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指雲寺離開的時候,蘇沫的情緒有些低落,一直沉默的擺弄著手機,連車什麽時候停了都沒發現。


    蕭楠夜點了根煙,把車窗打開散味。


    要是擱在之前,蕭楠夜一抽煙蘇沫立馬就要生氣,可這會兒她還在搗鼓手機,主要是想弄清楚那句話的意思。


    蘇沫換了好幾個瀏覽器,結果查出來的結果都不太好。


    見她眉頭越鎖越緊,蕭楠夜把煙頭彈出窗外,把她的手機拿了過來。


    掃了眼頁麵上的內容,蕭楠夜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直接就給鎖屏扔後座上了。


    蘇沫也不跟他吵,解開安全帶就要去拿手機,被蕭楠夜抓回來摁在座位上,“你是出來旅遊還是玩手機的?”


    你別說,蘇沫這次還真就不是出來玩的。


    被她那雙委屈的大眼睛一瞪,蕭楠夜氣性給澆滅了大半,抬手揉揉她的頭發,“好了別不高興了,有老公在。”


    蘇沫眨了眨眼睛,“可是大師說……”


    蕭楠夜打斷她的話,冷眼看著她,“他說什麽你都信?”


    “可是那句話我有在夢裏聽到過。”


    蘇沫急著像蕭楠夜證明,抓著他的手臂說:“蕭楠夜你相信我,我真的夢到過。”


    人有的時候會在不經意間,感覺自己曾經到過某個地方,經曆過某件事,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非常真實。


    蕭楠夜也曾經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他能明白蘇沫的意思。


    可那隻是一種錯覺,或許是因為周圍的磁場影響了腦電波,才會有那種前世今生的感覺。


    趁著蕭楠夜沒注意,蘇沫從他胳膊底下鑽出去,想去拿自己的手機。


    她是想請教無所不能的網友幫忙,看看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這回蕭楠夜沒攔著她,看到她把手機拿到手了才問她,“接下來什麽打算?”


    見蘇沫一臉茫然,蕭楠夜在心底狠狠歎了口氣,又伸手去揉她的頭發。


    “在這裏待幾天就回去吧!”


    這次說的淺顯易懂多了,蘇沫也不擺弄手機了,兩眼瞪得老大,“為什麽?天池還沒去呢?”


    蕭楠夜收回手,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拿在手上把玩。


    這會兒蘇沫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打火機上,她看著蕭楠夜提醒道:“蕭楠夜,我們說好在麗江待兩天就出發去新疆的。”


    之前是這麽計劃的,現在不是情況有變嗎?


    蕭楠夜‘啪’的一聲合上打火機,“還記得那老和尚剛才怎麽說的?”


    經他一提醒,蘇沫立馬就沉默了。


    剛才離開指雲寺的時候,清寂大師送了他們兩串佛珠,把他們送到寺門口的時候,提醒他們不要往西走。


    而新疆就在西部。


    蘇沫記得,清寂大師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眉頭一直是蹙著的,顯然他對自己這些話,也覺得有些矛盾。


    明明抽了個上上簽,偏偏是個禍福相依的命數。


    直接回家是福,朝西走就是禍?


    蘇沫屬於那種越挫越勇類型,見這次來麗江沒有喚醒蕭楠夜的記憶,她一咬牙決定還是向西。


    清寂大師不是說禍福本相依嗎?


    她忽然有些期待了,如果這次去新疆真的遇到什麽麻煩,那是不是就有機會讓蕭楠夜恢複記憶?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就套不著狼。


    蘇沫想,她自從認識了蕭楠夜,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不過是一句簽語,還不至於讓她改變計劃,所以天池還是得去,必須去!


    想到這裏,蘇沫黑亮的眼睛看著蕭楠夜,“我決定了,咱就去新疆,大不了不買切糕!”


    “……”


    在蘇沫看來,新疆炒來炒去的,不就切糕那麽點事兒嗎?


    對於她這麽堅持,蕭楠夜還是有些意外的。


    半晌,他把手機揣兜裏,目光在她握緊的小拳頭上轉了一圈,又回到她的臉上,“為什麽一定要去那裏?”


    這個問題蕭楠夜很早之前就想知道了,他是不想聽蘇沫瞎掰胡扯,所以才一直忍到現在。


    被蕭大少那雙深眸一瞅,蘇沫有些心虛的轉開視線,含糊不清的說:“想去就去了,哪有什麽為什麽?”


    這是不打算坦白了。


    蕭楠夜目光深深的看著她,直把人看的背脊發涼,才轉過頭去。


    車子重新啟動,蘇沫心裏鬆了口氣,這一關算是過了。


    蘇沫每次心虛的時候話最多,手機也不玩了,舔著臉說:“蕭楠夜,我給你唱首歌吧!”


    這丫頭還會唱歌?


    蕭楠夜想起某人在浴室鬼哭狼嚎的畫麵,心裏也就不抱希望。


    不過他這邊還沒有表示,那邊已經開始唱了,是完全陌生的旋律。


    你一直在我心上,如此婉轉,安靜的守望……


    蕭楠夜嘴角的笑容凝固了,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無數白光。


    歌聲在恍惚中飄到遠處,然後蕭楠夜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沫沫……


    是誰在說話?


    那個聲音跟蘇沫的歌聲一起,全都清晰的傳到蕭楠夜的耳中。


    一直欠你一場正式的求婚,今天就在這裏補上好不好?


    是誰,聚光燈下那個手捧鮮花的男人是誰?


    他麵帶微笑的朝鏡頭走過去,那一刻蕭楠夜忽然很想知道,那個站在鏡頭前等他的人是誰!


    當我的蕭太太,可好?


    模糊中那個拿著花的人忽然單膝跪下,就在這時候,一隻手出現在視線中。


    就是她了!


    耳朵忽然失聰蕭楠夜都沒有發現,此刻的心情就像在看紀錄片一樣,兩隻眼睛緊盯著鏡頭。


    眼看著就要見到那個人的真麵目了,畫麵卻忽然出現抖動。


    這種情況蕭楠夜已經不陌生了,每次他快要想起什麽的時候,那些畫麵就會忽然崩碎,就像此刻。


    無數的碎片在意識海裏飄散,飄落在心湖,連一絲漣漪都沒有蕩起來,記憶再次恢複一片死寂。


    明明是很相愛的兩個人,可他卻忘了那些山盟海誓,心好像空了一角,那種感覺就算別人再怎麽彌補也裝不滿。


    蘇沫歌才唱到一半,就被一個急刹給打斷了。


    車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停在了路中間,蕭楠夜把頭往方向盤上一擱,然後就不動了。


    蘇沫嚇了一跳,還以為蕭大少又暈倒了,正要打電話叫救護車,就聽到旁邊一個聲音說:“繼續唱。”


    一聽他沒事,蘇沫後槽牙都快磨鬆了,心裏暴吼一聲,嚇人很好玩嗎!!!


    沒有聽到歌聲,蕭楠夜抬起頭重複道:“繼續唱。”


    “……”


    迫於對蕭大少的奴性,蘇沫繼續剛才沒唱完的歌。


    好不容易頂著壓力唱完了,剛歇了口氣兒,就聽到蕭楠夜說:“再唱一遍。”


    如果不是看到蕭楠夜臉上認真的表情,蘇沫都想罵人了。


    “再唱一遍。”蕭楠夜重複道。


    蘇沫撇撇嘴,又開始唱,這一唱就是單曲無限循環,一直到車開進大研古鎮。


    一看到外麵熟悉的街景,蘇沫的歌聲忽然就斷了,手指著某處說:“這地方上次我們來過啊!”


    從指雲寺離開,還是頭一次看到她這麽明豔的笑容,於是蕭楠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就是那個咖啡廳,上次我們就是在那邊遇到的,當時我看到你就想跑,然後你就抓著我,凶巴巴的說‘蘇小沫,你敢跑一個試試?’,我看到你跟蘇櫻櫻在一起,一生氣就跑了。”


    耳邊的歌聲變成了絮絮叨叨的聲音,從她的描述中,蕭楠夜勾勒出一個模糊的畫麵。


    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


    蘇沫又說起那個客棧,說客棧的老板娘和兒子把她跟leo當姐弟。


    想到當初蕭楠夜吃醋那勁兒,蘇沫忍不住笑了,眉飛色舞的說:“蕭楠夜,我們今天去那個客棧住一晚吧!”


    蕭楠夜沒有答應,車子沿著古鎮街道緩緩開著,每到一處都能勾起蘇沫的回憶。


    於是蕭楠夜就說:“那麽久的事還記這麽清楚?”


    “當然了!”


    蘇沫張張嘴想說話,卻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安靜下來,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因為在乎,所以才拚命記住所有的細節。


    這一刻蕭楠夜忽然有些煩躁,好在蘇沫也沒有再說那些事。


    車子停在客棧門口,老板娘早就不記得蘇沫這號人了,倒是蕭楠夜進來的時候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蘇沫報出房號,說以前來旅遊的時候住過。


    “跟我來吧!”老板娘也不是頭一回碰到這事兒了,把門口推車裏的孩子抱起來往裏走。


    現在不是旅遊旺季,那間客房還空著,開好房間交了錢,老板娘叫人帶他們上去。


    讓蘇沫意外的是,領他們上樓的不是老板娘那傻兒子。


    剛才聽到她叫老板娘媽,應該是她兒媳婦,長得挺漂亮,傻人果然有傻福。


    不久前還管蕭楠夜喊大叔,義正言辭的說要追求他‘女兒’,沒想到轉眼間孩子都這麽大了。


    客棧肯定沒有酒店住著舒服,晚上蕭楠夜睡不著,披了件衣服出門抽煙,在樓下遇到了老板娘的兒子。


    他白天休息了夠了,這會兒精神頭足,就躺在收銀台後麵看電影。


    瞅見樓上下來個人,他心裏一尋麽就把電影關了,點了根煙過去一起抽,順便聊聊天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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