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湖的岸邊,震四隱身於白色的濃霧之中。


    湖裏傳來了“嘩啦”的水聲,震四匍匐於草地上,朝水中望去。大凡濃霧中,離地一尺左右的高度霧氣很淡,視距較遠,此刻他看到了梅小影遊上了岸,穿上了衣褲,然後朝來路返回。


    她空著手回去,看來酒沒有要的來,情況不順利。


    震四繼續爬著沒有動,在等著坎六從水中上來。過了一會兒,月湖中又發出了劃水聲,震四鬆了口氣,他想這一定是坎六上來了。


    令他驚訝的是,爬上岸來的並不是坎六,而是一個女人,一個非常年輕貌美的姑娘,一襲白衣,被水打濕以後,更顯得身材豐滿苗條,曲線玲瓏有致。


    姑娘擠了擠頭發上的水,然後消失在了濃霧中。


    震四繼續等待著,可是坎六始終沒有出現,半個多時辰過去了,震四站了起來,他知道,坎六已經是凶多吉少了。他把坎六的衣褲掏了下,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然後輕輕放回到了原地,悄悄地離開了月湖。


    梅小影心情煩悶的往回走著,自己在天門山生活了幾十年,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穩日子,誰知道這半個多月來,竟然發生了這麽多的怪事。除了寒生治好了自己的眼睛和見到了哥哥梅一影唯一的徒弟劉今墨這件好事以外,其它的一概不順,唉,那個老怪物越來越可憎了,那個關東小夥子死的也怪可憐的,都怪這祖英太不爭氣,見酒就不要命。


    梅小影越想越生氣,一時間不想再回吊腳樓,讓他們在樓上等著吧,反正都沒個好東西。


    拐過了一個山腳後,梅小影索性轉了個方向,走進了樹林裏,沿著林間小路朝天門客棧的方向而去。


    離開月湖的妮卡,前往一處隱蔽的山坳,她的白馬就撒開在了那裏,地上有青草吃,馬兒就不會走開。找到了白馬,看看馬肚子,已經吃的滾瓜溜圓。


    “好啦,我們該走了。”妮卡翻身躍上馬背,一抖韁繩,向小影的吊腳樓方向而去。


    當震四回到了吊腳樓上的時候,乾老大和老祖還在不緊不慢的啜著酒。


    乾老大見到震四,發現了他的麵色有些異常,也隻有經常見麵非常熟悉的人,才能看得出來他臉上的細微變化。而老祖則什麽也沒又感覺到。


    出事了,乾老大心中一凜。


    “大哥,我回來了,六弟留在那兒等電話了。”震四說道。


    乾老大轉過頭來,對老祖說道:“您內人大約什麽時候能夠回來?”


    老祖撓了撓腦袋,說道:“從時間上看,也應該回來了呀。”


    “大哥,那位婆婆還沒到家?”震四話中有話道。


    果真出事了,必須馬上厘清情況,在此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老祖這裏也不能碰,除非陽公師父發話。


    “老祖,既然還不知要等候多久,我們暫且返回天門客棧等待您的消息,就不多打擾了,告辭。”乾老大起身拱手辭行。


    “好吧,一有消息我馬上趕到天門客棧。”老祖一想這樣也好,小影還不知與那老怪物交涉的怎麽樣呢。


    乾老大與震四匆匆下樓,待走到無人之處,停下來問道:“出了什麽事?”


    震四把情況說了一遍。


    “嗯,坎六是心思縝密之人,他沒有跟在梅小影和那位姑娘的後麵上來,就說明他已身亡或是被囚禁起來了,此事關係重大,你同我直接去天門山寺見師父。”乾老大說罷,便與震四朝天門山寺急奔而去。


    天門山寺廢墟,七層磚塔頂上站著一隻烏鴉,不停的聒噪著,陽公老僧感覺到似乎要有什麽事情發生,他有點心神不寧的走到靈泉井邊,巽五靜靜的守候在幾步遠的後麵。


    山道上傳來疾行的腳步聲,不多時,乾老大和震四便來到了跟前。


    陽公老僧心道,果然有事發生,看來預感的沒錯。


    “師父。”乾老大拱手行禮道。


    “說吧,究竟出了什麽事?”陽公老僧平靜的說道。


    乾老大於是將如何在天門客棧發現老祖帶去的酒壇的碎片上,發現了‘野拂’兩個字,然後前往天門山吊腳樓老祖的家中訪查,如何提出換酒,坎六和震四跟蹤梅小影到了月湖,以及坎六失蹤等事一一向陽公師父述說了一遍。


    陽公老僧聽罷沉吟不語,乾老大和震四站在一旁,心中忐忑不安。


    “嘎……”那討厭的黑烏鴉又叫了起來。


    “啐”的一聲,陽公老僧一口粘痰射出,準確地擊中塔頂上的烏鴉,但見黑毛迸散,那鴉一頭倒栽下來。


    “這麽說,月湖水下的秘道是通往鬼穀洞的了,那個湘西老叟也一定住在裏麵,坎六的武功不弱,竟然連丁點信兒都傳不出來,看來已經掛了。現在洞內情況不明,也不知道有多少暗道機關,不宜盲然入洞。那個小影知道洞內的情況,必須要從她的嘴裏了解到。這樣,你們先回去,暫且不要到處走動,就在客棧裏等候我的消息。哼,為師今晚要讓小影乖乖的吐露真言。”陽公老僧吩咐道。


    “是,謹遵師命。”乾老大和震四應道,轉身離去。


    望著他倆遠去的背影,陽公老僧轉身對巽五說道:“為師今晚宴請老祖和小影,你去布置吧,我要親自走一趟了。”


    巽五會意道:“師父,巽五會遵照您的意思辦妥的。”


    陽公老僧陰陽怪氣地幹笑了幾聲,邁步下山。


    天空中陰沉沉的,不一會兒就飄起了零星的雨滴,老僧加快了腳步,當他躍上山梁時,發現山坳裏的樹林間有白色的影子一閃。


    陽公老僧略一沉吟,便徑直朝林中奔去。


    近前一看,原來是一匹毛色極純的白馬,有一根韁繩拴在了一株大樹的後麵,陽公的鼻子嗅了嗅,聞到了一股天然的花香自馬身上散發出來。


    嗯,這騎手看來是個年輕愛美的姑娘,他尋思著向四周裏看了看,並未見有人影,以他的聽力,十數丈之內有人隱藏,那呼吸之聲是絕對瞞不過他的耳朵的。


    陽公老僧離開樹林,徑直奔不遠處的吊腳樓而去。


    大樹頂上,茂密的枝葉中無聲無息的飄然躍下一個白衣少女,那是醒屍妮卡,她是死去後屍變的人,肺部呼吸量隻及常人的十分之一。


    陽公老僧走上了吊腳樓,一眼就望見老祖愁眉緊蹙的在沉思著,陽公老僧走近前,她如同視而不見般,眼皮都沒往起抬。


    “我的乖乖,你這是怎麽啦?誰欺負你啦?”陽公老僧的語氣極其溫柔。


    老祖紅褐色的桔子皮臉扭捏的顫抖了兩下,一改與劉今墨飲酒時的豪邁氣概,以一種舊時風塵女子的那種嗲聲氣說道:“陽公,又有許多時日不來看我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冤家……”


    陽公老僧嘻嘻笑道:“陽公這不是來了麽?小乖乖,是不是那些關東老客欺負你啦?”


    老祖詫異的望著陽公老僧:“咦,你怎麽會知道的?”


    陽公老僧說道:“他們也到天門山寺來了,問我有沒有明代的酒,我對他們說,明代的酒倒是不難搞到,可是你們的道光酒我要先看看樣品,既然是做生意,就得買賣公平才是。”


    “他們有樣品?”老祖眼睛一亮,忙問道。


    陽公老僧好似不經意般的隨便說道:“留下了一壇。”


    老祖聞言立即站起身來,道:“他們真有道光25年的同盛金淩川禦酒?”


    陽公老僧微笑著對她說道:“小乖乖,你曉得我對酒也不十分在行,所以,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當然有興趣啦,你怎麽不帶過來呢?”老祖撅嘴道。


    陽公老僧笑了笑,說道:“我怕小影看見給你送酒喝,她會不高興的嘛,尤其是你已經有孕在身。”


    老祖嗔了他一眼,說道:“她去湘西老叟那老怪物處還沒有回來,我在等她的消息。”


    “湘西老叟?我好像從未聽你說起過。”陽公老僧明知故問道。


    “小影不讓我說出去的。”老祖支支吾吾的說道。


    “我聽苗寨人說過,鬼穀洞裏住著個湘西老叟,你去過麽?”陽公老僧試探著問道。


    “沒有,隻是在月湖邊見過一麵。”老祖搖搖頭說道。


    陽公以前數次請老祖去到天門山寺飲酒,都是事先由巽五下了關東**“老母豬哼哼”的,那是一種專門用於母豬配種的**藥,藥性極為剛烈,在關東家,無論年齡多大的母豬,吃了這藥以後,配種的成功率幾乎百分百。老祖飲了藥酒之後,雖然年齡早已超越花甲,但是在藥力的催情刺激下,竟瘋狂的如同一頭母獅子般,令老叟幾乎抵擋不住。當然事後,老祖幾乎虛脫了,這是深懷武功之人,若是平常之輩,恐已一命嗚乎了。


    但是陽公並不知道,“老母豬哼哼”的藥力竟然會悄悄地改變了老祖的生理,使她竟然恢複了生殖能力,進而懷了孕。當數日前,老祖羞怯難當的告訴陽公自己懷孕了之後,陽公自是大吃一驚,自己已經將老祖的陰精差不多采光了,此刻若是懷上了胎兒,日後這孩子必定是個怪胎。


    陽公老僧想著,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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