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 下部 非耶? 後篇 三十九


    盧若銘的首要目的是要樹立起鑫琅在此處的政治聲望和權威,達到官商一體隻手遮天以後他便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為所欲為,不過他當然不會忘記經濟為本的法則,隻是這一點需要他操心的方麵並不很多,因為覃朗也算個中高手,又在他身邊耳濡目染這麽久早就能舉一反三生出許多花樣,他隻是在精力富餘興之所至時才會給些提點。然而其中之一卻也令得鑫琅名下的一個家具行賺得盆滿缽滿名揚地方。這個點子源於寬寬。


    因為小東西長得飛快,又總是喜歡跟在母親身邊,盧若銘抱他出門越來越覺著吃力,久而久之就想要一個現代社會很普遍的那種嬰兒推車,於是便嚐試畫了張圖讓覃朗找人替他打造,製成品雖然因為此間材料工藝的落後而顯得有些粗糙笨重,但比起同時代類似產品卻已是足夠吸引民眾眼球了。這情形教盧若銘觸類旁通起來,他開始將記憶裏現代社會比較實用舒適的家具造型逐一畫出,找來經驗豐富的匠人加以仿造,並不斷提出修改意見,於是各種款式的沙發、西式香妃塌、彈簧床、旅行箱、衣櫃、妝鏡等等新鮮玩意兒不斷湧現,大力衝擊著這個小小縣城民眾的感官。


    人類畢竟是貪圖享受的生物,這一點即便在此間不求上進安於現狀的文化氛圍裏也沒能例外,最初的驚異之後這些古怪新奇的東西還是逐漸被接納被購買甚至是流行起來,行內的能工巧匠們也開始琢磨著怎麽更加完善更加創新更加多樣化。而盧若銘這個始作俑者則躲在家裏心醉神迷地享受著陰暗的盜版樂趣,尤其眼見他抄襲來的作品被人們迅速本土化很有發揚光大的前途時他更是樂不可支,可見沒有約束的情形下人會變得多麽可怕,由此他又思考著以後要不要也搞一個專利法案出來用以保護此間的知識產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家中諸人並沒因為這些發明創造而驚他如天人,事實上對他的個人魅力身邊這些人已經基本視若無睹,更加可惡的是見到他偶爾自我陶醉的模樣還會狠狠潑他一盆涼水。


    比如覃朗替南筇搬回一張香妃塌時,小珂曾經讚歎過一句:“真舒服呢,夫人您是怎麽想出來的?”


    他當時的反應隻不過比較驕矜了一點點,本來就是嘛,這些還隻不過是死物,要知道發電、火藥、蒸汽機這些東西的基本原理可也都在他的常識範圍之內呢,真要全數翻版過來他還不得被當成神仙,可誰知他的一句“天機不可泄露”竟然立即引來一片白眼。南筠更是壞心眼地說了句:“哼,難怪,所以啊,當今天下也就隻有那兩位才能配得上您呢。”氣得他直接上前動手哈撓這越來越膽大包天的婢女的癢癢肉,可恨的是在他得手之前就被南筇挺身而出阻攔住,以他欺負孕婦為名反剪了他的雙手送給南筠反戈倒擊,見他癢得毫無形象地避讓求饒,諸人連同小珂在內都隻是在一邊幸災樂禍,那一刻他真是深刻體會到什麽是自作孽不可活,若非他講求民主自由何至於會慣得這幹人如此無法無天!


    但是多年以後,當他魂歸故裏以施毅的身份回顧往事時,他不得不承認在那個恐怖野蠻落後原始的異世界裏,生活也曾有過不少的幸福時光,比如與修獨處的歲月,比如與南筇南筠覃朗寒天屹共同生活的日子,比如與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比如……


    “哼,隻怕哥兒您想要這種巧言令色還不可得呢。”聽到盧若銘的調侃,南筠毫不猶豫地反擊過來。


    “南筠!你不要哪壺不開提人哪壺行不?”盧若銘衝越來越牙尖嘴利的南筠瞪眼睛。


    “那叫鞭策,嫂夫人。”


    寒天屹貌似回護老婆,但話中深意卻叫盧若銘沉默下來。那些淩辱傷痛強暴踐踏永遠不可能被遺忘被寬恕,隻是這些他們是不會懂的,所謂的文化差異莫過如此了吧,有些無力地輕歎了一聲他換了話題:“一直忙,也沒空探討這個問題,今日難得有機會你們不妨說說看,拓拔恭平是怎麽逃出去的?”


    “自然是大王故意放他逃走的。”


    “什麽?但是為什麽?”


    “其實不應該說是放他逃,而應該說是趕他逃。”


    “趕?趕到哪裏去?”


    這話是一直不太出聲的小珂問出的,見他緊張的模樣,盧若銘以為他是好奇便張口解釋:“趕去甘棠,陛下是想借此機會一統天下了。”


    “啊,那豈非又要死很多人?”這一次小珂連聲音都有些發顫,但是在座諸人都在思考時局誰也沒在意他的異常反應。


    事實很快就證實了他們推測的正確性,一逃一追,亦步亦趨,一個月後拓拔恭平就率殘部自益關逃入甘棠境內,或許是他在逃亡中慌不擇路,所以沒注意到安槐方麵其實故意在原先與大簇的邊境交界處為他們留了一道縱貫南北的豁口,但也許他注意到了,隻是別無選擇而已。總之在拓拔恭平逃亡至甘棠後一個月南刻南製便派大兵壓境問甘棠王討人,如此強蠻之勢浱虞棼自然不肯答應,他原意是想再等等,若安槐逼得急他再妥協,而且屆時還可以附加一些條件,畢竟之前安槐一直與甘棠保持著相敬如賓的關係,南刻南製也始終不曾流露任何對於他們當年送丟盧若銘一事有所疑恨,因此他認為還是可以再拖一拖的,誰知南刻南製二話沒說便以他蓄意窩藏安槐叛臣為名正式對甘棠宣戰。


    朝中不是沒有反對的聲音,但這一次一向作風穩健的吳效沒有出頭,據說私底下他還勸退了反對者,其中一句話是:“陛下等著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久得那個人屍骨已寒久得他們惟恐亡魂不再追祭不及,所以你們攔不住的。不如由他們去,反正如今大簇局勢已定,也算國泰民安。更何況這一仗本就是遲早的事。”


    對甘棠開戰的時候盧若銘正在運作兩件事,一件是民間邸報,一件是官辦郵局。


    隨著鑫琅聲譽日隆不僅鑫興聚琅總部對他們有求必應連帶朝廷的一些財經政策也發生了不少變化,其中多數都直接惠及到東平地方。這些盧若銘都看在眼裏,他不是不知道其中有覃朗刻意匯報爭取的結果,但他並沒有加以阻止,因為他的目標並不僅僅是要改變區區東平一個郡的政經模式。這隻是一個開端而已,所以他必須有風駛盡帆,爭取趕在某個期限之前製造出一個大勢所趨無法逆轉的局麵。


    官辦郵局的創辦進行得十分順利,這時代原本就有官方軍用郵差,隻不過服務的對象僅限於軍政事務,普通百姓之間的通信捎物得自家想辦法,既不方便也不經濟更不安全,如今官府突然出麵聲言任何人隻要付出適當郵資就可以享受統一收信郵遞的服務,保證安全快捷,消息一經宣布民眾便爭相轉告額首稱慶盛讚德政惠民,加上某些鏢局也將有機會多一條生財之道而官方也能從中適當牟利,所以整件事很快就成為東平郡守倡議的一項利國利民的政績,朝廷方麵甚至專門派了欽差過來訪查學習。


    但與此相反,民間邸報的發行就沒這麽順利了。


    這是周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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