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鳳家莊新址後山,鳳老莊主一身青衫,右手拿著一老樹根做的拐杖,把手處打磨得圓潤光滑,看來是費心精製的,一頭花白發散在腦後,緩緩從林間小道走進鳳家莊護衛警戒範圍。


    他們看到老莊主下山,有的趕緊現身請安,也有人飛身回莊稟報鳳二公子去。


    鳳老莊主對護衛們擺擺手,“別介別介,莊主在嗎?”上回鳳衍跟他說要出莊巡視,不知他回來了沒?


    “莊主還沒回來,您老人家可好?”


    “好,好好。”鳳老莊主朝他們笑了笑,親切的問起他們的家人老小,大夥兒見老莊主對他們的家人了如指掌,心裏很是佩服,見他麵色紅潤身子硬朗,不禁都有些欣羨,也不知老莊主平日如何保養身子的?


    鳳二公子得知大伯父下山來,略感驚訝,自搬到新址,大伯父下山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哥自北晉回來,去山上看過他,後來要出門時,也是大哥上山去跟大伯父辭別。


    之前他接到消息,有人在外用鳳家莊的名義招搖撞騙,想踩著他們鳳家莊出頭,家裏沒人,他便上山找大伯父商量這事,誰知,山上別院的管事說,大伯父帶鳳樂悠去廟裏上香了。


    那時他交代管事,大伯父回來,讓他跟大伯父說一聲,後來事情一多,他也忙忘了。


    雖然身上的傷養好了,但到底傷了底子,鳳二公子的身形看來就較兄弟單薄許多,一襲月牙白長衫,令他氣質顯得更加沉靜。


    他步履緩緩才繞過福祿壽影壁,就看到大伯父大步流星來到麵前,“怎麽出來了?”


    “才幾步路而已。”


    “你還得多養養,瞧你這瘦的。”鳳老莊主數落著,長輩們都樂見孩子們吃吃得好用得香,圓滾滾的肉嘟嘟的才好,那表示有福氣,人說能吃是福,鳳耀原本也是個頭好壯壯的健壯小夥子,現在雖說受的傷已大好,但就是不長肉,瘦骨嶙峋的樣,讓人看了心疼。


    鳳二公子自知吃再多,也回不到從前的樣子,麵上卻是笑應了。


    “大伯父可是稀客,怎麽今兒有空下山?”


    “嗯。”鳳老莊主跟著侄子進正廳,被讓到首位坐下,直到見侄兒坐在下首,丫鬟們上過茶,才道:“之前我帶樂悠去上香,聽到人說起些事,回來聽管事說你去找我,也是說這事,我便讓人去查了下,昨晚他們來給我回消息,所以我今兒就找你來了。”


    “侄兒不才,一點小事竟這麽勞煩大伯父,真是侄兒的不是。”


    鳳老莊主雖已不當家,但多年經營的人脈不可小覷。


    “這可不是一點小事,此事若處理不好,怕是養虎為患。”鳳老莊主便將自己查到的消息跟鳳耀一一說了。


    鳳家莊成立這麽多年,賺得是滿盆滿缽,在江湖上也是人人敬重,怎麽可能沒人眼紅,並想取而代之,隻不過技差一籌爭不過。


    “水月宮的人?”鳳二公子若有所思的問。


    鳳老莊主頜首,“水月宮前任宮主的丈夫頗風流多情,雖為贅婿,但內寵眾多,不過薛淩星卻非他內寵所出,他初入贅時,就與妻子的大丫鬟看對眼,不知何時勾搭上,那大丫鬟頗有手段,哄主子說她訂親了,薛宮主和她娘還給她備了厚厚的嫁妝,讓她風光大嫁。”


    鳳二公子為他沏上香茗,鳳老莊主端起茶,滿意的聞了聞茶香後,才又道,“卻誰也不知她究竟嫁往何處,直到薛宮主的女兒滿周歲,其夫竟從外頭抱回一女,說是他的女兒,起名薛淩星,想要養在薛宮主膝下記為嫡女,薛宮主方知,被丈夫和大丫鬟給騙了。”


    “真是好手段。”鳳二公子歎道,“這些人就是薛淩星搞出來的?”


    “正是。不過她手裏頭沒什麽人,隻能找她那些異母兄弟們幫忙。”


    鳳二公子不解的看著鳳老莊主,“這些人不該跟現任的宮主較親嗎?如何和她攪和在一道兒?”


    鳳老莊主笑,“很簡單,跟著她有利可圖罷了!”


    他一句話,直白粗暴的挑明了薛淩星和異母兄弟的關係。


    “大伯父說的是。”鳳二公子明白了,若有所思的道。


    鳳老莊主捋了把胡子,“莫怪當年她爭不過淩月宮主,一是血脈不正,二嘛!光這裏的東西,就比不上人家。”他伸手指了指腦袋。


    “虧得如此,不然咱們就有大麻煩了。”


    “正是。”他又提醒侄兒,“她既有心要取而代之,就要冒出頭來,不然誰知他們是那根蔥?趁著他們還不成氣候,趕緊掐滅才是。”


    鳳二公子頜首。


    鳳家莊的實力不容小覷,既知目標是誰,一出手就絕無虛發。


    遠在北晉的薛淩星不知北晉以外的事,她委以重任的兄弟們,要真有出息,也不會甘願供她驅使,早自己打拚去了,她雖派人潛在兄弟們身邊,但這些人良莠不齊,並不是個個都忠於她。


    事實上,遇上這麽一個自私自利的主子,有點本事的人,逮到機會無不另謀出路的。


    薛淩星自詡聰明高人一等,她的女兒肖母,嫡母要教她們姐妹管家理事,她跟著學了幾天,就覺得學會了,不願再去看嫡母的臉色,就不肯再去,卻不知,嫡母等她不學後,才開始傳授女兒管家理事的本領。


    薛淩星昔日在水月宮時,嫡母痛恨她們母女,怎麽可能教她這些東西,她娘是丫鬟出身,雖知些皮毛,但卻不知如何活用,就更別說禦下之術,如果薛淩星是嫁人做正室,那麽當家幾年下來,禦下之術不用人教,也多少摸得點邊,可惜,她不是正室。


    位置決定了眼界,但有的時候,眼界也會決定一個人的位置到那裏。


    像薛淩星的生母雖然是宮主的大丫鬟,但眼界不大,所以她選擇了偷偷跟主子共夫,她認為姑爺就是她最好的歸宿,寧為外室也要委身於他,所以她也就一外室的位置,之後她拚盡全力,也無法再往上爬。


    有這樣的生母,薛淩星以為自己有資格和嫡姐一爭宮主之位。敗北離開後,她不是沒人求娶,隻是她選擇了鐵莊主,以為憑自己的本事,定能與鐵莊主夫人平分秋色。


    可惜她再度失敗。


    當她懷孕時,娘家幾位嫂子來看她,與她說起鳳家莊的事,她便動了心思,掏出錢請兄弟們幫她的忙,意圖打造個可媲美鳳家莊的組織來。


    她身在局中看不透,鳳老莊主和鳳二公子是局外人,眼界又比她寬廣,輕易看出她的弱點,又是有心要掐滅這個組織,很快,她的人不多時,就因內鬥而去了泰半,餘下的見任務失敗,想辦法騙筆錢就消失閃人。


    彼時,薛淩星還沉浸在勝利的滋味中。


    “談成了?”薛淩星緊盯著眼前的婦人追問。


    “是。”婦人心裏有些虛,不過怕被薛淩星看出不妥,硬是扯著嘴角笑。


    薛淩星這才讓婦人坐。“嫂子坐。”


    “唉!”婦人這才暗鬆口氣,但心還是懸著,就怕薛淩星識破,自家日後就再沒好日子過。


    “嫂子跟我說說,是怎麽談定的?”


    “這生意上的事,我哪兒曉得!都是你大哥去談的。”


    薛淩星頜首,“也是,這生意上的事,是該我哥他們去談。”


    “是啊!是啊!”婦人抬手用絹帕揩了額角的汗,“怎麽沒看到大外甥女啊?”


    “她大姐訂親了,她跟著去京城幫她大姐置辦嫁妝去了。”


    “唉喲!大小姐可真是好命哪!竟然能嫁到王府去,這日後的福氣可真不小啊!”婦人在外頭可聽人說了,鐵大小姐的婆家公爹的兄長,可是大王子呢!大王子是嫡又是長,女皇不立太子便罷,若要立,必要立他為儲君的。


    這麽說起來,自家將來不也是皇親國戚了?想到這兒婦人臉上的笑容便深了許多。


    薛淩星最見不得她嫂子們小家子眼皮子淺,見狀自是氣惱在心,“嫂子,上回來不是說,幾個侄兒要考科舉嗎?準備得怎麽樣了?”


    “唉喲喲!妹妹啊!我跟你說啊!你這幾個侄兒可真是有才氣的,書院的夫子們都說他們肯定都能上秀才,隻不過,咱們要打聽主考有什麽嗜好,還有些人要打點,這你也知道,我們手裏頭不寬鬆……”


    說來說去就是來訛錢的。嬤嬤在旁聽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幾位舅太太個個不省心,每個來都是兩手空空,走的時候是兩手滿滿,後頭還跟著人幫著搬。


    得虧莊主夫人大度,姨娘們的家人上門,從來就沒讓人空手而回過,就是外頭的人也說她賢良。


    “嬤嬤,你去櫃子裏取三百兩的銀票給嫂子。”


    “夫人?”嬤嬤略錯愕,隻是不等她再說話,婦人已經惡形惡狀的開口,“姑奶奶叫你去拿,你去拿就是。多什麽嘴啊!”


    等婦人心滿意足的離開後,嬤嬤才歎氣對薛姨娘道,“夫人哪!您怎麽出手這麽大方哪!”


    “這有什麽?”薛淩星沒好氣的嗔道,“我手裏有,給侄子們用,有何不可?”


    “就怕人家不記您的好。”畢竟,人家姓吳,不姓薛。


    薛淩星卻知嬤嬤未竟之語,“就是同姓又如何?也沒見我那好姐姐與我往來啊?”


    嬤嬤心說,大小姐怎麽可能會同您往來?還沒成親,您就想著取而代之嫁姐夫,又同她爭宮主之位,真不知夫人的腦子是怎麽想的,離開水月宮時,姐妹都撕破臉了,還想人家待她好?要怎麽待她才是好?將宮主之位拱手相讓?


    那是人薛家祖上傳下來的,夫人不是薛家的血脈,難道以為老爺讓她姓薛,她就是薛家人不成?


    嬤嬤不知道的是,薛淩星的生母哄男人說,她是嫡母親娘與人苟合所出,男人沒多想就信了,不然妻子身邊這麽多丫鬟,他為何就同她有了首尾?


    薛淩星生母若真是如此的身份,老宮主怎會不認她?贅婿本就沒什麽身份,老宮主若同丈夫之外的情人有了孩子,隻怕她相公也不敢有意見,又怎會把她放在女兒身邊做丫鬟?


    薛淩星的生母為抬高自己,才如此哄男人,薛淩星同其父就這麽被她哄住。


    “可到底名份上就差一層。”嬤嬤柔聲的提醒她。


    “說起來,我那嫡母也真是厲害,我爹生的好,被她相中,她明知我爹有妻妾有兒女,卻還是讓我爹屈服,乖乖的當了她的贅婿。”


    這也就是為何她們姐妹會有一堆姓吳的手足。


    他們是父親入贅之前所出,因此都隨父親本姓。


    嬤嬤沒敢接話,嚴格說起來,薛淩月的親娘武功雖高,卻不通人情世故,是那男人先哄騙於她,說自己喪偶,家中已有子可繼承家業,這才入贅水月宮的,誰知男人元配是死了,但繼室還活得好好的,為了要入贅,才被人休棄。


    那女人倒也硬氣,被休之後,開了間飯館,生意倒是不錯,男人入贅水月宮之後,還曾上門糾纏她,想與她再續前緣,她卻拿了菜刀追著要砍他,把男人嚇得腿軟。


    之後男人很不要臉的,跟宮主告狀,說那飯館的老板娘糾纏他,當時大家都以為宮主聽了他的話,定會去尋那老板娘的晦氣,沒想到宮主不止沒尋人的晦氣,還派人去保護對方。


    男人不解,卻不敢多問,直到後來,大家曉得老板娘的身份後,才知男人做了什麽,怪不得宮主會反過來派人保護她。


    隻可惜好竹出歹筍,她的兩個兒子都是沒出息的,全都跟著薛淩星混。


    嬤嬤思及此也不再勸了,夫人又不傻,當然知道那幾個兄弟是什麽樣的人,她樂意把錢花在他們身上,也是她的事,隻是莫怪二小姐要生氣了。


    鳳老莊主和鳳二公子做的決定,自然是要通知鳳公子和鳳莊主,鳳公子知道了,黎淺淺自然也就曉得了。


    薛淩星的人和呂誌一談好,黎淺淺就知道了,正想著薛淩星的人會怎麽做,就接到鳳公子的通知。


    “這薛淩星是水月宮薛淩月宮主的妹妹?”


    “對,她現在是鐵莊主的妾室,鐵永梅是她的女兒。”


    黎淺淺笑,把呂誌的事跟他說,鳳公子笑著搖頭,“他不是派人在你府外守著,怎麽又會花錢去買消息?”


    “誰知道,也許他覺得花錢買消息快些吧!”正說著劉二就來了。


    “如何?薛淩星的人打算怎麽做?”


    “還能怎麽做,自然是想法子收買咱們府裏的人。”劉二道。“已經有幾個人被找上了。”


    鳳公子冷哼,“隻怕他花錢買一堆假消息。”


    “那也不錯啊!你說,我們要不要順勢放些消息出去?”


    “也好,也讓底下人趁機撈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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