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綜合醫院嗎?好,我知道了,媽媽你別急,我馬上就到!”繪芽收線後,仍緊緊捏著手機,顯示出她異常的緊張。


    上野綜合醫院,是雅哥工作的地方啊。


    棗稍有猶豫,還是加大了油門。


    棗載著繪芽,一路疾馳趕到上野綜合醫院急診部時,看見媽媽順子正坐在急救室外麵,陪在她身邊的是弟弟龍太。


    “媽媽!”繪芽趕緊跑過去。


    “繪芽,你可算到了!”順子迎上來,緊緊握住繪芽的手,母子四人艱難生活的日子裏,她早把這個性格堅強的女兒,當作了主心骨。


    不過,視線掃到她身後的陌生男子,母親的眼底又掠過一絲狐疑和猶豫。


    “玲奈呢?”繪芽問。


    “在裏麵,半個小時了。”龍太指了指大門緊閉的急救室。


    “怎麽會怎麽嚴重?”繪芽不禁失聲低呼,“不是說,就是重感冒引起的發燒頭疼嗎?”


    “我也不知道,你說,玲奈不會有事吧?”


    繪芽也心裏著急,但還是安撫媽媽坐下,“沒事的媽媽,玲奈一向都很健康不是嗎?或許再有一會兒就出來了。”


    她扶了母親坐下,稍稍喘了口氣,定了定神,這才發覺棗還被她晾在一旁,忙歉意的說:“麻煩次長這麽遠的送我過來,玲奈應該不要緊,您忙了一整天,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繪芽說了這話,順子這才小心的問:“繪芽,這位是……”


    “媽媽,他是我的主管,朝日奈次長,就是他送過過來的。”


    “啊,繪芽承蒙您關照,真是太感謝了。”


    順子站起來,誠惶誠恐的鞠躬道謝。


    “這沒什麽。”棗簡短的答了一句,略頓了頓,又囑咐繪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打電話給我,給安藤小姐也行。”


    “謝謝次長的好意,我明白了。”繪芽覺察到了棗眼中的關切,當著家人的麵,她隻得這樣得體的答複。


    “嗯,那我走了,再見,夫人。”棗向順子一屈頸,便打算離開。


    盡管他很願意留在繪芽身邊,安慰她,支持她,但畢竟現在他隻是“朝日奈次長”而已,的確沒有立場留下來。


    棗剛剛轉身,就聽見身後繪芽和順子焦急的齊聲問:“醫生,玲奈怎樣了?她的病不要緊吧?”


    他不由駐足回望,隻見急救室的門打開了,走出來兩位醫生,一下子就被冰見家三口圍住,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


    “初步診斷,冰見玲奈得的是腦膜炎,要住院觀察治療,這是診斷單和住院單,先去辦理手續吧。”


    “腦膜炎?怎麽可能?繪芽,這,這可怎麽辦呀!”順子抓住繪芽的手直搖晃,記得流出了眼淚。


    “別急媽媽,醫生會妥善處理的,我們先去辦住院手續吧。”雖然得知妹妹的病情,繪芽心底也慌了,可仍要勉強自己要穩住,支撐已經六神無主的媽媽。


    然而,當她從醫生手裏接過單據一看,立馬呆住了,“要預存這麽多錢嗎?”


    順子慌忙探頭過來一看,更是“呀”的叫出聲來,“這麽多錢?我,我身邊沒有啊?”


    “媽媽,家裏存款的銀行卡你帶在身上嗎?”


    “沒有哇,平時都鎖在抽屜裏的。”


    “這樣吧,媽媽你把鑰匙給龍太。”繪芽招手讓弟弟過來,“龍太,你回家一趟,把銀行卡拿過來,我在這裏陪媽媽。”


    考慮到玲奈的病情,醫院這邊跟需要人,繪芽隻能安排上初中的弟弟回去。


    “可是,就算拿來了,卡上也沒有那麽多錢啊!”憂心如焚的順子跟女兒道出了實情。


    繪芽也沉默了,她心裏很清楚,長久以來靠母親一個人工作,張羅姐弟三人的生活,家裏根本不可能有多少存款。


    不管怎樣,眼下給玲奈治病才是最要緊的。


    她安撫的拍了拍母親的手背,吸了一口氣,迫使心情平靜下來,向兩位醫生深深地鞠躬下去,“醫生,我們的家境不是太好,這住院費用,能不能先預存一部分?放心,我們一定會想辦法盡快補齊,多多拜托了!”


    “這個……小姐,這是醫院的規定,我們無權處置。”兩位醫生對視了一眼,也十分為難。


    “拿來給我吧。”


    繪芽正打算再向醫生求墾,忽然指間一空,有人從她手裏抽走了住院單據。


    “次長,你還沒有走?”她驚訝的看著麵前的棗。


    “手續我去辦理,你在這裏陪你母親。”棗三言兩語交待完,便大踏步的走向夜間辦理住院手續的窗口。


    “次長,次長,請等一下!”眼看棗到了走廊轉角,繪芽才如夢方醒,呼喚著追了上去。


    她一路跑來,棗隻好停下來等候,“還有事嗎?”


    “不行,次長!”繪芽也顧不上許多,一把拉住棗的胳膊,堅定的搖頭,“上一次預支薪水的事,您已經很幫忙了,住院費不是小數目,無論如何不能再麻煩您!”


    “那麽一時三刻,你們有地方籌錢嗎?”


    “我……”


    “剛才你也說了,眼下給你妹妹治病最要緊。”


    “可是……”


    繪芽內心艱難的掙紮著,抓住棗的手指不覺鬆了,慢慢從他的胳膊滑下去。


    “先這樣吧,將來你們再還給我就是了。”


    棗將繪芽的手指裹進掌心,用力握了握,給了她一個柔和的笑容,隨即放開,繼續快步前行。


    望著棗的背影,消失在醫院長長的,靜謐的走廊盡頭,繪芽的內心既忐忑不安,同時又感覺一股柔和而強大的力量,漸漸的漲滿了胸懷。


    她很清楚,這不是一個小小的幫助,跟預支薪水,或者一個蛋糕什麽的完全不同,就這樣接受了,怎樣都是不妥的,可她沒有辦法,也找不到理由去拒絕。


    從小到大,她都認為自己足夠堅強,隻要有勇氣笑對一切困難,困難也自會迎刃而解。


    可當真正的困難來臨時,才發覺原來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微薄,如果這個時候,能有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能有一副堅實可靠的胸膛,真的能夠推開嗎?


    更何況,他是自己喜歡的男子啊!


    刹那間,繪芽真的很想抱著他,盡情的放聲大哭,傾泄出所有的悲傷和歡喜。


    棗辦理完了住院手續,玲奈已經被移入了加護病房,醫生告訴順子,她的病情並不算太糟糕,隻要配合治療一段時間,應該就痊愈了。


    玲奈迷迷糊糊聽見一聲的話,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給了母親、姐姐和弟弟一個蒼白虛弱的笑臉,還有姐姐背後,那個陌生安靜的大哥哥。


    他是誰?似乎有一點點麵熟,但是頭很疼啊,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不過,看見他站在姐姐身邊,總覺得格外的叫人安心呢……


    順子堅持讓繪芽和龍太回去,由自己留下來看護玲奈,畢竟他們明天還要上學。


    棗送了繪芽和龍太回家,又順路把順子和玲奈的衣服和日常用具帶回醫院,忙完這一切,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


    這期間,冰見家的人都再沒有對他說一句感謝地話。


    對於母親而言,她弄不清這個男人和女兒之間的關係,他沉默卻高效的氣場,令她更不敢貿然說話。


    而在繪芽心裏,這份感恩,已經不是言語能夠理解和表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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