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熾熱,直射城頭,雖然是晚秋,依然讓人感覺到了濃濃的熱意。


    聽到城下傳來的聲音,李勳先是一怒,不過瞬間醒悟過來,說話的是唯一一個自己惹不起的燕州高官。不過他不是應該死了嗎,死在戎狄大軍之中。


    肯定不是他,這幾天派出去的斥候隊都沒有回來過,肯定是戎狄大軍壓境,所有的斥候隊都被吃掉了。這充分說明了,北大營被團滅了,韓祭酒和黃粱那小子帶出去的三個營也被全滅了。


    可是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呢,聽上去威嚴渾厚,很有一州國子監祭酒的風采。


    “李勳,你越來越長進了啊!”


    韓祭酒從樓梯走上城牆,手按寶劍,怒視李勳,額頭上裹著沾滿了髒汙的紗布,胡子上沾滿了黃沙,有幾根胡子甚至都黏成了一團。


    後麵,黃粱扶劍而上,幸存的諸營校尉拾階而上,緊跟在黃粱後麵,登上城牆的軍士不是頭上過了紗布,就是胳膊吊在胸前,眨眼工夫,城牆上就滿是傷兵了。


    趙大人大喜,上前幾步,“韓大人,黃粱先生,你們回來了?”


    韓祭酒臉色略微緩和,向趙大人拱手為禮:“府台大人,韓某幸不辱命,把小黃先生帶回來了。這次大戰,遵循小黃先生的計策,以狼爪峽、猛虎嶺領路武林高手為疑兵,拖住了巫皇殿的穿鑿陣,終於成功就出來北大營的殘兵。”


    一邊說著,韓祭酒一邊把目光看向城頭上神情呆滯的李勳,鼻孔裏哼了一聲。


    “還有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提督大人,在老林子一戰中,小黃先生結成的鐵桶陣與穿鑿陣對攻,成功破了戎狄人的穿鑿陣,盡誅巫皇殿的高手。”


    李勳聞言大驚失色,“不可能!”


    “穿鑿陣剛猛淩厲,銳不可當,他一個烏龜爬一樣的鐵桶陣,能破了穿鑿陣,我不信。”


    越說越激動,李勳滿臉通紅,聲音激昂,遠遠的在城牆上傳了開去。


    “就憑你們在大軍開拔前製定的那個小小計策,拉倒吧,戎狄人可不是泥捏的,巫皇殿的高手也不是紙糊的!龍虎山厲害吧,還不是被巫皇殿打的屁滾尿流,雁翎派厲害吧,弟子還不是死了個幹淨。”


    “就憑你們,一群文不成,武不夠的家夥,還想打贏戎狄人,逃回來的吧,其餘的人呢,死幹淨了吧,哈哈哈!就剩幾個校尉回來了,還敢回來,本督要對你們軍法從事,全軍覆滅,你等該當何罪!”


    李勳得意洋洋,站在城牆上,仿佛神祗一般。


    黃粱已經站到鍾靈旁邊了,正跟鍾靈說話,聞言看了李勳一眼,眼裏閃過不屑的目光。


    在逃回來的路上,韓祭酒已經說過,燕邊四大營全都出事,李勳身為提督,責無旁貸,肯定會被擼掉提督的位子。現在看來,李勳是徹底瘋了,知道自己要被擼掉提督的位子,已經失心瘋了,連基本的判斷力都失去了。


    鍾靈擔憂的看著黃粱,“哥,你回來就好,軍隊沒了不要緊,哥你不是武將,不用管這些的。”


    黃粱拉了鍾靈的小手,向城牆下望去,隻見披甲執戟的大軍源源不斷的從城門洞出來,開向駐紮在北城的大營。三三兩兩的傷病中間,可以看到一個斥候架著傷病,艱難的向前走。被架著的傷病唾沫橫飛,得意的向周圍人群中間的斥候吹著牛。


    道路兩邊匯聚了看熱鬧的人群,在軍士中間發現自家受傷對丈夫孩子,看熱鬧的瞬間變成了熱鬧,衝上去抓著自家親人的胳膊又哭又喊,一片騷亂。


    負責整隊的隊正抱著胳膊,慢悠悠的向前晃蕩,也不管哭鬧的軍士,偶爾會對嬉皮笑臉的屬下踢上一腳,嗬斥著向前走。


    能夠從戰場上活下來,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想法:活著真好。


    黃粱站在城牆邊上,指著下麵亂糟糟的人群說了:“看,這都是我帶回來的。”


    “哥,你真厲害!”


    鍾靈眼睛裏閃爍了小星星,滿臉孺慕的看著自家相公。


    趙木蘭扒著城牆向下看,小臉上滿是驚訝:“哇,這麽多人的!師父你好厲害的,把這麽多人都救回來了!”


    韓祭酒瞪著李勳看了一會兒,揮了揮手,兩個燕州教習應聲出列。


    “送李督進府衙羈押,他現在情緒不對,胡言亂語,有礙國體。值此大戰之際,不能讓他擾亂軍心,在朝廷的欽差到來之前,先把他看起來吧。”


    “我看誰敢!”


    李勳勃然大怒,韓老頭還真是自以為是,平白無故就要下了自己提督的權利,真當自己是泥塑紙糊的。好歹自己也是一地提督,總督燕邊軍政,韓老頭胡亂扣一個擾亂軍心的帽子,就要拿下自己,太小瞧自己了。


    “親衛隊何在?”


    李勳怒喝一聲,提督府親衛隊上前,呼啦一下把李勳護住了,持槍提刀,與兩個教習相對了。


    韓祭酒冷哼一聲,手按寶劍,向前一步,聲音冷漠。


    “我以燕州祭酒的名義下令,廢除李勳燕州提督之位,羈押府衙,留待朝廷使節前來定他的罪名。敢有阻礙公務者,殺無赦。”


    親衛隊的軍士不為所動,依舊持槍朝向韓祭酒,沒有一絲動搖。李勳雖然是個草包,可是在燕邊經營多年,提督府親衛隊還是掌控了。韓祭酒雖然有權利廢掉他,可是手上無兵,幾個兵科教習喊口號還可以,真衝上去,還不夠親衛隊的軍陣塞牙縫呢。


    韓祭酒無奈的把目光看向黃粱,自己這個祭酒還是不行啊,野馬嶺一行,根本沒有掌控到實權,這些軍士根本不聽自己的。黃粱這小子若是肯開口,後麵那幾個校尉和郎官過來,這些親衛隊肯定被打的落花流水了。


    黃粱看了一眼處在看熱鬧狀態的軍士,在鍾山屁股上踢了一腳。


    “看什麽看,祭酒大人有令,都沒聽到嗎?”


    眾軍士聞言一愣,幾個校尉拿目光在黃粱與李勳身上轉了幾下,不約而同的向前一步。


    “哐啷”


    李二麻子拔出了腰刀,速度比黃粱的死忠鍾山都要快。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李二麻子就走到了眾人前麵,指著親衛隊吼了。


    “趕緊給老子滾開,李勳就要倒台了,你們還跟著他幹什麽,祭酒大人一怒,把你們都丟盡大染缸裏。想想你們的家人,想想燕州城的百姓,你們是為誰而戰,不是為了這個窩囊廢。”


    孫校尉也同樣向前:“小黃先生說了,祭酒大人有令,想要滅族的就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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