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昊天過了天台,一路行去,依舊是山清水秀,風光旖旎。


    隻是行人村落越來越少,偶爾見到幾個人也是衣衫襤褸,麵有菜色。


    好多地方已經荒蕪了。


    上好的土地無人耕種,葉昊天心裏很是驚訝。


    聽說沿海一帶倭寇橫行,沒想到危害這麽嚴重。


    到樂清縣城的時候已是八月初的一個下午。


    但見城垣破舊,死氣沉沉,城門口連守門的兵丁都沒有。


    他策馬緩緩進城,隻見行人寥廖,十室九空。


    不久來到縣衙,發現衙門也破舊不堪,似乎曾被火燒過,有的房子連屋頂也沒了。


    衙門前倒是站著一個老兵,似乎好久沒見人來了,有氣無力的。


    這時候看見葉昊天過來,臉上恢複了點神氣,問道:“作什麽的?”葉昊天故意板著臉道:“我是新任縣令,還不速速打開大門,將所有人等召集到二堂議事!”老兵麵現遲疑,葉昊天將公文在他麵前一晃。


    他瞄了一眼,急忙上前施禮,嘴裏說道:“老爺恕罪,這裏數月無人前來,實在沒想到是老爺駕到。”


    說話間將大門打開,領葉昊天進了二堂,又跑出去招呼人過來。


    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的道:“又有新老爺來了,唉,還這麽年輕!”葉昊天叫住他,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老兵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老爺,沒什麽,我是說大家都在盼著老爺來呢!”葉昊天看了他一眼,眼睛裏透出一縷神光。


    那人撲通跪下,道:“老爺,過去三年之間,一共有十個縣令來此,沒有人待足半年以上,大多另謀他職而去,有兩位老爺矢誌為民,結果┄┄結果為倭寇所害,唉┄┄,好慘啊!”葉昊天沒想到情形這等嚴重。


    揮揮手道:“去,把人都叫來。”


    不一會兒所有人員都來了,隻有七八個人,“吏”“戶”“禮”“工”“刑”“兵”六房竟然隻有三個人,其餘幾人是原來的雜役。


    三個人一個是主管兵房的管帶,姓李,名天樂,年紀約有四十歲;一個是主管戶房的經承,姓王,名吉,比較年輕;還有一個是個捕頭,叫鄭龍,大概五十歲了。


    幾個人看著葉昊天,眼睛裏竟然有些憐憫。


    仿佛覺得又來了個可憐人,尤其是還那麽年輕。


    葉昊天將吏部的公文展示出來,眾人一起上前行禮。


    葉昊天先問王吉:“請介紹一下目前本縣的情況。”


    王吉道:“本縣原有民眾三十萬,近年來倭寇橫行,海水倒灌,山洪暴發,再加上瘟疫,實在是生活艱難,不少人被迫遠走他鄉,還有些人避在山裏,估計人口隻有十五萬,大多分散在窮鄉僻壤。


    城裏鼎盛的時候有四萬五千人,現在隻有幾千人。”


    一邊說一邊不住搖頭。


    “不知當前本縣最大的禍患是什麽?”葉昊天繼續問。


    “倭寇啊!”眾人一齊憤憤地說。


    王吉說道:“海水倒灌,山洪暴發,瘟疫流行,這些曆來就有,不足為怪,當前最大的問題是倭寇肆虐。


    每隔三月兩月就有倭人成群結隊上岸,多則數百人,少則幾十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更有漢奸引路,所以為害甚巨,民不聊生。”


    葉昊天詫異的道:“什麽漢奸?”王吉道:“本朝初建之時,方國珍為朝廷戰敗投降,其餘黨羽尚有部分散居於海島,與倭寇勾結,不時劫掠內地,這些漢奸知根知底,所以危害比倭寇還重。”


    說到這裏,大家都咬牙切齒。


    葉昊天轉頭問管帶李天樂道:“本縣民團如何?可有防範之策?”李天樂搖搖頭,道:“大人,本縣民團早就散了,前任知縣曾百般招集人手,無奈倭寇勢大,一旦來襲,民團多半慘死,所以沒人願來。


    現在隻有老弱殘兵十餘人,實在沒有辦法。”


    葉昊天詢問大家:“城裏百姓生活如何?”王吉道:“糧食緊缺,百姓大多隻能勉強裹腹,更有滿門饑餓,全家餓死者。”


    語氣極端低沉。


    話還沒說完,外麵忽然傳來呼天搶地的喊叫聲:“快跑啊,倭寇又來了!”眾人嚇的麵如土色,拔腿就跑,也顧不得縣老爺的安危了。


    隻有管帶李天樂和捕頭鄭龍仍在。


    李天樂道:“大人,趕緊避一避吧。”


    說著就要拉葉昊天往裏走。


    葉昊天一擺手,道:“你們先躲起來,待我留在這裏看看。”


    兩人目露驚慌,心裏以為這個縣令隻怕是瘋了。


    這時情況緊急,沒法解釋,隻好拔腿就跑。


    葉昊天看四周無人,取出一個麵具帶上,施施然走出縣衙。


    剛出來正好看到一夥倭寇挨家挨戶劫掠物品。


    一個倭人右手提刀,正在狂叫著什麽,地上一個老漢被劈作兩半,腸子流了一地。


    還有幾個人正圍著一個中年婦人拉拉扯扯,語氣下流,婦人的衣服已經被拉開了一半。


    葉昊天怒火中燒,數丈外一掌按出,幾個人立即倒在地上,渾身**,口鼻鮮血直冒,眼見是不成了。


    那個提刀的家夥大概是其中頭目,這時嗚啦怪叫著,一會兒功夫聚攏來三四十人,將葉昊天團團圍住。


    提刀人嘴裏冒出生硬的漢語道:“你的什麽人?”葉昊天怒喝道:“你是什麽人,敢到我中華上國燒殺擄掠,今天來了就不用走了!”數十人嗬嗬笑著圍過來,忽然五六人同時舉起了長刀。


    葉昊天心內憤恨,毫不留情,雙掌齊出,一陣狂風吹得飛沙走石,風過後所有人都倒在地上,伸了幾下腿就一命嗚呼了。


    隻有領頭的那人似乎還有一口氣。


    這時候才聽見兵刃劈裏啪啦掉在地上。


    葉昊天回到縣衙,取下麵具,吆喝著:“哎呀,外麵怎麽沒有動靜了,大家出去看看啊!”喊了好幾聲,才有王吉從地窖裏探出頭來,大著膽子在門口看了一眼,見地上躺了一大片死屍,一時愣住了。


    遠處靜悄悄的,看來人都死光了,沒有別的倭人在。


    他高聲喊著:“大家出來看啊,天打雷劈,倭人全死了!”大夥兒慢慢走出去察看,捕頭鄭龍忽然道:“大人,這裏還有一個活的!”葉昊天吩咐道:“起來仔細盤問!好好看著點,別讓他死了。”


    鄭龍取出繩索將那人三兩下來了個五花大綁,這一手倒挺麻利。


    大家都呆呆的看著葉昊天,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葉昊天說:“我隻是在門縫裏觀看,就見一個蒙麵人從遠處來,眨眼之間將這些人全殺了。”


    大家聽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蒙麵人。


    葉昊天吩咐大家把屍體拉在一起,就地焚燒。


    管帶李天樂說道:“倭人的長刀很鋒利,可以收集起來。”


    葉昊天點點頭。


    眾人上前,先將那些人身上的錢物搜集出來,然後把屍體羅在一起,就在衙門前點了一把火。


    新鮮的屍體並不好燒,還是鄭龍拿了些木柴丟進去才燒了起來。


    李天樂將搜到的銀子湊在一起,竟然有兩三千兩,看著銀子不知道怎麽辦。


    葉昊天道:“今天本縣初來乍到,無以為敬,這些銀子不是公款,作為贓款也不知道誰是苦主。


    大家就分了吧,以後好好幹!”眾人一陣歡呼。


    心裏都說:“這個縣令真的不一般,第一天上任就有這種好事,看來跟著他大有好處!”每個人竟然分了兩百兩銀子,足夠好幾年的俸祿,所以大家全都眉開眼笑起來。


    有了錢好辦事,所有人都來了精神,看著葉昊天的眼光也不一樣了。


    葉昊天從懷裏取出一萬兩銀票,吩咐王吉:“你去找人,拿這些銀子到附近諸縣購買糧食,發放給百姓,隻要來城裏定居者,每人發給糧食百斤。”


    王吉點頭答應,領了幾個衙役去了。


    葉昊天吩咐大家一起去幫忙。


    糧食是第一步,有了糧食才能聚攏百姓,有了百姓才能齊心協力。


    百廢待興,必須先有人。


    晚上正待他準備提審那個倭寇的時候,鄭龍跑進來說道:“大人,那倭人撞牆死了!”葉昊天略微一驚,隨即說道:“死了就死了,拉出去燒了!”當天夜裏葉昊天就在縣衙內宅住下,內宅也破漏不堪,隻有幾間房子還完整。


    蘭兒竟然找到了一隻鍋,還有幾斤米,然後就在廚房裏淘了米做起飯來。


    葉昊天沒什麽事,就在灶前燒火陪她。


    屋裏沒有燈,好在葉昊天已經不需要燈,蘭兒更不需要。


    不過當灶底的火苗竄出來的時候屋子裏還是充滿了光亮,在這冷冷清清的縣衙裏更顯得格外溫暖。


    兩天以後,大批糧食從附近各縣運來。


    葉昊天吩咐大家將糧食擺在縣衙大門外。


    他提筆寫了張告示:“即日起,凡入城定居者每人可領糧一百斤,截止到五萬人;協助築城者,每人每月銀三兩。”


    並讓大家廣為張貼,使各個鄉鎮的百姓都知道。


    大家見了告示目瞪口呆,這要多少銀子啊?王吉皺著眉道:“此城要修築完畢,至少需要兩千人,六個月才能完成,單此一項就要四萬兩銀子,再加上分發糧食,一百斤需銀一兩二錢,五萬人就是六萬兩銀子。


    縣裏錢糧空空,不知大人有何良策?”葉昊天取出五十萬兩銀票遞給他,道:“交給你全權負責。


    我祖上留下的銀子還有一些,此番就用在這裏了。


    但我不喜張揚,大家就說是朝廷的撥款。”


    王吉接過去心裏激動不已,從來沒見過這樣做官的,哪個人不是隻進不出,進少了還不行呢。


    剛見了告示,百姓半信半疑,有幾個人過來看,結果還是真的,每個人扛了百斤糧食回去。


    回去後奔走相告,接著滿城百姓都來了,領了糧食的人自發的過來幫忙。


    第二天附近山上的人也下來了。


    王吉一直安排人員出去采購糧食,運糧的車子增加到幾百輛。


    隨後幾天附近各鄉也有一些人趕過來。


    十天以後,縣城人口迅速增加到五萬,原來空空的房子現在塞得滿滿的。


    ※※※縣城的人氣已經有了。


    有了糧食,短期內的生活也不用操心。


    葉昊天現在想的是如何築城。


    他現在的實力殺幾個倭寇固然沒問題,但必須給本縣的百姓留下保障,即使將來自己不在,百姓也能夠自發抵禦外侮。


    一道堅固的城牆就是很好的保障。


    王吉已經召集了兩千人就等他下令開工了。


    他卻吩咐等等,令所有人上山采石,又派大批人員建窯燒磚。


    葉昊天先圍原來的城牆走了一圈,發現城牆矮小,厚度不夠,而且殘缺不全,已經沒有修補價值。


    除了西麵一段緊靠金溪還可以借用,其餘都要推倒重建了。


    他花了一天的時間勘查地形,發現縣城可以適當擴大一點。


    回來以後他畫了個圖形,確定城牆北麵靠山而立,東麵向外擴展三裏,抵達銀溪,西麵借用原來的城牆,南麵向外擴展一裏,東南西北各設一個城門,門上建城樓,各門道內設閘門,門外有甕城,沿城牆建有供作戰用的敵樓十座,供射箭用的雉堞一千個,城牆高一丈五尺,厚八尺。


    城外有護城河環繞,各城門外設吊橋。


    王吉看了倒吸一口涼氣,道:“這工程太大了,能行嗎?什麽時候能完阿?不如把原來的城牆修補一下算了。”


    葉昊天道:“千年大業,不能馬虎。


    如果照我畫的圖形修築,至少可保本縣五百年安寧。”


    王吉問道:“城牆主體用何結構?”葉昊天道:“外用青磚,內填方石,非常堅固,京城就是這麽造的。”


    然後讓王吉吩咐下去,先做準備。


    第一步是采石。


    附近山上石頭很多,但開采不易,搬運更加困難。


    一天下來,葉昊天發現才采了不到百方。


    這樣太慢了,他吩咐下去“采石五方並搬運到位者額外賞銀一兩”。


    這下眾人爭先恐後,城裏人幾乎全部出動了,漫山遍野都是去采石頭的人。


    果然石頭的供應快了一些。


    不過由於石質堅硬,路途較遠,還是不能增加很快。


    夜幕降臨,葉昊天走出城外,來到山上,運起玄功將一塊塊巨大的石頭切割成小塊,然後用乾坤錦囊運到城牆邊,來回搬運了幾次,然後回去練功休息。


    第二天眾人一來就看見城牆邊的石頭多了好幾倍,議論紛紛說是老天爺在幫忙。


    第二步是燒磚。


    葉昊天征集了兩千人,在城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連建了十個大窯,在有經驗的師傅指點下日夜燒製。


    要求每塊青磚長三尺,寬兩尺,厚兩尺。


    後來發現製磚的速度還是不夠快,幹脆又派了兩千人,加造八個大窯,同時燒製。


    第三步是伐木,山上樹木極多,伐木比采石容易,所以這點倒不用擔心。


    葉昊天宣布“伐木六方另賞銀一兩”。


    大家幹得熱火朝天。


    三天以後第一批青磚出爐。


    葉昊天親自指揮大家築城。


    他要求城牆特別是外牆,要一律從上到下修得筆直,不能有一絲突出的地方。


    不合格的地方要推倒重來。


    全城幾萬人共同努力,齊心築城。


    葉昊天專門組織了一大群老人婦女煮飯燒水,凡是參加築城者全部免費用餐。


    石料,木材和青磚源源不斷的供上來,這城倒是修的很快。


    三個月就修了一大半,而且後麵還越來越快。


    雖然已經是十一月的冬天,樂清城卻不算太冷,百姓依舊賣力的幹著。


    有的小夥子幹脆穿了單衣上陣,看得人也覺得心裏暖融融的。


    中午的時候忽然山上采石頭的人往回跑,一邊喊著:“不好了,倭寇來了,一大批阿!”所有人都慌了,眼看城牆隻修了一半,大家心裏都一片冰涼。


    葉昊天環顧四周,見到的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沒有經過什麽訓練,如果上陣的話隻怕損傷慘重。


    大白天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帶上麵具展示玄功。


    隻好吩咐眾人退下,一個人單槍匹馬迎了上去。


    回頭看時,竟然身後跟了一群百姓。


    倭寇越來越近,葉昊天眼露神光,大喊一聲,讓眾人退下。


    百姓看了他信心十足的樣子慢慢縮了回去。


    過來的倭寇有近兩百人。


    一個個手握長刀,肆無忌憚。


    中間還有一人漢人模樣,點頭哈腰的說著什麽。


    葉昊天抽出寶劍高聲斷喝:“邊野小民竟敢屢屢犯我天朝,是不是都活膩了?”兩百人哈哈笑得東歪西倒,其中兩個人走上前來,看葉昊天的樣子就像看一隻猴子。


    葉昊天心中恨極,寶劍一揮將兩人斬成四截。


    眾倭人看了一驚,立即有二三十人湧上。


    葉昊天隻用兩成功力展開普通的青城劍法,放慢步伐,遊走在眾人間,一會兒功夫上來的人都中劍倒下。


    他繼續向其餘的人衝去,依舊是青城劍法,一招一式清晰可見。


    有幾個倭寇是武林好手,開始以為葉昊天劍法簡單,容易對付,哪想到雙劍相交對方的寶劍忽然透出一縷罡氣,剛一交手即為罡氣所傷,根本沒有還手機會。


    又過了一會兒,葉昊天用劍尖將剩下的十餘人全部製住。


    圍觀的上萬人歡聲雷動,這時候都圍了過來。


    人人驚訝縣令竟然是武林好手,卻不知他是修真的高手。


    葉昊天吩咐將為首的三人和唯一的漢人綁起來,其餘人等全部削首示眾。


    對付這等歹徒,他從不心慈手軟。


    然後他押著四人回到縣衙。


    先將那漢人提過來,還沒問,那人已經嚇得麵色如土,磕頭如搗蒜:“大人饒命,我也是被逼的阿,我們島主讓我這樣做的。”


    葉昊天厲聲問道:“什麽島,在何方位?島主是誰?”那人磕頭不止的道:“是馬跡山島,島主馬文賓,是他把倭人迎上島的。”


    葉昊天反複問了島的位置,島上賊眾多少,有多少倭人。


    然後吩咐手下將那三個倭人一個個提來。


    那些人大概自知必死,一個個抬頭望天,不理不睬。


    葉昊天也不問話隻是默默畫了道靈符將他們三魂六魄抽出來一根根檢查。


    腦海中浮現出他們東瀛誓師,乘船西來,馬跡山島補充淡水,然後是燒殺戮掠的場景,每個人都罪孽深重。


    葉昊天一指點廢他們的武功,並每人砍下一隻手臂,吩咐衙役,押送溫州知府大人處審問,就說這些人是滿城百姓合力擒住的。


    第二天大家繼續築城。


    由於見到縣老爺的高超武功,每個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現在葉昊天說什麽就是什麽,立即會有人去作,毫不考慮到底是對還是錯。


    一個月後,就在臘月二十九,城牆終於築成了。


    葉昊天宣布所有人員全部休息,好好過年,正月十八繼續開工,開挖護城河,還有別的很多事情要做。


    每個人都很激動,滿城響起了鞭炮聲。


    是阿,幾個月的血汗終於成功了。


    看那厚厚的城牆!幾百年也不會被攻破。


    所有人都覺得心裏很踏實。


    這樣的年過得才有些意思,來年也有個盼頭。


    要不然兵荒馬亂,誰有過年的好心情阿。


    除夕之夜,不絕的鞭炮聲漸漸平息下來,葉昊天跟蘭兒坐在窗前,屋子裏沒有點燈。


    兩個人透過窗子數著滿天的星星,蘭兒幽幽的說:“真有點想家,不知道爹娘怎麽樣了?”葉昊天感歎的說:“是阿,那天見你父親,他真的很傷心,老淚縱橫┄┄”忽然他提議:“反正這十幾天沒事,我帶你回家一趟!順便到長安走一遭,取點銀子來。


    年後恐怕要有大開銷。”


    蘭兒拍手叫好,美麗的臉頰上充滿了興奮的神色。


    ※※※葉昊天說了就做。


    他一提真氣穿窗而出,運起列子心法,一口氣禦風飛行兩百裏,才覺得氣機不暢,停下來歇息片刻。


    很明顯,幾個月的功夫他的功力又增加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他將龜鏡握在手中再度騰空而起,一邊飛一邊察看有沒有危險。


    如此幾個起落,一個時辰後他已經抵達京城。


    蘭兒站在自己家的門前,心裏非常激動,真想拍門大喊:“我回來了,你們出來阿!”。


    然而她喊不出,那樣一定會嚇壞家人。


    她跟著葉昊天飄身而入,來到父母休息的房間窗外。


    屋子裏靜悄悄的,父母都睡著了。


    她一個人飄身進去,卻發現隻是幾個月,父母明顯憔悴了很多,大概是為自己傷心過度吧。


    退出房間,她來到父親的書房裏,找到筆墨,想留下幾句話,然而淚光盈盈,握筆良久不知道寫什麽。


    葉昊天取出兩顆自己煉製的補中益氣丹,道:“這個留給你父母,服用以後可以延年益壽。


    不愁將來沒有相見之期。”


    蘭兒接過去,美麗的大眼睛滿是淚水,對著葉昊天笑了笑,然後落筆寫了幾行字:“爹娘在上,蘭兒不孝,累你們傷心。


    我目前很好,現覓得靈丹兩顆獻上,服之可身體康健,壽比南山。


    望千萬保重,此後必有相見之日。


    蘭兒叩首。”


    寫完連同丹藥放在父親常用的桌上。


    然後她站起身來,四處尋找以前見過的那塊紅色的玉石。


    找了一會兒沒有找到,有點疑惑的道:“那塊玉放哪兒了呢?我也有七八年沒見了,還真不好找。”


    葉昊天將真氣凝聚到胸前的通靈寶玉,寶玉冷冷的沒有動靜,於是說道:“不用找了,不在這兒。”


    蘭兒很失望。


    葉昊天道:“或許在府裏別的地方,我們找找看。”


    他加強真氣,胸前的通靈寶玉逐漸有一絲絲發熱,四處走了一圈,發現發熱的地方距離比較遠。


    他循著寶玉指引的方向走過去,來到一座佛堂前,然後說道:“在這裏了。”


    蘭兒匆匆進去,葉昊天在後麵跟著。


    在佛龕的旁邊找到了那塊玉,紅紅的,邊上有一條極細的金絲。


    玉上隻有七八十字,顛三倒四,不知所雲。


    葉昊天將另外兩塊取出來,相互參照,琢磨了好久,眼看東方欲白,還是不明白有什麽用。


    隻好收起來,等將來研究了。


    抬頭看時,發現蘭兒一直在旁邊靜靜的瞧著,滿眼都是希冀的神色。


    他開口道:“我們該走了,你去給父母托個夢吧。”


    蘭兒先是一呆,轉而歡喜的道:“公子幫我,我很笨阿,還不會托夢呢。”


    葉昊天領他回到父母休息的房子,讓她在窗外站好,集中精神於髓海,然後畫了道華陽生死符。


    蘭兒頓覺身子越來越小,飛進屋子,慢慢進入了父母的髓海深處。


    父母的髓海中也有同樣的一個房間,他們正坐著喝茶。


    她走過去盈盈下拜,像往日一樣。


    母親拿來精美的糕點,父親麵目慈祥的看著她。


    她說自己現在很好,請父母勿念,已經在書房留下丹藥,望他們服下保重身體,將來還會再見。


    正在說個不停的時候忽然聽見“哎呀!”一聲,喝茶的父母不見了,自己的身體也恢複了原來的大小,依然站在窗外。


    原來父母已經從夢中醒來。


    這時候就聽見母親叫起來“老爺,我夢見蘭兒了!真的阿,我夢見蘭兒了!”父親蒼老的聲音道:“嗯,我也夢到了,說在書房留有丹藥。”


    說著屋子裏傳來穿衣的聲音。


    一會兒門開了,父親急匆匆走向書房,書房裏傳出驚喜的聲音:“啊呀,這是真的阿!”蘭兒還待聽下去,忽然身邊的葉昊天緊張的說:“快走,妖道來了。”


    嚇得她趕緊躲進乾坤錦囊中。


    葉昊天本來一直留心著龜鏡的變化,忽然看見龜鏡的左上角出現幾個黑點,接著黑點迅速延伸,向著自己所在的中央而來。


    他不想連累蘭兒的父母,所以立即提起真氣,貼地掠過,停在玄武湖中的櫻州上。


    此時正是冬天,萬紫千紅的花兒早已無影無蹤,隻剩下滿地的白草高可齊腰。


    他迅速在身邊插了幾十根茅草,布了個陣法,然後縮起身軀躲在陣中。


    不一會兒,空中落下幾個人來,所站的地方離他不足十丈。


    葉昊天定睛看時,原來是三個非僧非俗的人,身上不知道穿著什麽,好像是道袍,卻有點怪異。


    這時候三個人圍在蘭兒的土墳前,有兩個正麵對他所在的位置,所以看得很清楚。


    一個臉形瘦長,左邊眉毛的盡頭有一道疤痕,看起來有四十餘歲;另一個麵白如玉,風度翩翩,竟然是一個光彩照人的美少年。


    還有一人背對著他,所以看不見麵目。


    隻聽麵有疤痕的人喘著粗氣說:“師叔,您發現什麽了?這麽急一口氣飛了一百六十裏,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少年先搶著道:“師兄,你修行了幾百年功力怎麽還這麽差?我都沒覺得什麽,你就喘成這樣!”另外一人哼了一聲,道:“前年重陽,有個女娃竟然冒犯我的徒孫,被我用九陰鎖魂製住,去年七月十四,我親眼見到有人給她發喪,就葬在這裏,想來早該魂消魄散了。


    可是我剛才給你們傳功時卻忽然感到九陰鎖魂震動了一下,那女娃竟然還在這個世上,真是奇怪。


    方位就在這一帶。”


    少年道:“待弟子用九幽仙音逼她出來!”。


    被呼為師傅的人道:“你隻有百年道行,雖然用了姹女補陽大法,功力大進,隻怕還是不能吹好九幽仙音。”


    說著取出一隻鐵笛,放在唇邊吹奏起來。


    葉昊天擔心笛聲傷了蘭兒,連忙運起罡氣將周圍五尺之內護住。


    耳邊就聽那笛音嗚嗚咽咽,剛開始煞是好聽,令人渾身舒暢。


    他心裏吃驚,這邪門歪道的家夥吹奏的竟然還是仙曲!忽然幾個音符傳來卻又令人十分難受。


    然後就是這樣,每隔十幾個音符就出現一次。


    葉昊天仔細記憶曲調,感覺這曲子很不錯,本身並不邪惡,邪惡的隻是有些小地方被那人改了,所以本來圓潤的曲子變得滯澀難聽,要不是自己功力深厚,隻怕難以抵擋。


    他一直留心乾坤錦囊中的蘭兒,然而裏麵很安靜。


    大概由於陣法、罡氣還有乾坤錦囊的保護,笛音可能傳不進去。


    那人吹了好一段才停了下來,恨恨的道:“見鬼!九幽仙音也逼不出來,到底是死了還是活了阿?”有疤痕的人道:“師叔,肯定死了阿,您親自出手誰能逃得掉?”少年道:“師傅,不如打開墳墓看看,要是屍體未壞,說不定我還有用阿。”


    接著又用抱怨的口氣道:“師傅你也真是的,當年不交給徒兒,幹嗎弄死阿?”葉昊天恨不得將其一掌擊斃,這時仔細看了他幾眼,要把他的形象記牢。


    他強忍憤恨繼續聽下去。


    那神秘人沒有阻止。


    少年上前一掌拂開泥土,又招了招手,想把棺木虛空引出,結果什麽也沒有。


    神秘人憤憤的道:“什麽人不知死活,竟然跟我鬥法!”有疤痕的人道:“師叔,確實有人跟我們過不去,去年清明有人祭祀蘇家,連負責守衛的銀劍護法也死了兩個。


    當時我師傅全速趕到也給他逃了去。”


    神秘人沒有說話,隻是放出神光四處觀看。


    葉昊天知道對方功力遠勝於己,單是那少年隻怕也跟自己不相上下,所以躲在陣中一動也不敢動。


    那三人在櫻州察看了好久,沒有發現什麽,最後悻悻的走了。


    這時候,一輪紅日剛好從東方升起,金色的光芒灑在玄武湖裏,湖中央還沒有結冰,波光瀲灩,櫻州也籠罩在一層粉紅的迷霧裏。


    葉昊天道:“沒事了,出來吧。”


    蘭兒現出身來,麵色仍有些發白,道:“好可怕阿!前年我就是聽了那人的話然後渾身發冷,他的功力隻怕世上沒什麽對手了。


    我在裏麵聽他們的說話清清楚楚,笛音大概被乾坤錦囊阻住了,所以沒覺得有什麽厲害。


    多虧了公子!”葉昊天卻道:“你聽那曲子如果去掉滯澀的部分怎麽樣?”蘭兒抬頭望天想了想,道:“好!應該很不錯,我們可以試試。”


    說著將琴擺在地上,盤膝坐下,一麵回憶剛才的曲子,一麵彈奏出來。


    有幾個地方她想不起來了,葉昊天將自己記憶的告訴她。


    她慢慢彈了下去,琴音異常美妙,幾隻仙鶴飛來在她身邊翩翩起舞,兩個人都覺得非常舒暢。


    琴音快結束的時候,忽然她彈錯了一個音節,將原先那人的調子彈了出來,頓時心裏咯噔一聲,渾身的血液幾乎凝住,麵色變得通紅,葉昊天見勢不好,急忙探手入懷,取出白玉笛湊在唇邊,吹出一首臨江仙,笛音悠揚,清新自然。


    好一會兒才見蘭兒的麵色平靜下來。


    蘭兒以手撫胸,道:“這曲子好嚇人,美妙處有如天籟,凶險處又能索魂。


    不愧被叫作‘九幽仙曲’。”


    她環顧四周,發現幾隻仙鶴竟然倒在地上,走過去看時,似乎已經死了。


    撫摸著潔白的羽毛,她的淚水落了下來,一邊抽泣道:“都是我不好,竟然彈錯了。


    怎麽會有這樣害人的曲子!”說完就要把琴提起來摔下。


    葉昊天伸手接住,道:“別急,仙鶴還沒死呢!”蘭兒又仔細摸了一下,果然鶴心還在跳著。


    葉昊天上前將自己煉製的補中益氣丹捏碎,每隻鶴喂了一點,時候不大,那些鶴撲騰幾下站起來,然後展翅飛走了。


    回頭看時,蘭兒破涕為笑了,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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