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陪同黎漱師徒一行一起登船,他本想親自安頓黎漱他們,但黎漱婉拒了,“既然船上有官府的人在,還是避避嫌的好。”


    船長隻得命副手去安排,副手見船長待查老爺父女好,為討好他們父女,特意安排他們住進最上層的豪華頂艙,不過被黎漱拒絕了。


    理由還是同一個,船上有官府的人,他不好搞特殊,萬一回頭被人盯上,可就不好。


    副手知他是當朝的官員,聽他這麽說,知他有所避忌便也不勉強,隻在黎淺淺當初住的那層艙房上方另覓空房安排他們,才安置好告退出來,就遇見另一位副手,此人高大壯碩,笑起來就像是彌勒佛,但身形卻像深山裏的熊瞎子,他正好姓熊,大夥兒背後戲稱他熊瞎子,但當麵可不敢這麽叫他,要不被他一拳招呼下來,非得躺上十天半個月的。


    “老熊,你怎麽在這兒?”他記得熊瞎子去安排補給去了。


    “嗐!甭說了,剛辦好事,就被兩位欽差的人撞見,他們命我回來跟船長招聲招呼,想搭個順風船,到荷塘碼頭。”


    甜水碼頭距離荷塘碼頭快馬一天半可達,乘車至少得花上六天時間,但乘船四天即可到達,而且沿途不用再停下來休息,諸事都有人打理的好好的,這個天氣乘船也比乘車要舒適平穩,就是船費略高。


    欽差出行本可乘官船,不過要與派駐的衛所,及所經各州府縣等各級父母官連係,免不了要扯皮,既然有免費順風船可搭,何苦去看人臉色?


    “船長答應了?”問完話,才嗬笑的拍了自己的額,船長自然是答應了,船長都能親去請個不知品級的外放小官父女登船,又怎會拒絕兩位出身京官的欽差呢?


    “老高你方才安排誰住進這層?”熊瞎子原是要安排頂層給兩位欽差,可後來聽說老高搶在他前頭安置客人,要了頂層,這才退而求其次的要了這一層,沒想到才來檢查艙房,就遇見老高。


    老高和熊瞎子咬耳朵,“記得之前那個嬌縱的官家千金不?船長親自去請他們父女登船,本來想安排他們去住頂層的,不過那個查老爺不肯,我才把他們安排到這層來。怎麽,你也安排兩位欽差住這一層?”


    “這不是被你搶了先嗎?所以才安排他們住這層的,看來,隻能安排他們住頂層去了。”


    人家好歹是欽差,安排他們和個不知品級的小官住同一層,要是愛計較的,怕是要誤會他們故意埋汰兩位欽差了。


    老高問明兩位欽差幾時會到,待得知很快就到了,忙道,“走走走,趕緊的,派人去甲板候著,等人一到就領他們上頂層,我們這就上去頂層檢查。”


    熊瞎子正擔心工作量有些大,見老高自願幫忙,便笑咧了嘴,大掌往老高的背用力一拍,“行!夠朋友。”


    說著便和老高兩勾肩搭背一起上頂層去。


    黎淺淺站在通道裏微歎,她這是什麽運氣啊!竟然被趙國的官差們包圍了。


    進了黎漱的艙房,就忍不住跟黎漱道,“就這麽一趟路,他竟然招了這麽多官差。”欽差身邊跟著的人可不少啊!


    黎漱倒是不以為意,“正好看看他的能力。”


    還要看?“您打算把他調來鴿衛?”黎淺淺頓了下反應過來問道。


    “他的能力很強。”在沒有任何助力的情況下,發展出自己的情報網,確實很適合鴿衛的工作性質。


    “您不怕鴿衛們排擠他?”


    “正好考驗他的領導能力不是?”黎漱拍拍她的頭,“別為他們擔心,有競爭是好事。”


    黎淺淺朝他翻了個白眼,“您就不怕鴿衛們不服他?”他們要收拾護法們,可不能讓鴿衛和鶴衛們在這個時候鬧起來。


    “放心,你說你是怎麽回事,小小年紀哪來那麽多心思想這些?”


    “要不然您告訴我,我這年紀該想什麽?”


    黎漱被問住了,老實說,他對女人不了解,對黎淺淺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心裏在想什麽,更加沒慨念,最後隻得以一句小孩子別想太多搪塞過去。


    黎淺淺也沒揪著不放,有那功夫和表舅磨嘴皮子,還不如多找些事讓鴿衛們去做。


    黃侍郎他們在大雨傾盆下,有些狼狽的上了船,熊瞎子早就讓人準備好了,他們一上船,就有熱水可沐浴,有熱茶熱食去寒並填飽肚子,艙房裏更是早早添了炭盆,讓艙房裏暖如春日。


    王少卿換下濕衣,喝了盞熱茶,滿足的籲了口氣,“舒服。”


    黃侍郎洗漱好,趿上烘得熱乎乎的鞋,披著厚厚的披風過來,正好看到王少卿滿足的模樣。


    “怪不得白氏船業生意興隆。”


    “那可未必是船東的功勞。”王少卿道,“我搭過白氏別的船隻,可沒這麽體貼。”


    黃侍郎隻笑了下,沒跟他爭辯,讓小廝拿出卷宗來,“謝公子的案子是破了,可慶國侯世子的案子卻還沒著落。”


    王少卿摸著下頜,若有所思的道,“世子死了,尚主一事告吹,最大的受益者當屬十三公主新任的駙馬,隻是人選未定,受益人難定。”


    “還有一個受益者。”黃侍郎提醒道。


    “你是說那個張姑娘?”


    “雖然是守寡,但以她的家世來說,算得上是一樁好親事。”黃侍郎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但冥婚?”王少卿搖頭,“為了兒子的前途,張夫人也真狠得下心。”


    “那又怎樣?隻要張公子高中,張姑娘在慶國侯府的地位也能穩固,就不知慶國侯幾時會給世子過繼個孩子,以繼香火?”


    朱家不敢要求公主為世子守一輩子,但對孤兒寡母的張家來說,過繼個孩子,張姑娘也有個盼頭。


    慶國侯府張清露閨房,張清露才吐過一回,屋裏氣味很不好聞,丫鬟們忙著開窗燃香好驅散酸臭味,暑風輕拂將院子裏的花香帶進來,總算讓張清露舒坦了些,丫鬟們見她臉色漸好,方才鬆了口氣,要知道這位主兒肚子裏懷的可是世子的遺腹子。


    侯夫人失了兒子,侯爺失了世子,這爵位會落到那位爺頭上,誰也說不準,本來大家都在看著,看要押注在那位爺身上,誰知侯爺竟會請皇上賜婚,讓表小姐抱著牌位嫁給世子。


    府裏所有人都說侯爺瘋了,竟會同意這門親事,夫人瘋了,竟然要外甥女嫁給已死的世子,讓人想不到的是,世子夫人肚子裏竟懷有世子的骨肉。


    一旦生下的是兒子,那麽這個爵位肯定是落在世子的兒子身上。


    她們是侍候世子夫人的,世子夫人地位穩固,她們才有好前途,夫人也許諾她們,隻要保護好世子夫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日後出閣,必會為她們每人備上厚厚的嫁妝。


    衝著這一點,她們無不卯足了勁兒,要侍候好世子夫人。


    隻是……


    “我覺得世子夫人好像,不太喜歡肚子裏的孩子?”


    “你這不是廢話嗎?”有誰會願意一嫁進門,丈夫就已經死了,所有人都隻關注你肚子裏的孩子,而且生男生女,可是關係著她和夫人的未來。


    女子懷孕,婆家、丈夫、娘家都盼著能一舉得男,好延續傳承,張清露肚裏的孩子是男是女關係重大,比尋常人家的媳婦生男生女的影響更巨,因為他關係著幾位爺及其兒孫的前途。


    張清露是有苦難言,她自恃美貌,周旋在表哥世子及兄長出色的同窗之間,想著從中挑一個前途最好的人嫁,挑來揀去,還是世子表哥的條件最好,所以她沒有拒絕表哥的求歡,原以為自此飛上枝頭做鳳凰。


    隻是沒想到,表哥的出眾引來了真正的鳳凰。


    世子表哥意外身亡,她原以為自己要重新擇婿,怎知肚裏多了塊肉,她還沒想好怎麽解決,就被她娘發現了!


    不曾跟她說一聲,就把她賣給了姨母,這是要叫她守寡一輩子啊!


    整日以淚洗麵的結果是,所有人都盛讚她對世子表哥的深情。


    隻有她和她娘知道,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得知女兒又吐了一回,張夫人很快就過來探視她,一進門就打發走屋侍候的所有人,張清露嘲諷的看著母親,張夫人視而不見,“你又吐了?”


    “是。”張清露應得很快,張夫人的手也很快,又快又準的賞了女兒一巴掌。


    “你想死啊?”


    “我不想死,可是我也不想為表哥守著。”她才十七歲,她還這麽年輕,憑什麽要她為他守著?她生得花容月貌,難道就此隻能青燈古佛相伴?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張夫人憤憤的擰著帕子道。


    “我哪知公主會看上他?”張清露冷笑,“那次花會,表哥明知是公主相夫,他還是去了,明知公主會相中他,他會尚主,卻哄騙我委身於他,我要早知這一切,我才不會上他的當。”張清露憤憤不平的捶著床板,低聲怒吼著。


    張夫人被女兒說的話,震得說不出話來,難道女兒和世子不是兩情相悅?不是……那她去跟妹妹說女兒有孕之事……怪不得,怪不得啊!她恍悟的看著半倚靠在床上靠枕的女兒。


    “所以我和你姨母說了你有孕之事,你才會那麽生氣?”氣到不肯跟自己說話,氣到動了胎氣,甚至不願喝安胎藥,因為打一開始,她就不想要這個孩子?


    “我能不氣嗎?”張清露抹了抹眼睛,“本來我已經讓人給我備下胎的藥,可就是你,壞了我的事。”


    張清雲站在外頭,屋裏的光從窗外打在他身上,本應是溫暖的,可是他卻覺得從腳底板一路寒涼上來。


    他和母親一樣,以為妹妹和表哥兩情相悅,才會……沒想到她在表哥被皇帝賜婚後,就想另謀高枝了!想到那些天,妹妹天天纏著自己,要跟著去參加文會,尤其是有顯貴會出席的文會,她更是積極不已。


    原來,他輕聲嗬笑。


    “你一心隻想著哥哥,你敢說,你去跟姨母說我懷了表哥孩子時,心裏沒想著,借此事助哥哥一臂之力?”


    “你姨父本就賞識你大哥。”張夫人色厲內荏的道。


    張清露嗤笑,“您就吹吧!姨父一介武將,他賞識大哥什麽?他懂得欣賞詩文?表哥自己都說了,他爹很推崇文人,但卻不知人家文章好在哪裏,所以去參加文會,總是被人暗地裏嘲笑。”


    張清雲覺得自己再也聽不下去,轉身走人,卻在出院子時,看到了站在陰影裏的慶國侯夫妻。


    他有些尷尬的朝他們兩作揖,慶國侯臉色有些難看,但也沒為難他,“好孩子,不幹你的事,你且去吧!”


    張清雲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麽,最後草草的跟他們作別,回房後,他讓小廝收拾東西,年方十二的小廝不明究理,好奇的問,“大爺就要考試了,還收拾東西去哪?”


    “我有事要出門一趟,快點收拾吧!”


    “哦。”小廝快手快腳的把東西收拾好,張清雲連夜出走,等張夫人母女發現時,他早已不知去向。


    天未亮,客船緩緩啟航駛離甜水碼頭。


    於此同時,黎爺的人得知耿護法他們搭的船停泊在甜水碼頭,而匆匆趕到,在碼頭上一打聽,方知客船上發生命案,船上的客人,有的改變行程返京,有的換船繼續旅程。


    就不知耿護法一行是那一種,“先找客棧安頓下來,再好好打聽吧?”之前他們受了傷,與黎爺失去了連絡,因此他們不知耿家發生了什麽事。


    在客棧住下後,想辦法和黎爺取得連係,方知黎爺對耿家作了什麽,帶隊的管事心裏忐忑不已。


    直到再接到黎爺的消息,讓他們去見在趙國京城的淩護法和沈護法,管事知道他們兩位,和耿護法一樣,也是支持黎爺的人,隻是他不太明白,黎爺讓他去見他們二位是想要做什麽?示好?正在頭痛之際,忽然客棧夥計領著客人過來。


    “客倌,有位爺說是您的故交。”


    “誰啊?”管事有些防備的問。


    夥計撓撓頭,“那位爺姓黎,大名一個慎字。”


    黎慎?是黎家的寶貝疙瘩?黎爺怎麽會讓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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