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淙淙,涼風習習,黎淺淺已經跑出去,研究亭子外的水車去,黎漱的問話,隻有鳳公子聽見。


    “您還記得方束青嗎?”


    “方?”黎漱沉吟半晌,良久才想起來,“你伯母姐姐的女兒?”


    鳳公子點頭,行雲流水似的沏了兩杯茶,他將一杯遞給黎漱。“就是她。”


    鳳家莊之所以遭逢巨變,鳳公子兄弟之所以失去雙親,都是拜她和東齊那位長平公主所賜。


    方夫人一家子全是白眼狼,鳳老莊主夫人念她一家孤兒寡母不易,收留她們一家子,方夫人卻想鳩占鵲巢,更想讓兒女與鳳家聯姻,想到鳳老莊主夫人連陪房都她掌控,她自己更是被方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當初真要讓她得逞,這鳳家莊怕是遲早要成為方家的囊中物。


    黎漱長歎一聲,抿了口茶,隻是代價實在太大了!心頭忽地有什麽東西閃過,等一等,想起來了,方信懷!東齊神醫的小舅子,他姓方!


    “那個方信懷,他和方束青是一家人?”鳳公子頜首,黎漱吐了口濁氣。


    “我就說,東齊那位皇子怎麽會對淺淺感興趣,若是她們姐弟從中作怪,那也就難怪了!”


    鳳公子冷哼一聲,他可還記得,方束青想嫁大哥,方夫人思慕大伯父,方夫人曾想讓兒子娶鳳樂悠,她的算盤打得可真精。


    以為他們鳳家人除了和他方家聯姻,就沒人可娶可嫁了?


    想到方夫人謀害大伯母的事,鳳公子就覺得方家女人可怕,又因為方夫人曾是官夫人,方束青姐弟慣以官家千金、子弟自居,思及方束青曾經的作為,鳳公子對官家千金的反感,更甚於官家子弟。


    “他們既然都盯上淺淺了,您有沒有什麽打算?”


    黎漱低頭抿茶,“盯上淺淺的人,不止東齊人,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帶她離開南楚?”


    咦?南楚的什麽人盯上淺淺了嗎?“是誰?”


    “因有她爹和哥哥在,所以替她擋了不少事,不過,我們的人接到消息,西越人潛伏在南楚的探子蠢蠢欲動,目標就是淺淺。”


    鳳公子這才恍悟,“我們的人竟然沒留意到。”


    “他們不是江湖人,你的人就算注意到了,大概也不會當回事。”


    中州大陸原是一個國家,天盛帝國滅亡後,列強割據,除了北晉、趙國、南楚、東齊及西越這五大國,尚有無數小國,有的甚至僅大國一州大小,也自立為國稱帝,鳳家莊的探子遍布各地,僅江湖人的消息就夠他們累的了,除注意各國朝廷動態,對這種潛伏在他國探子的行動,大都是記上一筆就算,並不會特意關注。


    那黎漱他們又為何會發現?自然是因為人家都潛到自家門前來了,要真都沒發現,那就叫失職啦!


    事關教主,不論鷹衛或鴿衛都很慎重其事。


    “東齊的九皇子,就是長平公主的弟弟。”所以他們會關切瑞瑤教的寶藏,也就不足為奇了。


    “東齊九皇子是皇貴妃所出,很有爭儲的資格,若那位神醫也站在他那邊的話……”


    鳳公子沒有把話說完,但黎漱知道他的意思,“東齊除了他之外,就沒有能與他一爭的皇子了?”


    “有,不過也隻有一個,五皇子,皇後所出,前頭的皇子不是夭折就是已經病故。”


    所以這位五皇子呂漢昌便成了實質上的嫡長子,但因他已封王,因此不少人覺得皇帝興許不看好這個兒子,要不然大可直接立他為太子,而非封王,而九皇子之所以覺得自己很有一爭的資格,便是因為他到現在,兒女都老大了,卻未封王。


    那麽是不是可以認定,皇帝有心立他為太子,所以不封他王爵?


    不管皇帝是怎麽想的,東齊有不少人是這麽認為的,所以那位神醫選擇他,也就不足為奇了!


    “也不知那皇帝是怎麽想的?難道不怕自己那天突然就去了,他身子可不怎麽好!”


    黎漱聽鳳公子說完之後,才笑出聲道,“這皇帝還挺聰明的。”


    “咦?”


    “他若早早就明旨立太子,怕早就小命不保了!”黎漱道。


    鳳公子愣了下,不解問,“這是怎麽說的?”


    “你方才不也說了,東齊神醫選了九皇子?”


    “是啊!”鳳公子恍悟,他想到了真陽公主駙馬的病,還有顧家老祖宗,因為有他,東齊皇帝的身體不好,似乎也有了解釋。


    一聲長鳴自遠處傳來,然後就見一飛鳥自遠而近滑掠過水麵,再飛起時,爪子上還有條魚兀自掙紮著,陽光下,自魚身滑落的水珠晶瑩耀眼。


    “若是為了要抓淺淺,有必要繞一大圈給真陽公主的駙馬下毒嗎?”鳳公子想不通這點。


    黎漱也不明白,以謝瓔珞的手段來看,早在他們途經趙國時,她就可以出手,就算她欠缺人手,多的是江湖人樂意效勞,江湖人之所以至今未對黎淺淺出手,是因他們不習慣團隊合作,他們不受拘束,若獨自一人沒有把握,他們是不會擅自行動。


    但若有人招聘他們對黎淺淺動手,動腦的事有人負責,還有錢可拿,他們肯定很樂意,並會趁機渾水摸魚。


    謝瓔珞卻沒有選擇招聘江湖人效勞,反而跑來北晉,對真陽公主的駙馬出手,然後誘哄公主與她合作,然後才動手。


    “感覺不像是順便為之,而是刻意針對真陽公主而來。”否則北晉權貴這麽多,不獨真陽公主一人,為何挑她丈夫出手?


    “等駙馬醒來,大概就能知道為什麽了。”


    黎漱說著,忽然想起方才的事,他跟鳳公子說了大概,鳳公子若有所思的彎起手指在桌上輕敲。


    “韓駙馬的親人好像一直都沒有出現?”鳳公子不太確定的道。


    “韓駙馬儀表堂堂文武全才,如此出眾的子弟丟了,家裏的長輩肯定要急,可為何韓駙馬的家人從未出現過?”黎漱若有所思。


    鳳公子看他一眼,還不確定韓駙馬的親人沒出現過好吧!


    他揮手招來小廝,命他去記史樓查護史公子們,命他們盡快查此事。


    “回頭我問問藍海,他與韓駙馬較熟,看他想不想得起來,韓駙馬說話可有口音。”黎漱當年也見過韓駙馬,不過那時他急著救藍海他們離開,沒太多時間和韓駙馬接觸。


    鳳公子嗬嗬一笑,藍海在鳳家莊住了那麽多年,全心專注在醫術上,對旁的事根本不怎麽上心,他會注意到韓駙馬講話有沒口音嗎?請容他對此存疑。


    說話間,黎淺淺回來了,一臉的滿足,“你們家這水車亭子真特別,那些水從上而下,雖落在亭頂上頭,水花卻沒濺入亭中。”


    “是嗎?”鳳公子笑著伸手接過丫鬟遞來的擦手巾,幫黎淺淺擦了手,她方才應是趴在亭子上,嗯,還去爬假山了,所以小手上全是灰,還有被礫石擦傷的傷痕,擦幹淨了,又從腰間係的荷包掏出藥膏來,小心翼翼的給她上藥。


    對鳳公子的行為,黎淺淺不以為意,黎漱不以為奇,卻把一眾侍候的看傻了。


    黎老爺就這樣看著他們家公子,當著他的麵,吃他女兒的豆腐?還是說,兩家是有什麽約定?那是不是說,眼前這個小姑娘有可能是他們未來的公子夫人?


    但可能嗎?


    等她長大,他們家公子都多大啦!還是說,公子把她當妹妹,真正想娶的是小姑娘的姐姐?


    無數的疑問在他們心裏不斷冒出,偏偏這些問題還都沒人能解答,可把他們給愁壞了!沒有解答的問題就像是貓爪子在心裏撓癢癢,癢得你心頭難受,卻得不得答案。


    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江分舵主夫人的表妹,肯定是沒機會了啦!


    大夥兒對此暗點頭,如果要他們選,他們寧可挑這小姑娘做公子夫人,也不想要那位大姑娘。


    葉翔早知自家公子對黎淺淺有意思,畢竟之前貼身侍候久了,公子的心思,他們看得再清楚不過。


    公子對所謂的官家千金沒好感,黎教主也是官家千金,可她這位官家千金是半路出家的,沒有半點官家千金的樣兒,反倒更像鳳家莊裏常見的江湖俠女。


    葉翔得了鳳公子的話,開始著手清理分舵,不過他一個人想要做得周全,還是有些吃力。


    等黎漱他們離開後,他便找鳳公子要人手,鳳公子看著他好一會兒,方道,“你若需要,玄衣他們隨你調動,除此之外,分舵裏若有人可用,不妨大膽起用。”


    葉翔低頭想了下,便笑著點頭應下,當晚便和玄衣等人熬夜製定規章,用以規範分舵上下人等。


    數字公子們時常在外,這些規章他們知個大概就好,護史公子們常駐分舵裏,規章便需要他們認可。


    看到規章裏,明文規定分舵重地嚴禁外人靠近時,幾個護史公子都笑了,這條規定一看就知是針對某人而來。


    “家眷無事不得擅入分舵……”一個年約四十的護史公子指著這條規定,看著葉翔,“分舵主見了,會很生氣吧?”


    “你們可見過朝廷那個官員的家眷,把丈夫辦差的地方,當自家廚房逛的?”葉翔挑眉問。


    沒有,還真沒有。所以說,這是要把分舵和分舵主的家分隔開來?


    “分舵主的家用不應該由分舵來負擔。分舵是鳳家莊的據點,不是分舵主的家產,他家的用度,不該由鳳家莊來出。”


    咦?原來江分舵主的家用是由分舵公中來出的?護史公子們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分舵主夫人進門之後,他們分舵的開銷就越來越大,江分舵主還老在他們麵前哭窮,這個支出要砍,那個支出退回重做,因為花費太多,分舵公中付不了。


    哼哼,公中當然付不出他們的公費支出,因都被分舵主夫人給花掉了嘛!


    “分舵主不知道嗎?”


    “不曉得。”葉翔搖頭回答,若是知道,這算貪墨公中,他在查賬時,分舵主應會心虛,但他一派坦蕩,反讓他看不出來,他是知情裝不知,還是壓根被妻子蒙在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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