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懷辰,是蘇揚的兒子,蘇震海的孫子。因為父親沒有比得上大伯父,所以失去了蘇家當家的位置,為此他一直耿耿於懷。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一個人身上。


    別人都覺得富家子弟生活從小都是充足富裕,至少可以為所欲為,想做什麽就是什麽。


    對,我的生活也的確如此。可那是在有光的地方。在沒有光亮的黑暗裏,我一直都舔著傷口度過每一個黑夜。


    我的堂哥,也就是大伯父的兒子,是個從小體弱多病的孩子,因為天生有心髒病,所以身子很弱,父親就時常對我說,蘇家的兩個直係後代裏。隻有我和他才有資格競爭下一任當家。


    而他肯定活不了多久,所以這個位置一定是我的,而且也必須是我的。夾匠廳才。


    我那個時候還小,隻是茫然的望著他,把他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裏,縱使我很討厭這個父親,但他至少是我的長輩,沉默的聽從他的每一個命令。


    日子一天天長大,蘇檀非但沒有死,而且還活的很好。很優秀,爺爺非常喜歡。為此父親很不開心,又加大了對我的訓練,我雖然很不情願,對他,我從來不說不。


    十四歲那一年,因為出去玩,害的蘇檀發病。所以爺爺一氣之下就把我關到了祖屋裏。等我從祖屋裏出來後,自然是逃不過父親的一頓毒打。


    也許是在叛逆期中,也許是氣蘇檀沒有為我說實話,總之那一次我第一次離家出走,發誓再也不會蘇家。可是我到底是個享受富裕的孩子,走了沒幾天就把身上的錢都花光了,我卻堵了一口氣不肯回家。


    夏天田野裏蟲蛇出沒比較多,這個地方到處是個寒酸的地方,卻是離蘇家總宅有一段路。


    一邊踢著石頭走著,一邊無聊的把玩著手裏的草,直到一個小女孩出現在我麵前。她穿著一件寒酸的白色連衣裙,鬆鬆垮垮的掛在她的身上,頭發長長的被紮起來。一雙眼睛非常的有神,很亮。


    她看到我,食指放在嘴巴上“噓”了一聲,然後做了個手勢,叫我不動。


    我瞧著她才十歲不滿的樣子,卻是一副老成,心裏頭冷哼著。那樣子莫名的讓我想起了蘇檀,也是個老成的模樣,想來就生氣。


    於是我不管她,繼續朝前走,卻沒看到她臉色一變,因為很快我就感到腳踝上一疼。小女孩小小的身影手裏赫然出現了一把刀,然後準確的朝著蛇七寸的位置砍下,手法精準,好不哆嗦,顯然經常做這種事。


    我疼的跌坐在地上,她把死去的蛇用樹枝扔到了遠處,然後跑過來看我的傷勢,小小的臉緊繃了起來。


    低低的聲音帶著一層奶聲奶氣,聽起來像是軟軟的棉花糖十分舒服。(.好看的小說)“你別動,那條蛇是毒蛇,你運氣真不好,都叫你別動了。”


    我的腳步已經開始發麻,果然是毒蛇,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的手機又沒了花費,肯定是打不出去的。


    正在焦急的時候,我感到腳踝上一陣濕潤,然後便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小女孩,她竟然學著電視裏那樣低頭給我吸血??


    當時的震驚非常大,驚訝的我一時都忘記了說話。這種緊急情況下吸出一部分血液的確是個辦法,但是她年紀那麽小,萬一把毒血咽下去怎麽辦?萬一她因為我死了怎麽辦?


    “哥哥,你別怕,毒血已經被安逸吸出來了,哥哥不會,不會有事的。”她喘著氣,嘴裏都是血,還偏偏笑著跟我說話,然後用手擦了擦嘴,“叔叔伯伯都是這麽教我的,所以哥哥沒事的。”


    “什麽叫做沒事的,你快點把血吐出來,越多越好,快點,快!”我猛然朝著她大喊,抓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去掐她的嘴巴,用手摳,希望她可以因為作惡吐出來一點也好。


    也許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她水汪汪的眼睛有光亮蕩漾了一下,含糊不清的說,“麻,麻……”


    那一刻,我第一次嚐到了後悔的滋味。


    我知道我不希望這個小女孩出任何時,她可以為了一個陌生人去刀砍毒蛇,為了一個陌生人傻傻的去吸毒血,隻是單純的不想那人出任何事。


    而我呢,因為瞧不上她,所以什麽都不顧,因此害了無辜的人。小女孩,那麽小,那麽可愛,如果死了,我會良心難安的。


    那個時候,對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來說,想到這麽多已經很多了。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不顧腳上的傷口,抱著小女孩就朝前走去。


    我記得那裏有個站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大巴經過,隻要來得及,小女孩一定會沒事的。


    “小哥哥,你別跑,小心毒血散開。”


    “我是笨蛋,你難道也是笨蛋嗎?”


    “小哥哥,外婆一直說人每天就要活得開開心心的,這樣才能有個美好的童年。所以你不要生氣。”


    “閉上嘴,不準說話。”


    最後,也許是根據手機查到了我的位置,蘇家的人找了過來,我和小女孩都被及時送到了醫院。


    等傷口處理好之後我就立刻去找小女孩,想對她說聲對不起,可是父親堵在門口立刻讓人將我鬆了回去。


    我瘋狂的想要離開,至少在離開前要見她一次,告訴她我的名字。可是這個小小的希望老天爺完全不給我,最後我依然沒有見到她。


    之後回去少不了一頓打罵,反正我也習慣了。但我私下裏讓人去那個地方找過,他們說的確看到過我說的那個小女孩,她的身邊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兩人似乎相依為命了很久,但是自毒蛇事件以後,再也沒有了她們的消息。


    自那以後,我開始轉了性子,對父親的任何一切嚴厲不再忍氣吞聲,是活生生的氣了他很久。小女孩說的對,小的時候本來就可以為所欲為,為什麽要磨滅了孩童的美好時光?


    隻是我不知道,等到十八歲的時候,我已經徹底改變不了這種性子,什麽都掩藏在笑容背後,漸漸的那個東西成了我最好的偽裝。


    直到,十八歲那年,蘇檀提出要收養一個孤兒作為自己的女兒,因為他覺得自己是不可能娶妻生子的,所以我陪他一起去了孤兒院。


    可當院長將那個瘦小的丫頭帶出來的時候,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四年過去了,她的個子雖然漲高了一點,但大體是沒怎麽變,還是素白的連衣裙,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


    隻是她的眼睛裏,全然沒了四年前的那份天真,純黑嶄亮的眼裏帶著一層懼怕事物的東西,隻是那樣的眼神在觸及到一起的時候,我的心還是漏了一拍。


    看著她朝我走來,小小的手觸及在我的手心裏時,我想,這輩子我是再也放不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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