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淺淺一行人出了酒樓就轉去天寶坊,水瀾城中的天寶坊,不像錦衣坊有兩家,它隻有一間,座落在權貴富豪往來的朱雀大街上,朱雀大街上的店家商鋪既多是權貴富豪家開的,天寶坊想在此落腳,自是尋不到什麽好位置。


    初始找到的兩家鋪子,一在朱雀大街最中間的位置,要價近萬,占地不大,隻有兩層樓,後頭倒是有間座小院,但也狹小,大概就夠店裏的人平日燒燒熱水泡茶待客。


    但位置確實很好。


    另一家店,則在朱雀大街街尾,占地倒是頗大,光是店麵就足有三間寬,店後頭的小院也不小,前一間店麵後的小院隻有間小屋,供人燒熱水用,這家店的後院,廂房足有二十來間,還有間大廚房,看這規模,建造的屋主大概是想開飯館或茶館的,所以才會修建了這麽大的廚房。


    分舵主當時有些拿不定主意,後來問了四長老,四長老其實不耐煩管這事,便問他,“咱們天寶坊的生意如何?”


    “好。”


    “也就是說,就算店的位置不顯眼,一樣有客人上門?”


    “那是。”分舵主很得意,他可是去其他城的幾家天寶坊看過,每一家天寶坊皆客似雲來,川流不息!讓他看了之後,豔羨不已,就盼自己管轄的水瀾城中,也能有這麽一家聚寶盆。


    “所以,你根本不用考慮那家要價高的,而是要考慮,客人來的多,店裏可容得下?”


    雖然很相信四長老的話,不過分舵主回來後,還是考慮再三,最後才決定買下後者。


    買下後,在修建時,往來運送材料的馬車,常會因為銜接的青雲路路口太狹小而苦惱。


    分舵主去信問四長老怎麽辦?


    四長老哪知咋辦,便把問題扔給劉二,劉二拿著去問黎淺淺,黎淺淺知道後,讓人把新店地形圖拿來,瞧了半晌,便交代劉二,去信分舵主,把靠青雲路路口的那麵牆往內縮近半間大小,如此青雲路的路口就變寬了,往來的車輛再不會因路口狹小而難通行。


    因此黎淺淺此來,就是來改動後,朱雀大街與青雲路間的交通,有沒有改善。


    天寶坊的掌櫃得知教主來了,忙把她們迎上三樓雅間,還應黎淺淺的要求,選靠青雲路口這邊的雅間。


    黎淺淺進房後,看一眼雅間擺設後,就直接走到窗邊,掌櫃起先還想上前跟她說一下位置,畢竟這間雅間可是有兩麵牆開了窗的。


    不想教主直接走到青雲路口那麵牆的窗口,掌櫃心說,教主真厲害。


    卻不知這雅間的設計,可是黎淺淺改動過的,看裏頭的擺設與設計圖上一致,那麵牆靠青雲路便再清楚不過。


    掌櫃走到黎淺淺旁邊,語帶驕傲的道,“教主您不知道,自打咱們這改建後,不少人說咱們公義,為大家方便,竟然犧牲了咱們店的權益,上門的客人總會誇稱咱們幾句。”


    “嗯,那你可要讓底下的人好好應對,切不可得意忘形才是。”


    “是。是。教主您放心,小的謹記在心。”掌櫃得了吩咐,忙鄭重應下。


    黎淺淺看車馬往來,確實順暢,便不再關注,走到臨朱雀大街這麵的窗口,就見到對麵的店鋪也在施工,看那樣子,似乎也要效法天寶坊,把麵青雲路這麵的牆往內縮。


    “那是……”


    “有咱們的例子在前,對麵那家鋪子雖不想跟著學,不過還是沒辦法,不少客人因為他們不把牆往內縮,說他們不公義,使得他們的生意一落千丈,您不知道,這本就是街尾,又因青雲路路口狹小,客人本就不愛來,因為這事影響,他們家的生意,差點就做不下去了。”


    掌櫃沒說的是,對門的掌櫃還曾帶了打手上門,要他們把牆再往外退,掌櫃他們豈肯照辦,見對方帶打手上門,他們也不是好欺負的,分舵主接了消息立刻帶人過來。


    雙方連打都沒打,對方看他們人多,便摸摸鼻子撂了幾句場麵話就走了。


    後來就是眼前這樣,他們也把牆往內縮,空出地方讓青雲路的路口變寬、


    黎淺淺笑著搖頭,轉身回到桌前,藍棠她們已經看著樣圖討論起來。


    等掌櫃告退離開,藍棠才與黎淺淺咬耳朵,“我記得你那天看那地形圖,曾說修建此店的原屋主不厚道?”


    “嗯,因為他在修建的時候,悄悄的把自家的牆往外挪,一次挪一些,一次挪一些,因在街尾,也沒人關注,等到大家感覺街尾這邊,車不好出去,也不好轉頭時,已經成了定局。隻是大家也都沒想過,竟然有人會動這種手腳。”


    黎淺淺接過茶碗,抿了一口,讓飄著茶香的熱茶順著食道一路直下胃部,整個人都暖起來後,她喟歎一聲,又道,“其實那位店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隻想著要擴張自家的店麵,卻忘了車行不便,會讓客人不想上門,客人不想上門鋪子,生意自然不佳,最後經營不下去,隻得把鋪子給賣了了事。”


    章朵梨直點頭,“那店東是因小失大,以為占了大便宜,結果卻連整間鋪子都賠上了。


    說話間,掌櫃帶人把剛剛她們挑的首飾送過來,“教主,剛剛酒樓派人過來,說您的朋友在酒樓等您,問您是不是要過去?”


    “來人可走了?”


    “沒,在外頭候著。”他怕自己說不清,或教主有話要問,所以沒敢讓酒樓派來的人回去。


    “讓他進來,我有話問他。”


    掌櫃忙讓人進來,來人是一少年,年約十六,看到屋裏全是姑娘,臉就先紅了,掌櫃一看就樂了,原來還是個臉薄的啊!


    黎淺淺不以為意,讓他到麵前回話,問了她友人是一人,還是有同行者。


    少年一開口還有些結巴,“是跟蔣家的姑娘一起來的,啊!不是和我們酒樓合作的蔣家,是另一個蔣家。”


    少年說的亂七八糟,不過黎淺淺聽懂了,便問,“蔣家酒莊和水瀾郡王世子妃不是同一家?”


    “是同族,但不同家。蔣家酒莊的蔣掌櫃是蔣家本家的,世子妃家是旁支,不過本家沒落多年,連族長之位都旁落了。”


    “原來如此。蔣家姑娘的風評如何?”


    少年臉又紅了紅,有些為難的向掌櫃求援,掌櫃隻得開口,“蔣家在水瀾城的風評一直不怎麽好。”他意有所指的看黎淺淺一眼,黎淺淺會意頜首。


    “行啦!你回去和掌櫃說一下,我這兒還有事,若她們能等,就讓她們候著,等我事情辦完就過去,要是不能等,就代我向她們賠個不是。”


    少年點頭應諾,臨走又回頭問,“若她們要等,是不是要備桌酒席款待?”


    “還是你想得周到,就這麽辦,去吧!”


    少年離開後,天寶坊的掌櫃也告退了,至於福滿園酒樓這裏,因辦試飲客人本就多,看到蔣家姑娘們露麵,大夥兒更是交頭接耳說個沒完。


    酒樓裏的客人大部份是水瀾城的住民,對蔣家事了如指掌,那些外來客,聽他們說得興起,卻是一頭霧水,大家喝了酒,嘴巴都有些管不住,見他們一臉茫然,便熱情的幫他們科普。


    小蔣氏未婚有孕一事,當年雖瞞得死死的,但她是被人陷害所致,那些人怎麽可能不把事情散布出去?


    要不然蔣家也不會把她送去南城,黎老太太也不會代子降妻為妾,給小蔣氏騰位置,為的不就是保住她們母女的小命嗎?


    小蔣氏成了平親王的妾,季瑤深認祖歸宗,現在說起來是好事一樁,但這麽多年來,蔣家可是在水瀾城裏,可是都是縮著尾巴做人的。


    至於蔣茗婷為何敢這麽膽大,全是蔣老太太和蔣大太太給寵出來的。


    因為小蔣氏母女成了平親王的家眷,蔣家在水瀾城的地位自也與往日不同,水瀾郡王不看僧麵看佛麵,平親王覺得愧對季瑤深,讓她們母女流落在外受苦,便來信請水瀾郡王代為照顧蔣家。


    否則蔣家人又沒人為官,更非城裏富豪,如何能與世子勾搭上?


    水瀾郡王也沒想到,叫兒子幫忙,遇上蔣家人時,順手幫一把,結果就把兒媳婦蕭氏給坑死了。


    自黎淺淺讓人給蔣茗婷送家具撐腰後,城裏不少年在猜測蔣家與瑞瑤教的關係,看到蔣家姑娘們簇擁著一陌生美貌少女進了福滿園酒樓,大夥兒的興致也來了。


    酒客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就幫那些外來客進入情況。


    水瀾城這一帶,也就水瀾郡王這麽一個宗室,對這些酒客們來說,權貴世家的八卦,可是有著極大吸引力的。


    在酒精的加成下,大夥兒議論的聲浪越來越大,幸好酒樓掌櫃早早就請季瑤深她們去樓上雅間了,否則讓她們聽到這些議論她們家裏的私事,怕不氣瘋才怪。


    少年腳程很快,沒多久就回來了,跟掌櫃說了黎淺淺的交代,掌櫃聽了少年的轉述,拍拍他的肩膀,“幹得好,你且去歇著,我去跟貴客說一聲。”


    季瑤深正在雅間裏,聽表姐妹們說黎淺淺的不是。


    “表妹啊!不是我要說,這黎教主也太托大了,她也不想想,你可是平親王的女兒耶!你願意同她往來,那可是她的福氣呢!要不然她一個江湖人,那能與宗室往來。”


    這位表姐,你是不是忘記了,黎淺淺她親爹可是皇帝跟前的紅人?要說誰巴結誰,那也肯定是自己巴著黎淺淺啊!她身邊這些丫鬟仆婦可都是黎淺淺買下來送她的,連身契都一並給了,不像她那位好嫡母,送人給她使喚,那些人卻是陽奉陰違,當著她的麵就能在黎淺淺跟前坑她。


    “我就說,我們應該直接去分舵找她的,聽說瑞瑤教的分舵,那景致可是我們水瀾城裏數一數二的呢!對了,深深表姐,若黎教主邀你去分舵,可千萬記得捎帶上小妹啊!”


    你放心,等我去的時候,一定會記得,絕對不要通知你。季瑤深在心裏腹誹著,這些天住在蔣家,她這腹誹人的功力越加深厚,原以為蔣家姐妹會比黎家那幾位姑娘好相處,結果讓人很失望,她們根本就是不相上下嘛!


    酒樓掌櫃想到樓下的熱烈場麵,不想讓她們立刻離開,免得讓她們聽到那些酒客們的醉言醉語,所以一開口就是,“真是不好意思啊!各位姑娘,我們教主正忙著,不能立即趕回來,不過教主交代了,讓小老兒備上一桌酒菜,向各位姑娘賠罪,您幾位看,是要先點菜呢?還是待會兒再點?”


    蔣家姑娘們紛紛轉頭看季瑤深,眼睛裏滿是豔羨和嫉妒,那個黎淺淺肯定是看在季瑤深的麵子上,才這樣交代的,哼!明明就是黎淺淺巴結著季瑤深,偏這死丫頭還不敢承認老推托,哼哼!等她們回去,就跟老太太告狀。


    等她受邀去分舵時,一定要叫她帶她們一起去,絕對不放過這個接近黎教主的機會。


    掌櫃看蔣家姑娘們的臉色變幻不定,心說,這蔣家縱使出了個世子妃,教養也好不到那裏去啊!看看這幾個姑娘,就知道蔣家的素養如何了!


    季瑤深本來就對表姐妹們賴著自己,要她帶她們去找黎淺淺不滿了,她不想讓這些表姐妹們知道,平親王府的那些事,更不想讓她們曉得,她來水瀾城,全靠黎淺淺,她方能成行。


    當然,她也怕,黎淺淺被她這些表姐妹們纏上,萬一她因此對自己不滿怎麽辦?


    因此黎淺淺遲遲不露麵,她不止沒有生氣,覺得她如表姐妹們說的瞧不上自己,反正慶幸她的不露麵,表姐妹們想纏上去也無用武之地。


    季瑤深對掌櫃道,“我們先點菜好了,你們酒樓生意這麽好,要是太晚點菜,怕就沒了吧?”


    “一聽就知道季小姐您是內行人。咱們酒樓的好菜其實數量有限,得看當天供貨的質量好壞來定,沒達到標準的貨,我們是不要的,有的時候客人上門,想吃那道菜,偏偏那天那道菜的材料沒過關,就可能得失望而歸了。”


    掌櫃邊捧了季瑤深一記,順便讓她們知道,酒樓收貨的嚴格,蔣家姑娘並不常在外吃飯,就是出門上酒樓吃飯,也都是長輩帶著,有長輩們在,哪輪得到她們點菜,因此對這些事,還真沒季瑤深清楚。


    季瑤深沒因掌櫃的拍捧昏頭,她其實也不常出門吃飯,就算和閨學的同學友人出遊,也都有人負責點菜,所以對掌櫃的解說,她聽得很入神。


    掌櫃見狀,便笑著請她們點菜,等她們點完菜請她們稍候,就告辭離開,出了雅間,還向門外的小廝交代,“機靈點,別讓人衝撞了貴客。”


    小廝們點頭應諾,掌櫃看看四周,見一切井然有序,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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