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一家三口在鳳家莊總舵住了很長一段時間,與鳳家莊的數字公子及護史公子們都很熟,有些公子還是他看著出生長大的,當然,那些年他除了送走自己的妻子,也送走不少朋友,想到過世的鳳老公子,藍海在心裏重重一歎。


    程分舵主帶著藍海去分舵隔壁的宅子,後宅裏住的是他們夫妻,小舅子則住在前院,一行人才進月洞門,就有一小廝跑上前來相迎。


    “你家爺呢?”


    “在房裏看書。”小廝笑嘻嘻,好奇的看了藍海幾人一眼。


    “去跟你家爺說,我請大夫來了,讓他趕緊出來。”


    小廝大聲應了一聲,轉身拔腿就往裏跑。


    程分舵主帶著藍海進正堂,才分主次坐下,程分舵主的小舅子,數字公子黃全就過來了。


    看到藍海,他眼睛為之一亮。


    “怎麽?太久沒見麵,不認得我啦!”


    “藍先生!”黃全上前施禮,鼻頭一酸眼淚就跟著掉下來。


    藍海大剌剌的坐著受了他的禮,這小子是他接生的,他爹娘過世,還是他帶著他們姐弟辦的後事,因為那時,時近年節,鳳老莊主和鳳老公子都在外頭忙著,鳳老莊主夫人則忙著人情應對,鳳老公子夫人被她拖住,隻能派嬤嬤和管事過去幫忙。


    但兩個半大的孩子,什麽都不懂,嬤嬤、管事不能全權做主,還是藍海幫著拿主意。


    跟著姐姐姐夫出莊當差,已有好些年不曾見到藍海,這次在外頭受了傷,回來後,有姐姐姐夫心疼照料,他也不覺得有什麽,直到這會兒,見到藍海那張熟悉的麵孔,他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就像,就像孩子在外頭受了委屈,看到爹娘親人了,那滿腹的委屈有人心疼了,淚,就潰堤了!


    程分舵主被哭個不停的小舅子嚇著了!這孩子咋了?


    黃全平常要獨當一麵,所以他姐夫看到的他,就是板著臉的死樣子,完全沒料到他會哭成……這副德性啊!真是,有夠丟臉了!他轉頭想把屋裏侍候的人趕出去,然後才發現,堂屋裏除了他們三人,就隻有瑞瑤教的劉二在,其他人不知何時都不見了。


    “好了,好孩子,辛苦你了!”藍海伸手把黃全抱滿懷,可不就還是個孩子嗎?才二十出頭的大孩子呢!


    黃全無聲的哭了好半晌,直到他姐黃珍珠得了消息,從內院趕過來。


    她急驚風般的衝進來,差點沒把屋裏的四個男人給嚇死!


    “媳婦,孩兒他娘,娘子,你慢點走,慢點,慢點,別著急啊!別急。”程分舵主看著老婆,小心翼翼的哄著,黃全也不哭了。


    “姐,姐,你小心點,別把我侄兒給顛出來了!”那肚子怎麽好像又大一圈了?!這才一天沒看到他姐而已啊!


    藍海覺得兩腿有點軟,劉二一把扶住他,小聲問,“這,這肚子怎麽那麽大?這是快生了吧?”


    “沒有,現在才六個多月而已。還早著呢!”黃珍珠笑著拍拍自己高聳的肚皮,“藍先生來了,正好,勞駕您幫我把個脈吧?”


    “欸,欸!過來坐下。”藍海順著劉二的手,坐到椅子裏,覺得兩腳還有些軟,不過麵上一派鎮定。


    看珍珠丫頭這肚子,裏頭應該有兩個小家夥吧?就不知是兒子還是女兒了!


    黃珍珠穩當的坐到他旁邊的椅子後,程分舵主和黃全幾不可見的鬆了口氣,劉二看著他們兩如出一轍的表情,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你,我記得你,之前你曾經到過我們分舵,是吧?”


    “是。”之前出南楚時,劉二曾來過川東分舵,那時黃珍珠應該隻遠遠地見過他一麵,沒想到事隔多年,她還記得自己。


    黃珍珠見他一臉詫異,笑道,“我沒啥本事,就這雙招子厲害,見過的人都記得。”


    聞言劉二瞪大了眼,要知道他們鴿衛為訓練這種能力,可是很費勁的,每年總有人過不了關被刷下來。


    黃珍珠邊讓藍海給她把脈,邊和劉二閑聊,藍海把完脈後,對一臉緊張的程分舵主和黃全兩道,“她肚子裏不是雙胞,而是三胞,所以肚子才會這麽大,因為懷了三胞胎,所以這產期很可能會提前,你們最好是盡早把產婆請到家裏來。”


    藍海看著黃珍珠那高聳的肚子暗歎氣,生兒育女本就不是件輕鬆的事,有人生一個,結果跟著孩子一起去了,可以想見她懷三個孩子,生產時會有多凶險了。


    看著眼前這三個孩子,藍海不禁暗歎,看來孩子沒落地前,他是走不掉了。


    “三胞胎?”黎淺淺聽劉二說鳳家莊川東分舵分舵主夫人懷了三胞胎,所以藍海要留在川東城,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再走時,雖覺驚訝,不過倒也覺是在情理之中。


    “你認識程分舵主夫妻?”黎淺淺轉頭問藍棠,藍棠想了下就道,“認得,他們夫妻是在京城鳳家莊長大的,我記得有一年,江湖上好像出了件大事,黃珍珠她爹娘是探子,那次不知怎麽給卷進那件事裏,夫妻兩死於非命。”


    那事發生時,藍棠還有點小,所以不是知道的很清楚,隻記得……“因為快過年了,大表舅和二表舅都在外頭忙著回不來,鳳老莊主夫人很生氣,再加上方夫人在旁挑唆著,所以他們父母棺木送回莊時,還被鳳老莊主夫人下令拒於門外過。”


    黎淺淺暗搖頭,對鳳老莊主夫人的為人實在……身為一莊之主的妻子,當家夫人,屬下在外死了,棺木被送回來,她不好好相迎,還將之拒於門外?她腦子進水了吧?


    春壽直接就叫了出來,“她怎麽可以這樣?這樣做豈不叫下麵的人看了心寒?”


    “是啊!所以二表舅母知道後,立刻親自去把棺木迎進莊,可是老莊主夫人知道後,竟跑去罵二表舅母多事,還質問她,是不是想要取代自己好當家做主?”


    黎淺淺聽到這兒,忍不住要問,“老莊主都沒說什麽?”


    “能說什麽?他回莊的時候,都已經是來年的端午之後了。”藍棠搖頭,“我還記得,二表舅母想幫著操辦他們父母的喪事,不過被老莊主夫人給拉走,說什麽年底了,莊裏事務繁重,她一個人扛不住,如果她不想幫忙就閃邊去,多的是人想幫忙。”


    “這說的是她姐吧?”黎淺淺對那位早已仙逝的老莊主夫人的腦子感到很無力。


    “是啊!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可怕,沒想到方夫人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想要插手鳳家莊。”


    “其實也怪不得你大表舅母,方夫人畢竟是她的姐姐,自小一起長大,方夫人一直偽裝得很好,從沒讓人看出破綻來,老莊主夫人不信她,反相信依賴老公子夫人,那才奇怪呢!”


    黎淺淺道,“就咱們來看,老莊主夫人應該和妯娌親,而不是和方夫人親近,畢竟那是外人,可就她來看,那是她姐,方夫人能言善道,又存著心思,老莊主夫人毫無防備,自然就中了她的計。”


    老實說,老莊主夫人輸得很冤枉,也不冤,她沒有防人之心,但好好的誰會對自己的親人起防備之心呢?


    藍棠點點頭,“反正呢,二表舅母忙,又被老莊主夫人拉著,雖不得空,但也派了心腹嬤嬤和管事去幫忙,後來我爹知道了,就出麵幫忙,他們姐弟兩個從那之後,就跟我們蠻親近的。”


    從那之後,鳳家莊裏不論是護史公子還是數字公子,都對藍海很是親近,對老公子夫人很敬重,至於老莊主夫人就……


    藍棠忽地笑了起來,“我記得那之後,有一回忘了是什麽事了,方夫人使喚莊裏的公子們,卻沒人搭理她,她被晾在大花廳裏,模樣很是尷尬,之前她要有所差遣,公子們不說很樂意,但至少都會出手幫忙,不過自那回之後,就再也沒人理睬她了。”


    藍棠托著腮回憶往事。


    “那黃家姐姐是何時出閣的?”


    “老莊主夫人還在的時候吧!”藍棠歪著腦袋想了好半晌,“對,老莊主夫人那會還在,我想起來了,那時她要出閣,大喜之日和方夫人娘親的祭日撞日了,方夫人要求黃姐姐從別處出閣,不許她從鳳家莊出嫁。”


    藍棠頓了下笑道,“不過被大表舅罵了!他說方夫人的親娘祭日,是方夫人娘家人的事,與他鳳家莊有何關係?憑什麽要為她一個外人的親娘祭日,就不許他鳳家莊的女兒從家裏出閣。”


    藍棠說起此事時,兩眼閃閃發亮,“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真覺得大表舅好耀眼,莊裏人都說,大表舅好樣的。”


    “原本大夥兒私下對大表舅頗有意見的,認為他不該為了討媳婦歡心,就縱容媳婦的寡姐跑來鳳家莊頤指氣使,自那之後,大夥兒就對大表舅改觀了。”


    可惜的是,他的改變終究沒能改變妻子的命運,就如黎淺淺說的,誰會對親人多加防備,除非曾經被其所傷,方夫人在老莊主夫人麵前一直形象良好,她哪想得到,方夫人竟然對自己的丈夫心存綺思?想要取自己而代之呢!


    “我知老莊主夫人是個軟耳根子的,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聽方夫人,對莊裏人如此過份。”照藍棠說的,黃珍珠姐弟的父母是因公殉職,是為鳳家莊犧牲的,兩人的棺木好不容易運回來,竟被拒於門外,這讓其他人心裏怎麽想?莫怪藍海在鳳家莊的人緣好。


    葉媽媽在旁挑燕窩,聽到這話,便問,“鳳老莊主夫人娘家不是官家出身的嗎?怎麽沒人教她怎麽當家?”


    藍棠想了下回道,“她娘是繼室,興許娘家沒教,所以也沒教給女兒。”不像方夫人,親娘陪房們給力,她自己又聰明,嫁了個做官的,隻是方大人心大,卻不自量力,最後自取滅亡。


    他的死,讓方夫人帶著兒女來了鳳家莊,然後給鳳家莊帶了災禍。


    “黃珍珠懷了三個娃,藍先生怕是要看她平安生下孩子才肯走。”劉二去向黎漱回報,黎漱聽了就有些不高興,黃珍珠是鳳家莊的人,她生孩子,藍海去湊啥熱鬧?


    劉二輕咳了下,把藍海和黃家姐弟的事,跟他說了,黎漱的臉色才略略好轉。


    “對了,程分舵主說,靜王府的管事和其他家的管事合資,向他們買教主的消息。”


    “嗯,知道了。”


    黎漱冷哼一聲,“這些蒼蠅真是煩人。”


    “您看咱們是不是要提前離開?”


    “他們是什麽東西?要咱們避著他們?”黎漱嗤笑,劉二心說,不是您護著教主,不讓人輕易接近的嗎?


    黎漱似是看出他的疑惑,狠瞪他一眼,“那會兒丫頭還小,心性不穩,要是那會兒就被這些紈絝纏上,小小年紀就給帶壞了,我找誰哭去?”


    呃……


    “現在她大了,心性平穩,又和鳳三那小子要好,你說,是那些紈絝的條件好,還是鳳三的條件好?”


    這還用得著說嗎?自然是鳳公子的條件好嘛!旁的不說,光一點,就比那些什麽世子公子要強,那就是有心,鳳公子對他們家教主有心。


    雖然他常常東奔西跑的,但所有人幾乎都知道他的行蹤,因為他就沒瞞黎淺淺,三天兩頭的捎信來。


    什麽靜王世子,章公子、高公子的,名頭好聽,但有什麽作為沒有?他們或許一擲千金,但他們揮霍的是誰的錢?等等,靜王世子?


    “我記得靜王世子早已成親,都有兒有女了,他也來了?”


    “靜王世子現在是單身,他兩位妻子都已亡故。”黎漱有些不滿的看劉二一眼,劉二訕笑,這消息還是他跟大教主說的呢!怎麽會忘了呢?


    “不過靜王世子之所以會來,也許和季瑤深有關係。”黎漱若有所思道。


    劉二不解,黎漱也沒賣關子,直接為他解惑,“季瑤深雖是靜王之女,但她的出身,注定靜王妃容不下她,這兩年隻怕她沒少拿與淺淺的關係出來眩耀。”


    靜王妃就算再有容人之量,也見不得一個小小外室女借勢壓自己,早前也許她沒想季瑤深這個舉動放在眼裏,然而隨著黎經時父子日漸位高權重,季瑤深的行為肯定狠狠的刺痛了靜王妃的眼。


    正好世子喪偶要續娶,若能把季瑤深的助力變成她兒子的,正好能狠打季瑤深的臉,劉二幾乎能看到,靜王妃見到季瑤深驚詫反應時的得意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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