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動人的溫暖

    “把茶端給我吧……”陸少川邊抬頭邊說話，最後那一個‘吧’字卡在了喉嚨口。門口的人，一臉肅殺的盯著床上的兩人。　　景吾的視線也跟著移過去，落到門口時，酒意已經醒了一大半。　　他，怎麽會在這兒？　　現在，他不是該和黎蕪他們一家人在一起麽？　　“你們在幹什麽？”沈沉軒眼裏聚著寒光。視線落在他擁著她肩頭的手上，尖銳得要把他們直接灼穿。　　陸少川下意識看了眼景吾，隻見她眸色暗了又暗。眼裏，有沮喪、有難過，也有……絕望……　　“少川……”景吾輕輕喚了他一聲，手，抓住他的，有些抖。　　“我在。”陸少川輕回了一句。急急的回握住她的手，很用力，似乎是想將自己的力量傳達給她。　　“幫幫我……”她的唇，白得沒有任何血色，她輕喃著：“讓他死心，也讓我自己死心……”　　不近不遠的距離，沈沉軒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可是，並沒有忽視掉這個小小的動作。　　黑色眼瞳暗沉下去。他一步步朝他們走近，每一步都帶著深重的寒氣和暴戾。　　“我再問一遍，你們在幹什麽！”　　站定了。咬牙切齒，涼薄的唇掀動，蹦出冷硬的質問。　　景吾捏了下被角，視線和他的直直對上，“沈先生，請你從這兒出去。你現在已經打擾到我們休息了。”　　盡量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淡漠一點，平靜一點，可是……　　心頭的翻江倒海，卻隻有自己最清楚。　　沈沉軒整個人僵在那。　　沁涼，從腳底一寸寸侵入他的骨髓，漫過他全身每一個細胞，冷到發顫。　　“不如告訴我，你們打算怎麽休息？”沈沉軒再走近，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逼近了景吾，大掌一下子就扼住了她的下頷。　　皮膚與皮膚的接觸，她明顯感覺到他的手在發抖。那是因為難以克製的盛怒。　　他眼光森寒，赤紅，俯首盯著她，像是要將她焚燒了一樣，“今晚，你們打算上床？還是……其實已經上過了？”　　冷笑，每一個字都透著嘲諷。　　景吾睫毛顫抖得厲害，胸口沉壓的情緒像是張牙舞爪的野獸，幾乎快要將她整個人都撕裂。　　“這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她的手，在空中揮動了下，有意的，伸向陸少川。陸少川再次配合的握住她的手，而後，十指教纏。　　她開口：“沈先生，如果……你還識趣的話，請你從這兒離開。我和少川……會感謝你的。”　　似乎是打擊過大，他身形搖晃了下，情緒失控，手上的力道加重，那一下似是要將她的下頷捏碎了一樣。即使聽到她痛苦的悶哼，他也停不了手。　　“景吾，你敢！”他的聲線抖得厲害，黯啞得心驚，“為了這個男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　　“什麽是背叛？我們從未開始過，何來的背叛？”景吾掰著他的手，指甲掐進他的手指裏，滲出血來，可是誰也沒有察覺到。　　她雙腿跪在床上，瘦弱的身子也發著抖，雙眼卻直勾勾的盯緊他，不肯退縮，“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招惹我——你綁走鸞鸞，讓我不得不走進你現在的生活。後來，也是你主動和我提出的協議。若是沒有鸞鸞，我根本不會回到這座城市，更不會發生之後的事！而現在……一切協議都結束了，我現在所做的不過是開始自己正常的生活，我為什麽要被你冠上‘背叛’的罪名？”　　她的反駁，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又殘忍如刃——一下一下戳在他心上。　　戳得，血肉模糊……　　直到現在……　　他腦海裏還是雪城時，他們執手相牽的畫麵……　　回想起來，又像那隻是做了一個夢。已經破碎的夢。　　“所以說……如果不是鸞鸞，我們現在……”他的話，斷斷續續。每一個字，仿佛隨時都會耗盡他渾身的力氣。　　“我們現在，就是兩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她接了他的話。似怕彼此再有任何糾纏，她又補上一句：“我不會走進你的世界……永遠，都不會……”　　“陌……生……人……”他笑，笑容森冷可怖，麵色有些猙獰，連手上的力道也跟著繼續加重，“真是……好一個陌生人……”　　景吾小臉被捏得蒼白，卻倔強的一聲不吭。　　陸少川在一旁忍無可忍，鬆開景吾，一把推開他，“沈沉軒，你夠了！”　　沈沉軒一拳就甩向陸少川。整個人似被暗夜包圍，又像是冥府的撒旦。　　陸少川也不客氣，回了一拳。可是，剛剛才和沈柏軒打過一架，不說身上受的那些傷，就單說體力也是幹不過眼前這個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男人。　　三兩下，就被沈沉軒撂倒在地。　　他掄起拳頭，要再出手的時候，景吾從床上跌下來，趴在了陸少川身上。　　“不要！我不準你傷害他！沈沉軒，你住手！”　　暖意襲來，身下，陸少川一怔。抬目看著她寫滿憂心的小臉，胸口泛出陣陣感動。　　他想，自己真的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隻要是她給予的，哪怕隻是一點點，都可以讓他的愛，再延續下去……　　而另一邊的沈沉軒……　　連著兩個尖銳的‘不’字，讓他的拳頭，尷尬的僵在空中。　　青筋，突突的跳。　　他冷沉的盯著她，背脊挺得僵直，“讓開！”　　“我不會讓。”她搖頭，眼裏是不可動搖的執拗，“現在，該走的是你，該讓的也是你……拜托你，我們別再折磨彼此了，好不好？”　　既然已經要結婚，他們又何必再苦苦糾纏？　　折磨？　　此時此刻，他的存在，對她來說，是種折磨？　　他一震。　　從上而下，俯首看她，麵上的神情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拳頭，也跟著緩緩垂落。　　從頭到尾，他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隻是孤傲的挑高唇，挺著背脊，漠然的離開。　　心如死灰……　　萬箭穿心……　　莫過於此。　　在他和另外一個男人針鋒相對的時刻，她用身體護著對方，用此和自己抗衡。她，就是她的弱點啊！為了別人，她掐住了他的弱點……　　做得真好！好到，他找不到任何留下來的理由……　　......................................　　直到他轉身，景吾整個人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氣一樣，軟倒在地上。　　冰冷的地板，沾染著寒意，直逼她身體的每一寸。　　看著他一步一步，離自己遠去……那一瞬，隻覺得，自己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被自己親手剝離……　　痛……　　蝕心蝕骨的痛……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力氣驅使她從地上爬了起來，雙腳還是那樣虛軟無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雲端上一樣，她卻踉蹌著衝到了門口。　　狼狽的趴在門框上，看著已經沒有了任何蹤影的長廊，失聲痛哭……　　支撐不住的曲著雙腿跌坐在地板上，她將臉痛哭的深埋進掌心，眼淚卻滲透指縫……　　哭聲，悲滄、沉重，讓聞著都透不過氣。　　陸少川坐在地上，沉靜的看著她，感受著她的痛苦。終究，緩緩走近，將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顫抖的肩頭。　　“先起來，把門帶上再哭，不然，整棟樓的客人都要來投訴了。”　　陸少川將她摟起來，轉身將門帶上，攙扶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坐回床上。　　她光著的雙腳都凍得沒了溫度。　　陸少川扯過被子，幫她捂著。　　“舒服了些沒？要不要去浴缸裏，拿熱水泡一下？”隔著被子，他捂著她雙腳。　　她搖頭。　　眼前的男人，給自己太多太多溫暖了，可是，此刻……　　卻怎麽也暖不了她的心。　　陸少川歎口氣，將她淩亂的發絲勾到耳後，“既然這麽難過，剛剛，又何必要逞強？說了實話，至少……你們不會像現在這樣兩敗俱傷。”　　景吾低下頭，眼淚打落在被子上，暈染出一圈濕潤的痕跡。　　“我……不想給自己任何退路。我怕……”　　她呢喃，語氣破碎。　　陸少川深邃的眸子凝視她的痛苦，“怕他真結婚了，你還會忍不住和他藕斷絲連？”　　“……”　　是，少川最了解自己。　　與其有不堪、低.賤的當第三者，和他糾纏不清的那一天，倒不如像現在，讓彼此死了心，再了無牽掛。　　“傻瓜。”陸少川苦澀的嗔了一句。　　原來，她愛他，已經愛到快要放棄所有的尊嚴的地步……　　該怎麽辦呢？　　明明知道那份愛，他永遠都無法動搖。可是，見她愛得這麽辛苦，他越是無法放下她不管……　　至少，在這最痛苦的時候，她，還有他……　　“你的傷還好吧？”景吾終於看到他麵上的傷。　　那一瞬，陸少川就覺得也不那麽疼了。　　手指，碰觸了下臉上的傷口，故作輕鬆的聳肩，“還好。不是被他傷的，是沈柏軒。他把你帶來這兒，我怕他對你有什麽企圖，所以和他打了一架。”　　...................　　求月票。月票到750加更。現在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