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姨一大早就進城來找你了。說是打你手機沒接通,她有很重要的急事找你!現在她就在我們的小租屋裏,你手機通了就趕緊回個電話去。”


    景吾心有狐疑。


    媽這麽急著從鄉下一早進城,定然是有急事找自己的。


    “那我馬上打電話。”景吾將手機掏出來。低頭按號碼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麽,看了楚僑一眼,有些遲疑的問:“你……和盛總……”


    “你在樓下碰見他了?”讓景吾意外,楚僑倒是沒有回避,而是很坦然的接了她這個話題。


    景吾點頭,擔心的看她一眼,“那個……是他妻子麽?”


    楚僑笑了一下。


    那笑容,是苦澀的。無比苦澀。景吾分明就看到她眼眶裏浮出來的一層層濕潤。“妻子?隱婚嘛,當然不會這樣大大方方的帶出來。”


    “既然前方沒有結果,不如早點走出來……也許,現在收心,一切還來得及。”景吾雙手握著手機,目視前方,目光有些虛浮。這話,是勸她,其實更是勸自己。


    前方,攔在她麵前的,仿佛是一堵推不開的銅牆壁壘。厚重得,連一絲光線都透不過來……


    讓她覺得沉重且壓抑。


    “是,我會走出來。”楚僑側目看了景吾一眼,那眼裏的傷感和酸楚,讓景吾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景吾,今天我打算和盛星樓去一趟民政局。行程我已經全部安排好了。而且……我已經在考慮辭職”


    她的話,信息量實在太大,景吾有一瞬沒轉過彎來,不明白的看著她。


    楚僑輕幽的道出一個事實,“我們,去辦離婚……”


    .....................


    景吾回到格子間的時候,還處在楚僑和盛星樓這段婚姻的震驚中。她離開的這四年,楚僑身上出了不少事,她是知道的,但萬萬沒想到她會和盛星樓還有這一段。


    她不想提,景吾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這種畸形的、脆弱得隨時都會碎裂的婚姻,試問又有幾個人願意同人提起?


    稍稍平定了下心情,景吾給閔星憐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就聽到閔星憐的聲音從那端傳來,“小景,你之前不是說要回a市麽?媽現在就去車站給你和鸞鸞買火車票,立刻就走!”


    “媽,你怎麽了?”


    景吾能聽出來母親語氣裏的急切,還有濃濃的疲憊和驚慌。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什麽事都沒有。隻不過,媽不希望你再留在燕城!你已經長大成人,孩子都不小了,我也不想再說重話。可是,和一個即將要結婚的男人同居,你……”閔星憐說不下去了,語氣裏卻滿滿的都是對女兒的失望,“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從小到大,景吾做事都是知道分寸的。可是,遇上沈沉軒……


    也許,這正正是孽緣。


    餘下的話,閔星憐雖然沒說得明白,可是,聽在景吾耳裏,還是如針如刺。握著手機,僵坐在那,唇瓣被咬出一道蒼白的痕跡。


    外人這麽說,家裏人也這樣說……


    她知道,她是錯的。站在了道德的對立麵,再拿愛當借口,又會正確到哪裏去?


    可是……


    “媽,我……不想回a市了。您身體不好,我……想留下來照顧您。”他甚至還沒出院,她怎麽能就這麽一走了之?


    不舍。


    那便不做。


    “我和你還有鸞鸞一起走。小景,我們一起去a市。如果可以,以後,再不回燕城了。你必須答應媽媽!”


    景吾訝然。


    當初自己獨自去a市的時候,嘴都說幹了,母親都不願意隨她過去。


    母親是個戀舊的人,舍不得離開故土。當時帶鸞鸞,她也不過是一年去住幾個月,給自己當幫手。現在竟然說以後再不回來……


    怎麽聽,都覺得很蹊蹺。


    “媽,你能告訴我原因麽?”


    閔星憐沒有立刻回答,隻痛苦的閉了閉眼,半晌,歎口氣,語氣沉重,像是有座山壓在她胸口上,“小景,離開這兒,也許媽還能多活兩年……”


    不是逼迫,不是訴求,而是濃濃的無奈和絕望。


    景吾聽著,隻覺得心裏也跟著變得沉甸甸起來。母親這樣要求,勢必有她的原因。她問不出來,可是,卻不能真的放任不聽。


    “媽,等我下班,我們見麵談談。”


    “媽等你。”


    .......................


    一整天,景吾心情低落。想醫院裏的那個人,想知道他今天的狀況,可是,不敢打電話,不敢再招惹了。


    下午的時候,收到楚僑的信息,隻有很簡短的一句:準備去簽字了。


    她知道,楚僑說的是離婚。


    景吾不了解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敢妄自勸。隻回了一句:想清楚,你們畢竟是合法夫妻,還有機會。


    楚僑回:我認輸……


    璿子打了電話過來,還沒等景吾開口,就劈裏啪啦的罵了一堆,“我靠!原來盛星樓那賤.人是和僑僑結婚。現在好了,有了小三,就想要把僑僑給踹了!什麽玩意兒!”


    “你冷靜點。”


    “你見過那小三沒?長什麽樣兒,能把他盛星樓迷成這副樣子。聽說都公然帶去公司了?”


    “見了一麵,我覺得比不上僑僑。”


    曾書璿冷哼,“我就勸僑僑別離婚,便宜了他們!反正她能和盛星樓耗著,那小三沒名沒分,還能一直耗下去不成?氣死我了,他們也太不知廉恥,太惡心了!僑僑這麽好,就活該被他們倆欺負了不成?”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曾書璿最後那幾句話,像把重錘狠狠砸在景吾心上。


    如今她們這樣鄙視盛星樓和楚僑之間的小三,那麽……


    自己呢?比起那人,又好到哪裏去?


    她不想成為那樣低格的人。那樣的愛情,並不高貴。


    ....................


    另一邊。


    楚僑獨自打的,往民政局走。


    那輛黃色跑車,就離自己不遠的距離。經過紅燈,的士停了車,黃色跑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和她坐的出租車並排停在了一起。


    窗外。


    駕駛座的漂亮女人,透過車窗,朝楚僑投來淺淺一笑。


    楚僑不想認輸,也淡然自若的掀了掀唇角。在一份感情結束的最後一刻,她終究還是要留住自己的優雅。


    賠了感情,賠了人,若是最後連原有的從容都丟了,太不值。


    副駕駛座上的男人,依舊絕色傾城,卻是麵無表情。隔著短短的距離,瞥了車內的楚僑一眼,見到她唇角的笑,麵上寒涼了幾分,躁鬱難安。


    馬上要離婚了,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想當初,結婚的時候,她都沒笑過一下!


    車,一路順利的開到民政局。


    楚僑付了錢,從車上下來。盛星樓他們已經先到了。他就靠在跑車上,墨鏡懸在食指上來回晃著,一派悠然的樣子。


    姨機現定姨。“盛總,別耽誤時間了。”


    楚僑走過去,走到他麵前,隻留了這麽一句話,也沒停頓,更是看都沒看他一眼。踩著高跟鞋,經過他,直接往裏麵走了。


    好一個楚僑!


    盛星樓冷哼,冷冷的道:“忘帶結婚證!”18700627


    “我早上特意回了一趟婚房,都在我這兒。”楚僑說。


    “身份證也忘了。”


    盛星樓這話一出,車上的女人推開車門下來了,牽著他的手臂,低低的、委屈的叫了一聲,“星樓……”


    他是不想離婚了麽?


    楚僑的視線落在他們十指緊扣的雙手上,隻覺得心裏已經是千瘡百孔。


    現在才察覺,和他結婚這麽久,他們竟然都不曾這樣牽手過。


    有過親密,可是,每一次他要她,帶給她的都是滿身傷痕和屈辱。


    這段不正常的婚姻,真是早就該結束了……


    “你的身份證也在我這兒。”


    楚僑從錢包裏拿出他的身份證。


    盛星樓眼裏浮出怒火,“憑你也敢翻我辦公室的抽屜,你真以為你是我盛星樓的誰?”


    嗬。


    她是他的誰?


    什麽都不是。


    結婚的第一天,新婚之夜,他帶給她的莫大屈辱,就已經讓她明白了這個事實。


    “我是為你好。你不是成天都在想怎麽和我離婚麽?現在身份證帶著,結婚證帶著,我們一樣不缺,可以順利離婚。一切都合你的心意。盛總,有什麽話簽了字再說吧,不要再耽誤時間。一會兒,我還有其他事。”1gst1。


    楚僑說罷,不再逗留,轉身往裏麵走。


    隻聽到身後的女人說:“星樓,我陪你進去。快一點好,下午,你不是還要帶我去見你父母麽?”


    楚僑臉色一白,隻覺得雙腿虛浮無力。門內,正在辦離婚的夫妻倆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打罵了起來,推搡著,直朝楚僑這邊逼過來。


    突然,那暴躁的丈夫提起裏麵的一張椅子就扔。


    楚僑木然的抬頭,才發現那椅子已經朝自己飛了過來。


    她也想躲,可是,此刻腦子裏竟還是剛剛那句話來來回回。他們……就這麽迫不及待要見父母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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