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緊緊抓著馬鬢不鬆手,主要的著力點都放在了馬鬢上。駿馬吃痛長嘶,邊跑邊尥蹶子,想把背上的人形跳蚤顛下去。


    君如被馬顛/得上/上/下/下,好幾次她的身體被整個拋起來了,卻沒有跌下馬去,如風中殘葉被甩來甩去。


    都到這境地了,君如的聲音還是半死不活的:“哎,讓一讓!要死人了,請讓一讓!”


    姚原:“……”她是故意的吧,是因為他讓她刷馬所以她把馬放出來禍害眾生嗎?


    眼看著駿馬向著他狂奔而來,姚原不閃不避,儼然一塊石敢當。他對自己的馬術有自信,想借著馬匹接近他的一瞬,抓住韁繩翻到馬背上去,控製住失控的愛馬。因為他看出來了,君如她不會馬術。總之,不能再讓這一人一馬肆意下去了,再跑姚府都要被他們踏平了。而且,她也會有危險。


    然而君如的眼睛卻瞪大了,她大吼:“閃開!”


    姚原被她吼得一愣,分了一下神,駿馬已經到了他的眼前,因為情況凶險,他也就沒有看到君如的黑色瞳孔赫然變成了鮮紅。一聲老虎的長嘯直衝雲霄,震得姚原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那種百獸之王從胸膛裏震蕩發出的低沉吼聲帶著森然的威脅和殺氣


    。眼見就要撞上姚原的駿馬腿一軟就跪了下去,馬身顫栗,大汗淋漓,再也站不起來了。


    它這一矮身不要緊,一下子將君如甩了出去,正好砸中姚原。姚原完全沒有準備,劈頭蓋臉地被砸中,登時被君如帶倒,抱著她骨碌碌滾了幾下才停了下來,半天沒能爬起來。這一刻,他殺了君如的心都有了。


    “你!”


    君如慢吞吞地從他身上爬下去:“少爺,人家剛救了你一命,是不是不用刷馬了?”


    姚原:“……我會遇到生命危險還不是因為你?你是來給我製造人生災難的嗎?還有你刷馬怎麽會騎到馬上去?要不是因為你騎阿良,它也不會失控。”


    “原來刷馬不用騎到馬背上的嗎?哦,我明白了。”


    姚原怒發衝冠:“連這都不知道!那你說說你到底會幹什麽?”


    君如翻著無神的死魚眼:“一開始我不都說了,丫鬟的活我都不會幹。”


    “可這是小廝的活啊。”


    “哦,忘記說了,小廝的活我也不會幹哦。”


    姚原:“……”教書的夫子你快回來!你當初為什麽不教我說罵人的話?


    等等,差點兒忘了!剛才的虎嘯是怎麽回事?


    “你怎麽會老虎的叫聲?”


    君如說:“哦,我是從山裏走出來的窮孩子,小時候天天都聽到老虎的叫聲,不知不覺就學會了。”


    姚原將信將疑,拉長了聲音:“哦—?是這樣啊。”


    下一刻就變臉了:“管家!”


    管家抹著眼淚奔過來了:“少爺。”


    “清點過府裏的損失了嗎?”


    管家頓時精神抖擻,拿出個小算盤:“馬廄的門被踢壞了,沿途損失了一對花瓶,三盆迎客鬆,桌椅各一個……共計三兩銀子


    。”


    姚原冷笑:“這位姑娘,府裏有府裏的規矩,你損壞了這麽多東西,按規矩是要照價賠償的。”


    君如蹭蹭蹭地後退三步:“我沒錢。”


    姚原就等著她這句話呢,當下攤開手心:“沒錢?也好,在下可以不要姑娘的賠償。隻是還請姑娘從姚府走出去,再也不要回來了。”


    君如沉默地看著他,眼珠子左右移動,看起來有些可憐。


    姚原多次吃虧長了教訓,隻是斜著眼睛看她,不為所動。


    君如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緊緊攥在手中,半天才遞給姚原。


    姚原不抱任何期待地伸手去接,還沒碰到那件東西,君如又迅速地把手縮了回去,然後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姚原,想讓他心軟。


    姚原伸出手心,勾勾手指,打定主意要做鐵石心腸的人。


    君如磨磨蹭蹭地又遞過來,還沒等姚原去接就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姚原拉長了聲音:“出姚府!”


    話音還沒落,君如飛快地將那個東西塞到姚原了的手裏:“給你。”


    姚原非常好奇被她當成寶貝的東西到底是什麽,舉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個破鈴鐺,不知道多少年頭了,像是從什麽地方隨便撿的,他還以為君如又耍他,可是一抬頭看到君如的目光一直黏著在鈴鐺上,才知道不是。


    一個破鈴鐺被她當成了寶。看來她說自己窮是真的。


    管家忍了忍,沒忍住:“你這鈴鐺一文不值,怎麽能賠三兩銀子呢?”


    姚原倒有些不忍心:“算了算了,從我的月錢裏扣吧。”


    這件事就這麽了了。君如看起來很開心,轉身就要走。姚原喊住她,將鈴鐺拋給她:“拿著吧


    。”


    那個銅鈴很光滑,應該是經常被手摩裟的緣故。看來還真是她的寶貝。不過那是什麽?貓鈴嗎?她是隻貓嗎?所以將喜歡鈴鐺?不過那個鈴鐺是鍾形的,不是貓的銅鈴鐺啊。


    飛快地塞回胸口,君如木木地說:“啊,真是謝謝少爺了。”


    “您好像跟她玩的很開心呢。”管家望著君如離開的方向,情不自禁地感慨。說完這句話,管家一低頭才看到自家少爺正惡狠狠地瞪著他,頓時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收斂笑容,恭敬地躬身:“少爺!”


    姚原正為自己又心軟的事情懊悔,怒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跟她玩的很開心?是她玩我玩的很開心好嗎?”說完,他氣衝衝地拂袖離去。


    姚原還以為經過這件事,君如會老實點兒,結果他大錯特錯。


    當天晚上就出現了屋裏不明黑影滿地雞毛的怪事。


    ————————劇情分界線————————————


    兩年後。來到姚原的房間,蕭逸並沒有急著溯時,而是先在屋裏查看了一番,最後在床頭停了下來,掀起帷幕,單膝蹲下身細細地探查了一遍,指著床腳說:“這個凹痕是怎麽來的?”


    不起眼的角落處,厚重的紫檀木床的床腳上赫然有四道深深的凹痕,呈不規則的楔形,細的地方淺一些,淺的部分也入木三分,倒像是動物的爪痕,隻是比平常的動物大了不止一倍,床腳上的爪形並不完整,它的爪子一直延伸到床腳之外,如果估量的話,那麽它大概有一成人大小。


    姚原驚訝:“不知道啊,這是什麽時候弄上去的?”


    蕭逸想了想問:“那個雞毛還有嗎?”


    姚原不確定地說:“大概是下人當垃圾掃出去了吧。我問問管家。”


    被喊來的老管家看到暮雪還是心有餘悸的樣子,聽完姚原的問話,他說:“我記得是劉嬸收起來了,說是雞毛毛色很好,要拿去做撣子。我去讓她拿過來。”


    隻有暮雪看出來不對勁,小聲地問蕭逸:“用溯時有什麽不妥嗎?”


    蕭逸沉默一下:“我怕會嚇著姚小公子


    。而且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萬一讓姚小公子受了傷,那就不太好了。”


    溯時又名竊時,它是將施法者所處的空間的時間回到過去的一刻,這個空間以外的時間還是正常流動的,所以整體效果更像是將過去的某段時間拉回使用這個法術的人所處的時代,竊來的時間最終還是要換回去的,時間會恢複秩序,但是如果過去發生的事情對現在產生影響,將會造成不可逆轉的結果。


    暮雪心領神會:“妖怪?”


    蕭逸點了點頭。


    “你方才算了他的命數,到底算出來什麽了?”


    蕭逸實言相告:“算了他的前幾世,有了一些猜測,不過還沒有證實。”


    暮雪說:“……蕭逸,是我的錯覺嗎?你好像一直不敢看我的臉。”


    蕭逸目光閃爍:“沒有。”


    “是嗎?如果你看著我的臉說這句話,我或許還會信你。”


    暮雪搖著頭歎氣,也不勉強他,由他去了。所以她不知道,她一扭過頭,蕭逸的視線就落到了她的臉上,不錯眼珠地看,微微失神。


    管家拿著雞毛撣子飛跑進來:“就是這個。”


    暮雪拿過來,開啟陰眼查看羽毛,果然在那上麵察覺到了殘留的妖氣,不過,不是什麽厲害的妖怪,化形不完全,令她在意的是,這個妖怪的品種很奇特。


    管家有意無意站得離暮雪八步遠,並且還在試圖將自家少爺跟暮雪隔離開,他認準了暮雪是什麽女妖,迷惑了自家少爺,自覺地承擔起保護姚原的責任。


    姚原焦急地等著兩個人告訴他發現什麽了,對於管家的遮擋覺得莫名其妙:“管家,請讓一讓,你擋著我的視線了。”


    管家咳嗽了幾聲:“少爺,有嗎?”


    暮雪好笑地看到管家如臨大敵的戒備模樣,柔聲問:“劉嬸這兩年發生了什麽異常嗎?”


    “沒什麽事啊,”管家不確定地說,“就是聽說她的睡眠不好,晚上老做噩夢


    。”


    “蕭逸,”暮雪確定了,“是夢魘。”


    《妖怪圖誌》上記載:“夢魘。形似馬的妖怪,可以操縱人類夢境,最擅長製造噩夢。凝視它的眼睛,會失去靈魂。”


    蕭逸搖了搖頭:“不止,或者說不完全是。”


    暮雪先是疑惑,而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這個妖氣不純粹。”


    姚原對二人的對話感到莫名其妙:“你們,在說什麽啊?你是說君如她是個夢魘嗎?”


    蕭逸搖搖頭:“不是的,我們說的是那天晚上的另一位來客。姚小公子,下麵我要用溯時了,請你回避一下好嗎?”


    兩個人心知肚明卻單單瞞著他讓姚原有些惱火,他說:“敢問恩公,為什麽要我避開?”


    蕭逸解釋:“夢魘這種生物非常奇特,它可以直接侵入人的精神,結界也無法抵擋這種攻擊,一旦你被戰鬥波及到,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姚小公子倔強地說:“沒關係,我不在乎。”


    暮雪看了蕭逸一眼,委婉地說:“事情發生在黑夜,你肉眼凡胎,可能看不清楚。”


    姚原堅持:“你們忘了我有巫師血統嗎?至少我能看清妖怪在哪裏。”


    蕭逸妥協:“好吧,待會兒你要站到我的身後。記住,千萬不要看它的眼睛,一定一定一定不要忘記。”結界並非是萬能的,比如說,它無法抵擋精神類法術的影響,而夢魘善於織造夢境,最精於精神攻擊,雖然它本身並不強大,但是本領很讓人棘手。


    姚原難得見恩公如此慎重的模樣,好奇地問:“為什麽?”


    “因為一旦被它的瞳孔魘住,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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