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 下部 非耶? 末篇 三十二


    “銘兒,雖然流單越此次民選郡長老院是個盛事,但是你的身體吃得消嗎?”啟程前夕,他們突然接到南刻的來信,說是流單越首度選舉長老院長老,郡守偃師礫岩上奏朝廷希望能派王室成員前往視察,以示鼓勵。


    流單越地處偏避,地形種族都很複雜,加上拓跋餘孽在此盤踞,所以雖然長老院製度已經在宸贍大地開枝散葉,但朝廷卻始終沒有批準流單越推行此項製度,主要是怕被西敏毓利用來達到政治上的滲透目的,從而加劇此地的複雜局勢。為此,盧若銘特地向南刻建議,把已經升任京官的偃師礫岩調往彼處任郡守,想借助此人銳意進取同時又溫厚愛民的行政特點,將流單越的政治形勢穩定下來。如今看來,他沒有看走眼,偃師礫岩的確不負所望,不僅在軍事上協助當地守軍圍困消解了拓跋殘兵的勢力,而且還成功地將當地民眾統一起來,並教各族群接受了公平參政的思想,而不再是象以往那樣,逃避或對抗官府管束,對所有招安政策都報以消極不合作的態度。


    “我的身體無妨,流單越郡府烏雋離此地較之此地往京城要近很多,繞一下路於我並無大礙,隻是,當地的局勢真的如偃師礫岩所說的那樣穩定?”


    “應該不會錯,因為我從軍方管道得到的消息也是這樣,而且流單越我自己不久前也才去過,當地的山民族群矛盾雖然仍在,但各族頭領已經開始接受長老院的議政方式,認為和談的確比原先的打冤家更利於解決問題。至於拓跋恭平,大約自覺氣數已盡,近一兩年已經不大下山活動,當地山區氣候宜人,土產也很豐富,他們自給自足還能勉強度日,隻是被我們圍困了十幾年,甘棠局勢又已大定,他們想要招兵買馬東山再起卻再無可能,所以刻的意思是便隨他們自生自滅去吧,再過得一二十年,等前仇舊恨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招安恐怕會比現在容易得多。不過你若擔心的話,就讓寬寬過去也行,反正當地已是萬事俱備,不需要他做具體事由,寬寬以太子身份去見習一下就是。”


    “還是一起去吧,你也好照應,況且我的確很想了解一下當地的情勢。”原本還想問一下他們了不了解拓跋恭平的現狀,畢竟他現在有孕在身,行動之間不止關係一人安危,但想著南製應該有足夠能力保護他們,是以也就沒再追問,況且此次選舉雖然仍未達到真正意義上的全民普選,但是開放和普及程度卻是曆年少有的,他也想藉著這個機會了解評估一下完全的民主選舉製度在這個世界的可行性和未來。


    因為一路有南製照拂,尤其是不曾中斷的精水補給,所以盧若銘的飲食睡眠都還算正常,每日梳洗時看著自己容光煥發的精神麵貌,他雖然依然對此地此項怪異的風俗持抗拒心理,但卻不再象過去那樣不以為然了。


    剛一抵達烏雋城,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偃師礫岩便登門拜會。


    兩人早年就曾有過合作,雖然事隔多年,但默契仍在,所以稍事寒暄後便開始言歸正傳,聽著他由遠及近由淺入深而又言簡意賅的匯報,盧若銘時不時插言詢問指點,之後幾日又連續出席相關籌備會議,每每切中肯綮的意見很快便令當地一些對這位王後有所成見的官僚縉紳不敢再心存藐視。因為專心工作,也因為有孕在身不敢太隨意接觸病患,所以他並沒在意小珂因為出去采買日用品回來就病倒的異樣,隻是招呼了人手仔細照看而已。


    終於開始了第一輪投票,在偃師礫岩的提議下盧若銘親往山區一個叫做萬昌的縣城監票,不過因為安全考慮,這一次的行程是完全保密的,除了少數知情人,外界隻知是當朝太子南慕仁前來,就連路線也是分開的,寬寬一路,而盧若銘則帶著不肯獨自留在烏雋的真真宛兒一路。事情一直進展得很順利,他們在當地小住了兩晚便啟程回烏雋,路上盧若銘已經開始考慮,回京之後如何將立憲問題提上日程。連萬昌這樣偏遠的山城都將初級選舉進行得井井有條,足見長老院立法議政已經深入民心,他並不擔心立憲的概念會否被接受,而是在思索首部憲法應該收入怎麽樣的基本內容才能為大多數人所接受並遵從。


    意外便發生在這次順利平和的回程路上。


    “南製,你還猶豫什麽!還不快去救寬寬!”聽見有人報告太子一行在前方遇襲被困,盧若銘立時失了沉穩方寸。


    “銘兒莫急,對方訓練有素,而且明顯是有備而來誌在必得,我估計是拓跋恭平出動了。”


    “你不是說他們已是日薄西山無力再戰了嗎?南製,你還愣著做什麽!如果真是拓跋恭平,這次一定是搏命一擊了!”


    “好好好,我馬上就去,但你這裏也不能不顧,事發突然,我們不能自亂陣腳。”


    “等你安排好,寬寬那裏不定發生什麽了!我來此地的消息是封鎖的,他們不會分身來對付我,所以你快走!南製,我求求你了,快些去救寬寬啊!”


    見盧若銘已經急得挺著大肚子跳下馬車,南製連忙吩咐了倉暅幾句,便帶了大部人馬往兒子遇襲的方位疾馳而去。


    “夫人別急,已放鷙鳶往烏雋送信,此地守軍很快會過來救駕,公子不會有事的。”聽得旋兒安慰,盧若銘略略放下心來,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叫他大吃一驚。


    流單越多山,他們此刻的位置雖在官道上,但兩邊都是高低連綿的丘陵山壑,所以弓箭從山間疾飛而下的聲音很有種萬箭齊發的聲勢。天性外加多年的曆練,盧若銘很快便從最初的驚慌失措中鎮定下來,隨著護衛找到掩體,他迅速觀察著形勢,看來拓跋恭平早已經知道他們的行蹤,而寬寬那處不過是調虎離山的佯攻,看眼前聲勢,他們才是對方的真正目標,可惜他愛子心切竟然中了計。


    “倉暅,以我們的人員裝備還能堅持多久?”緊緊摟著兩個女兒有些瑟縮的小小身體,饒是盧若銘見多識廣也不由得急痛攻心,太大意了,他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帶著孩子以身犯險,此番真若有個好歹,他要怎樣才能瞑目,想著留在宮裏的宣宣有可能再也見不到母親,他真真是心如刀割。


    “除非現在是黑夜,否則我們恐怕很難堅持到援兵到達。”說話的是戰入旋,他畢竟從過軍,參加過大規模實戰,所以臨陣經驗比倉暅還要豐富些。


    “可是陛下才走沒多久啊,怎麽會趕不及回來救我們呢?”問話的是小珂,他病剛剛好,便堅持著此行一定要隨侍。


    “我們被切斷了,這是一段狹長地形,我估計陛下自己也已經遭遇伏擊了,不過陛下長於用兵,公子那邊也都是精武少壯,所以我們必須想辦法自保,隻要能拖延一陣便可得救。可恨!我剛剛竟是沒能想到這些出言提醒陛下。”


    盧若銘苦笑,旋兒的兩個兒子此刻都在寬寬身邊,事發突然,他身為母親做不出正常判斷也很自然。


    對話間,身邊的護衛已經連連中箭,看著絲毫不減的箭勢,盧若銘想起南製說的對方誌在必得,看來拓跋恭平此次真是傾巢而出了。


    ps。因為某魚本周周二、三外出,所以提前上文,這文這是周三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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