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任添淡淡一笑,說到:“老夫跟你賭。”


    “啊!”趙任添話音剛落,整個大堂都發出驚愕的呼聲。牛八斤撲通一下,倒在地上,轉身就想往外跑,卻被關老二等人攔住了。


    “站住,你往哪跑!”關老二一腳把牛八斤踹了回來,帶人圍住了陳陽,一個個麵帶不善,摩拳擦掌。


    大堂中的人卻是越來越多。


    趙任添看也不看陳陽,說到:“小子,跟我來。”說著話,帶頭往大堂深處走去。


    陳陽和牛八斤跟在後麵,一路前行,很快就看到一座門。早有人為趙任添打開,幾人穿門而出。陳陽這才知道,在這大堂之後,竟有一個巨大的廣場。


    此刻,廣場上燈火通明,抬頭一看,滿眼都是花燈,紅、黃、藍、綠等各種光色,擺出許許多多複雜的圖案。有些花燈上,寫滿了諸如“福”、“壽”、“祿”、“豐”、“安”、“祥”等各樣的大字,有些則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還有的花燈,大如馬車,沒見有人操作,就能自顧自的轉動。有些花燈,則做成了仙翁、童子、財神、仙女等各樣的人物,都有真人大小,在天上掛著,隨風飄來飄去,給人仙境一樣的飄渺感。


    走進廣場,陳陽四顧一看。原來,這座翠雲樓,並不是方方正正的隻有一麵,而是呈正六角形圍成一圈,這座廣場,就位於翠雲樓的正中央。每層樓上,都有觀景的複道,元宵節觀賞花燈的話,這是一個絕佳的地方。


    看到這種景象,陳陽不禁感歎,《水滸》中說的這翠雲樓熱鬧非凡,果然是名不虛傳。這麽好的一座酒樓,竟然被“鼓上蚤”時遷一把火燒掉,也實在是可惜了。


    廣場中有一麵大桌,趙任添走到桌旁,坐到一張椅子上,對陳陽說到:“小子,過來吧,這一把關撲,我們就在這賭。”


    “好,就聽趙員外的安排。”


    陳陽也不客氣,坐到了趙任添對麵的椅子上。


    夥計們眼疾手快,在桌旁加了幾把燈籠,把這座大桌照的亮如白晝。許多好事的客人,也跟著過來觀看,裏三層外三層的在大桌旁圍成幾個大圈。


    至於牛八斤,就像傻了一樣,站在陳陽身邊,不敢說一句話。


    “小子,你想怎麽個賭法?”趙任添笑著問到。


    這關撲的賭法,既可以賭錢,又能夠賭物,還能夠兩個人對賭。基本的規則隻有一條——擲出“渾純”就算贏。


    “隨便,反正是在員外的地盤,您說了算。”


    “那好,你隻帶來十貫銅錢,若是賭一次,無論輸贏,都是隻有一把,枉費客人們的期待,照老夫的意思,我們一人一次,輪流擲,先擲出‘渾純’的為勝,這關撲,老夫可是好久沒玩了,此刻,有些手癢啊,哈哈……”


    “就聽員外的,這樣很好!”


    “好!好後生,有膽氣,來人,取我的銅錢來。”


    趙任添所要的銅錢,早有人跑著給取來了。聽到趙任添說話,那人趕緊拿過一個盒子,擺到了趙任添麵前。


    趙任添麵色凝重,捧著手中的盒子看了又看,仔仔細細的摸索,好像十分珍惜的樣子。


    不就是一盒子銅錢嗎?有什麽稀奇的,看到趙任添的這副樣子,陳陽有些奇怪。不禁仔細看了看那個盒子。


    隻見盒子長約一尺,寬約5寸,厚約4寸左右,各邊棱角分明,中間有一個銅質鎖扣,應該可以上下打開。盒子通體呈墨玉色,外表光滑圓潤,看上去厚重古樸,遠遠聞起來,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檀香。


    聞到這股香氣,陳陽心中一動,忍不住驚呼:“紫檀木!”


    趙任添有些意外,抬頭看了看陳陽,笑著說到:“正是!沒想到,陳家小哥兒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見識,一眼就認出的這盒子的木料。”


    “不敢不敢,員外過獎了!”陳陽謙虛的說到:“這盒子香氣醇厚,凝而不散,若是小子判斷沒錯,應當是紫檀木中的極品——小葉紫檀,小子走街串巷的時候,曾見過這樣的木料,隻是,像員外手中這樣大的木料,還是第一次見啊。”


    紫檀屬於亞熱帶喬木,生長於台灣、廣東和雲南等地。其木質細密堅韌,入水即沉,生長極為緩慢,非千年難以長成。常說的紫檀是十餘種樹木的統稱,其中最珍貴的,莫過於小葉紫檀。長成後的小葉紫檀,直徑僅7寸左右,且“十檀九空”,成材率又是極低。所以,這種木材,曆來非常的珍貴,大塊的紫檀木更是難得,甚至有紫檀“寸木寸金”之說。


    紫檀的大規模采伐,是從明朝開始的,到明朝中後期達到極盛,到了清朝中期,大一些的紫檀,幾乎被采伐殆盡。在北宋這個時候,可以說,還沒開始利用呢。


    在後世,陳陽見到過紫檀木做成的大件家具,曆經百餘年,外觀上竟不見絲毫磨損。初見的第一眼,他的心中就冒出一個大大的“貴”字,驚的下巴都差點掉下來。這種貴,不隻是價值千金的貴,還是雍容華貴的貴。這樣的家具,不是尋常人家能夠消受的起的。


    趙任添這個盒子,至少要用直徑6寸以上的紫檀木才能做成,自然也是極為珍稀。陳陽十分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銅錢,竟然要用這樣一個盒子來裝。


    “哈哈……”趙任添一陣大笑,說到:“陳小哥兒說的沒錯,這個盒子的木料,正是小葉紫檀,我趙任添從不服人,不過,陳小哥兒這等眼力,趙某十分佩服,嗬嗬……”


    “不敢當,員外,咱們開始吧,小子很想見一見,能夠用這樣的盒子,員外的銅錢到底是什麽樣子。”


    “嗬嗬……,把要是給我。”


    一人恭恭敬敬的把一個黃澄澄的鑰匙交到了趙任添的手上,趙任添不再遲疑,拿著鑰匙,對好鎖孔,就聽“吧嗒”一下,聲音清脆悅耳。盒子應聲而開,掀開一看,盒中光彩奪目。客人們驚呼一聲,目光全都盯在盒子中的物件上。


    趙任添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雙手摩擦了幾下,交給了陳陽。


    拿過銅錢,陳陽仔細一看,隻見銅錢呈金黃色,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銅錢一寸左右,圓形方孔,正麵寫著四個字“崇寧通寶”,字體飄忽,字跡瘦勁,轉折處如利刃削過,像用刻刀刻在上麵一樣。


    看到,這種字體,陳陽覺得有些熟悉,想到了一個東西——他身上的神霄五雷令。


    銅錢背麵則十分光滑,隻是在方孔外圍有個大一圈的方形凸印,看上去,光潔純淨。陳陽猜想,這也許就是關撲“純”字的由來吧。


    這不是陳陽第一次見到銅錢。可是,這絕對是他第一次感覺到,銅錢竟也能如此漂亮。與流通中的那些鏽跡斑斑的銅錢大相徑庭。由於過於精美,甚至,都不像是真的,不知這些銅錢到底有何玄機。


    陳陽誇了一聲:“這銅錢真漂亮。”


    “嗬嗬……”趙任添摸著盒子中的銅錢,慢慢的說到:“你可知道,這‘崇寧通寶’幾個字,是誰人所書?”


    陳陽抬著頭,不大確定的說到:“難道,是當今官家?”


    “正是!”趙任添朝陳陽豎了豎大拇指。


    陳陽心中正樂,客人們卻是一陣噓聲,一個客人忍不住的嘟囔:“這幾個字的來曆,誰不知道啊。”趙任添往那邊看了一眼,那客人趕緊捂住嘴,不敢再說了。


    事實上,“崇寧通寶”這幾個字,正是出自當今官家趙佶之手,百姓們無人不知。可是,對於陳陽來說,無異於又一個重大內幕。


    真是當今皇上寫的,陳陽一陣驚愕。這個皇上,也真夠愛寫字的啊!


    趙任添拿出幾枚銅錢,嚴肅的說到:“小子,你可知道,這盒子中的銅錢,遠不是‘崇寧通寶’這麽簡單,這些銅錢是老夫的命,十七年前,老夫被奸人所害,投入死牢,即將被處斬那天,正遇上改元之日,天下大赦,老夫才得以活命,可以說,沒有這些銅錢,就沒有老夫的今日。”


    聽到趙任添這麽說,陳陽麵容肅穆,不再嬉笑了。


    “這一次,老夫就用這‘崇寧通寶’,與你好好擲上幾把。”


    “員外如此厚愛,小子萬分榮幸!”


    “好,痛快!小子,我們就先定銅錢數目,選定後,每人一輪,你先選吧,要用幾枚?”


    陳陽搖頭,“既然這是員外的地方,用的又是員外所珍惜的銅錢,還是員外先選吧。”


    先選銅錢,其實是很吃虧的,後麵的人,可以根據對方所選銅錢的數量去應對。按照銅錢的規則,選的銅錢越多,勝了後獲利便越大,可是,擲出渾純的可能性就越小。如果純以得勝為目的,選銅錢,自然是越少越少。若是為了多贏錢,則是越多越好。不過,也不能選的太多,太多以後,無法擲出“渾純”,反而贏不了了。


    陳陽讓趙任添先選,卻不是這個考慮,而是真的對趙任添有些敬佩,謙讓而已。況且,有孟婆做後盾,他從沒想到自己會輸。


    “那好,老夫就不客氣了。”說著話,趙任添從盒子裏掏出一把銅錢,一枚又一枚的擺到了桌上。


    “一,二,……”每落一枚銅錢,客人們就默數一次,數到後麵,許多客人都驚呼出聲。


    趙任添拿出的銅錢,竟有七枚之多。


    擲關撲,五枚以上已是十分少見,七枚,已是罕見的豪賭了。


    據說,在數年之前,東京汴梁,有過賭徒擲出七枚“渾純”,一夜暴富。可是,那畢竟隻是傳說,在實際去賭的時候,沒有人敢真的那麽做。


    這個趙任添,數年不賭關撲。第一次出手,竟然如此大膽。


    趙任添拿著七枚銅錢,很隨意的說到:“我選好了,陳家小哥兒,你請。”


    陳陽微微一笑,不再推辭,拿過趙任添的盒子,同樣抓出一把銅錢,一枚又一枚的往桌上放。


    “一,二,三,四,……”客人們跟著數著,一個個眼睜得老大。


    “……,七,八,九!”


    九枚!


    這個小子,在趙任添的麵前,竟然拿出了九枚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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