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 下部 非耶?末篇 二十二


    那一夜真的很長,意識中,仿佛那是他所經曆的最長的一夜,所有的過往都一一湧現再緩緩退去,個中澎湃卻完全被南刻的自述撫平。


    “但是,即使是製也做不到壯士斷腕,真正放你你渴望的自由。我們舍不得,舍不得你的心思機巧縱橫謀略,舍不得你的七情六欲言笑晏晏,甚至是舍不得你的舍不得,”仿佛為了加重語氣,南刻說這話時下意識將盧若銘摟得很緊,直到他因為呼吸困難開始微微掙動方才略略鬆開,“銘兒,還記得你那年拆除昊英殿嗎?殿前那幾株大樹因為彼此離得太近以至盤根錯節長在了一處,為了妥善移植,你找人花了許多力氣,但終於沒能成功將它們分開,最終它們統統枯死沒有存活一棵,你曾連呼可惜。你可知,我和製若是放了你,也會象那幾株樹一樣,你已經同我們長在一處了,血脈骨肉相連,你若硬生生離去,我們必會傷筋動骨痛徹肺腑,所以銘兒,請不要離開,我們會盡己所能提供給你需要的養分,隻是請你,不要離開我們……”許是將長久以來積鬱在心中的話盡數吐露,南刻說到後來竟是放鬆得眠了過去,但摟抱著他的勁頭卻絲毫沒有減弱。


    剛剛歡愛過後一身粘膩尚不曾洗去,加上被摟得呼吸不暢,盧若銘很想發力掙脫開,但是他終於沒有。


    第二日醒來後,南刻便如他前晚設想的那樣同盧若銘一道,在長老院發起質詢朝廷官員的行動,為著能夠將保守派針對覃朗景侯章離、乃至新政的注意力轉移到他們自身的地位安危上,盧若銘的配合十分盡心竭力,這一來也令得他長久以來對長老院的建設績效盡顯無遺。包括南刻在內的所有人都吃驚地發現,原來這些長老們背後還有那樣一隻專業能力超卓,能文能武的谘詢隊伍,盧若銘管他們叫作資政府,是由具備各種專業技能和實際經驗的人員組建而成的,專職兼職都有,他們提供的意見往往一針見血切中肯綮,因此轉化成為長老們的質詢問題後,屢屢教那些個在朝廷上對答如流抗辯得力的官員們汗流浹背疲於奔命。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也有不少人因為答辯得宜脫穎而出,原先幾個大家公認的人才也在質詢中精彩不斷,其中就包括了覃朗景侯章離寒天屹偃師礫岩等人,結果是不待南刻開口維護,長老院已經主動提交了一份幾乎百分之百表決通過的特別法案,請求大王讓覃朗景侯章離留任原職戴罪立功。而朝廷中的保守派,一部分被質詢搞得焦頭爛額,一部分在旁聽時被倆人井井有條合情合理的應對說服,還有一部分則因為針鋒相對於長老院現行體製,被南刻的一句“應準討論”轉移了注意力。


    一場危機,經過轟轟烈烈幾家歡喜幾家愁的幾個月,終於慢慢平息下來。


    之後盧若銘便又開始忙於長老院自身監督機製的完善工作,至此,長老院立法督政的地位算是完全在政治上、在人們的心裏建立了起來。但是盧若銘卻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麽興高采烈,或者說,他的興高采烈更多的是來自管理國家的角度,而不是基於對南刻南製製約力的提高。


    大雪紛飛裏新年再度來臨,流年暗換中心境也在一點一滴地變化著,隻是他尚理不出頭緒,所以表麵上,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歲尾年終,南刻鎮日裏忙著與一眾朝臣總結過去計劃未來,安排著新春佳節舉國同慶,商議著來年開春繼往開來。而盧若銘在關注國事的同時,還要花許多額外的時間關注後宮的清掃整理張燈結彩,除此以外,每日裏他又必須擠出時間為孩子們裁紉內外新衣備辦禮物,有些事他會請人代勞,但有些事,特別是關係到孩子,他寧願自己多費些時力也絕不假手他人。


    最後一件衣服完工在深夜,彼時南刻也還在批閱奏折,窗外風雪彌漫襯得屋中溫暖馨和,替宣宣起完夜重新哄入睡,他直起腰揉弄著僵硬的肩頸。在這個世界,為孩子親手縫製衣物是母親的義務,雖然成衣服務也在日漸普及,雖然大戶人家仆婦捉刀也很常見,但是盧若銘仍然堅持每年春節和孩子生日,要替他們親手裁紉一身內外衣物,既然生活在這個時代他便要入鄉隨俗,他不想孩子們在成長過程中對於自己的母親,有絲毫的遺憾。


    “幹嘛不找小珂他們幫忙,看把你累的。”合上當日最後一份文件,南刻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轉頭看見盧若銘正按腰揉頸立刻走過來幫忙道。


    被他溫暖有力的大手捏摁的很是舒服,盧若銘沒有吭氣,身子難得柔順地靠在他的胸懷。


    “我今兒看見小珂在整理宣宣的東西,說是你吩咐過完年就讓他同小寓一起住?”


    “嗯。”


    “他才三歲,再說你不是也沒再懷孕,這孩子又很是依戀你,要不還是讓他再跟咱們住些時候?”


    “他已經過三歲了,應該學會擁有自己的空間,況且還有小寓陪伴,我已經說服他同意了,開始的時候我也會多陪陪他的。”


    “說來你還真是有辦法,每個孩子都跟你十分親近卻又並不倚賴,而且你從不打罵他們,他們仍是很聽你的話。”


    “孩子是用來愛的,怎麽可以打罵,要他們聽話是需要付出時間心力說服引導的,打罵溺愛都是最低級的辦法,我覺得我對真真宛兒就是太溺愛了點兒。”


    “難得兩個女孩子,你偏寵些也自然。”


    “是啊,女孩子,我都不知道怎樣養育。”


    “不是有孜萊幫忙,前些時候她還跟我說起她們兩個,尤其是真真,很有醫道天份呢。”


    “才12歲,說什麽天份,都是孜萊教的,鬧得小姑娘家家的那麽好強固執,我都拿她們毫無辦法了。”


    “你拿她們沒辦法?你是舍不得教訓她們罷了,什麽事情一輪到她們兩個,隻要在你麵前哼唧兩聲你便半個不字也說不出來了。不過她們倒沒有被寵壞,就是成天嚷嚷著男女平等,不過你不也常說女兒當自強嗎,她們也算是聽你教誨了。有時候看著你同孩子們在一起的樣子我還真是嫉妒。”


    “別這樣,刻,他們也是你的孩子。”想起南刻時常在他照顧孩子的時候露出的那種孩子氣的不甘嘴臉,盧若銘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著他的笑,南刻微有些失神,忍不住探過去用唇齒摩挲著他的臉頰,呢喃的語聲有些低沉:“我的母親,我是說孜萊的母親戈蘭莎,小時候我和製都認為她是我們的親生母親,在她突然消失前她一直對我們視若己出溺愛有加,她走的時候我們也有四五歲了,甚至還不會自己吃飯穿衣。那以後雖說還有父王,但他一直母兼父職,父親死的時候我們還很小,父王的確是填補了這個空缺,隻是他一直都非常忙碌,隻要我們不出大格,大部分時候他還是放任我們自流的。其實在我們心裏,我們的母親就是戈蘭莎,隻不過在她消失時就已經死了。銘兒呢?銘兒的母親是個怎樣的女人?能生出你這樣漂亮能幹的孩子來想必也是個聰敏的美人吧。”


    南刻的手不安分地伸進衣襟撫弄,盧若銘被撩撥得暈生雙頰微微氣喘起來,其實他已經過了38歲生日,年近不惑又多次生養孩子,雖說五官依舊深邃,皮膚也還細膩緊致,但他的身體早已不複年輕時的清勁骨感,然而多了份豐腴柔軟的腰腹,以及豐滿了許多的臀峰依然是南刻南製最愛流連的所在,指痕吻跡幾乎從未間斷過。


    很多時候他都感覺迷惑,不知南刻南製對他的迷戀究竟從何而來,而且十多年如一日,隻不過,這份疑惑中的厭惡氣苦已在慢慢淡化,隨之而來的是漸漸的習慣以及偶爾出現的隱隱脹悸。


    “為什麽?刻,這麽多年了,別人早已妻妾成群,你們為什麽單單對我念念不忘?”在這個溫暖的冬夜,在緩緩飽滿的情欲之間,盧若銘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因為你值得。”突然動作將他壓在身下,搖曳的燭照下南刻的眸光好似兩朵火,“你也可以認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就這樣簡單?感受著他強勢的溫柔盧若銘有些微失望,但又對自己的失望莫名所以。


    那一晚,滅頂的**震顫裏,他心底一直空虛的一處始終被一種奇異的酸脹充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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