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十一月初的三更時分,葉昊天抬頭望向窗外,外麵黑漆漆沒有月亮,四周萬籟無聲一片安靜。


    他收拾停當,飛身來到蒼靈宮外,凝集功力發了“風、雨、雷、電”四道法印,片刻之間電閃雷鳴,風雨大作,飛霜殿外的燈燭全都熄滅了,屋外守護的人一時間也睜不開眼睛。


    葉昊天腳不沾地飄入飛霜殿,打開暗門進入地宮,伸手將小門上的鐵鎖一個個捏碎,請三位大儒出來。


    三位老人本來一直在焦急的等待著,看到他果然守信來了,不由得喜出望外,立即從小屋裏走出來,隻是不知道他怎麽一次將三人運走。


    葉昊天無暇解釋,隻是低聲吩咐道:“請諸位前輩委屈一下,我們走!”說話間一抖乾坤錦囊將三人收了進去,轉身飛出地宮,躍入空中,風馳電掣般飛向雁蕩。


    外麵守衛的妖人已經將燈燭重新點上,剛好看到一道人影從麵前掠過,知道大事不好,急忙一邊搖鈴一邊隨後追趕。


    無奈對方去勢極快,等蒼靈宮主和一眾高手飛到空中時,早已不見了葉昊天的影子。


    葉昊天不敢大意,一邊疾飛一邊取出龜鏡察看,但見一條極濃的黑影和四五條顏色稍淡的影子齊齊飛向蒼靈宮,不由得心中慶幸自己判斷得很是準確,若有絲毫耽擱,隻怕就走不脫了。


    九陰教主快如閃電般的趕到蒼靈宮,剛剛落下身形,就有人向他報告關在飛霜殿的三個老人不見了。


    他聞言之下,氣得一跺腳,急忙掐動靈訣尋找三人的位置,忙了半天卻一無所獲,看來已經走了很遠了。


    正在這時,蒼靈真君哆哆嗦嗦的上前叩頭道:“教主,屬下一時不察,竟然給人劫走了三個老家夥!”教主惱上心頭,冷冷看他一眼,一腳將其踢翻在地,嗬斥道:“我早就告誡你們,讓你們好好看著三個老烏龜,竟然還給人劫走了!再去給我重新捉來!捉不回來你真君的位置就別坐了!”蒼靈真君立時打了個冷顫,心內如冰,口中應道:“是!屬下調集兩萬教徒明察暗訪,一定將他們抓回來。”


    然後怯怯的看了九陰教主一眼,道:“請主人指點如何尋找那三人。”


    九陰教主猶自恨恨的道:“那三個老龜很好查,他們隻要在某個地方待足半天以上,那裏就會升起一道紫氣,高達數十丈。


    隻是紫氣非常微弱,不留心根本看不到。


    讓所有教徒注意,隻要看到紫氣升起的地方,立即前來報告。”


    蒼靈真君一聽心花怒放,有這麽明顯的標誌再找不到,自己可以一頭撞死了。


    於是傳令下去,找到三人者升職兩級,賞銀萬兩。


    等了好幾天終於有人回報,說見到蘇州一處大宅子上空有淡淡的紫氣升起。


    蒼靈真君聞言大喜,急忙調集數十人前去,捉來一看是個年約五旬的儒士,根本不是逃走的三人之一。


    正待將其一刀兩段,九陰教主攔住他道:“押入黑牢,仔細看守,別再讓他跑了!三天以後轉往聚窟州。”


    蒼靈真君聽了親自將其押入黑牢,專門派了兩個已經達到真人界十六、七重的人時刻盯著。


    自己也將住所搬到了關押那人的樓上。


    卻說蘭兒在乾坤錦囊中靜坐,忽然看到三個老人從外麵飛進來,她趕忙起身上前見禮。


    三個老人從黑暗的地宮一下來到珠光寶器的大廳,入目是幾間晶瑩剔透的玉室,然後看到玉室中端坐著一個極其美麗的少女,不由都呆住了。


    看見少女向自己施禮,連忙手忙腳亂的還禮。


    蘭兒對他們微微一笑道:“老人家,我是葉公子的家人,你們請坐下歇息,公子會把你們安置在一個很好的地方。”


    孔修文又看了她一眼,用非常擔憂的口氣道:“姑娘有所不知,天下雖大,隻怕難有我們的藏身之地了。”


    朱璨聽了附和道:“是啊,我已脫離官場三十年,隱居在人煙稀少的小山村裏,竟然也被妖人找到,看來我們身上的‘紫儒’之氣很難掩飾了。”


    程守禮也搖頭歎息道:“我卻是隱居在鬧市之中,古語雲‘中隱隱於市’,竟然也不管用,隻怕是躲到天邊他們也能找到。”


    蘭兒本來還有一絲埋怨,以為公子過慮了,竟然決定將雁湖仙境讓給他們居住,聽了此言才明白是自己錯了,於是一麵自責,一麵寬慰他們道:“老人家,你們不用擔心,公子會找個仙境讓你們住下來,那裏除了天神沒有人能進去打擾。”


    三人半信半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說的仙境是什麽樣的。


    朱璨忽然問道:“請問姑娘,葉公子是何來曆?為何會身懷儒家的浩然正氣?”蘭兒聞言雙目放出異彩,自豪的道:“我家公子熟讀百萬經書,博聞強記,過目不忘,是正宗儒學的傳人。


    他的浩然正氣是在觀看長安碑林的時候自己領悟的。


    他還是前科殿試探花,目前仍有功名在身。”


    三人都驚奇的看著她,沒想到救命的仙人還是進士出身、身兼儒道兩家之長,世間很是罕見。


    孔修文卻很感興趣的看著她道:“我看姑娘也非尋常人物,舉止端莊,溫文有禮,而且胸懷袒蕩,大大方方,定然出身於名門望族、王侯世家。”


    蘭兒嫣然一笑道:“老人家以後定然知曉,到時或許還要請您老幫忙呢。”


    三人看著她花兒一樣的嬌靨都有賞心悅目的感覺,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時光,不由得各自追憶自己年輕的時候在做什麽。


    然而想來想去就剩下刻苦攻讀的慘淡身影,連點風花雪月、兒女情長都沒有,不覺心中暗自歎息。


    歎息未止,忽然聽見外麵葉昊天說話的聲音:“到了,大家請出來吧!”蘭兒將錦囊打開率先走了出去。


    三位老先生也慢慢出來。


    這時夜幕依然籠罩著大地,隻是東方的天空已經有些泛白,看來不用一個時辰天就快亮了。


    葉昊天將錦囊中的綠玉房子取出三個,跟原來的小屋擺成一排,每個房子相距兩丈。


    然後將眾人讓進自己的木屋裏。


    蘭兒點了三根粗如兒臂的蠟燭,將小屋照得如白晝一般,然後去灶房燒水沏茶。


    三位老人看著歡跳不住的燭光,心頭一陣輕鬆,都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葉昊天重新施了一禮,自我介紹道:“晚輩是‘一門七進士’蘇家的後人,蘇洵安是我的外祖父。


    幾年前蘇家不幸、滿門慘死,本人不得不由儒入道,修習神功,但骨子裏還一直是個儒生。


    所以見到三位大家禁不住由衷歡喜,真的是三生有幸。”


    程守禮急忙還禮道:“原來竟是蘇洵安的後人,怪不得你的儒家浩然正氣已經登堂入室了。


    我們三人跟蘇洵安都是幾十年的至交好友。


    謝謝你救我們出來,不然我怕幾天之內就要受到折磨了。


    聞道不分先後,達者為尊,我們說不定還要向你學習呢!”孔修文也激動的道:“蘇洵安有外孫如此,身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暝目了。


    我被九陰教關了八個月,本以為再也沒有逃出生天的希望,這次能夠出來,真的是非常感謝公子。”


    葉昊天聽了有點奇怪的問道:“九陰教殺人從不留情,不知為何對您如此客氣。


    三位都是國之棟梁、儒之根基,每個人都宛如一道長城,按說九陰教應該是殺之而後快,不知道為何隻是將你們關起來,而且關了那麽久。”


    朱璨對他解釋道:“原因很多。


    你是儒家高弟,我們也不用瞞你,主要原因是,他們除了希望我們改弦易幟為其效力外,還想得到我們的丹心鐵!”“丹心鐵!還真有丹心鐵?”葉昊天十分震驚的問道。


    孔修文抬頭望天,鄭重的點點頭道:“儒家入世修行,達則兼及天下,一顆丹心獻給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如果嘔心瀝血潛心修養三十年,而且沒有一絲罪惡,就會不知不覺的將大半先天真氣轉移到身邊經常所用的鐵器上,或者是鐵尺,或者是鐵筆,或者是鐵杖,或者是別的東西。


    那鐵器流傳下來受萬民景仰,被稱作丹心鐵,上麵不但凝結了大量的先天真氣,更有黎民百姓轉寄的佛心。


    九陰教想讓我們交出丹心鐵,所以才留著不殺、百般逼問。”


    程守禮沉默半天忽然開口糾正他道:“先生勿需隱瞞。


    我們自己的丹心鐵並不重要,最多隻有八十年的功力和十幾萬佛心而已。


    他們真正要追問的是凝注數代大儒心血的‘汗青丹心鐵’。”


    說出這幾個字,三個人都沉默了,相互對望之後,良久不發一言。


    停了半天朱璨道:“葉公子非是外人,儒家的希望可能就寄托在他的身上。


    我看此事也到了應該說出的時候,浩劫已成,此時不說,隻怕以後沒有機會。”


    孔修文看著房頂沉思了很久,然後收回目光對葉昊天道:“此事說來話長,待我從頭說起。


    南宋初期,金兀術率五十萬兵馬殺過黃河,直逼長江,康王趙構急切之間降下聖旨,令各州各府興師勤王。


    天下百姓得了消息後皆群情激昂、奮不顧身,爭著投奔嶽飛元帥而去。


    當時有六位大儒不甘落後,商定成立大儒會,動用所有的能力幫助嶽飛,其中一個重要的舉措就是每人輸出一半的功力凝結在一把鐵尺上,然後將鐵尺交給嶽飛。


    嶽飛本身修為已是極高,得到鐵尺之助更是功力大進,才有了後來的兵發牛頭山,大破金兀術,建立一代不朽功勳。


    可惜嶽飛後來為奸臣所忌,康王降旨將其殺害於風波亭。


    當時以其功力若是肯走,誰能將他攔住?可是他為了全忠盡義,選擇了慷慨就死。


    風波亭前,他將全身功力輸回原來的鐵尺中,交給當時前去見他最後一麵的禮部尚書黃天賜。


    黃天賜本是大儒會的成員之一,那把鐵尺後來被貢在大儒會的總堂。


    大儒會商定:六位成員各掌一門,除了孔家一門世代相傳以外,其餘諸門各自尋找自己的傳人,要求必須一脈單傳,每代各門有一人入會。


    入會者首先宣誓為天下百姓鞠躬盡瘁,並且將自己功力的五分之一貢獻出來,統一注入到鐵尺之中,一旦天下危急、生靈塗炭,就將鐵尺交與一位高人,令他統領百姓,力挽狂瀾,救我中華於危難之間。


    後來那把鐵尺交到了文天祥的手中。


    文天祥從一個文弱書生搖身一變成為天下景仰的抗元英雄,一生十六次危難得以逃脫,全賴鐵尺所賜。


    他有詩雲:‘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將鐵尺取名為‘汗青丹心尺’。


    後來元庭出動三十六名修為數百年的大魔頭,布下九宮八卦陣,圍攻了七天七夜才將其擊傷,又追了一十八天才將陷入昏迷的文天祥捉住。


    隻是‘汗青丹心尺’已經被他轉回到大儒會中。


    加入嶽飛和文大人的一番心血後,‘汗青丹心尺’更是凝聚了不下千年的功力和數以千萬的佛心。


    當時元庭大勢已成,大儒會隻好暫時隱匿慢慢尋找機會。


    直到幾十年後群雄奮起逐鹿中原的時候,大儒會才遍查天下英雄選中了朱元璋。


    將‘汗青丹心尺’交了給他,當時他覺得自己年齡已大,不適合修煉其中的神功,就將神尺交給了太子朱英,改名為‘監天尺’。”


    “監天尺!”葉昊天聽到這熟悉的名字忽然驚叫出來,自己的乾坤錦囊中躺著睡覺的不就是監天尺嗎!為何麵對這天下至寶自己從未有一絲異樣的感覺?連通靈寶玉都沒有發現呢?他心中激動,探手將監天尺取了出來。


    程守禮一把將監天尺搶在手中,一邊上下摩挲,一邊眼淚嘩嘩的流著。


    另外兩人也都每人伸出一隻手去緊緊的握住監天尺的一段,就像忽然看見了數十年未見的兒子,生怕它再跑掉。


    此時蘭兒沏了香茗端上來,給每人敬了一杯,三位大儒才鬆開監天尺坐回原處。


    葉昊天目視三人沒有說話,靜待他們敘說後麵的故事。


    蘭兒也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雙美目緊盯著三位老先生,不知道故事講到哪裏了。


    孔修文接著道:“這把鐵尺就是監天尺,也就是原來的‘汗青丹心尺’。


    朱英憑著它轉戰南北,立下赫赫戰功,加上無數的高人誌士從旁協助,數年之後終於逐走蒙人,恢複我大漢江山。


    此後他幾番欲將監天尺還給大儒會,隻是朝廷動亂不停,內憂外患不止,大儒會考慮再三讓他暫攝神尺。


    此後百年間監天尺出現過幾次,每次都挽救朝廷於危難之中,這點你們想必也聽說過。”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


    蘭兒催問道:“後來呢?為何朱英最後沒有將監天尺還給大儒會?”孔修文喝了口茶接著道:“根據約定,朱英應該每三十年攜帶監天尺回到大儒會總堂一次,向六位當世大儒匯報別後經曆。


    他最後一次回到大儒會是二十年前,再過十年就是下一次了。


    隻是不知道他又為何將監天尺輕易丟棄。


    按說應該尺不離身,人在尺在的。


    你又是如何發現的呢?”葉昊天將自己發現監天尺的經過細細講述了一遍,連題在石碑上的那首詩也背誦出來。


    程守禮默默複述著那首詩:“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神君何在┄┄”忽然驚叫道:“難不成他是被一位神君捉去了?可能他來不及將監天尺交回我們,所以將其封在石碑裏,寧肯讓監天尺從此消失,強如被妖人奪去助紂為虐!”孔修文接口道:“朱英的功力修為不下一千五百年,這世間還有誰的功力能高過他?那不成了菩薩、天尊一樣的人了?”朱璨點點頭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九陰教讓我翻譯的書中就提到一位真神,說他生於天奎星,已曆萬劫,壽命數十萬年,每每自比於玉帝佛祖。


    如果是他,隻怕菩薩見了也要為難,何況朱英頂多隻是小仙而已!”葉昊天心裏一寒,單是九陰教主的功力就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那位真神不是更加可怕嗎?如果真神親自來捉自己,自己又如何抵擋?想來想去毫無還手之力,不由得呆住了。


    沉思良久,他轉念一想,說不定這位真神自己的麻煩都解決不了,有可能正麵臨玉帝、佛祖的夾擊自顧不暇呢。


    東林庵的老尼曾說“菩薩賭勝了”,跟菩薩一賭的人是那位真神嗎?說不定真神正每天忙著練功避劫,或者正在跟九天諸神打得難分難解呢!說不定九陰教的擴展隻不過是這位真神為了尋求資源或者增加佛心罷了。


    這樣一想,他心裏又輕鬆了一些,於是對朱璨道:“請先生講講九陰教讓您翻譯的是什麽樣的書。”


    朱璨神態嚴肅的道:“那是一本,我所見到的隻是上部,裏麵講了真神、門徒、和修行的結果,怎麽修卻沒有講。


    關於真神的來源如前所述,內容並不多。


    真神位於二十八宿之一的奎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


    他創立神教並招收了四名門徒,分別稱作亞赫、麻康、羅且、木坦,每個門徒都有修行數萬年的功力。


    提倡的是為所欲為,不要壓抑自己的心性。


    不管犯了多少天條,隻要你信了真神就能不死。


    入教以後會每人傳授一套逃避天劫的方法,有了那些方法就可以永生不死。”


    這番話講出,聽得旁邊幾個人目瞪口呆,半天不知道說什麽。


    停了一會兒,葉昊天伸手將監天尺遞給孔修文道:“請先生收回監天尺,將來供奉在大儒會總堂,或者交給朱英。”


    孔修文卻沒有去接,看了一眼另外兩位老人道:“大劫已至,儒家已到生死存亡之時,我們三人在飛霜殿地宮時就一眼看中了你,現在決定將監天尺交給你!這一關若是過不去,我們儒家再沒有生存的機會。


    所以這並不是一件美差,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啊!”另外兩人也鄭重的點頭,程守禮開口道:“你出身於大儒世家,身懷浩然正氣,功力已達仙界,確實是接下此尺的最佳人選,請你萬萬不可推辭。”


    說完三人對著葉昊天深深的鞠了一躬。


    葉昊天嚇了一跳,急忙接過監天尺道:“好,我就暫時接下!”朱璨卻想得更遠,長歎一聲道:“一直以來,我們儒家最大的希望是能夠在天上地下建立自己的秩序,能夠跟佛、道鼎足三分。


    目前佛道占據了天庭最顯赫的位置,就連仙品的劃分都按照神丹和佛心來衡量。


    而我們儒家則向來被人忽視,即使成了仙也是小仙,地位都很低。


    現在竟然連神教都想來欺負我們,我們難道能就此甘心衰亡嗎?”葉昊天摸著監天尺道:“讓我們盡力而為吧”。


    能不能大力提高儒家地位,最後跟佛道在天庭鼎足三分,這問題難度實在太大,絕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回答的。


    而且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應付神教的挑戰,如果不能將神教逐出人間別的都是空談。


    他抬了抬監天尺道:“此尺看起來普普通通,實在難以想象是一把曆盡數百年、左右人間風雲變幻的神尺,更難察覺竟然擁有上千年的功力和數以千萬計的佛心。


    然而到底如何才能動用其中的功力呢?”孔修文沉聲道:“裏麵的真氣和佛心已經被我們儒家六派合力封住了。


    要想解開,必須找齊六派的獨門口訣,湊在一起才行。


    至於每屆六派的代表是誰,連我們自己也不知道。”


    葉昊天聽了心中迷惑道:“那你們最終如何辨別呢?”孔修文道:“每當三十年一聚的時候,大家就會來到孔府,將手臂伸出,大家一看就知道了。”


    說話間他將自己的袖子挽起一點,腕部上方露出幾個字,分明寫著“悠哉悠哉”。


    看得葉昊天一頭霧水。


    孔修文笑了笑,解釋道:“我們孔家是六派之首,掌管詩經,詩經第一首就是關雎,‘悠哉悠哉’是第十一句,上一屆的大儒會剛好是第十一屆。”


    朱璨也將手伸出來,上麵卻寫著“光被四表”,正是《尚書》第一章《虞書·堯典》的第十一句。


    程守禮手臂上卻是“憎而知其善”,那是《禮記》第一章《曲禮》的第十一句。


    三人微笑著相互點點頭,葉昊天看了也恍然大悟。


    正在這時,依偎在葉昊天身邊的蘭兒忽然笑嘻嘻的伸出纖纖玉手,作出挽起衣袖的姿態。


    三位老者啞然而笑,葉昊天笑著將她的手捉回來道:“小丫頭湊什麽熱鬧!”蘭兒卻笑著不肯收回,真的露出霜雪皓腕讓眾人查看,三個老者探頭望去,但見羊脂白玉一般的手臂上哪有什麽字跡。


    葉昊天神目如電卻真的看到了朱筆勾出的細絲一樣淡淡的四個字“柯以喻柄”。


    “這,這┄┄”他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三位老者定睛一看,終於也看到了那四字,立即極其莊重的對蘭兒拱手施禮道:“難得見到‘樂’派第十二代傳人。


    我們儒家又多了一位新人!”蘭兒連忙起身還禮道:“見過三位前輩,以後還請多多指點。”


    孔修文搖搖頭道:“大儒會沒有前輩後輩,每個人都代表了自己的一派,凡是進來的都是一代宗師。”


    葉昊天心中吃驚,沒想到無比熟悉的蘭兒竟然是當代大儒之一。


    他知道孔子博才多藝,曾經學琴於師襄子,後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被師襄子稱為“文王之後第一人也”。


    此後孔子曾著六經傳世,然而後世卻隻見五經,舉國上下皆以為已失傳,沒想到竟然是秘傳,每代隻傳一人!他握著蘭兒的手久久不肯放下,心中為擁有這樣一個紅顏知己而激動不已,停了一會兒才問道:“‘柯以喻柄’何解?”蘭兒任他握著柔夷,先是麵現嬌羞,繼而正色道:“定公十四年,孔子五十六歲,擔任魯國的大司寇,就是丞相。


    齊人聞之驚懼,派出奸細到魯國說孔子的壞話,同時送給魯王當世著名的女樂。


    魯王從此以後縱情歌舞,不理朝政。


    當時魯國大權為季桓子所把持,季桓子乘機在魯王麵前中傷孔子,結果魯王漸漸不喜歡孔子。


    孔子對魯王非常失望,就收拾行李離開。


    然而走在半路上心中不忍,徘徊不定,回望魯國,視線卻為龜山所阻,於是歎息道:‘季氏之蔽吾君,猶龜山之蔽魯也’。


    然後作曲。


    其辭有雲:‘手無柯斧,奈龜山何。


    斧以喻斷,柯以喻柄’。


    柯以喻柄是第四句,循環三遍,剛好是大儒會第十二屆,也就是下一屆”葉昊天接著問道:“是莊師傅傳你的嗎?”蘭兒點點頭,道:“兩年前他大病漸痊,說要出門一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臨行之前傳我《龜山操》和《文王操》,求我十年以後到孔府去一趟,還讓我背誦一段十分拗口的口訣。


    腕上這幾個字卻是初跟莊師傅學琴時就紋上去的。


    當時莊師傅說入他之門每個人都要紋上這幾個字的,卻沒想到那時他就將大儒會的位置傳給了我。”


    說到這裏她看了葉昊天一眼,抱歉的道:“我也是直到今天才聽說大儒會的事,所以沒有跟公子提起過,還請公子見諒。”


    葉昊天寬慰她道:“你能成為大儒會最神秘的‘樂’派傳人,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怪你呢?”然後他目視三位老人道:“不知道另外兩派的代表是誰?”程守禮道:“上屆‘易’派的代表是你的至親,就是你的外祖父蘇洵安,這也是我們說跟他相識幾十年的緣故了。


    至於下屆是誰,卻是不得而知。”


    葉昊天聽了心中掀起萬頃波濤,外祖父竟然也是一代大儒!怪不得如此受人尊敬。


    想想也能夠理解,一門七進士數百年也不多見,這樣的家族擁有一個大儒也很正常。


    隻是蘇家一夜之間慘遭滅門,不知道外祖父是否在此之前找到了傳人。


    若是沒有傳人,他會將口訣留在哪裏呢?朱璨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安慰他道:“莫要著急,你外祖父身為‘易’派代表,對易經的研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應該早已做好了安排。”


    葉昊天卻不這麽想,若是外祖父的先天神卦真的到了通天徹地的境界,又怎會眼睜睜看著滿門慘死呢?不過從外祖父給自己的留言來看,他的先天神卦顯然已經達到了某種境界,或許為大儒會的事情做好了安排也說不定,隻是不知道那安排是怎樣的。


    孔修文再次開口道:“最後一派是‘春秋’派,上屆的代表是少傅、兵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楊士奇,當時他已九十六歲,估計下一屆的人選早就找好了。


    卻不知是誰。”


    葉昊天有點頭痛的道:“這些大儒有什麽特征沒有?要不然真的很難找啊。


    九陰教又是如何找到你們三位的呢?”朱璨道:“如果潛心修習儒家浩然正氣,三十年之後就會生成‘紫儒’之氣,那時若是呆在一處超過半日,方圓三丈之內都會彌漫著一層淡淡的紫光,高達數十丈,很容易辨認。


    所以我們在哪裏也呆不住啊!”葉昊天寬慰他道:“此處有上古大陣保護,不用擔心紫氣外泄。


    隻要你們不走出大陣,諒他們也查不出,即使萬一查出了也無法進來。”


    說話之間他忽然抬頭看了看窗外道:“哎呀,天亮了,大家出門看看就知道了。”


    眾人走出門來,果然紅日初升,霞光萬道。


    麵前是深藍的湖水,周圍鮮花綠草、萬紫千紅,背後綠樹掩映中有三個碧綠的玉室,霞光照耀下泛出五光十色的異彩。


    想想本是十一月的初冬,這裏卻還是鳥語花香的春天,三人不禁都呆住了,看來這次真的來到了人間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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