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的路上,沈之瑤接到了林雅的電話,對方的聲音萬分焦急,話畢,她的心卻徹底沉了下來。


    “你確定譯成不在雲城?”電話裏,林雅慌亂的聲音傳來。


    她回道:“他不是在曼哈度嗎?攖”


    “不,他去找你了,沈之瑤,他愛你,放不下你,還是去找你了啊……”林雅嚎啕大哭起來。


    這個女人從沈之瑤當初嫁給許譯成的那一刻開始,從未在她麵前服過軟,每次都是強硬的態度,非要爭一個上風不可。


    “可他沒來找我。”沈之瑤的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是早間新聞的那則報道,她不敢多想。


    “他乘坐的是全美航空3391,我撥打了他的電話,關機中,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是你,我不會讓他離開的,怎麽也不會……”滿是絕望的語氣,伴隨著震耳的哭聲。


    她的心加速跳動起來,快要喘不過氣,沈之瑤猛然掛壁了電話,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看著車前方。


    車裏正在播放李健版的《傳奇》,輕柔富有深情的歌聲,卻讓她的內心無比悲慟償。


    沈之瑤的腦海裏麵,都是那一句話:全美航空3391發動機意外脫落,不完全統計15死32傷,還有乘客下落不明。


    祈禱著,期盼著,她甚至自我安慰,也許許譯成就是下落不明的其中一個,哪怕是32個受傷者的人也好,千萬千萬,不要是死者中的一員。


    許譯成最美好的笑,最溫暖的懷抱,拉著她走過的街道……所有的畫麵接踵而來,她卻像是置身於巨大的海浪之中,悶住了鼻子,嗆進了海水,命懸一線。


    她大肆地起伏胸口,想要呼吸,卻怎麽也得不到新鮮的空氣。


    察覺到身邊女人的不對勁,蔣西決快速將車子停到了一旁,他傾身過來,陽光灑在兩個人的身上,卻像是他籠著她。


    雲城的陽光這個季節沒有曼哈頓的強烈,她還記得,許譯成曾經為了帶著她散心,兩個人乘坐地鐵去了康尼島,陽光落在許譯成的黑發上,卻被她笑著說:“譯成,你的頭發像碎了的金箔。”


    “之瑤,看著我,你怎麽了,林雅的電話對嗎,她和你說了什麽?”蔣西決的臉在她視線中不斷放大。


    忽地,她激動地抓住了蔣西決的手,用力地咬了下去,那力道,前所未有的重。


    蔣西決並沒有吭聲,隻是默默地讓她咬個痛快,可她咬了小小的一會兒,去失聲痛哭起來:“蔣西決,他出事了,都怪你,你如果放我走,我就不會打電話給他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他聽得雲裏霧裏,雖然知道,她口中所謂的那個‘他’是許譯成,可許譯成怎麽會突然出事呢。


    她眼睛刹那模糊,眼眶裏都是淚水,隻要一眨眼,便會流出來。


    沈之瑤低下頭,眼淚啪嗒地往下滴,她向來不想當著這個男人的麵哭,因為以前,她的軟弱隻會成為這個男人得意的資本。


    蔣西決想要將她納入懷中,然後安慰她,可是被她雙手猛然推開,她抬頭,兩個人的視線相對的時候,卻發現她滿臉淚痕,而雙眼,早已經猩紅一片。


    他心裏有些糾痛,此時此刻,他喜歡的女人正在為了別的男人難過著。


    “他回來找我了,蔣西決,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了。”她說話儼然沒有多少的底氣,就好似被人抽走了畢生的力氣。


    蔣西決拒絕,堅決地說:“不可能,我沒有見到他,不能肯定他會來帶你走。”


    沈之瑤拚命地搖頭,卡在咽喉裏麵的話,良久,才盡力從嘴裏麵冒出來:“他來了,他隻是,不小心失蹤了,全美航班,今早報道的,他就在那架飛機上。蔣西決,他不是不要我,不是心裏麵沒有我,他不接我電話,隻是心裏難受,因為我的離開,他難受啊!”


    她哭著,眼淚沒有斷過,蔣西決原本想要靠近她的手,縮了回來,他以為自己是最愛沈之瑤的男人,可是,世界上有一種愛,不是用時間來衡量的。


    他不知道許譯成為什麽會愛上沈之瑤,更不知道,許譯成會不顧一切回到雲城愛到了可以舍棄所有的程度。


    現如今,許譯成是將命都搭進去了,而他呢,除了對她造成傷害,似乎沒有什麽地方能夠體現是愛這個女人的。


    “他心裏都是我,可是,我心裏從來都不全然是他,對他不公平,我當時選擇離開確實是為了他好,但是,我想,現如今他會義無反顧當初讓他選擇,他依舊不會讓我為了他的事業回來吧。是你害了他,不過,害他的人,其實也是我。”沈之瑤捶打著自己的心口,她不能原諒自己。


    她不該為了自己的私心,讓許譯成接她離開雲城,但……一切都沒有如果。


    發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時光倒流去更改,她自責,這一刻,真的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許譯成的平安。


    他抓住她的雙手,怎麽也不肯讓她打自己,男人緊繃著臉,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車內,除了女人的哭聲,再也沒有其他,氣氛暗沉的可怕。


    終於,她哭累了,也不哭了,她沒有閉著眼睛,卻無神的很,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她很不對勁,蔣西決和她說話也不回應,他真的快要被她逼瘋了。


    “你走,走得遠遠的,沈之瑤看到你,我也難受極了。”最後,他氣急,說了這樣的話,可口不由心。


    嘴上讓她離開,實際上手還抓得死緊,他多麽不想放手,隻有他冷靜下來,自己清楚。


    她聞聲,終於有了輕微的反應,快速地將他雙手拂開,決然地打開了車門,下了車,蔣西決立刻打開了另外一扇車門。


    長腿還沒有邁下來,沈之瑤指著馬路中央,大聲對蔣西決道:“你要是再靠近我,我死給你看,說到做到,你毀了我的所有,我不能讓你再毀掉我的以後。”


    “我受夠了,不要再聽你任何的話,我要自己做主,開啟新的人生。”她的話已經說到這樣的份上,她憤然地望著依舊邁步下來的蔣西決,“我說了,不要過來。”


    “之瑤,你冷靜一點,聽話,過來,這邊急速的車子是不長眼睛的。”蔣西決想起兩個人的第二個孩子,也是死於車禍,他當然相信她什麽都做得出。


    她早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沈之瑤了,他怎麽能不信。


    正因為相信,所以,他不能冒險,雖然從車上下來了,但是隻站在車子的一側,對她招手。


    她拒絕和他近距離:“我已經沒有什麽留戀的,我欠譯成的,我要還給他啊,欠他實在是太多了。”


    沒有許譯成,她早就沒命了,或者說,她早就是一個被人唾棄的神經病。


    “我答應你,放你走,隻是不是此時此刻,你知道這路上多危險嗎。”他擔心極了,可她完全不聽他的話。


    她能瞧見,焦急萬分的臉,卻下一秒,對著他笑了起來:“再危險的地方也沒有待在你的身邊危險,我早就對你徹底失去了信心,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有一輛車子急速掠過,好在隻是和站在那裏的女人擦身而過,蔣西決卻嚇得一身冷汗,他壓下心裏的情緒,耐著性子答應:“好,你現在走也可以,車子在這裏,你慢點開,錢包也給你,裏麵有無限額的透支卡,想怎麽生活怎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即便在短時間裏,他已經給她規劃好了所有的以後,至少在錢財方便用不著擔心。


    隻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女人給打斷了:“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東西,當初沒有你,我自己依舊在曼哈頓過得很好,隻是車子借我,等我到了機場,你自己去領。”


    蔣西決沒有應聲,她卻示意車鑰匙,蔣西決深深地看了一眼沈之瑤,他贏過無數次的合作案,卻沒有一次像現在一樣輸過,還輸得如此徹底。


    他將車鑰匙拋給了沈之瑤,她指著後麵,說:“離我遠一點。”


    她竟然,防備他到了這樣的程度,自作自受嗎,也許吧。


    望著揚長而去的車子,直到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以及他的視線之中,蔣西決忽然意識到,此去一別便是一生。


    沈之瑤加足了碼力,像是後麵的男人會突然改變注意追上來一樣,同時,她腦海裏都是一個人:許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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