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交換,冬去春來,不知不覺,已經十五年過去。


    素和站在房門處,看著院子裏一襲白色長衫舞劍的修長身形少年,緋色的花瓣隨著那少年行雲流水的劍氣而偏偏花落,花瓣飛舞,和舞劍的少年白色長衫相互映襯,交織出一幅極美的水墨丹青,眉宇處有淡淡的欣慰浮上。


    少年一劍舞罷,轉過頭來看著她,笑顏如花,如陽春白雪一般白皙的浮色上因著薄汗而有些許淡淡的紅暈,眼神羞澀而又充滿了雀躍。


    “晨曦。”素和微微一笑,向他招手。


    “噯。”少年驚慌失措的想要放下劍來,但卻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才好,最後隻好快步的走到了素和的眼前。


    修長的身形,單薄卻不消瘦的身材,少年低下頭的時候,剛剛好對上素和欣慰的眼:“娘親喚晨曦何事?”


    宮晨曦說著,很是乖順的低下頭來,任由素和伸手像是摸著一隻寵物一樣,拍了拍他軟軟的頭頂,然後為他擦著臉上的汗水。素和看著眼前低頭的宮晨曦,一抹淺淺的笑容緩緩地溢出,似乎帶著無限的感慨:“娘的小螞蚱又長高了呢,和你爹當初一樣高。”


    宮晨曦有些羞澀的別過臉,俊朗的臉龐有著些許別扭:“娘,小曦長大了,以後娘不要再小曦小螞蚱了,聽著總覺得羞羞的,回頭別又該被宴徊妹妹取笑了。”


    “好。”素和從容地應著,臉上依舊帶笑,看著宮晨曦的臉目不轉睛,但眼睛裏卻沒有什麽焦距,好像在透過宮晨曦看著別人。


    對於自家娘親的行為,宮晨曦早已經習慣,所以他也不說話,乖乖的站在那裏。


    良久,素和惆悵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視線的焦點也轉移開來了:“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小曦都快十五歲了。明天就是你的及冠禮了呢。過了明天,小曦就成年了,是個大人了,要承擔起保護太祖,保護娘親的責任了。”


    “恩。”宮晨曦堅定的點了點頭,握緊了拳頭:“小曦會保護太祖和娘親的。”


    聞言,素和輕輕一笑,隨即打趣道:“不僅如此,還可以娶親了呢。”


    “娘!”宮晨曦有些害羞,不由得出口轉移了話題:“娘來找晨曦有什麽事情嗎?”


    經提醒,素和這才想起自己喚他的緣由:“明日你就及冠了,娘想帶你去看看你爹。提前跟他說一聲。”


    說到“爹”,宮晨曦的眼神黯了黯,但是隨即安慰一般的笑笑:“好,我正好也很久沒有看到爹爹了。”說起來,除了他兩歲的時候,模模糊糊的見過爹住過的房間一次,還真的沒有什麽機會再見到過。心思縝密的他雖然疑惑,但也知道哪怕心裏在疑惑,嘴巴上也不能問出來,此刻見到自家的娘親竟然主動地提出來了,心裏雖然有些驚訝,但是麵色卻依舊不顯。


    “太祖也去嗎?”宮晨曦走在前麵,一隻手牽著素和,笑容靦腆,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似聖潔不染任何塵埃的天使。


    “也去。”


    “哦。”宮晨曦明白的點了點頭,隨即不再說話。


    氣氛莫名的覺得有些壓抑了。


    就連周遭的陽光,似乎也黯淡了幾分,沒有別的地方來的晴朗。


    宮晨曦盯著自己的腳尖,緋色的唇緊緊的擰緊,心裏有些澀的難受,為他娘親這一刻暗淡的神色。


    素和無意識的看著眼前的景致,腳步不停,但是思緒卻早已經飛離不知到了何處。


    “娘,你能夠,和我說說,爹的事情,嗎?”宮晨曦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自家娘親的臉色,一字一句的斟酌著,生怕哪個詞,哪個字惹得自家的娘親心情低落。


    “恩?”素和轉過頭來,似是沒聽清楚一般,給了他一個茫然的神色。


    宮晨曦咬了咬牙,決心在今日得到答案,那個被塵封了的,他一無所知的爹爹。


    “娘可以,告訴我,爹的事情嗎?”


    “比如,為什麽,我叫做,晨曦?”


    “唉。”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聲,從素和的喉嚨裏溢了出來。


    宮晨曦的眼眶頓時不由自主的有些紅了:“對不起,娘,晨曦錯了。晨曦再也不問了。”


    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了。


    素和摸了摸他急的不知道該擺在哪裏的手,安慰性的拍了拍:“是娘不好。”


    宮晨曦,一直都是個很敏感的孩子。


    小的時候,分明也是很活潑,很愛鬧的。


    可是長大了以後,卻愈發的靦腆了。


    雖然在外麵的時候,他已經是禁衛統領,前途不可估計。獨當一麵,但是在親人的麵前,他似乎從來都是個害羞靦腆的孩子。


    素和想著,心裏愈發的心疼了,是她不好,有些時候,忽略的眼前這個孩子的心情。


    “是娘不好,沒有考慮到你。”


    素和低聲的道歉著,愈發的覺得自己做的不好,不夠細心。


    她和老祖都心知肚明不願意再回憶那些讓人挖心挖肺的過往,選擇將一切塵封,但是卻忘記了,眼前的這個孩子,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忘記了,他也有對父親的無限期許。


    隻是,他從來不說,不問,她們便也真的當他不需要知道。


    “你之所以叫做晨曦,是因為,你爹宮辭和我,在晨曦來臨的那一刻,真正定情。”


    “你是晨曦,是你爹留給我,最好的懷念。”


    素和沒有解釋的是,在第一次,真正聽到彼此毫不掩飾的“我愛你”的那一個晨曦,其實也是宮辭永遠離開他們的那一天。


    這是一個,素和不想要告訴宮晨曦的秘密。


    聞言,宮晨曦不由得垮下了臉,俊朗的五官擰成了一個苦瓜臉,“啊,原來我是你們的定情信物啊?”


    “不然呢?”素和被他擰在一起的臉逗笑,原本的沉悶也去了三分,依舊保養得當,但是免不了會有些歲月痕跡的手毫不客氣的打在了宮晨曦的肩膀上:“臭小子!居然敢嫌棄你的名字。”


    “哎喲,”宮晨曦很是配合的不躲避,任由自家的娘親打在自己的身上,誇張的喊著,嘴裏還討著繞:“娘親,我錯了,我錯了!我這不是想著,若是你和爹定情在傍晚的時候,那我不就得叫做宮傍晚?定情在午夜的時候,我就得叫做宮午夜?我的名字居然起的這麽隨便,想想還真是讓人傷心呢!”


    嘴裏雖然這麽說著,但是宮晨曦的眼卻是亮晶晶的,似有兩團火焰在燃燒一般:“娘,和爹,一定,很恩愛吧?”


    “恩。”素和點了點頭,笑容滿麵,有些許細小的褶皺在她的眼角,顯示了她正在慢慢變老的事實:“很恩愛。”


    但是,遺憾的是,恩愛的時間,太少。


    短短的十幾年,他和她,一個總是在逃,在躲避,一個總是在追,在尋找。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了那一句“我愛你”,但,時間卻不再容許了。


    有些時候,想想,素和總在後悔,為什麽當初不再勇敢,蠻橫一些,或許,他們也就不會浪費那麽多的時間。


    “我想,也是。”宮晨曦說著,臉上帶笑,分明是狹長的眼眸,卻被他笑出了一彎彎月的弧度:“不然,怎麽會生出這麽英俊的我。”


    宮晨曦說著,大約也是覺得自己的這個安慰有些蒼白,晶瑩的肌膚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紅暈,很是羞澀。


    素和擰著嘴輕輕地笑著,不拆穿他蹩腳的安慰。


    ……


    這是宮晨曦第一次踏入宮家的祀堂。


    有些不可思議,但卻是真的。


    聽說祀堂在他爹過世的那一年便封了起來,從未再打開過。


    如果不是明天,他要及冠了,或許還要再封下去。


    或許是怕睹物思情,或許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但這是他第一次進來,卻確實是真的。


    他站在那裏,這裏的一切,對於他來說,有些陌生,有些怪異。


    他可以看到,一向威嚴的老祖,白發蒼蒼,拄著拐杖,麵目裏滿是哀傷的神色。


    而他的娘親,素和,此刻也眼睛通紅,肩膀微微的顫抖著。


    “阿辭。”


    沙啞的聲音在這滿是灰塵的祀堂裏響起。


    “咳咳,”空氣中飛揚的塵埃使得宮晨曦捂著嘴巴咳嗽,但他的耳朵,他的眼睛,甚至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豎了起來,嚴肅而又認真的聽著,不願意放過每一個字,每一個信息。


    “這是我們的孩子,晨曦。”


    素和說著,把站在自己身後的宮晨曦拉了出來。


    “他長大了,長得這麽高,這麽健康,明天就是他的及冠禮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素和說著,動作很輕柔的將那些排位一個個的擦了過去:“宮家的列祖列宗們恕罪,是素和不孝。”


    可是她和老祖當時是真的沒有任何的辦法去麵對。


    ……


    宮晨曦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出了祀堂的。


    看著自家的娘親仿佛衰老了三歲的樣子,宮晨曦竟然有些慶幸,宮家的祀堂,是應該封存起來的。


    不然,他的娘,此刻又會是衰老成了怎樣的模樣。


    那一夜,他的心,似海水洶湧,將他淹沒,仿佛要讓他窒息一樣。


    深夜,他披著一襲外衫,在院子裏舞劍,揮灑汗水。


    路過韋德院的時候,竟然難得的看到那裏亮著燭火。


    燭光搖曳,他的娘親在朦朧的燭光裏坐著,手裏磨砂著一封信,臉上濕意磅礴。


    ……


    三年後。


    紅色的燈籠掛滿了宮府上下的每一個角落,宮府上下喜氣洋洋,發自內心的為他們府上的馬上要成親的小主子而高興。


    宮晨曦身著一身紅衣站在府門處,大紅的顏色襯得他本就俊朗的五官愈加的俊美,白皙的肌膚愈加的晶瑩。


    紅色的衣衫將他的身形襯得愈加的碩長,本就溫潤爾雅的氣度愈加的出眾。


    “落轎!”喜婆喜氣洋洋的聲音提醒著他,他應該踢轎子了。


    過了今天,他就是真的成年了。


    從此要背負起興旺家族,傳承香火的責任。


    宮晨曦轉頭,看著站在府內,滿臉欣慰看著他,眼睛裏寫著:“我家有兒初長成”的素和,一抹笑容浮上了他的臉頰。


    這是他見過的,他的娘親最發自肺腑的笑容。


    而今天,也是他最開心的一天,因為,他馬上就可以娶到宴徊了。


    踢轎,背新娘。


    “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從頭到尾,素和的臉上都是含著笑容的。


    她的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寫滿了高興。


    哪怕看著自家的兒子攥著紅綢牽著新娘進去了,她的眼,依舊在他們的身上,流連不舍。


    “恭喜,恭喜。”不知何時,秦淑木已經站到了她的附近,舉杯朝她敬酒。


    十幾年過去,他的臉依舊溫潤如玉,他的眼依舊彎彎如月,隻不過眼裏卻多了些許世故和算計。


    但好在,眼底的祝福,卻是真的。


    “恭喜你,你兒子,很棒。”秦淑木很是公正中肯的說著,“你的兒媳婦,也是難得的好媳婦。”


    素和朝他看過去,臉上仍舊帶著笑意:“謝謝。”


    秦淑木被她毫不掩飾的笑容,以及話裏的疏離刺得心裏有些酸澀,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到底還是沒有放下。


    “不客氣。”


    再開口的話語裏,不由自主的便帶了同樣的疏離。


    說著,轉身,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


    “你……”素和張著嘴,有些猶豫,十幾年未見,突然見到了好友,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怎麽了?”出乎意料的,秦淑木卻是轉了過來。


    “秦夫人,很好,你要對她好一點。”素和說著,眼睛轉開,看著滿堂的賓客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嗬……”秦淑木挑了挑眉,毫不掩飾的嘲諷笑意從他的臉上浮現了出來,恰到好處的掩飾了他內心的痛楚:“我和她,一向都挺好。”


    聞言,素和低著頭不再言語。


    她雖然很少出門,但外麵的傳聞,卻並非不知。


    人人都說秦家家主風流放蕩不羈,花樓裏的紅顏知己不知幾何多。


    常家的小姐自從嫁了他以後便日日的以淚洗臉。


    十幾年未見,她以老友的身份想要勸一下,但在此刻秦淑木毫不掩飾嘲諷的眼神下,卻恍然發現,其實最沒有資格說話的人便是她了。


    素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便不再說話。


    哪怕是已經成熟蛻變的讓人再也無法看出他心裏的端倪的秦淑木看著她黯淡下來的臉,一股刺痛不由得從心底刺了出來。


    但,到底是轉了身。


    她坐著,他離開,涇渭分明。


    毫無幹係。


    ……


    一個時辰以後,酒宴便拉下了序幕。


    在此之前,素和精神有些不濟,早早的便讓人扶著下去歇息了。


    第二日,宮晨曦帶著新婚的夫人前去拜見的時候,卻發現,他的娘親嘴角帶笑,一睡不醒,手裏緊緊的攥著一張黃的過分的紙。


    而,在此之前,素和實際上已經臥病在床半年。


    不知為何,昨日卻是掙紮著下了床。


    宮晨曦本以為,是因為見到了新媳婦,人開心了,連帶了身子也好了,誰知,原來卻不過是回光返照一般。


    “娘。”宮晨曦的聲音堵堵的,很是不舒服,他的眼裏淚水幾乎要忍不住了:“你醒醒好不好?你還沒有看著兒子給你抱孫子呢!”


    回複他的,是宴徊同樣哽咽的聲音。


    眼淚隔絕了宮晨曦的視線,他把頭埋在素和已經冰的沒有一絲熱度的手邊,就好像跟之前每一次素和臥在床上摸他的時候的那樣。


    “晨曦,你長大了,要好好照顧自己。老祖走了,娘也不可能會陪你一輩子了,你以後要好好地。”


    昨日,娘親的話語似乎猶在耳畔邊響起。


    “娘,你醒醒。沒有你,沒有太祖,晨曦就是一個人了。”宮晨曦的頭靠在那裏,自己磨蹭著,像是一隻等待主人撫摸的貓咪一樣。


    宴徊握住了他的手:“還有我,我在,我會陪你。”


    宮晨曦輕輕的蹭了蹭冰的沒有一絲溫度的手,卻發現他娘親的手,緊緊地攥著,似乎手裏緊緊地攥著什麽,舍不得拿下來。


    那是一張已經泛了黃色的紙。


    “等你到奈何橋。”


    短短的六個字,寫的人當時大概是因為力氣不足,甚至再收筆的時候顫了顫,歪掉了。


    但是那六個字似乎被人多次的磨砂過,所以紙在寫字的部分變得尤其的薄。


    那一刻,淚水,再也不受控製,滂沱落下。


    ……


    素和是在睡夢中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魂魄不受控製的飛離了自己的身體。


    魂魄飛離身體的那一刻,半是不舍,半是鬆氣。


    似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她的魂魄不受控製的朝著某一個地方飛去。


    在那裏,她看到了許多同她一樣,透明的魂魄體。


    詭異,荒唐,是浮上她心頭的第一個想法。


    “宮氏,你壽命已盡。念你今生雖然沒有做過什麽好事,但是也沒有做過什麽壞事,沒什麽事情要判的,速速投胎去吧!”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魂魄便被牛頭馬麵的鬼差按著拉走了。


    “兩位大哥,敢問,這是哪裏?”素和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扭住了她肩膀的兩個人,心裏隱隱約約有一個念頭破土而出,但卻覺得荒唐無比。


    牛頭馬麵瞥了她一眼,聲音有些粗大的道:“都進了閻羅殿,還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閻羅殿?


    和她想的差不多。


    隻是沒有想到的卻是,原來這個世間真的有閻羅殿的存在。


    “那,大哥,可否向你們打聽一個人?十五年前,一個叫做宮辭的人,二位大哥可知道?”


    牛頭馬麵麵帶不虞的睨了一眼:“十五年前,那麽久遠的事情,誰還記得!你可知閻羅殿裏每天來來往往的多少人,我們哪裏記得!”


    “哦,是嗎?那謝謝二位大哥了。”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素和也不惱怒,依舊溫和有禮的感謝著。


    希望,如果有下輩子,還可以和宮辭一起。


    素和的頭腦有些混亂的想著,便聽到架著自己的牛頭馬麵粗聲粗氣的道:“到了,喏,去了前麵,喝了孟婆的湯便可以去投胎了。記得,千萬要及時喝!命運這種東西是有氣運的,越早喝,氣運越好,如果時間錯過了,那下輩子就得受苦了!”


    “多謝二位大哥。”素和含笑,拘禮。


    牛頭馬麵也不別扭,很是坦然的受了她一禮,不是每一個人,他們都會有心情指點上一句的,也算是他們對於她修養到家的鼓勵。


    素和磨磨蹭蹭,慢吞吞的走到了那一隊排著大約有一百多個人的隊尾後麵。


    隊伍的前頭,隱隱的有些騷亂。


    似乎是有人排到了隊但卻不願意喝湯投胎。


    孟婆似乎對於這一變故早已經習以為常,手中的勺子顛了顛,眼皮子也沒有抬起來的道:“去後麵繼續排著。”


    那人施施然的從隊伍裏走了出來,身姿怡然的緩緩過來,依稀可見其出眾的風姿。


    她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前麵的人在討論:“那個人是不是有病啊?天天在這兒排隊,但是每次排到了卻不喝!既然不投胎,排什麽隊!聽之前的前輩說,都在這邊排了好幾年了!很早很早之前就是這樣了。看見沒有,孟婆都習慣了。”


    素和蹙了蹙眉,忽的有些好奇那個人是誰。


    白色的身影在那些人的談論聲裏,欲行愈近,素和看著那個漸漸靠近的聲音,甚至麵容尚未清晰的看到,便有眼淚不受控製滑落。


    寡淡的聲音緩緩地響起身後響起:“不介意我站在你後麵吧?”


    “不介意。”素和捂著嘴巴,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一般,那人容顏依舊,而她卻黃花昨日。


    那人居高臨下的看著,眼神淡漠,陌生:“姑娘給我的感覺好生熟悉,不知是否曾經在哪裏見過?”


    “宮辭。”素和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人,激動地就連發絲也在顫抖。


    “宮辭?”那人細細的咀嚼著這兩個字,眼神茫然:“你認識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個聲音總在無時無刻的告訴我,不要投胎,不要投胎,我要在這裏,等著一個人。”


    “可是我等了許久,卻沒有等到那個人。”


    “你來了,我好像覺得我等到了。”


    “可,你是誰?”


    漫長的等待,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什麽要等待,等待的人是誰。


    “我是素和。”素和看著他,笑裏帶著淚花:“你說,你要等我到奈何橋。”


    而你,也做到了。


    “哦。”那人沒有一絲猶疑的點頭,理所當然的牽起了她的手:“既然你來了,那我也沒必要再等了。”


    ……


    再一次,素和和宮辭排到了隊伍的前麵。


    孟婆看著兩個人牽的緊密的手,一向耷拉的眼皮子終於抬了抬,聲音遲緩年邁,沒有絲毫的波瀾:“你終於等到了?”


    “恩,等到了。”


    孟婆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現。不甚清晰,但卻能夠讓人感覺得到:“來吧,把這碗孟婆湯喝下去,盡早投胎去吧。願你下輩子,無憂也無慮。”


    宮辭和素和相視一笑,將自己手中的孟婆湯一飲而盡,緊緊牽著的手從未放開。


    “前麵就是奈何橋了,過了奈何橋,投胎去吧。”


    鮮紅的彼岸花在奈何橋的兩岸綻放,一朵朵的簇擁著,開的熱烈。


    那般極致鮮豔的顏色,迷了人的眼睛,讓人誤以為像是進入仙境了一般,徘徊在花的海洋裏。


    ……


    在奈何橋的盡頭。


    “宮辭。”


    “素和。”


    他們彼此注視著,雙手緊緊的握緊,仿佛下一刻,不是分開,而是天荒地老。


    滿目的彼岸花是他們的背景。


    “我愛你。”


    這麽多年的錯過,終於有一次機會,可以親耳聽著對方說出來。


    欣喜、晶瑩的淚水從他們的眼底滑落。


    下一秒,守在六輪的守衛分開了兩人。


    一左一右。


    兩個人跌落輪道裏。


    ……


    金碧輝煌的巍峨皇宮內,燭火透明。


    “娘娘,再加把勁!馬上就出來了。皇上還在外麵守著呢!”


    “娘娘,頭出來了,再用點兒力氣!”


    “娘娘!生了生了,是個公主!”


    ……


    “叫什麽名字呢?”


    “朕的女兒自然是美的,就叫簌簌好了。”


    ……


    破舊的貧民窟內。


    “啊,相公,我肚子好痛啊!”


    “唉,該不會是要生了吧?這冰天雪地的可怎麽辦才好呢?”


    “相公,我肚子好痛,不行,我要生了,好痛,肚子!”


    ……


    “娘子,你看看,這是我們的孩子。是個男孩。”


    “叫什麽名字好?”


    “既然是雪天裏生的,叫葉辭雪好了。唉,又多了一張吃飯的嘴,我明天還得去乞討。”


    ------題外話------


    【應要求,給他們兩個寫了個另類的番外,不知道你們滿意嗎?牛頭馬麵說的氣運在投胎的時候體現出來了。至於會不會遇見,全看你們自己的想象了。下輩子這種很玄乎的。】


    今天和舍友出去吃火鍋了,更新晚了,求別拍,求輕撫。


    明天更新湯圓的萌事。


    送個兩千字左右的免費番外。


    喜歡湯圓的可以點開看看咯。


    後天看情況,有時間的話更新一下榮一和楚寧的婚後相處,不多吧應該。


    另外,新文開坑啦!有存稿的,不影響更新,歡迎親們跳坑。求暖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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