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酒酣人吵鬧,漁夕回到住處,隻見院內一片漆黑,咳了兩聲,喊道:“有人麽?”


    見無人應答,漁夕才從懷裏摸出火折子,埋頭正在打火,忽覺前方印著修長人影,斑駁在牆壁之上,嚇的她扔了火折子,大跳起來。那人在後麵撿起火折子,點了燈。


    漁夕看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低聲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驚了聖駕。”


    “睡去罷,朕隻是出來走走。”寧熙輕輕推開了門,瘦削的身影在燈前拉的老長。


    漁夕望著他的背影,淚眼蒙蒙,清淚順勢而落。微微咬唇,淚,苦而澀,心道,墨卿夜殤,今夜,就此別過。


    收拾了行裝,換上夜行衣,王府後院早有一輛馬車等候。漁夕跳上馬車,見清流也是一身黑衣斜躺在裏麵,麵色卻好了許多。清流一見她進來,笑眯眯道:“侯爺說姐姐若是來回走,費了些路程,就讓我在這裏等著姐姐。[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漁夕嗯了一聲,又低頭查看她傷勢,見傷口具已結痂,再無大礙,便躺下來,迷迷糊糊的睡去。


    馬車一路向西北而行,走了兩三日路程,忽聽一陣快馬奔馳聲音此起彼伏,清流掀開簾子,好奇道:“這夜晚時分,怎麽還有人急著趕路?”


    那隊人馬經過漁夕馬車前,並無任何停頓,漁夕幽幽一笑,隻聽清流叫喊了起來,“哇!姐姐,你看,這裏太美了!哇!真是太美了!”


    漁夕聽那隊人馬都已經走了過去,才讓莫九將馬車靠邊,三人並肩坐在遼闊的草原上,仰望萬丈星空。


    清流自小在島上長大,江流湖畔見了不少,而一望無際的草原還是第一次見,不禁躺在草地上打起滾來。漁夕見她如此模樣,童心也起,兩人一起嘻嘻笑笑,滾的實在是有些累了,躺在一起,又是望著萬丈星空。


    清流枕著雙手笑道:“姐姐,你看,遠處的星星就隻有一個人高呢,我要是這樣跑過去,就可以摘下幾顆送給夫君了。”


    漁夕笑道:“星星那麽大,你摘下來放在哪裏呢,不是要將手燙化了麽?”


    清流想了一會兒,作難道:“是啊,燙化了我該怎麽把星星給夫君呢?”


    漁夕見她如此說,不禁心裏一痛,緩緩地叫了句“清流”,清流“嗯”了一聲,臉上依舊是呆萌可愛模樣,漁夕不覺好笑,心裏微微歎息。隻見她清眸一轉,爬起來,追著遠處,不斷的伸手,嘴裏喊道:“星星,快讓我摘一顆呀,快讓我摘一顆呀,星星!”


    漁夕哈哈笑出聲來,莫九拿了披風遞給她道:“姑娘身子弱,別吹久了,快些上車。”


    “莫伯伯,這一次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這次就讓我盡興罷。”


    莫九笑了笑,不再言語,又坐在草地上,看著漫天星鬥。


    此時,夜色聚寂,微微風清,星垂平野,闊無邊界,放眼望去,真的好似一伸手就能夠得著星星。漁夕微微伸手,星光月華流連於皓腕指尖,唯有清流一人嘻嘻笑笑的嬌笑之聲由遠及近,“姐姐,姐姐,星星夠不著......夠不著......“


    漁夕含笑起身道:“夠不著啊,那你閉上眼睛,想一想,星星是不是都是在你眼前了?”


    清流笑嘻嘻的跪坐在地上,微閉著眼睛,長睫微顫,過了一會兒,喃喃道:“星星,星星都在我腦子裏了,真的好神奇,好神奇呢,姐姐。”


    漁夕抿嘴而笑,隻聽一人忽然吟道:“浮生總賴繁華夢,平野星垂,平野星垂,幾歡共?”


    清流猛然睜眼,警覺抬頭道:“才子張?”


    那人細細高高的身影,兀然立在那裏,風吹衣擺搖動,見漁夕沉默不語,不禁急道:“小友,快給對個啊。”


    漁夕此前在馬隊裏已經看到了才子張,此刻他出現在這裏也並不意外。隻是一陣惡心突至,低頭壓了壓,便拍拍衣服,起身道:“我讓人找了你們許久,都無消息,你怎麽會在此地?”


    才子張笑道:“小友說的是我們這些都是江湖人士?小皇帝關著我們也沒有什麽意思,就在前些日子將我們全都給放了。我尋思著穀主不見了蹤影,也不


    想再回幽穀了。聽他們說北漠馬上要舉行九州盛會了,正在加緊采辦物資,這工錢給的是平常的三倍,我便也來了。”


    漁夕心道怨不得之前尋找那些江湖人士,一個也無,原來都被他們都帶回秘密關押了。


    過了半夜子時,幾人在草原上紮了簡易帳篷,度過一夜。翌日早起,才子張見漁夕與清流站在草原上看風吹牛羊,上去說道:“九州一統之前,這裏也曾是墨卿國土,當年的冬天,在此一役,聽說死了成千上萬的將士。幾十年過去,這裏都長出了青草,看起來沒有任何痕跡了。”


    草尖含露,一輪紅日緩緩升起,清流正看晨曦美景,不想他說下麵埋了千萬屍骨,一時覺得瘮的緊,便皺了眉,又走到帳篷裏。


    當年景象雖無親眼目睹,聽才子張如此說來,也確實悲壯。如今,幾十年過去,物是人非,漁夕心裏歎道,任是你爭我搶,幾十年後,也不過是草埋白骨,毫無意思。隻是世人偏偏對此如此執著,而此身生於此,卻也隻能隨波逐流了。


    才子張見漁夕望著遠方,又是不說話。也順眼望去,隻見遠處風吹草長的方向有一少年坡腳而行,漸漸的聽到隱隱笛聲隨風而來。這笛子不同於墨卿的竹笛是歡快清揚的,而是除了悲壯還多了幾分蒼茫。


    漁夕聽了一會兒,隨口說道:“老友,我剛剛想了一首小詩,不知如何?”


    才子張聽她說有一小詩,心裏一喜,忙道:“小友快說!”


    漁夕走了幾步,道:“這個名字就暫用,關外長笛。朔風大漠飛雪地,欲奏長笛鬢淚垂。遍野孤墳埋碧血,是誰年少笑披靡。”


    才子張聽了,琢磨了一會兒,笑道:“真是好極好極,就是有些悲哀。”


    漁夕笑道:“觸景生情,難免如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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