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就又開始飄起細雪,雪粒沙沙的落在院子裏,將院子裏刻著壽紋的大青石磚給穿上雪白衣裳,黎淺淺抱著被子掀開雪青床幃往外看,屋裏的寶藍百花戲蝶地衣上,從窗口灑曳進來的光束裏,飄著細微的浮塵,閃亮亮的,好像調皮的小精靈在地衣上跳舞。[.超多好看小說]


    “教主?您起了沒?”春江的聲音聽來有點緊,不怪她,她們都以為她今天要去拜見久未謀麵的祖母,所以很為她擔心,至於擔心什麽?她們也說不上來,按說在她們心裏,她們教主是最好的,人聰明又漂亮,武功又好,但是很多老人家並不這麽看。


    聽葉媽媽說多了,她們有些擔心教主的祖母要是曉得,她們教主對一般閨秀都會的琴棋書畫、女紅都不擅長,會不會生氣啊?


    早知道就該聽葉媽媽的,多少勸教主學著些。


    “起了,起了。”黎淺淺不知春江所想,不然肯定要告訴她,她們想太多了!她那位好祖母不管她會什麽,不會什麽,都不會因此喜歡她的。


    有些人就是如此,討厭你就是討厭你,沒有任何理由,就像她前世那些叔嬸和他們的兒女一樣,就算把他們想要的全都拱手相讓了,他們也不會因此就善待她,喜歡她,甚至要嘲笑她傻了。


    所以與其浪費時間去討好,還不如省下那功夫,去做別的事。


    “今兒您要去見老太太,是不是要穿得喜氣一點?”


    “不必。”黎淺淺直接拒絕春壽拿過來的粉色係外衣。“別忘了,我還在孝期呢!”


    算算時間,都已經出孝了吧?而且聽說今日是教主有生以來,第一次見祖母,不是該穿的喜慶一些嗎?


    “隻要送的禮夠豐厚,讓她滿意,她才不會在乎我穿的是什麽,她更在乎的是,她自己身上和她侄女身上穿的是什麽。”


    春江和春壽兩個聽得都愣住了,看她們兩這個反應,黎淺淺忍不住笑了。“我啊!從出生就沒見過祖母,祖母也不曾派人去家裏看望過,我娘才是我爹的正室,我那位所謂的嫡母,是祖母的侄女,因為年少無知被人騙了生下女兒,蔣家人為了不讓她被人抓去沉塘,才托付給我祖母。”


    “那您的娘親又怎麽會變成妾?”


    “還不都是我那位好祖母做的好事嗎?她吃定了我娘沒有娘家,我爹和兩個哥哥替她兒子和孫子出征不在家,就做主把我娘這個正室降為妾,然後讓她侄女進門為妻。(.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可是,族裏的人就這麽由著她胡來?”春壽問。


    她們之前雖也約略知曉一些,但不知全貌,因為今天要去見黎家人,黎淺淺可不希望她們因為無知,而被黎老太太的人三言兩語給唬弄了去,自然是要把事情全挑明了說。


    最後連劉二他們在祠堂裏的發現,也都跟她們說明白。


    春江撓著下巴,“教主,您根本就不是庶女吧?畢竟那一位並未入祖譜。”春江不想稱呼小蔣氏為太太,直呼她那一位。


    “不止是她,連她女兒也沒。”嚴格說起來,她們並不是黎經時這一房的人。


    南城黎府裏,知道這件事的人不超過一個巴掌,就連黎老太太都被蒙在鼓裏呢!


    “那您這次要把這事捅出來嗎?”要是捅出來,那那位所謂的嫡母,就不能仗著嫡母身份拿捏教主的婚事了!太好了!春江和春壽高興得直拍手。


    葉媽媽雖憂心教主的終身大事,但是被人這樣拿捏婚事,任誰心裏都要不痛快。


    “不必急著捅出來。”她還沒確定黎深深的生父是誰,如今身在何處,隻消拿祖譜這事,和她那兩位好伯父說道說道,想來他們會很樂意接受她開出來的條件的。


    梳妝好後,黎淺淺站在鏡子前麵,鏡子裏頭是個梳著雙丫髻,穿著雪青鑲玄色細邊條夾襖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彎彎的眉,挺直的鼻下似笑似嗔的粉嫩小嘴,對著鏡子抿了抿嘴,唇色更紅潤了,春江忙幫她塗上唇脂,天冷裂了可就不好。


    丫髻上沒有任何裝飾物,春江看著太素淨,要幫她插幾支珠簪,被她拒絕了。


    取出妝盒裏的絲帶,這是她平日練功時用來束發的。


    “用這個就可以了。”


    “太素淨了。”春江抱怨。


    “我那位好祖母可見不得好東西不在她手上,你想便宜她嗎?”


    咦?“您是說,她會把您頭上插的簪子要走?”春壽瞠大眼不敢置信。


    其實黎淺淺並不確定,但,她就是不想滿頭珠翠的去見黎家人,沒有原因,單純不爽。


    春江自然不想把黎淺淺的好東西,便宜了人,便老實拿起絲帶係在黎淺淺的丫髻上。


    春壽幫黎淺淺調整了青色內裏鋪毛的長裙,將荷包、玉佩係在她腰間的玄色腰帶上,最後取來折枝蘭寶藍毛鬥篷給黎淺淺披上,然後才捧起琺琅掐金手爐送她出門。


    黎漱換了身裝扮,臉上由劉二動了手腳,看起來是個與他本人有些像,卻又不太像的文士,謹一和劉二也換了身裝扮,謹一的變化最大,他扮成個六十幾歲的老頭子,劉二則是換張臉,年紀約莫三十上下。


    黎淺淺過來時,他們三人正在討論要用什麽身份跟著去。


    “統統都是我特地從京城請來的幕客,成吧?”


    “京城?”黎漱皺著眉頭,“咱們不會說京腔。”


    “從京城請來的,不代表就是京城本地人。”黎淺淺沒好氣的道。


    黎漱想了下點頭,“成,就這麽說吧!”


    要黎淺淺說,韓見他們根本就不會去管跟在她身邊的是什麽人,除非是對他有益,或與他的利益相關的人,要不然他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對了,查出來黎老太太她們是打那兒知道雲停院的?”


    “他們剛進城時,聽人提起的,我們的人去查了,是韓修那個寵妾楊姨娘搞的事。”


    黎淺淺點頭。“看樣子她很閑嘛!還有閑功夫注意這些事,那就讓她忙一點吧!人太閑了就容易生事。”


    劉二滿意的頜首,“教主說的是。”回頭就給韓修和楊姨娘添堵去。“韓見那裏……”


    “他啊!不急,慢慢來。”黎淺淺看著表舅的眼道,黎漱聞言笑了,劉二轉頭看他,他卻帶頭走了出去,“該走了,去晚了可就失禮了。”


    黎淺淺瞄了眼天,雪還在下,不過應該還很早,可不要去到總壇,那些人還沒起床啊!


    當他們抵達總壇時,韓見一家子都還在睡夢中,底下的人得知教主來了,全都驚慌失措,一個小廝急急忙忙要去通知韓見,卻噗地一聲撲倒在雪地裏,旁邊的管事看了直罵,“怎麽這麽笨手笨腳的啊!換你去。”


    被點名的小廝跳起來就往外衝,不過來到韓見院子外頭,就被看門的婆子給攔了。


    “黃嬤嬤您快放我過去!我有要事要通知大老爺!”小廝火急火燎的直跳腳。


    “有什麽大事啊?啥事也比不上大老爺的命令,昨兒客人走了後,大老爺發話了,說是要好好歇息,沒事別去吵他。”看門的婆子咬死了不開門。


    小廝急得都要哭了,“教主來了啊!”


    “教主來就來了,有啥大不了的。”教主又不是第一次上總壇來了,有啥好大驚小怪的,“許是藍先生回去說了什麽,所以教主才會一大清早來探大長老啦!”


    是這樣嗎?小廝愣住了,是啊!教主之前也來探望過大長老,也許今兒也是來看望大長老的。


    那他們是在緊張害怕什麽啊?


    管事見去通知韓見的小廝久久不歸,便問來通知教主來的小廝,“教主怎麽會這麽早來?”


    這我一個小廝那有資格知道啊?小廝滿心鬱悶,麵上隻能笑著,“這小的也不曉得啊!”


    “對了,教主可說今日為何前來?”


    小廝覺得管事這話問的有些怪,可又說不上來那裏怪,搖搖頭道不知,管事惱了,狠狠的踢了他一腳,“混蛋,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張管事,小的不過是守門的小廝,那敢去管教主的事啊?”小廝忍痛撫著被踢的小腿回答。


    張管事丟開他,又點了名小廝,讓他去大門處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被點名的小廝撓著頭慢吞吞的走出去,盞茶後,才見他慢吞吞的走回來。“張管事,教主是來拜訪黎老太太的,車隊已經去雲停院了。”


    啊?張管事愣愣的張大嘴,原來不是來看望大長老的?他趕忙又派人去把通知韓見的小廝喊回來,既然教主不是來看大長老的,就不必通知大老爺啦!


    當車停在雲停院前時,守門的婆子愣怔著看了半晌,似乎不明白怎麽一大早就有人上門來。


    等到隨行的仆婦上前來道是教主的座駕,婆子才回過神來。


    “您等等,等等,我給您拆門坎,您等等啊!”婆子趕忙把正在打瞌睡的同伴叫醒,讓她們跟她一起拆門坎。


    沒一會兒功夫,門坎卸下了,黎淺淺的車直入院中。


    等車停下,春江便先跳下車,轉身扶黎淺淺下車,春壽問院裏侍候的人,“黎老太太呢?可已經起了?我們教主昨晚上知道老太太來蓮城了,就急著想出城來探望,偏偏他們通知得晚了,城門早就關了,害我們教主一晚上睡不好,這不一大早就趕著來見老太太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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