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裏,知府大人並未因蔣老太爺年紀大了,就對其予以寬容,因其罪行重大,不止給他上了腳鐐,連手上也上了煉條,因此他在牢房裏頭,行動並不方便,他打出生就沒受過苦,更沒受過這種罪,那張向來親善和藹的臉上,現在因為惱怒而變形,臉色更是出奇的差。


    “我自問待你們不薄,你們先是擅作主張,闖入我族侄家中殺人放火,之後又當街擄我要挾我兒,支付你們大額贖金,這就是你們的義氣?”


    坐在另一間牢房裏的大哥被他說的臉一紅,支支唔唔的就要張口自辯,不過被同牢房的夥伴給扯住,不許他開口。


    “老太爺,你幾時待我們不薄了?我們兄弟為了您老人家,也不是沒幹過殺人放火的事情,怎麽?輪到您族侄頭上時,您就縮啦?哈哈,您老人家隻不過是還沒張口,我們兄弟就先替你辦了,還省了您老人家開口呢!”


    “可不是嗎?不過老太爺您是怎麽對我們的?您派來侍候我們的下人,月月在我們的吃食了下毒,您,可別撇得一乾二淨的說您不知道這回事啊?就連您那好侄兒,也跟我們一樣,您老人家要是發狠,不給他解藥吃,他也活沒幾天了,是吧?”


    大哥身邊的夥伴紛紛開口,把蔣老太爺暗中給蔣十七老爺,及他們一夥人下毒的事,全都抖了出來,蔣老太爺臉色一白,他自問此事做得隱密,就連之前那幾撥江湖人中了招,都沒能查覺出來,這些個沒啥本事的混混,又是怎麽知道這事的?


    然後,他就想到了蔣公子,是了!溫泉客棧裏有大夫,聽說還是瑞瑤教教主特地從藥王穀請來的,蔣十七老爺因為兒子受傷,夫妻兩一起去溫泉客棧看兒子,因緣巧合被藥王穀來的大夫診出來,他們體內被下了毒,似乎說得通。


    那麽,他們呢?他們又怎麽知道,自己也被下了毒?


    “你們……”蔣老太爺想到自己還沒問過,他們那天殺人放火之後,到底去了那裏?還有蔣十七他們夫妻人在哪?是死了?還是被人救了?若是被人救了,又是被何人所救?


    他很急切的想問個明白,可惜腳鐐限製住他的行動,他朝牢房前的柵欄撲去,卻因腳鐐所限,整個人直撲地麵,砰地一聲,直接撞掉了兩個門牙,疼得他蜷在地上縮成一團,隻見他滿嘴鮮血淋漓。


    獄卒聽到動靜過來查看,看到他這幅樣子,不免有些著急,聽說這個犯人,可是指使人犯下好幾起滅門血案,要是人在他們手裏出了什麽差池,上頭怪罪下來,他們全都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趕著要去請大夫,急急轉身就往外跑,不過太急了,兩腳還絆到一塊,整個人跟著撲倒在地,不過幸而他年輕反應也快,手腳也沒被鐵鏈束縛,所以沒有像蔣老太爺那樣災情慘烈。


    踉蹌的爬起來,又繼續往外跑,還不忘嚷著有人受傷了。


    隨著他叫嚷的聲音越來越遠,雜遝的腳步聲卻由遠而近,看來是其他獄卒跑來查看了。


    大夫很快就請來了,大夫和獄卒們是老相識了,所以對蔣老太爺四肢上的鐵鏈視而不見,他手腳麻利的給蔣老太爺清了傷口,上過藥後,就起身走人。


    獄卒們見沒事了,沒好氣的數落了蔣老太爺一番,便相偕離開,等到大牢鐵柵門遠遠傳來鏘鏘聲,蔣老太爺才重提之前的問題,因為剛上過麻藥,其實說的話很不清楚。


    不過大哥他們都知道,他想問什麽,大哥終究有些不忍,畢竟是照顧他多年的老人家,雖沒看到他的慘樣,但聽到了動靜,猜也猜得出老太爺現在的窘況。


    他老實的跟老太爺抖了個幹淨,隻是他根本不知,那批黑衣人是誰,任老太爺怎麽問,他都搖頭道不知。


    其他人卻計上心頭,道,“我們雖不知那夥黑衣人是誰,不過其中有人的身手,和老太爺從前養著的一個江湖人很像,隻是我們當初也沒跟他們有往來,單憑多年前偶然見到印象來猜測,應該就是那人沒錯。”


    “是誰?”老太爺激動的追問,按他們的說法,竟是他以前養著的那幾批人中的一個?是那一個?是誰?他們不是全都死了嗎?怎麽可能會有漏網之魚?如果是他們僥幸活了下來,然後回頭來伺機報複……


    蔣老太爺生平頭一遭,感覺自己被困住了,手腳都被綁住,掙脫不開,幾乎要不能呼吸了!


    念頭剛起,蔣老太爺就覺眼前一片黑,然後就失去知覺了!


    大哥在隔壁牢房,久久不聞老太爺再有動靜,不由有些害怕,可他不敢高聲叫嚷引來獄卒,他們可不像老太爺,就算犯了重案,上頭的人對他還是挺客氣的,沒看他剛剛受了傷,獄卒還給他找了大夫嗎?


    這要是受傷的是他們,肯定就沒那麽好的待遇了!


    畢竟人蔣老太爺縱是犯了重罪,可還沒過堂,也沒定罪,家資豐厚,那些小卒小吏一個個精著呢!知道回頭能從蔣家人那裏撈一筆,所以對蔣老太爺客氣著,他們這些人本就是泥腿子,身無一兩銀,有那功夫巴結人,自然是挑有利可圖的人巴結去。


    蔣家的幾位老爺們垂頭喪氣的回了府,得知母親因父親被收押而急昏了,個個腳步加快,趕往正房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這時已經醒了,正握著長媳的手,在哭訴著,隻是老人家邊哭邊說,情緒又很激動,話說得不清不楚,可她又頻頻要求眾人表態,搞得大家很頭大,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啊!要是貿然應承下來,日後大概會後悔莫及,所有人都不敢輕易點頭,老太太看得氣極,可也拿她們沒辦法。


    看到兒孫們回來了,老太太滿懷期待的往他們身後張望,誰知就是不見老太爺的人影。


    “爺呢?你們父親呢?人呢?”聽到老太太的聲音含糊不清,大老爺一愣,心裏一咯噔,抬眼看過去,正好與妻子對上眼,大太太看丈夫滿臉猶疑,回以肯定的苦笑。


    老太太確實是中風了!不過她的情況還算好,不是大中風,但趕在這個時,也夠嗆的了。


    大老爺他們其實沒能從知府衙門那裏問到太多細節,隻大略曉得,老太爺養著的江湖人就是犯下數起滅門血案的凶手,隻不過那些人早就不見蹤影,官府不知他們是逃了,還是死了。


    不過這些都不打緊,因為,知府大人不知從何處得來了蔣十七寫的冊子,上頭把老太爺這些年,交代他去辦的事全都記了下來。


    “他到底都寫了些什麽啊?”老太太重重拍著床道。


    “不知道,知府大人也不可能給我們看。”蔣大老爺歎氣,二老爺隨即道,“這蔣十七真是個禍害,也不知道他們夫妻兩個躲在那兒,看咱們家的好戲。”


    人蔣十七老爺能不看好戲嗎?好好的一個兒子,被老太太教唆去擄人,結果反被找來擄人的混混給打成重傷,身上的財物被洗劫一空,他們夫妻兩個老老實實的,沒上門找老太太理論,卻被人闖入宅邸,意圖殺人滅口,這算什麽事啊?


    換做是他們兄弟幾個,一旦脫身,得知蔣老太爺身陷囹圄,肯定也要在旁看戲的。


    “就不知知府大人是打那兒弄來那冊子的?那真是十七寫的?”不是蔣三老爺要小看這個族弟,實在是打小這個族弟就不出挑,可是父親卻愛帶著他到處跑,還因此惹老太太大吃飛醋咧!


    “誰曉得,搞不好不是他寫的,而是常年跟在父親身邊的人寫的。”蔣二老爺不認為蔣十七老爺那個慫貨,有那個膽子把他爹交代他做的事都記下來,不怕被他爹知道了,先把他滅了嗎?


    他們萬萬沒想到,被他們瞧不起的蔣十七老爺,不隻有膽子,還有腦子,他記的冊子就算真落到老太爺手裏,老太爺也看不懂,就更不用說他們了。


    老太太才不管這些,她隻在意丈夫何時會回來?


    這個,誰也不敢說實話,教唆殺人滅人滿門,這可不是輕罪,就算動手執行的人找不到,隻蔣十七老爺記的冊子,指向蔣老太爺的證據猶嫌薄弱。


    知府大人也不急,動作慢悠悠的,似乎胸有成竹。


    他表現得越不著急,蔣老太爺那些管事、總管們便急了,蔣十七老爺是曾為蔣老太爺做過不少事,但他一個族侄不可能包辦所有事情,如那些江湖人出行時,蔣老太爺可都派了心腹總管及管事們跟著去照料他們的所需,打點住宿及車馬,辦完事之後,又是如何收拾善後的。


    可以說蔣十七老爺對那些江湖人的下場,是猜測,他們卻是動手送他們最後一程的人。


    真要查,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


    見官府遲遲沒有動靜,他們心裏卻極不平靜,在他們看來,官府不是遲遲沒動靜,而是在等待,等著最佳出手的時機。


    等不到官府動作,他們就已經有人忍不住動了,結果可想而知。


    他們以為順利逃出城,正準備遠走高飛時,就被衙差們一舉成擒,本來他們若不動,知府大人也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但他們動了,反倒讓知府大人知道他們心虛啦~


    否則為何要跑?


    蔣老太爺因為那天昏倒在地,被凍病了,獄卒們不想侍候他,便將大哥關到蔣老太爺的牢房裏,讓他去幫忙侍候病中的蔣老太爺。


    這天蔣老太爺剛吃完飯,正喝著藥,忽地看到自己幾個心腹管事和總管被衙差押進來,嚇得把嘴裏的藥給噴了出來。


    他們,他們怎麽會被抓?知府大人每天都會派人都牢裏審問,他隻死咬著不認他們問的每一件事,統統推說是蔣十七挾怨報複,罵蔣十七是個忘恩負義之徒。


    他慢慢也想明白了,不管蔣十七寫了些什麽,自己交代他辦的事,都是屬於前期挖坑準備埋人的事,他隻要咬緊不認賬,官府挺多隻能定他一個意圖謀害以奪取人錢財的罪,卻不能說他唆使人去殺人放火。


    可是眼前這些人,他們……他們和蔣十七不同,蔣十七雖是族侄,但到底是族人,不是他的奴才,就算是被自己使喚,他不能也不敢令他去盯著那些江湖人動手,並在他們完成差事後,送他們上路。


    這些人是他蔣家的家生子,所以他在命他們做事時,就能放心大膽的使喚,而不怕他們膽敢違背自己的意思,因此那幾批江湖人的下落,他們要比自己更加清楚。


    如果他們被知府哄了,將自己供出來,那他肯定沒好果子吃。


    蔣老太爺想到這兒忽地心頭一定,對,他們一家老小的命,可都還拿捏在他蔣家手裏,他們不會也不敢把那些事情給供出來的。


    再說了,他們就算識字,也沒蔣十七那麽鬼,還會用什麽碼把他交代他們做的事給記下來。


    對,沒事的,不要自己嚇自已。


    蔣大老爺一早起來,身邊的小廝就匆匆來報,侍候老太爺的幾位總管和管事竟然都不見了,蔣大老爺正疑惑著,就見蔣二老爺兄弟幾個匆匆忙忙的跑進來。


    “大哥,我們剛從賬房過來,賬房裏的現錢竟然被提領一空,而且父親身邊那些管事都不見了,你看他們會不會是卷款潛逃啊?”


    蔣大老爺愣愣的看著說話的弟弟,感覺腦子似乎不太夠用啊!要不然他們在說什麽?自己為何會聽不懂?


    蔣大太太從背後用力推了他一把,這才讓蔣大老爺回過神來,“你們查過賬了?是誰支領的?”


    “查過了,是父親支領了一部份,大哥你又派人回來支領走一些,可是賬麵上剩下的也還有四、五千兩銀子,現在都沒有了。”


    沒有了?這怎麽可能?兄弟幾個正在疑惑中,還有人提議報官時,外頭傳來吵雜聲,幾個婆子滿臉驚慌的跑進來,蔣二老爺正要開口罵人,誰知當中一個婆子吼道,“官差來了。”


    官差來了?他們來幹麽?


    蔣大老爺忙領著弟弟們迎出去,就見打頭的是跟他交情不錯,常常一起喝酒的捕頭,隻是這會兒,此人板著張國字臉,很有威嚴的朝他一拱手,“蔣大老爺對不住了,奉大人之命,前來貴府搜索,還請幾位老爺們管束家下人及家眷,別妨礙我們辦案,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說完也不等蔣大老爺開口,手一揮,就衝入各房搜索,也不知他們要找什麽,女眷們不時大呼小叫,叫得人心煩意亂,蔣大太太忙派嬤嬤們去約束眾人。


    蔣家內宅一時間雞飛狗跳,熱鬧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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