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 下部 非耶? 前篇 四


    第二天趁著螽軛娘換藥的當兒盧若銘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傷處,他再次驚訝了一下,記得當日醫院替他縫了14針,傷口養了一個月才好利索,可來這裏剛剛兩日,隻被塗過一種草藥喝了一碗藥汁傷口便已經結痂,真是神了,也不知是這個地方的偏方管用還是這個世界的醫藥水平就是如此高明。


    午飯時分螽軛的大嫂並兩個侄子自娘家省親回來,兩個男孩年紀相仿大約4,5歲左右,黑黑胖胖十分頑皮活潑,一點不認生,見著盧若銘立刻歡呼著上前親近,小小手指弄得他麻癢難當,他們的母親也是一個男人,平實的五官溫煦的笑意令人一見如故。


    “對不住,螽軛那孩子昨晚發酒瘋嚇著你了,他不敢來見你,囑我替他道歉。”他見盧若銘低了頭不說話隻道他是害羞便將手中一托盤食物置於屋中矮桌上轉了話題,“我們這裏的食物粗陋,你還吃得慣吧?晟兒,小昃別再鬧了,扶嬢嬢過來吃飯。”


    嬢嬢是什麽?不會是阿姨吧?盧若銘反感地揣測著隨口應道:“粗陋?哪裏,很好吃呢。”因為右腿還有些無法使力,加上對這裏寬長的衣著還不是十分習慣,他有些狼狽地被兩個小人扶到桌前屈膝跪坐下,很顯然這個坐姿是這裏女性專用的,所以他很想學螽軛那樣的盤腿姿勢,但為衣擺所限莫可奈何。


    “大嬸呢?”不想再考慮這些令人心煩的細節,盧若銘找了個話由。


    “鎮上有個聯防大會,咱爹被選作樂螽的頭領,娘也跟過去幫忙了。晟兒,幫弟弟把飯粒撿起來。”螽軛大嫂一邊給盧若銘布菜一邊關注著兒子的動靜。


    “夠了,大嫂,我吃不下的,這是什麽肉?”飯菜中有一碗不知是什麽動物的肉十分美味,盧若銘不由好奇。


    “豬肉啊,你沒吃過嗎?”


    豬肉?自己雖然生活在馬來西亞但父親和繼母並不信奉回教。可是不記得豬肉這麽香啊?其實不僅是豬肉這裏的所有食物包括土豆在內都比以前吃到過的有滋味得多,盧若銘有些將信將疑地細細品味著。


    “難怪我們家螽軛相中了你,你還真是可愛。”見他一臉不信的樣子,大嫂笑起來:“這真的是豬肉,怎麽你們甘棠的豬肉不是這個味道嗎?”


    一聽他提及螽軛盧若銘不覺垮下麵孔不再說話。


    “小銘,你別怪我幫著螽軛,他確是個不錯的孩子呢,很會疼人的。晟兒爹剛死的那會兒,小昃才滿月,若不是他時時寬慰我,我根本挺不過來的。以你的樣貌總是要嫁人的,既然如此何不隨了緣分呢?”見盧若銘的腦袋快要埋進飯碗了,大嫂這才打住話頭,“好了,我也不多說啥了,你先歇著吧,晟兒帶弟弟去玩別吵著嬢嬢。”


    忙完家務瑣事他回來探看,發現兩個孩子一起窩在盧若銘懷裏睡得口水橫流,盧若銘自己也睡得十分香甜,兩相對照下隻覺盧若銘的膚質竟然皙潔一如幼兒,唉,這樣子的美人,會安於現狀嗎?隻怕螽軛要空歡喜一場呢。他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在榻邊坐下做起針線來。


    盧若銘睜開眼睛看見的便是一個男人坐在身邊飛針走線的情形,奇怪的是他並沒有違和的感覺,相反反而覺得這個樣貌粗黑平常的山野男人在這一刻有種獨特的嫻靜氣質,十分引人入勝。


    發現他醒來,男人衝他笑笑複又埋頭手工。


    “你在做什麽?”盧若銘抓緊時間增廣見聞,此刻出些洋相還沒所謂,反正此地偏遠沒什麽見多識廣之人,但他總得為將來做些準備。


    “幫你做身衣服,總穿我的太委屈你了,而且也不合適。”


    “謝謝你,大嫂。”


    “就快是一家人了,客氣什麽。”


    “大嫂,咱們這裏就完全沒有女人嗎?我是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咱們樂螽老少全算上約莫有14、5個女人吧。”


    “那麽少?”原來這裏並不是清一色男兒國,也是有女人的,隻是數量比較少。


    “少?千多人裏有十來個還少?不過也難怪你吃驚,你們甘棠國聽說女人是要多一些。”螽軛大嫂說著發表起評論,“其實女人除了天生生養孩子利落些也沒其它好處,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當初螽軒,就是螽軛的大哥,看中我的時候樂大叵也正想替閨女招他入贅呢,那樂大叵可是我們這兒數一數二的富戶,他女兒不僅是女人而且生的也不錯,但是螽軒一口就給回絕了,說是太金貴他配不上也怕養不起。”


    見他說著說著便沉默下來,盧若銘怕他想起傷心事趕緊岔開話題:“大嫂,你是本地人?”


    “是,我在這裏出生。”


    “給我說說樂螽好嗎?”


    “好啊,不過我知道的可不如咱娘多,晟兒外爺開著一間塾館,咱娘讀過很多書呢。”揉揉酸軟的頸項螽軛大嫂打開話匣,“我們樂螽方圓有好幾百裏,早先完全屬於安槐國地界,但到了咱們爺爺那輩的時候被安槐國王上當做禮物送了一半給大簇國,歸治於朔方州。”


    “那你們的生活豈非變得很不方便?”


    “開始的時候還好,我們這裏的人以種地狩獵為主,不似安槐國有些百姓逐草放牧需要流動,兩邊的官府隻管征收年賦,其它的事情一律不大過問,可是後來,特別是在安槐國南王爺當上監政以後,安槐這邊的年賦便漸漸低於大簇,於是樂螽的大簇轄方百姓便逐漸開始東遷。我們樂螽有樂和螽兩大姓氏,曆來有通婚的習慣,比如咱爹姓螽,而娘與我的本姓都是樂。本來樂氏宗族多生活在大簇國土,人口也比安槐這邊的螽氏族係為多,可是近年往安槐遷居的人日益增多,大簇方麵便漸漸有些荒蕭,娘說這次大簇下令不準我們兩邊隨意通商往來便是因為怕安槐通過剿匪將整個樂螽吞並了去。可是照我說我們盡歸了安槐也沒啥不好的,大簇的法令嚴苛,稅賦又高,還是在安槐轄下的生活寬裕自在些。”


    “這附近是否有座雞田山?”聽著聽著盧若銘突然想起那日在官兵身上看見的地圖。


    “有啊,我們這裏的山脈名叫庾嶺,雞田是其中的一座山峰,因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加上整座山正好橫跨邊界,所以那裏的匪寨最為強固,前幾日在山林被伏擊的官兵便是安槐派去偵測雞田山地勢的,誰知還沒到跟前便被盡數殲殺。本來我還以為此次剿匪也跟以往一樣不過是胡亂吵嚷一陣,等攪擾得四鄉不寧之後就又不了了之了,沒想到這回竟象是動了真格似的,今日鎮上集會便是鍵為郡郡守親自召集的,說是希望我們能夠協助官府共同剿匪。早若如此,晟兒的父親也不至於年紀輕輕便丟了性命。”


    見他說來說去終是想起亡夫,神色悲傷,盧若銘也隻好跟著沉默下來。


    “對了,我說了半天我們樂螽,你也跟我說說甘棠好嗎?我還從沒到過樂螽以外的地方呢,聽娘說比起大簇的多山林,安槐的多草木,甘棠國山柔水和沃野肥美,百姓生活很是豐足,真的嗎?”


    還好他並沒傷感太久,然而提出的問題卻將了盧若銘一軍,“娘,我要撒尿。”正在想要不要胡說八道一番,兩個孩子恰巧醒轉,小昃揉著眼睛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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