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公子對妻子搖搖頭,他是早看出方家人會是隱患,是麻煩,可是他能直說嗎?縱使是自家親兄長,他也隻能點到為止,總不能叫大嫂把寡姐母子趕出去吧!


    “你可別怪自個兒了!又不是你叫她們起心作歹的,再說了,這種事怎麽防?大嫂自個兒傻,怪誰呢?”


    鳳公子夫人冷哼,鳳家莊是大房當家,她隻管自家事,不插手管到大房和公中來,可是那位方夫人卻時常仗著自個兒是官夫人,不止管大房的事,管公中的事,還把手伸到她二房來。


    她這人最是護短,她的人犯了錯,自有她來管,方夫人一介外人囉唆什麽?可恨大嫂卻是護著她姐姐,要自己讓她!為此妯娌兩常常鬧得很不愉快。


    不敢叫她姐姐手別伸太長,卻敢叫自己敞開門,由著人登堂入室作她的主?真是笑話!


    這下可好啦!人家直接算計到她相公身上啦!她就說嘛!官夫人不是最講究規矩的嗎?怎麽她方章氏身為一個寡婦,拖兒帶女住在妹婿家,一住就是兩三年不肯挪窩,還時不時和妹婿兄弟來個偶遇。


    “你給我老實說,她是不是,是不是,也對你,跟你……”鳳公子夫人實在說不出口,可將方夫人一家住進鳳家莊這些年,所發生的事情一一回憶,鳳公子夫人不得不懷疑,方夫人不止對大哥起心,對丈夫也有情愫在吧?


    鳳公子微愣了下,隨即苦笑,不得不佩服妻子,現在才這麽敏銳做啥?初時,他還以為是自己多心,後來是身邊侍候的人紛紛提醒他,得避嫌,他才驚覺,方夫人是有意來接近自己的。


    後來他發現,方夫人不止是故意親近自己,對大哥亦是如此,讓他不得不多心,她想幹什麽?他可以做到完全避開她,卻沒辦法跟大哥明說,叫他也避開她。


    也許是他的作為太過明顯,所以方夫人收斂了自己的行為,他還以為不會有事了,誰知她們母女就衝著奕兒來,還一副委屈下嫁的態度,他家兒子就算娶不到老婆,不至於淪落到娶她方家女,嘖,她們還委屈咧!


    害得他得忍痛把兒子送得遠遠的,讓他去磨練。


    卻沒想到她們還沒完,又算計上鳳衍,她們方家的女兒就沒人好嫁了是吧?一定要巴著他們鳳家兒郎嫁?還用藥!這就是所謂官夫人的素養?官家千金的作派?


    萬萬沒想到,孩子們都離開之後,方夫人才露出真麵目,她最終的目的,就是要算計大哥?隻是有大嫂在,就算她真同大哥有了什麽,難道她會肯委屈作妾?直到大嫂氣昏過去,鳳公子方才明白過來。


    這女人實在太狠了!竟然是這樣算計自己的親妹妹?當他們鳳家莊都沒人啦?能由著她顛倒是非黑白不成?


    直到拉著妻子過來大房住下,鳳公子才發現,他的大嫂實在是傻,傻到自家牆角被人撬了,人全都被收買了,更好笑的是,方夫人是拿著妹妹的錢,來收買妹妹的人。


    “要不是你一過來,就帶著自己的人手過來,隻怕,大嫂已經被活活氣死,大哥也隻能任由他人擺布了。”


    鳳公子夫人一臉邀功的朝丈夫燦笑,“你還嫌我多此一舉,說大嫂這裏多的是侍候的人,哼!沒想到吧?那些人早都被方賤人收買了,虧得大嫂還老說我不會管家,看看她自個兒,是怎麽管家的?連近身侍候的丫鬟、仆婦全被人收買了都不知道。”


    “那些人呢?”


    “全都關在後院的空房裏,你放心,我已經派人看著了。”頓了下,又問丈夫,“你打算怎麽處置她們?”


    鳳公子笑著拍拍妻子的手,“不用咱們操心,你隻要讓人盯好她們就是。”


    “嗯。”鳳公子夫人點點頭,“兒子不是讓人送信回來,說要回來陪咱們過重陽?”


    鳳公子正在想,要派那些人去守在關人的屋子附近,他不審不查,不代表就這樣放著,他要等著看,那條毒蛇會不會派人去殺人滅口。


    鳳公子夫人見丈夫沒回答,不禁嬌嗔的推了他一下,鳳公子這才回神,“想什麽呢?”


    “沒什麽。你剛剛跟我說什麽?”


    鳳公子夫人歎口氣,道,“我說啊!兒子他們說要回來陪咱們過重陽,不知道人現在到那兒了?”


    “既說要回來過重陽,那八成快到了。”


    “你可讓人通知他們兄弟三個,大哥和大嫂……”


    鳳公子站起來走到大哥床前,不過短短數日,大哥整個人就瘦了一圈,那賤人下的藥竟是這般毒。


    “這究竟是什麽藥啊!怎麽這麽厲害。”


    鳳公子夫人並沒有上前,隻遠遠的望著大伯,但也能看出來,鳳莊主眼下的情況不好。


    外頭忽來傳來一陣騷動,鳳公子皺著眉頭吩咐房裏的兩名護衛看好大哥,然後才和妻子一起出來,院子裏是多日不見的鳳樂悠,隻見她衣著光鮮全身珠光寶氣的,似是從那兒赴宴回來。


    “二叔,二嬸?你們在我爹娘院裏幹麽?”她用力的甩開抓著她臂膀的仆婦,那仆婦一個踉蹌連退三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爹娘出事了,你去哪兒了?”


    “我?不是早就跟我娘說了,廣平郡主生辰,邀我們去她別莊小住。”鳳樂悠不解的皺著眉頭,“我爹和我娘出了什麽事?”


    “你不記得了?”鳳公子仔細端詳著侄女的臉色,麵帶潮紅嘴帶酒氣,竟是喝醉了?


    “記得什麽?”鳳樂悠抬手敲敲太陽穴,頭一陣陣抽痛很是難過,“我娘呢?叫她給我弄解酒湯來。”她眼光一掃,發現除了她二叔二嬸,院子裏其他人都是她不認識的。


    “我說二叔啊!你們別太過份了啊!這是我爹娘的住處,你們怎麽把侍候的人全都換啦?蓉嫂、貴枝和雲舒她們呢?怎麽都沒看到人啊?”


    “來人,把她給我押回房去,好好讓她清醒清醒,才多大的姑娘,就學人家喝酒。”父母出事,她竟絲毫不放在心上,自顧自的出門去遊玩,而未同家人說一聲,簡直是,簡直是,狼心狗肺!


    鳳公子一聲令下,立刻就有數名仆婦一湧而上,鳳樂悠會武,她們手上也不弱,三兩下功夫就把鳳樂悠壓製住。


    “我不,爹,娘,悠兒回來啦!爹,娘,你們放開我啊!放開。”鳳樂悠打出生就是備受嬌寵的主兒,幾曾受過這樣的待遇,當即扯開嗓子大吼大叫起來。


    不過向來疼寵她的娘,並沒有出來,就是她爹也沒有現身,她不禁慌了起來,瞪著鳳公子怒吼,“二叔,你把我爹娘怎麽了?為什麽他們沒出來?你說啊?”


    “我說什麽?難道你忘了,你出門前,家裏發生了什麽事?”鳳公子微眯眼質問道。


    “我,我……”鳳樂悠因喝多了酒,腦子有些渾沌不清,隻隱約記得,她爹倒在床上,她娘和姨母在吵架,不,不對,不是在吵架,是她娘衝著姨母在發火,,看到向來疼愛她的姨母,被母親逼到牆角嚶嚶飲泣,她便衝上去,衝上去幹麽?衝上去……


    想起來了,她衝上去對著她娘一陣嘶吼,叫她娘不要太過份了。


    然後呢?她怎麽又想不起來了?抬手用力敲擊腦袋,總算恢複了記憶,眼前赫然出現她娘那張由紅轉白的臉,那口脂和胭脂就像是浮在她臉上的麵具,麵具下的臉,好白,連唇都褪成白色,然後呢?


    然後,束青表姐跟她說,大人吵架,她們是小孩子,別摻和,叫她放寬心,盡管去郡主別莊好好的玩,等她回來,一切就都恢複平靜了。


    所以她就乖乖的去了。


    鳳公子聽她說完,一陣冷笑,“你真是個孝順的女兒啊!你父親遭人設計下藥謀害,你娘找下此毒手的人理論,竟然被獨生女兒訓斥,說她太過份了!到底是誰過份啊?鳳樂悠!”


    說到最後,已然動了內力,形同少林的獅子吼,在他附近的人全都被震得心神俱蕩,鳳樂悠更是首當其衝,鳳公子的話直接貫入她的腦中,如暮鼓晨鍾,重重的敲擊著她的心。


    她,她做了什麽?她做了什麽?鳳樂悠不斷的反問自己,整個人頹喪的跌坐在地。


    院子外頭的方束青被震得直接吐血,一雙眼直勾勾的瞪著院牆,可惡,原想著讓鳳樂悠回來鬧騰一番,能夠讓鳳公子把關在後院裏的人放出來,沒想到他壓根不接這話,直接衝著鳳樂悠而來。


    還以為鳳樂悠是鳳家的小公主,所有人都捧著她呢!哈,沒想到她二叔會朝她發火!


    “小姐?”方束青的丫鬟也不好受,她們都沒學過武,被鳳公子那麽一吼,怎麽受得住,她抬手抹去唇上的血漬,胸口還是覺得悶疼,“咱們先回去吧?”


    不回去,難道她還能衝進去和鳳公子據理力爭嗎?她和鳳樂悠根本站不住理,因為父母雙雙出事,狀況不明的情況下,鳳樂悠丟下父母,徑自出去玩,鳳公子是她親叔,不能過問嗎?


    而她方束青是小輩,又是外人,就算想幫鳳樂悠,也不站理。


    “走,咱們回去,讓我娘過來同他理論。”方束青嘴角微微翹起,方才吐血的血漬猶在,令她看來帶了幾份邪魅,她身邊的兩個丫鬟看著方束青,都覺自家小姐看來絕美,可為什麽她們卻覺得全身發冷腳發軟呢?


    兩個丫鬟隻覺這條路好漫長,她們隻能強撐著,扶著方束青往回走,方束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不察兩個丫鬟的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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