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深思,裏間大長老夫人已經出來了,見到年紀小小被眾人簇擁著的黎淺淺,目光微微閃動,因為她見到了那日救她出總壇的一名年輕人,那人隱在黎淺淺身後,正朝她微微頜首。[]


    大長老夫人暗吸口氣,原來是教主的人救了自己。


    款款行至黎淺淺麵前恭身福禮,“見過教主。”


    “夫人請起。”黎淺淺暗咬了頰肉,右手虛扶大長老夫人起身,藍棠在旁跟她使眼色,黎淺淺回她一個白眼,真是不習慣人家跟她見禮啊!


    大長老夫人總算還有幾分理智,沒有嚷嚷著要謝黎淺淺的救命之恩。


    就見她秀麗的麵上微有幾分惱,幾分氣,又有幾分忐忑,看在旁人眼中,她會如此有這樣的表情,實是再合理不過,因為黎淺淺這個教主,大長老手裏已經沒有商號,沒了這些產業,等於無權,親生兒子才死,丈夫老病又失了權柄,作為妻子的她,對黎淺淺氣惱,對未來感到忐忑,再正常不過。


    韓見帶著兒孫們在側充孝子,看繼母如何應對,再伺機見縫插針。


    大長老夫人請黎淺淺就坐,命丫鬟上茶,才詢問起對方來意。


    “聽聞大長老歸來,特來探望,不知方便否?”


    聞言大長老夫人麵露出難色,“不瞞教主,夫君接連遭受打擊,如今病入膏肓,怕是不方便見客。”


    “不礙,藍堂主今日也隨我前來,正好讓他給大長老把把脈。”


    “這……”大長老夫人是巴不得藍海給丈夫把脈,因為大長老的情況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吃的用的全是心腹張羅的,隨行的大夫也說他情況有好轉,但這幾日情況卻急劇惡化,大夫查不出原因,她懷疑是韓見的人在弄鬼,可她不懂,他為何要在這時作怪?又,他的人是如何下的手?


    她需要有人幫她查出真相。


    藍海是最好的人選,但若真是韓見所為,他必不肯讓藍海插手。


    看大長老夫人為難,韓見暗鬆口氣,他可不想在緊要關頭功虧一簣。


    黎淺淺看看大長老夫人,又瞧瞧韓見等人,他們的神色盡入眼簾,她垂下眼眸,看著手腕上袖口的花樣,好一會兒才道,“本來大長老夫人為難,我就不該再提的,不過大長老於我瑞瑤教有功,知他有恙卻不盡點心力,實是難以向長輩交代。”


    說完便讓藍海進去給大長老看病,藍棠背著藥箱,帶著兩藥僮跟在藍海身後進去,大長老夫人忙跟上去,韓見見狀以為繼母是怕藍海趁機對父親出手,所以才急忙跟著進去,卻不知繼母早就對他生疑,他心裏大定,轉向黎淺淺。(.無彈窗廣告)


    “教主,這裏氣息不佳,不如由我陪您在院裏散散?”


    氣息不佳也是因為他老子病了的緣故,韓見這是嫌他爹了?跟著黎淺淺來的眾管事和掌櫃臉色都有些不好。


    黎淺淺倒是很從善如流的點頭,“也好,出去散散,讓藍海專心給大長老看病。”


    說著便跳下椅子率先走出去,韓見跟在後頭,臉色不免有些難看,這個教主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竟然就這樣帶頭走了!


    他也不想想,他是什麽身份,雖是大長老的兒子,但並不曾在教中擔任職務,說穿了他就是仗著父親的威望在總壇作威作福,實則一點貢獻都沒有,他隻一心盼著接手大長老之位後,再來大展身手。


    因此在黎漱的眼裏,韓見真的無足輕重,在與大長老爭鬥多年的黎漱眼中尚且如此,更何況黎淺淺,接任教主一職後,她很積極的去了解諸長老、分舵主們的資料。


    看到韓見的種種事跡後,更是讓她堅定了要把大長老一家分出去的念頭,不能再留著他們,讓他們仗著瑞瑤教的勢,去積累他家的財富和人脈,看看他們之前做的事,以為隻是給教主黎漱添堵嗎?不,他們是讓南楚皇帝和那些權貴們把目光重新聚集到瑞瑤教上頭。


    他們怎麽就沒想過,如果那些權貴和皇帝從瑞瑤教這裏,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時,會對瑞瑤教做什麽?


    看看南楚立國之初,瑞瑤教的處境就能探得一二。如今的南楚皇室,可不再是當初草創建國的時候了!如果今日的皇帝再給瑞瑤教冠上魔教、邪教之名,那可不似當年那樣好洗白啦!


    再說,要是能把危險掐死在搖籃裏,為何不做?硬要放任到變成大危機,才去做處理?


    寧可現在累一點,也不要日後再來後悔莫及。


    至於大長老一家被分出去之後的生計,她也打算好了,隻是韓家人是否滿意,那就不關她的事啦!


    但,在她把韓家掃地出去前,大長老都得給她好好的活著,嗯,就算分出去之後,也不能立刻就死,不然韓家人大概會在外頭編派破壞她和瑞瑤教的名聲。


    教主對自己視而不見,令韓見很是不滿,不過再不滿,他也不能明著和教主對杠,強笑著為黎淺淺介紹父親所住的院子,並趁機說起那幾家已然重新開幕的鋪子。


    “那些鋪子重新開幕之後,生意能這麽興隆,全是他們的功榮,我可不敢居功。”黎淺淺見他句句不離那幾家鋪子,便直接把功勞全推給跟在自己身後的管事和掌櫃身上。


    韓見氣極,卻不氣餒,幾句話就又繞了回來,說是想要討教一二,實則卻是想要安插人手進去。


    掌櫃和管事們來之前,就已經得知韓見一家,便是他們現在管著的鋪子的前東家,不對,不是前東家,那些鋪子全都是瑞瑤教的,韓家不過是代管而已。


    幾個掌櫃及管事們不約而同,想到教主之前交代他們翻看舊帳,不禁對韓家人不屑起來。


    貪,不足為奇,但吃相如韓家人這般難看的,那就少見了!他們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深知水清則無魚,看教主不像是個什麽都不懂的,怪不得會將韓家手裏的商號全數收回,那定是被逼得忍無可忍了。


    不說教主了,就是他們看了帳,都覺氣憤啊!尤其又聽聞他們是怎麽苛扣夥計的,這火氣就更大了,他們畢竟都是從底層剛爬上來的。


    韓見聽黎淺淺這麽說,直道教主客氣了,邊朝兒子們使眼色,讓他們去跟那些跟著黎淺淺來的掌櫃和管事套近乎。


    韓緯他們都往掌櫃們身邊去,至於管事們,很明顯的被冷落了,管事們卻暗鬆口氣,慶幸自己不用應付這些韓家人,掌櫃們卻苦不堪言。


    韓緯他們話裏帶酸,還不時刺探幾句,掌櫃們心裏有數,韓緯等人想幹麽,無非是拉近關係後,準備把人塞過來,當著教主的麵,他們不敢太過明目張膽,但話裏話外的意思,誰聽不出來啊!


    珠寶坊的掌櫃也在其列,韓緯試探幾句後,便大致了解此人心性,心下暗喜,不過不敢流露太過,怕被其他幾個弟弟們發現此人心思浮動耳根子軟,悄悄與他約定日後再詳談。


    珠寶坊掌櫃有些驚訝,不過很快點了頭,兩人以為一切不動聲色,不曾被人注意,卻不知都被謹一和劉二看在眼裏。


    “這位掌櫃,是不是不知道,珠寶坊早就被教主轉手給姚家了?”劉二摸著下巴問謹一。


    “你想教主會讓他知道?”謹一斜睨他一眼,那樣子竟有幾份黎漱的味道,讓劉二為之一悚,小聲提醒,“謹一啊!你跟大教主混得久了,這動作都學上了。”


    謹一冷笑不搭腔,劉二也沒跟他多囉唆,徑自招來一名扮成小廝的鴿衛,命他留心珠寶坊掌櫃的舉動。


    韓見這廂見黎淺淺油鹽不進,氣得肝膽生疼,這個和自家孫女差不多大的死丫頭,見自己板著臉卻一點都不怕,還能對著他侃侃而談,讓向來在子孫麵前說一不二的韓見頗有些狼狽。


    等藍海把完脈出來,韓見覺得自己頭頂已經快要冒出火來了。


    “如何?”黎淺淺不再理會韓見,徑自走向藍海問道,藍海聽她問,張嘴就要回答,不過及時看到了跟在她身邊的韓見,便把話給咽了回去。


    “還好,不過是年紀大了,又長途跋涉,難免累過頭了,我給開了幾帖養身的方子,隻消徐徐調養即可,雖不能如往常一樣,但至少會比現在要強。”


    黎淺淺點點頭,斜睨了韓見等人一眼後,便提出告辭,韓見等人自然是要開口挽留,不過韓見急著想進屋去看他爹,因此有些心不在焉,其他人倒是很想再跟眾掌櫃們套近乎,隻是掌櫃們不肯多留,緊緊跟在黎淺淺身後告辭。


    等回到訓練中心後,黎淺淺讓劉二看著他們開會,自己則去見黎漱。


    黎漱卻待不住,她們前腳才走,他後腳就跟著出門,沒有謹一陪著,一時間還真不知上那兒去找他。


    黎淺淺興匆匆而來,卻隻能敗興而歸,藍棠倒是樂嗬的找上門,兩人用過午飯之後,看著丫鬟把食桌撤下,重新上了茶,藍棠這時才跟黎淺淺說,大長老究竟是怎麽了。


    “你是說,他被下藥了?”黎淺淺放下手裏的茶盞問。


    “嗯,不過,不是在他的吃食裏,也不在他的藥裏頭,猜猜看那藥被下在哪兒了?”藍棠饒有興致的玩著。


    黎淺淺卻不想玩,“下在大長老夫人身上?”


    “哎呀,你怎麽一猜就中啊?真不好玩兒。”藍棠有些意興闌珊的看著黎淺淺。


    “大長老身邊的都是心腹,走了這麽長的路,都沒出現異狀,那表示不是韓見沒出手,就是心腹們護得緊,沒能讓他得手,大長老夫人意外出現,她身邊沒有侍候的人,大長老的人就這麽多,再撥了人手去侍候妻子,他那裏的人就不夠,對他的心腹們來說,大長老是不可或缺的,但大長老夫人卻是可以犧牲的。”


    所以一開始侍候大長老夫人的人,全是大長老撥過去的,但隨著時間過去,大長老想起長子的好,便會疏於防備,他身邊有心腹們把關,相對的對大長老夫人那頭就會放鬆,韓見的人又沒有朝大長老出手,心腹們自然就沒注意到侍候大長老夫人的是否有不妥。


    “他們把藥下在什麽東西上頭?”


    “大長老夫人身上每天佩帶的荷包。”藍棠道,“大長老夫人被送過去時,身邊沒有侍候的人,自然也就沒有替換的衣物,韓見的人就在她的荷包裏動手腳,嗅到單一香味時,沒有任何的危險,但一旦混合,就會讓體虛之人更加虛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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