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是宗室所出,但還是有所不同的。


    福臨縣主雖隻是縣主,可她是皇上親封有封號有封地的縣主,縱使父親早逝,但她的身份遠非平川侯這樣的勳貴能小瞧的,孫玄書雖是汝陽長公主的孫子,可他爹沒有官職,沒有爵位,不過一白身,而王家在趙國雖有身為相爺的王相在,但那又怎樣?那是在趙國,跟南楚一點關係都沒有。


    所以王家鋪子膽敢坑福臨縣主,好大的膽子啊!憑的是什麽?誰給的膽氣如此欺人?出事了,發現靠山兜不住,又想叫黎淺淺出手?當他們瑞瑤教是啥?專職給他王家收拾善後的?


    王家的管事們做死,憑什麽要瑞瑤教替他們出頭?


    以為章朵梨非王子顯不嫁嗎?哼哼!這些家夥該不會不曉得章老已做主解除婚約。


    “這位管事,你們和上頭多久沒聯係了?”黎淺淺若有所思的問。


    王家幾位管事戒備的看著黎淺淺,他們和上頭固定半個月聯絡一次,不過這次已有近兩個月沒聯係了。


    “有什麽問題嗎?”


    “我建議你們趕緊連絡上頭,免得誤事。”黎淺淺不再說話,而是由春江代表發言。


    王家管事見黎淺淺不開口,交給一個丫鬟來發話,心裏都有些不悅,不過他們到底是來求人幫忙的,就算心裏再怎麽不高興,也曉得這會不能發出來,遂敷衍了事的應了下,然後自以為是的訂下三日之約,三日之後再來聽黎淺淺的答複。


    “教主,您就這樣放他們走?”春壽見他們走了,氣急敗壞的問。


    “嗯,放心啦!他們這一走就別想再進門了。”


    春壽有些懷疑,春江扯她一下,她才抿著嘴退下。


    藍棠拉著黎淺淺追問,“這樣放他們走,沒關係?


    “能有什麽關係?”黎淺淺反問。


    藍棠說不出話了,雲珠幫開口,“他們是王家的管事。”


    “是啊!他們遇到事,找我們出頭,我自認沒那本事,沒應承,就這樣,難道他們還能逼我們出手相助不成?”黎淺淺反問,見藍棠她們搖頭,她才笑了下,“所以啦!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都說民不與官鬥,他們的主子在趙國也許是位高權重,但在我們南楚,他算什麽?難道我們南楚的官員,還得對他家的下人禮遇?王家的下人在南楚違法犯紀,就可以不予計較?”


    當然不成。


    “他們既然敢坑人,就得有勇氣承擔後果才行。”黎淺淺擺擺手,不再搭理這事。


    藍棠卻因好奇,多了個心眼,讓人去通知劉二,請他派人盯著那幾位管事。


    稍晚,大家用過飯正在消食,劉二匆匆來到。


    “怎麽了?”黎淺淺看他神色,知道有事,便問。


    劉二與黎漱、章老等人見禮,挪到黎淺淺身邊,悄聲回報下午盯梢一事的結果。


    黎淺淺聽完後,問,“這位魏尚書是那個?”


    “新上任的吏部尚書。”劉二回道,“原本是個很低調的人,前吏部尚書過世後,才由三位宰相聯名推舉上位,還算是個本份人,不過……他娘是個心氣高的,一心要兒子出人頭地,本來魏尚明有個青梅竹馬的小表妹,兩家本說好,等魏尚明高中,就讓兩人成親。”


    “不用說,魏尚明高中,他娘後悔了?”


    “是,魏尚明高中二甲十三名,被當時的太常寺卿相中,意欲把孫女嫁給他,他以已有婚約推了,魏母得知後勃然大怒,沒幾天,他姑父就死於非命,家裏失了頂梁柱,老人們跟著病倒,他姑母扛不住,正好有人上門求娶小青梅,他姑母看在豐厚的聘金上應了。”


    劉二說著忍不住唏噓,“直到成親那天,上門的花轎竟是頂粉紅小轎,那時他們才知,對方是納妾而非娶妻。”


    “男方該不會是孫二老爺吧?”黎淺淺聽到這兒,忽然靈光一閃,問道。


    “您怎麽知道的?”


    “嗬嗬。”黎淺淺隻笑不答。


    劉二繼續說,“魏尚書的小表妹進門後,運道不佳,隻生一女,就再無消息。”


    接下來不用劉二再說,大家也都猜得出來了,魏尚書表妹的女兒就是孫翠嬋,魏尚書其實有意聘孫翠嬋為媳,可是尚書夫人不同意,憑什麽她的寶貝兒子得娶個庶女為妻?她的父親要是有些權勢,或她自己在京裏貴女圈中有些名氣,倒也還罷了!


    偏偏孫二老爺是白身,孫家二房一直待在汝陽長公主封地上,根本沒在京城貴女圈露過麵,然後她姨娘還是老爺的小青梅,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尚書夫人不可能點頭答應她進門。


    一推二拖的,就把孫翠嬋的婚事拖到現在,曾姨娘苦等不到魏尚書的回音,心裏也急了,所以才會幫女兒出主意,讓她去向王子顯示好,當然她也想不到女兒會做到那種程度,那等於也絕了自己的後路啊!


    就為了爭個妾室之位?


    曾姨娘心疼之餘,便將所有怒氣衝魏尚書而來,魏尚書自知理虧,若不是他這邊拖著,孫翠嬋不至於等到現在還沒訂親,最後鋌而走險對個男人投懷送抱,因為這般再加上被小青梅指責了,魏尚書心裏更加愧疚。


    派人去查了王子顯的底細,得知這小子竟然早有婚約,訂的還是個江湖人,魏尚書當時就怒了,他小青梅生的女兒雖為庶女,但他可是視若珍寶,否則也不會想讓兒子娶她為妻了,現在委身給王子顯作妾,要是正室是公主那般身份,倒也還罷了!


    竟然是個江湖人?


    他派人收買了一個王家管事,讓他在同伴間挑事,否則王家管事們膽子也不會這麽大,他就是要讓他們惹出事情來,再讓他們去向章朵梨求助,一介江湖人自然是不頂用,等他們求助無門時,再由那個被收買的管事,提到自己,他再以孫翠嬋表舅身份出麵為王家解圍。


    相信王相不會不識相,還敢委屈孫翠嬋作妾。


    隻是他的算盤打得很響,卻沒想到,王家管事們本事那麽好啊!一惹就惹到宗室女。


    魏尚書初曉此事時,半晌說不出話來,滿京城的貴人他們不招惹,偏偏招惹去福臨縣主?要知道這一位,可不好惹啊!且因為她父親是為皇帝犧牲的,遇到事情,別人是父母出頭,她,可是有皇帝撐腰啊!


    所以他一得知消息,就派人叫被收買的管事閉嘴不要提到自己。


    直到他們被黎淺淺所拒。


    那人想到了他,悄悄去魏府找他,也才讓鴿衛們順藤摸瓜查出魏尚書和王家管事們之間的聯係。


    “這人都還沒進門呢!就已經在排除異己了,有這麽一個孫媳婦,想來王相肯定很高興才是。”黎淺淺笑嘻嘻,章老聽見,忙問她怎回事。


    黎淺淺讓劉二說給他們聽,並將王家管事們所為也一並說了。


    章朵梨聽了心裏五味雜陳,任何一個期待婚期的待嫁新娘,乍聽聞未婚夫竟與別的女子有了極親密的關係,而且對方將在她成親後就要進門跟她做姐妹,心裏大概都很不是滋味吧!


    她一直以為王子顯心裏隻有自己一個,沒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還有人向他獻殷勤,而他不止沒有拒絕,還樂在其中,最後甚至和其中一人……師父疼她,為她做主退了這門婚事,她心裏其實是有些期待的,期待著那個人,會排除萬難衝到她麵前,向她保證他和對方沒有關係,他沒有要納對方為妾。


    可是她失望了,王子顯壓根就不曾想見她一麵,跟她說清楚講明白,他唯一一次衝到黎淺淺麵前,是為孫玄書和高公子他們,請黎淺淺讓他們蹭船。


    現在得知孫翠嬋不止自己手段了得,還有個為她籌謀一切位居高官的表舅,幸好她解除婚約了,否則就憑她這腦子,八成在孫翠嬋手裏活不過十天半個月吧?


    與其如此,斷了也好。


    章老萬般慶幸,“幸好咱們已經跟王家沒關係了,不然,哪躲得過如此的暗箭。”他最清楚自家徒弟的心性,她全副心神都在她那一手絕活上頭,根本沒心思與人勾心鬥角。


    黎漱冷哼看著黎淺淺,“這王家的管事們,腦子是怎麽想的?為什麽會以為你應該替他們出頭呢?”


    嗬嗬,問的好啊!她也想知道。


    黎漱瞪她一眼,將劉二、謹一及鷹衛統領等人召集過來,一一分派任務,黎淺淺聽他分派完,忍不住問,“這樣會不會太狠了些?”


    “狠?會嗎?他們都要拖我們下水,替他們擋災了,你還想著我們這樣的回擊太狠?”


    好吧!黎淺淺偷瞄章老一眼,見他完全沒意見,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至於平川侯府這裏,王家的管事們遲遲沒露麵,孫玄書還真不好把王子顯扔下,不過他還有事要辦,也沒辦法在京裏一直待著。


    此外,他娘已經來信通知他,王家已經派人上門來向她提親,竟然是要讓王子顯娶孫翠嬋為妻。看著信孫玄書問來送信來京的小廝,“那王表公子原本的未婚妻呢?”


    “章小姐啊?她師父做主解除婚約了。”小廝有些得意,覺得他家小姐牛啊!原本是要進王家為妾的,可對方的未婚妻知道此事後,就自願退讓。


    解除婚約了?“什麽時候的事?”


    小廝摸摸腦袋,老實說他還真不知道呢!隻能大略猜測了個時間,孫玄書這一算,章老提出解除婚約一事時,他們正好在瑞瑤教的樓船上,原來如此!他那時還在想,章老師徒是江湖人,明知王子顯在船上,因何連見一麵都不曾?


    他暗地裏還嫌棄章朵梨都還沒進門,就擺這副姿態給誰看啊!真是草莽出身不知禮。


    卻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人家就已經打定主意不要這門親事了!虧他還在背地裏嫌棄人不知禮,明知未婚夫和自己在船上,卻不肯見他們,原來啊!想到他們表兄弟兩,帶著高公子他們蹭人家樓船,蹭得那麽理直氣壯。


    現在想起來,真是臊紅了臉!


    “公子?”小廝見孫玄書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心裏著實害怕,不知是發生什麽事了,怯怯的喚他一聲,孫玄書被他這麽一喊,眼睛銳厲的掃過來,嚇得小廝渾身發抖,他到底那裏得罪公子了?讓公子這麽瞪著自己。


    “公子,王家的管事們來了。”平川侯府的管事及時通報,救了小廝一條小命,孫玄書讓小廝下去,讓管事把王家管事請進來。


    王家管事們先是為他們現在才來的事賠了不是,然後就是向孫玄書抱怨生意難做雲雲,聽得孫玄書一頭霧水兼心情煩燥。


    “你們生意難做,與我孫家有何關係?生意做不好,表示你們的經營手法有問題,你們放心,回頭我就修書去趙國,與我姨母好生說道說道,讓她另擇賢能者來南楚接手生意。”


    嘎,不是!他們跟孫公子抱怨這個,其實是為之後的事做鋪陳,誰知這個棒槌竟然一板子拍定,將他們定調為沒本事搞砸了差事,還來跟他抱怨,進而要求六夫人另擇賢能來取代他們?


    這怎麽可以!他們這些年過得悠哉,上無主子轄製,底下的人奉承巴結,隨便一撈油水豐富,這日子不要過得太滋潤啊!現在,他們聽到了什麽?這位孫家的公子,竟然說,要把他們一擼到底?


    “孫公子,這真不是我們的錯,您要知道,在京裏做生意,本就不易啊!貴府與我們府上原就是親戚,現在又要親上加親,這……”


    “我知道啊!”孫玄書笑,“就因為是親戚,所以才不能看著親戚的生意垮了嘛!再說了,為了我家姐姐日後日子好過,也不能看著親戚家生意難做嘛!”


    “就是這個理。”開口說話的管事聞言鬆了口氣,道,“就是這個理,所以……”


    孫玄書沒讓他說完,就開口道,“我派人打聽過了,幾位管事的本事實在是令人咋舌啊!你們分管的幾間鋪子,每個月的收入,再不濟也該有個近百兩,可是在幾位的手裏,別說百兩了,都還倒貼了,你們說,這樣的鋪子還開著幹麽呢?留著賠錢?真是,嫌家裏錢多花不完,寧可賠錢也要繼續開下去?這是什麽道理啊?幾位管事可否跟我說說,為我解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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