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樓內,人聲鼎沸,一片熱鬧景象。


    一樓中央的舞台上,輕紗漫舞的歌姬正在歡舞,高懸的珠燈散落柔和的光,照滿大廳內歡快的酒客。十幾台桌子放滿了整個大廳,長袍綢緞的酒客正在觥籌交錯,談論著今天晚上將要發生的事情。


    文山書院的山長關家征是個關守備的本家,正大聲嘲諷了同在一桌的一個文士。


    “高溫元你懂什麽,我家關英先前已經寫出了一首水調歌頭,能夠寫出更好的詞也是合情合理,這半首詞是我家關英寫出來的,這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高溫元是燕州書院的教授,被關家征指責,臉紅脖子粗的嚷嚷了:“關家征,你區區一個山長,有什麽資格指責我,身為燕州書院的教授,我高溫元自認沒有能力寫出這樣一首詞,關英的詞我見過,他的風格跟那首完全不一樣。”


    “滾,這裏不歡迎你,滾。”


    惱羞成怒的關家征大怒,指著高溫元的鼻子怒罵。


    兩個身穿褐衣,頭戴小帽的家丁衝了出來,不顧正破口大罵的高溫元如何憤怒,拖著高溫元就走了。


    同樣的場景在不同的酒桌上上演,凡是認為關英配不上那首詞的人都被趕了出去。雖然被拖出去的文士都有文位加身,可是這次值守的家丁似乎也武功頗高,每次出手,總是溫壓被拖出去的文士一頭,讓那些文士隻能在破口大罵中被拖了出去。


    關英站在二樓,看著樓下被拖出去時候還在破口大罵的文士,臉色陰沉。


    李德新站在關英身旁,臉上滿是倨傲煩躁,“這些王八蛋,什麽都不知道就敢亂講說詩詞不是關英兄你寫的,自以為是,他們知道什麽。關英兄你文采橫溢,是我燕州少見的天才,區區一曲水調歌頭,怎麽難得到關英兄。”


    關英後麵的書童更是為關英憤憤不平了,“那首詞明明就是少爺你寫的,我還替少爺你整理了那首詞,都怪我,沒有收好那稿子,被人盜走,拿去用少爺你的心血欺世盜名。”


    周圍的士子紛紛為關英不平,他們都是關英的狐朋狗友,往日裏沒有機會靠近關英,現在燕州的士子大半不屑與關英為伍,所以這幫紈絝有了靠近關英的機會。他們才不會管什麽是非曲直,隻要能巴結關英大少爺,那肯定是一疊聲的汙蔑了黃粱,讚揚了關英。


    被阿諛之詞包圍,關英有些飄飄然了,仿佛那半首水調歌頭真的是自己寫的,而黃粱就是那個剽竊自己的罪魁禍首,連帶著父親出麵,找詩詞大家幫自己寫出的下半闕詞似乎也真的成了他自己所寫。


    “哼,一群無知淺薄的廢物,那黃粱原本籍籍無名,突然就寫出了一首很好的詞,真當他是不世出的天才。要像我這樣,詞是要一步一步的寫出來,這才是士子正常成長的途徑。突然就寫出了半首足以名傳天下的好詞,這肯定是剽竊別人的。”


    “不過這次是他不幸,竟敢剽竊我關英的,現在他還沒有來,看樣子他是怕了,不敢來了。如果他來了,我就讓他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詩詞大家。”


    一樓大廳內,輕歌曼舞突然停頓了,身披輕紗的歌姬齊刷刷的退了下去,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了上來,開口向大家執意。


    “歡迎各位參與我家少爺的文會,文會本該是諸位大家寫詩誦詞的地方,可是前些日子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家少爺寫的半首詞被剽竊,想要強奪我少爺的文名,那要看看我關家答不答應。”


    李德新聞言對關英說了:“關英兄,文會開始了,我們下去吧,等下要你誦詞了,這次一定要文壓全場,讓黃粱那小子的名聲臭遍燕州城。”


    近來幾日黃粱的水調歌頭傳播燕州,伴隨著的是關英和李德新的文名臭遍燕州城,隨著水調歌頭的傳唱,李德新的狗屁不知也傳遍燕州城。現在李德新比關英還要迫切,想要證明那首詞不是黃粱寫的。


    大廳裏響起激烈的掌聲,一致稱讚了關英,對剽竊詩詞的黃粱批駁的一無是處。


    “黃粱是個什麽東西,敢跟關少爺比,關少爺可是自幼成名,才名滿燕州的,他怎麽可能寫出比關少爺還要好的詩詞,肯定是剽竊。”


    “黃粱不就是衙門的一個書吏,書吏怎麽可能寫出好的詩詞,肯定是剽竊。”


    “關少爺既然寫了上半首,那下半首詩詞呢,有沒有啊?拿出來讓大家看看,是不是一首詞一看就能看出來了。”


    議論紛紛之中,關英登上了台子,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管家向四方抱了一個羅圈揖,“諸位,現在我家少爺來了,諸位想要知道那首水調歌頭的下半曲,問我家少爺就知道了。”


    “關少爺,水調歌頭的上半曲意境優美,融情於景,以景言情,是難得的好詞,大家都想要知道下半曲了,關少爺朗誦出來吧。”


    “關少爺你少年成名,前些日子才做出一首力壓年輕才子的好詞,這次的詞更好,趕緊讀出來讓大家欣賞一下。”


    關英得意的向前一步,站到了管家前麵,語氣得意。


    “下半闕早就寫好了,我本不欲公之於眾,無奈某些小人趁機剽竊,想要占了我關英的便宜,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索性就把整首詞都放出來,讓大家品鑒一二了。”


    舒展了一下嗓子,關英開口念了:“悵襟懷……”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


    “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這句該我念了,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詩詞伴著爭吵聲音從酒樓外麵傳了進來,一個灰藍色的身影落在台子上,站在關英前麵,大聲朗誦了。後麵跟進來的月白影子拽著灰藍色的身影,兩人搶著一頁寫滿字的宣紙,大聲的朗誦了。


    後麵又衝進來幾個灰藍色的影子,加入了爭搶,同時還不忘念了詩詞。


    “哈哈,我念過了,黃粱必須得把我的名字寫入序章了,哈哈哈。”


    “我念的第一句,序章應該第一個寫我的名字。”


    台子上亂成一團,關英也愣神了,呆呆的看著麵前的幾個人。就算他再怎麽孤陋寡聞,這幾個人還是知道的,來燕州遊學的恒山書院學子常聰、北大營唯一的秀才校尉百校尉,恒山書院遊學學子李蒼林……


    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能夠蔑視他的文士,今天怎麽突然都出現在這兒了,他們說什麽,黃粱的詞,難道他們剛才念的是黃粱的詞!


    “你們幾個搗什麽亂,趕緊滾下去,家丁呢,趕緊把這些人拖走。”


    李德新火冒三丈,大聲的嗬斥了百校尉幾人。馬上就要看到關英朗誦詩詞了,隻要關英能夠挽回名聲,占了這首水調歌頭詞曲原作者的名頭,那黃粱的名頭就臭了,自己就能擺脫一談水調歌頭就議論廢物李德新的窘境了。


    “這不是北大營的百校尉嗎,聽說他文武雙全,是四大營中唯一一個秀才校尉,文采斐然的。”


    “這幾個不是恒山書院的學子嗎,聽說他們去文戰燕州書院了,竟然沒有一個人是他們的對手,當時隻有常峰出手了,好厲害啊。”


    “他們朗誦的是水調歌頭,是那首水調歌頭,詞曲優美,很好啊!序章是什麽,他們要在詞曲的序章中署名嗎!”


    “這首詞很不錯啊,而且上下闋很合,很不錯啊。”


    “這首詞很好啊,上下闋意境優美,好詞!”


    “咦,黃粱寫的,關英不是說是他寫的嗎,不對啊!”


    議論紛紛的聲音響徹整個一樓大廳,讓台子上的關英變了臉色,讓台子下的李德新黑了臉色,讓二樓站著的張主薄撚須而笑,讓宗府台旁邊的關守備臉色鐵青,讓趙推官臉上浮起了莫名的笑意,似乎找到了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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