現代所說的疫苗。


    雖治不好已經染病了的人,卻也可以有效預防身子健康的人免除被傳染。


    皇上也正是因為利用段致遠的這個神奇方子,才真正有效的控製住了這瘟疫之症的傳播。


    若是用盡平生所學,卻仍舊治不了唐菲的病,那這一生所學,竟是也無半點用處了。


    看著唐菲的病一日重過一日,段致遠痛苦萬分,決定不走尋常路,換個思路,采取一個新的想法,一個自己從來沒有實踐過的冒險的法子。


    這個法子雖然有可能是個轉機,卻也當真有可能是個殺機。


    但是眼下卻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若是不治,唐菲便是苟延殘喘多活些日子,最終卻仍舊隻能不治身亡。


    還不如孤注一擲,放手一搏,或許就能柳暗花明,找到一線生機。


    抱著這樣的想法,段致遠開始了行動。


    於是第二日,唐菲罕見的一天都沒有看到段致遠的身影。


    自打段致遠到了蓬萊殿後,除了每日製藥、熬藥,幾乎是一刻不離的守候在啊唐菲的身邊。


    便是有時候實在是累得狠了,也隻是伏在桌子上小睡一會兒,從來沒有超過兩個時辰的。


    那小心翼翼的架勢,好像隻要唐菲一離開了他的視野,便會出什麽意外一命嗚呼了一般。


    唐菲看著是既感動又心疼,也是不知到底是什麽樣的意誌力,可以讓他這樣日日體力透支的堅持這麽久。


    可是今日,段致遠居然一反常態的消失了這麽久!


    莫不是當真勞累太過,倒下了!


    又或者,或者被自己傳染了瘟疫之症?或者過勞死了?


    唐菲心中一時擔心不已,若是她有力氣,簡直想要直接衝下病床去好好的一探究竟。


    可是問起身邊的桂圓、櫻桃,任憑唐菲無論如何問,這兩個丫頭卻隻是守口如瓶,一言不發。


    段致遠果然被累死了!


    唐菲一時心如刀絞,又深感無能為力,隻默默在床上躺著無聲的流淚。


    這人啊,一定要好好的保護自己的身體。


    身體健康這種東西,平時沒毛病的時候大家通常都隻覺得不以為意,可是一旦出了病,那就直接變成了廢人,變成了一攤腐爛的肉,除了躺著等死,竟是半點兒都沒別的辦法。


    而今唐菲就是有心想要去看看段致遠,就連這樣小小的心願,竟是都沒辦法靠自己完成。


    廢物,廢人啊!


    別說照顧別人、保護別人了,如今竟是隻能活活的拖累別人!


    唐菲心中既是自責又是愧疚,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桂圓沒想到主子這樣難受,看著主子一個人默默流淚的樣子,桂圓的心裏麵也跟著心如刀割。


    她也不是有意想要瞞著主子的,隻是瑞王殿下特意叮囑了,怕告訴主子實情再惹得主子傷心,心情起落太大,引起病情的反複。


    可是眼見著主子如今也是傷心不已,情緒也已經大起大落了,告訴實情或者是隱瞞,倒是也並沒有什麽分別了。


    到底是個主子控,桂圓著實不忍心見著唐菲流淚,沒辦法,也隻能將實情告與唐菲。


    原來啊,段致遠見始終沒有找到切實有效的辦法治療唐菲的病症,於是便決定鋌而走險,采用一種自己從來沒有嚐試過的法子。


    既然是新的方法,段致遠自然不敢在唐菲的身上直接實驗。


    於是他便對自己注射了可以感染瘟疫的病菌,讓自己成功的感染上了這瘟疫之症。


    如此一來,他既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切實的感受一下瘟疫之症的所有症狀,方便他更透徹的理解這種病症的感受原理,也可以毫無顧忌的在自己的身體上進行各種各樣的試驗。


    最後若是當真找不到治療瘟疫的方法,他更是可以就這樣與唐菲一起死去。


    既不能同生,便是同死也是不錯的。


    能夠與唐菲因為同一種病症而死,對於段致遠來說,倒也是一種來之不易的幸福。


    聽了桂圓說了事情的始末,唐菲的心中巨動,說不出自己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何德何能?


    自己到底何德何能,值得段致遠如此對待自己?


    哪裏配?根本就不配啊!


    段致遠,你為何要這樣好,為何要這麽傻?


    你的深情,又要我用什麽來回報?


    唐菲先前一直覺得‘人死便如燈滅’,沒有什麽陰曹地府,更沒有什麽下輩子。


    雖不知如何解釋自己神奇的穿越,可是‘今生事,今生畢’,若當真今生無以回報,那大抵便是生生世世再難回報了。


    可是隻因為一個段致遠,唐菲卻無比的希望自己還有來生。


    今生已經給了皇上,自是不能三心二意,讓三人都痛苦不堪;可若是能有來生,願化作風雨、化作朝露、化作陽光、化作空氣,隻願全了你的心意,了了我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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