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護衛們去了川東城裏,打聽了之後,找了家最富盛名的酒樓訂了房,然後才往城門去迎接靜王世子他們。


    靜王世子得知沒能訂到有間客棧,立時臉就黑了,侍候的人見狀忙提醒他,長平侯世子的情況不是很樂觀,他受了驚嚇又落了水,情況不是很好,再拖下去怕會耽擱病情,本要前往有間客棧教訓人的靜王世子,大手一揮,命人帶路往酒樓去,護衛們暗鬆口氣。


    高公子則帶著表弟前往另一家客棧住下,一進客棧,就遇上戶部柳侍郎的兒子柳三少爺,柳三少爺文采風流,相貌俊逸,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瘦弱。


    他們幾人算是京中最受歡迎的公子,出身世家、勳貴,自身有才相貌俊美,最重要的一點是,未婚。


    喔,不對,靜王世子已婚,不過他的妻子們都很短命,元配雖生了二子一女,但最後還是死於難產,第二任則是死於意外,現在在尋找第三任人選中。


    高公子的下人們忙著安置箱籠,他則把管事喊來,“黎教主他們走到哪了?”


    管事苦笑,“這還真不好說。”


    “怎麽回事?”


    “他們一行人不少,走到那兒都有人記得看過他們,可是後來自進入任州之後,就行蹤不明,似乎是知道有人在追查他們下落。”


    “除了咱們家,還有不少人家在追查他們吧?”


    “是。”管事頓了下道,“靜王世子的人可不知收斂的。”


    高公子頜首,對此不以為奇,靜王府出來的人,素來高傲,世子更是自以為是,以為隻要他想要的,不管是女人還是別的,多的是人自動送上門,他大概以為,隻要黎淺淺知道,自己有意娶她過門,就會興高采烈的等著進門。


    不能怪他這麽想,因為之前的兩位世子妃,就都是如此,而且世子身邊除了世子妃之外,多的是姨娘、通房之流,這次出門,他就帶了好幾個美婢,說是婢女,可是誰不知道她們的身份?


    一個個身嬌肉貴嬌滴滴的,手無縛雞之力,做得來侍候人的事才怪!


    “讓他們盡力而為就是,就當出門遊玩吧!這門親,能成最好,不成,也沒事。”


    高公子向來看得開,章公子也差不多,隻是不出門走一趟,對家裏長輩不好交代。


    靜王世子住進酒樓後,就把隨行管事喊來,管事已從護衛頭兒那裏得知有間客棧有高人在,見世子召見,便急忙過來。


    “那個有間客棧是怎麽回事?”


    管事想了想後,決定把牌樓上賜字的事跟他說。


    “皇伯父禦筆?真的假的?”


    “小的無緣得見皇上禦筆,不過護衛他們說是,應該沒錯。”


    靜王世子低頭抿嘴,“哼,算他們好狗運。爺現在還有正事要忙,等爺正事忙完了,再來好好和他們玩玩。”


    管事麵上應著好,心裏卻直祈禱,希望自家主子忙完正事之後,就徹底忘了這件事的好,有皇上禦筆親賜,可見其靠山肯定不俗,又有高手在,最好是別去招惹的好。


    那些人出身草莽,自家爺可是親王府的世子,實不必自降身份跟他們一般見識。


    管事這麽想,但嘴上卻絲毫不敢開口勸,要勸,也不能今天勸,世子正在氣頭上,現在勸不啻是火上加油。


    長平侯世子被救上來時,神智還算清醒,不過之後就陷入昏迷,大夫來了隻說是嚇到了,開了安神湯就走了,誰知到了下晌就高燒不退,大夫再來也束手無策,靜王世子和長平侯世子是親戚,長平侯府的下人急忙把他請來坐鎮,隻是他不會醫,來了也隻是幹著急。


    後來還是酒樓裏的客人聽聞,便道,“怎不去請神醫?”


    “神醫?”管事詫異問,他怎不知川東城裏有神醫?


    “我有個親戚,就在有間客棧住,昨兒個招待我們去客棧裏的賭場玩,不想遇上個客人也同貴親戚一樣,也是意外落水受了驚嚇,本來好好的,本來還嚷著不用請大夫,不過客棧的主事還是請了大夫來,情況就跟你們這位公子一樣,陷入昏迷沒多久,就開始高燒不退。”


    “然後呢?”靜王世子追問,心裏暗罵這客人話好多。


    “然後他們請了位神醫來,給那人把了脈,說是落水時嗆著了,隻是當時沒人知道,他用金針給那人紮了幾針,那人吐了水,然後就退燒了,隔天就醒過來了。”


    “神醫?”


    “是啊!你們趕緊派人去請,興許他還沒走,還在有間客棧裏。”


    管事不待靜王世子交代,早在聽到有間客棧有神醫,就派人去請了。


    那神醫還能是誰?自然是藍海。


    有人來請醫,藍海自是不是拒絕,帶著黎漱派來保護他的鷹衛就走了。


    其實早在他們上門相請前,黎漱就已從鴿衛那裏得知這事,也早做好安排,他不可能不讓藍海去,不過怕這些貴公子有何不順就拿藍海出氣,保護措施得做好。


    藍海不是初出江湖的笨蛋,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知恩圖報的,這世上多的是被救後反持刀威逼救命恩人為他們所用的。


    黎淺淺和章朵梨這幾天在客棧裏玩得很開心,現在正值夏秋交接之時,雖然近年氣溫變化極大,但是夏秋交接時,天氣隻有炎熱和很炎熱兩種。


    就是葉媽媽也沒攔著她們去玩,女孩子就算去玩水上活動也是很有限的,就是乘舟船在川上釣魚、撈魚等活動,競技賽舟就算她們兩想玩,也湊不到一隊,怎麽比賽呢?


    黎淺淺也知這個世界保守,並不強求,除了去釣魚、撈魚還發展出在舟上現釣現烤這一新業務來。


    說是現烤,其實還是客棧的工作人員做了十分之九,剩下那十分之一才是讓貴客們自己來,這些貴客們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但自己動手?嗬嗬,說笑嗎?這樣的吃法讓客人們覺得新奇,而且能花大錢來有間客棧住宿的客人,出手自不會小氣,因此賞銀不少,所以侍侯的人都很樂意為客人們介紹這現釣現撈現烤現吃的玩法。


    不得不說此舉正合了這些客人的心思。


    他們都是養尊處優的貴人,就算是出身商賈,事事都有下人侍候得好好的,幾曾遇過自己動手的時候。


    沒想到有間客棧讓他們有此機會,大家都很樂意嚐新,就是那些一入住就沉浸在錦衣坊、珠寶坊等地的貴夫人們,也很喜歡這項新玩法。


    而且這讓她們又多了個展示新戰利品的地方,年輕的姑娘和公子,更是趨之若鶩,尤其再加上比賽誰釣的魚多,誰撈得魚重,誰烤的魚最好等項目後,就是向來內向的姑娘也有了表現的機會。


    不少帶著女兒、孫女來相看的夫人太太大鬆口氣啊!自家姑娘內向害羞,賞花會或文會上沒有表現的機會,現在多了這項目,可讓家裏善廚的孫女或女兒有了表現的機會呢!


    黎淺淺可沒想到,自己隨口的建議,竟然產生如此後續效應,章朵梨笑她,“你這教主還真是當之無愧,連玩,也能給自家添個賺錢的新生意。”


    黎淺淺傻笑,直道,“厲害的是客棧的掌櫃和主事們吧?我也就這麽一說,他們腦筋動得快,才能把這變成賺錢的新玩法。”


    夏川裏的魚種類繁多,而且肉質鮮美,夏川兩側不少客棧、酒樓主打的菜肴就是這夏川裏的河鮮,黎韶熙讓客人或釣或撈,但魚卻是回到客棧後,再交由大廚精心烹調。


    黎淺淺則讓大家多一項選擇,可以在船上由船娘立殺,然後炙烤,不需高超的廚技,就可品嚐到鮮美魚肉,除此還有河蟹、河蚌等各式各樣的河鮮。


    這也讓有間客棧與其他臨川的客棧及酒樓區分開來,在有間客棧,不隻有住有玩,還有美食。


    之前不少客棧和酒樓針對此攻擊有間客棧,認定他們的美食自家都有,客人何必花大錢去有間客棧排隊呢?


    雖然去過的客人都知道,有間客棧的美食確實不同凡響,但他們要怎麽去反駁同業的攻擊呢?


    這新玩法一經推出,那些同業又開始攻擊,不過這回他們不用多說,客人們用行動回擊了。


    因為這玩法新奇,不少客人上門時會詢問,各酒樓為因應客人的相詢,也跟著推出,讓客人自己來烤魚的吃法,隻是在酒樓裏吃,到底和自己動手釣魚撈魚不一樣,風景也不同,人家有間客棧的玩法吃的是風雅,他們吃的是跟風。


    高下立見。


    黎淺淺和葉媽媽商量,把她這些年鑽研藥膳的心得,教給想學的廚子,掌櫃和主事們吃了之後,決定開春後,要開養生美食宴。


    藍海去給長平侯世子看過後,金針祭出,沒多久他就清醒了,隻是人還有些迷糊,不過那就不關藍海的事了。


    靜王世子知他是從有間客棧請來的,便過來跟他套交情,隻是讓靜王世子扼腕的是,這老家夥軟硬不吃,真是討人厭。


    雲少爺是最後抵達川東城的貴公子,他和高公子他們住同一家客棧,他比其他人占優勢的是,跟著他來的人曾見過黎淺淺身邊的人。


    黎淺淺他們雖住在有間客棧裏,但隨行的人可沒閑著,他們在川東城裏走動時,就讓雲家的下人盯上了。


    那雲家下人可得意了,這麽多公子想要查黎教主的行蹤,卻隻有他找到人,還盯上了!


    那人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身後綴著個小尾巴,在川東城裏東逛西逛,就見那人兩手都掛滿了吃食和雜物,雲家下人心想,滿手這麽多東西,實在很顯眼,肯定跑不掉的,於是就放心大膽的在路邊的攤子買了塊肉餅來吃,天曉得他盯著那人這麽久,幾乎把川東城裏的東西市逛遍了,肚子都餓扁了,吃塊肉餅慰勞自己一下正好。


    沒想到變故陡生,他從小販手上接過肉餅,張嘴要咬,就看到前頭他一直緊盯著的人,他,不,見,了!


    這怎麽可能?街市上滿當當的都是人,他兩手掛滿了東西,要怎麽消失不見?還是,路人幫了他的忙?


    雲家下人顧不得吃了,將肉餅往懷裏一擱,伸著兩手推開擋在他和那人之間的人,他跑到剛剛那人停留的攤子前,小販見有客人上門,抬頭笑嘻嘻的朝他招呼著,“大爺,買把梳子吧?上好的桃木打造的,有驅邪的功用啊!”


    “我問你,剛剛有個兩手掛滿東西的客人,他跟你買了什麽?”


    “喔,您問那位爺啊?他什麽都沒買,隻是問我在這兒擺攤一天能賺多少。嘖,那個愣頭青。”這種事怎麽能告訴別人?萬一是城裏那些地痞派來試探的,跟他實說了,不就等於告訴那些小混混,能跟他們開口要多少錢嗎?當他傻啊?


    “那人呢?”


    “我沒理他,他就走啦!”小販有點生氣的往身後的巷弄一指,“你說這人怪不怪,這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往那小巷子裏鑽,他身上掛那麽多東西,等於告訴人,他身上錢多快來搶嘛!真是傻。”


    旁邊賣餛飩的老板聽到這話,也跟著附合了一兩句,然後問雲家下人要不要吃。


    雲家下人哪有心思理他,伸手推開他,就往小販指的巷弄裏鑽。


    他一走,老板和小販對視一笑,老板把手裏攢著的碎銀收起來,拿著抹布轉到一張桌子前,這張桌子隻坐了一個客人。


    “那人走了。”


    “謝謝兩位襄助。”客人抬頭,赫然就是雲家下人盯了一天的那人。


    “客氣,下回要是還有這樣的好事,可別忘了我們兄弟啊!”


    “一定,一定。”那人拱手起身,趁雲家下人還沒轉回,利落的走人,當然,他手上掛著的那些吃食和雜物,早就被他分給人了,餛飩攤老板拿了兩個,都是糕點,賣梳子的小販則拿了三個,有小孩子的玩具和肉餅。


    其他的不是被攤子上的客人拿了,就是被其他小販要走。


    雲家下人鑽進巷弄後,發現這巷弄七彎八拐的,不是熟悉當地的人,怕是會迷失在裏頭,當即退了出來。


    回客棧後,也不敢跟人說,自己發現了黎教主的人,其他人因他跑出去閑晃一天,紛紛表示不滿,他也隻能隱忍下來,因為他隻發現跟在黎教主身邊一個下人,並未看到黎教主,誰曉得黎教主在不在此地,最重要的是,自己還把人跟丟了,這要說出來,被修理一頓還好,怕就怕少爺硬要他把人找出來,今天是碰巧遇上,他不覺得自己有此好運,能再遇上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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