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城盯著尤淺,漆黑的眸子,泛著冷光,銳利得讓人不敢與之對視,哪怕隻是瞄他一秒,就能被那冷意刺傷眼,尤淺卻微微仰著下巴,勇敢地回望他。


    既然做了決定,那就不可以再懦弱。


    不可以一而再的糊塗下去了。


    總要走這一遭的,不是嗎?自己隻是勇敢的將日子提前了而已。


    尤淺不斷告誡自己時,四周的空氣仿佛凝結在一塊,宋知城依舊繃著臉,抿著唇,黑沉沉的雙眸陰鷙得可怕。


    半響,尤淺打破沉默,再次將筆紙遞給他,說:“我這兒,還準備了幾份。”預料到他的自尊心強,肯定受不了自己主動提離婚,所以她提前準備好幾份,即使撕掉一次,兩次,她還可以再拿出三次,四次,總之,宋知城想明白了,總會簽的。


    宋知城斂眉,斜眼睨著尤淺的手。


    尤淺安靜地等待著……


    宋知城忽地扯了下嘴角,伸手接過尤淺手上的協議,隨意瞟了一眼,在尤淺期待的目光中,宋知城毫不猶豫的撕掉了。


    “尤淺,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將撕碎的紙屑拋下,宋知城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咬牙切齒,眼睛露出惡狠狠的凶光,用力地盯著尤淺,幾乎是用了極大的自控力,才忍住沒拍死眼前的女人。


    尤淺的心尖不由顫了顫,她馬上屏住呼吸,半垂下腦袋,努力忽略宋知城明顯的怒火,閉緊了嘴巴,不張口。


    略等片刻。


    宋知城揉了揉眉心,說:“我可以當今天的一切,什麽都沒發生。”


    “何必呢?”


    “何必呢?”接連兩句,她的聲音裏含著無盡的苦澀,她知道,隻要自己現在見好就收,那離婚的事,可以就此揭過,但是……


    可以想見,他們的生活,將會繼續循環反複,一直這樣僵持下去。


    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嗎?


    宋知城眼皮子一跳一跳,蹙眉,滿臉不悅地瞪了她半會兒,忽然嗬地笑出聲,緩緩地走近了她幾步,直到兩人的距離,近得彼此呼出的氣可以噴湧到對方臉龐上時,宋知城才停下腳步,他穩穩站定後,漂亮的眸子發著光,像一隻潛伏的雄獅,窺伺著眼前的獵物,琢磨著下手的最好時機。


    尤淺不自然地退後一步。


    宋知城逼近她,渾身的氣勢驚人。


    尤淺再退後一步,見此,宋知城蹙眉,突然張開手抓住尤淺,將她的身體按在自己的胸口處,臭著臉問:“你打算退到哪兒?”


    尤淺不打算退了,嘴角慘然一笑:“我沒打算退,我隻是想跟你離婚。”


    “不想再跟你過了。”


    “離婚吧。”


    “不是你要離的嗎?”


    “難道你現在要反悔嗎?”她仰著頭,盯著他,宋知城的臉龐弧度優美,下巴堅毅,額角的太陽穴隱隱地跳,手上青筋畢露,顯然已經忍耐著極大的怒氣,即使如此,尤淺依然當著他的麵,一字一句的吐出肚子裏想說的話。


    屋內陷入沉默。


    僵持著,氣氛沉悶得心口發慌。


    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壓得人喘氣不能,尤淺用力掙紮,沒掙脫宋知城的鉗製,她氣惱的抬眸瞪他。


    宋知城抬手壓了壓了額角,不說話。


    尤淺惱恨道:“你放開我。”


    宋知城沉住氣,咬牙切齒地說:“不是說好不離了嗎?”


    尤淺錯愕地抬頭,什麽時候說好了?她怎麽不知道?而且,之前一而再的追著她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的人,不是他嗎?


    宋知城告訴自己,暫時低頭。


    隻是暫時低頭,沒什麽大不了的。


    宋知城糾結時,卻瞥見尤淺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微微張了張嘴,他的心跟著沉了下去。


    尤淺深深歎一口氣:“可我不想跟你過了。”


    說話時,尤淺眉眼清冷,表情平靜。


    宋知城的情緒,隨著她話音的落地,再一次沉到穀底,他壓抑著暴怒的衝動,雙眸死死的地瞪著尤淺:“你再說一遍。”


    尤淺說:“我不想跟你過了。”


    宋知城勾起嘴角,笑得寒光凜凜:“很好。”


    尤淺下意識地想往後退一步,但整個人被宋知城抓著,根本動不了分毫,宋知城大力扣著她的肩膀,目光陰森森。


    他整個人仿佛盛怒的獅子,欲要擇人而噬來平息怒火。


    尤淺害怕地別開臉,這一舉動,更引燃了宋知城極力壓製的怒火,宋知城猛地攥緊她的下巴,微微向上抬:“所以呢?”


    “真不想跟我過了?”宋知城黑沉沉的眼,盯著她問。


    尤淺身體瑟縮了下,宋知城冷著眼道:“說話。”


    這樣的宋知城,真的讓人感覺害怕,尤淺喉嚨苦澀,想哭,但又欲哭無淚,她經常會高估自己在他心裏的位置。


    但是,又經常低估自己對他的影響。


    比如現在,她根本想象不到,他可以發這麽大的火。


    有多久了呢?


    好像認識宋知城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然忘了宋知城真正的生氣那一次,是什麽時候,是如何的模樣了。


    整間屋子,感覺所有的空氣都是膠著的,壓抑,沉悶,令人煩躁不安,尤淺特別想逃離此地,逃離宋知城的身邊。


    但是不能,逃不了。


    尤淺不想逃避,隻是剛抬眸,就見宋知城銳利的眼神緊緊迫視著她。


    張張口,頓了頓後,尤淺咬咬唇,很幹脆地點頭道:“是。真的不想跟你過了。”


    這句話,她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幾遍,聽在耳朵裏,殺傷力卻沒有減弱半分,反而一次比一次大,宋知城嘴角的弧度越彎越大,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尤淺微微心驚。


    宋知城揚眉,道:“很好。”


    尤淺暗暗蹙眉,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


    宋知城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尤淺的臉頰,順著她的脖子往下……尤淺頓感脖子一涼,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宋知城倏地停下動作,斜了她一眼。


    尤淺不想與他對視,忙垂下頭。


    冰涼的指腹,緩緩劃過脖頸,繞了一個彎後,宋知城忽地將手停在尤淺的小腹上,那兒的觸感柔軟,泛著寒光的眸子驟然一暖。


    他的大掌緊緊貼著她的腹部時,尤淺意識到不妙。


    宋知城淡淡的開口:“懷著我的崽子,要跟我離婚?”


    尤淺想馬上逃離,宋知城一隻臂彎圈著她,圈得很緊,她的呼吸噴湧在他的胸口,熟悉的氣息如此的叫人不安。


    宋知城扯開嘴角,笑不達眼底:“孩子歸我,要離,隨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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