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槿言這次昏迷,足足睡了兩天才醒,眼睛還沒睜開,就感覺到房間裏暖暖的陽光。


    似乎有所察覺,蘇槿言不再留戀窗外的陽光,她偏過頭,看著趴在床邊的人。


    “四少……”


    季策感覺自己又出現幻聽了,這些天他一直守在病房,就是害怕再錯過什麽。


    可是每次聽到聲音,最後都是幻覺。


    醫生說他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可是蘇槿言還沒醒,他怎麽可能丟下她不管?


    槿言,你到底什麽時候才醒?


    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爺想你了。


    感覺到頭頂的觸感,這次的感覺更真實了。


    季策想,也許他真的累了,已經快要分不清幻覺和現實。


    “策……”


    遲疑了兩秒之後,那雙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然後迎上了那雙微紅的含淚的眼睛。


    “槿言!”


    季策坐了起來,兩隻手激動的伸過去,卻在快要碰到她的時候又縮了回來。


    他擔心這些都是幻覺,怕一伸手幻境就會消失,怕他的丫頭會一直這樣睡下去。


    似乎看出他的恐懼和猶豫,蘇槿言的手慢慢抬了起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當她的手碰到他的臉,摸著他滿臉的胡渣,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蘇槿言的鼻子酸的厲害。


    “她們說,季言生病了……”


    終於回過神的季策,一把抓住蘇槿言的手,“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被季策抱住的時候,蘇槿言放聲大哭,“四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怕,我舍不得你。”


    “不怕不怕,都過去了。”


    季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這位爺嘴上雖然沒說,可實際上他也很害怕,怕會失去這個女人。


    如果沒有了她,以後還有誰能陪他解悶兒?


    蘇槿言昏迷的這段時間,季策就在想,一個人,如果要找到一個跟他合拍的人,其實並不容易。


    就像蕭楠夜和蘇沫,就像喬二和那個江家小少爺。


    在這個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像她那麽傻,傻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隻為了給他生一個孩子。


    她說,四少,我做夢都想給你生個孩子,這樣將來我不在了,他也能陪在你身邊。


    她懂他,一直都懂。


    可是傻丫頭,孩子是不可能一輩子陪在父母身邊的。


    他們會長大,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然後擁有自己的家庭。


    而真正能陪在我身邊,讓我這輩子不至於孤獨終老的,隻有你啊!


    看著床上那對擁吻的戀人,護士小聲問,“醫生,進去嗎?”


    “一會兒再來吧!”


    蘇槿言昏迷這幾天,季策不知道發了多少次火,有一次被季洛天遇上,直接就把他的槍沒收了。


    雖說h城是季家的後花園,可現在畢竟是法治社會,醫院裏人多口雜的,萬一傳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


    雖說季家不怕他們,可如今多事之秋,蘇槿言和季言都還沒脫離危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季洛天來的太晚,季策早已惡名遠揚。


    現在整個醫院的上至醫生下至保潔,沒有一個不怕他的,每次見到了都要退避三舍,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


    可能是從小的經曆,季策很少對人坦誠相待。


    就連蘇槿言,也是他傷害了人家無數次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喜歡上人家。


    他跟蕭楠夜不一樣,大男子主義慣了,就算喜歡也不願意過多妥協,這是他第一次這麽黏人。


    一開始的時候蘇槿言還很動情的回應著,可是親了這麽久她嘴唇都麻了,四少還是不肯放過她。


    蘇槿言把臉埋在他懷裏小聲抗議,“四少,你,你別親了,疼。”


    季策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可失而複得的感覺,不是什麽人都能體會,他隻是太開心了。


    兩人抱著溫存了一會兒,蘇槿言又想起那個護士的話,慌忙推開季策。


    “四少,季言呢?他怎麽樣了?”


    不等季策回答,蘇槿言已經激動的掀開被子,“他在哪裏?我要去看他。”


    她躺了這麽久身上都軟了,腳剛沾地就差點摔倒,季策連忙扶住她,“你別著急,聽我說,季言沒事。”


    “你騙人!”


    蘇槿言的唇顫抖的厲害,眼淚就一直順著眼角往下流,“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你讓我去。”


    看她哭得這麽可憐,季策心疼的都揪起來了,二話不說把人抱起來放在床上。


    “我沒騙你,別哭了啊!乖。”


    蘇槿言還是相信他的,忍住眼淚看著他,“你沒騙我?”


    季策哭笑不得,親了親她紅腫的眼睛說:“你敢懷疑爺的話?”


    蘇槿言搖頭,兩隻小手還揪著季策的衣服,“我聽到他們說,季言遺傳了我的心髒病……”


    話還沒說完,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季策來不及擦,幹脆把人按到懷裏,“傻丫頭,要遺傳也是遺傳你媽媽的。”


    其實蘇槿言的情況不算嚴重,隻要不受太大的刺激就沒事,可季言卻是貨真價實的遺傳性心髒病了。


    “那季言……”蘇槿言抬頭看著季策,眼眶裏霧氣翻騰。


    看著她期盼的目光,季策心口一緊,掌心慢慢落在她的頭頂,“我不想騙你,不過你放心,老大已經找了最好的醫生,季言不會有事的。”


    聽到他這樣說,蘇槿言嗚咽出聲,“都是我不好……”


    醫生早就告訴過她,可是她一意孤行,誰的話都不聽,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


    “都是我不好,四少,你罵我吧!都怪我……”


    這丫頭哭起來沒完沒了,季策心疼又著急,於是就想轉移她的注意力,“想不想看看他?”


    果然,聽到這句話,蘇槿言的哭聲立馬就停了,紅腫的眼睛看著季策,一眨不眨。


    季策掏出手機,然後打開了一個視頻。


    看到保溫箱裏插管的嬰兒,蘇槿言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終於知道四少為什麽不帶她去看了。


    視頻是艾莉絲發過來的,時間很短隻有十幾秒,而且因為季言太虛弱,所以畫麵幾乎是禁止的。


    可蘇槿言卻看了十幾遍,一邊看一邊哭,一雙眼睛腫的都快看不見了。


    “行了別看了。”


    手機被拿走的時候,蘇槿言伸手想搶,可她怎麽可能是季策的對手?


    “四少……”


    蘇槿言一開口就是哭腔,季策還在擔心她的眼淚會不會流幹,這人已經抓住他的袖子哀求。


    “我要去看他,你帶我去看他好不好?”


    季策有些為難,可看著蘇槿言腫的跟核桃一樣的眼睛,他點點頭,“好,我帶你去。”


    女人坐月子不能吹風,季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蘇槿言身上,然後直接抱著就走了。


    蘇槿言軟軟的靠在他懷裏,總覺得沒什麽力氣。


    “四少,我睡了很久嗎?”


    “你說呢?”


    聽到殺氣騰騰的三個字,蘇槿言脖子縮了一下,然後又去看季策下巴上的胡渣。


    四少,看起來好累。


    到了新生兒重症監護室,隔著厚厚的玻璃,母子倆第一次見麵。


    看著保溫箱裏的孩子,蘇槿言捂著嘴哽咽著問,“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季策低頭碰了碰她的臉,“男孩兒。”


    蘇槿言點點頭,“他好小。”


    季策說:“是啊!像隻小貓。”


    然後蘇槿言就笑了,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哪有人這樣說自己兒子的。”


    季策笑笑沒說話,蘇槿言又問,“你抱過他嗎?他長得好看?”


    孩子一出生就被送到這裏,除了醫生和護士沒人抱過,至於長得好不好看,這個還真說不上來。


    看到季策皺眉,蘇槿言有些擔心,“是,不好看嗎?”


    季策‘嘖’了一下,“怎麽說呢?皮膚紅紅的,而且皺巴巴的,像隻猴子。”


    先是說像小貓,現在又說像猴子,確定是親爹嗎?


    蘇槿言忍著淚辯解,“小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都這樣的。”


    見她要哭,季策連忙改口,“你別哭啊!我也沒說他醜!”


    “你就是這一個意思!”


    沒有哪個媽會嫌棄自己的孩子,也無法接受別人說自己的孩子醜,尤其這人還是孩子他爹。


    季策有些哭笑不得,“其實我也沒看清楚,這不隔得遠嗎?”


    蘇槿言勉強接受這個解釋,有些期翼的看著裏麵,“我不能進去看看他嗎?他一個人在裏麵好可憐。”


    季策親了親她蒼白的小臉,“別擔心,有那麽多醫生和護士照顧他,不會有事的。”


    看著保溫箱裏那個可憐的小東西,蘇槿言自責的要命。


    要是她沒有摔倒就好了,要是孩子在她的肚子裏再大一點,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受罪了。


    蘇槿言把手貼在玻璃上,她現在很累,可是那雙眼睛卻舍不得離開季言,那是她和四少的孩子。


    “寶寶……”


    被季策抱回病房的時候,蘇槿言一直在回頭看。


    等到終於看不見了,她才開口說:“四少,季言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他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季策低頭看著她,“別擔心,一切有我。”


    聽到季策的保證,蘇槿言終於放心的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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