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從蔣家搜來的書信文件太多,又接近封筆的時間了,所以知府衙門天天加班整理,由於案件牽扯到附近州府中未結的重案,知府大人眼看忙不過來,隻得派人前往相關州府借人過來幫忙。


    接到通知的州府中,有人是欣然派人前來,不過也有人不怎麽樂意,想想看,自己地盤上未結的重案,犯人竟然被水瀾城的知府給抓了?皇上要是知道了,會不會認為他們太無能啊?


    這麽一想,就覺得水瀾城的知府管太多,手伸得太長了。


    隻是人家都派人來請求支持了,他們要真不派人來幫忙,回頭那家夥往皇帝麵前告上一狀,他們這些破不了案的,就隻有等著被削的份了!


    在官場上混的,就沒有傻子,心裏頭再不高興,臉上還是得露出笑容來,裝也要裝出一幅欣然同意的樣子來。


    蔣家的姻親故舊眾多遍布各地,得知蔣老太爺竟被牽扯進滅門懸案中,大家都傻了,紛紛派人前往蔣家求證,一時間蔣家賓客往來眾多,雖然蔣家人否認,但誰看不出來有問題,再說了,若真沒關係,蔣老太太病得要死不活的,蔣老太爺怎麽都沒露臉?


    眾人猜測紛紜,隻蔣家人什麽都不說,他們也沒轍,隻是當中有兩家才跟蔣家訂親的人家見狀,便興起了退婚之意,其中一家因拗不過兒子喜歡蔣家姑娘,勉強答應不退婚,另一家則是直言自家閨女體弱,前些日子受了風寒,便一直臥病在床,也不知何時會痊愈,為不耽誤準女婿,隻能含淚退婚。


    沒有給蔣四老爺和蔣四太太有反應的機會,退還了婚書,以及當初給女方的禮,人就跑了,隻留下媒人等著拿回女方的婚書及信物。


    蔣四老爺還有些怔,蔣四太太的心腹嬤嬤已反應過來,把女方的東西還給了媒人,還沒來得及給賞銀,對方拔腿就跑,好像蔣家是洪水猛獸一般,避之唯恐不及的逃走了。


    蔣四太太反應過來後,氣得直跳腳,隻是此時再破口大罵又有何用?


    有了其他知府、知縣派來支持的人幫忙後,知府大人如虎添翼,處理事情來更加得心應手,很快就把從蔣家搜羅來的文件、書信給整理出來了。


    幾位大人看了之後,都有些怔,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身為鄉紳的蔣老太爺究竟是怎麽和靖親王有交集的。


    一個是甚少出京,一個自小就沒怎麽出過遠門,他們是在那裏認識的?蔣老太爺怎麽會為靖親王做事?他們之間是怎麽聯係的?


    一連串的問題瑩繞心頭,攪得大夥兒睡不好,索性就一起去了牢裏,審問蔣老太爺。


    蔣老太爺如今早已不複之前樣貌,他曾重重撲倒在地,摔掉了牙,臉上還有淤傷,牢裏不可能給他梳洗,因此曾經打理的水滑光亮的美髯,現在都打結成團,還有食物的渣渣殘留其中,他被抓進來時,身上穿的寶藍團壽紋錦袍,早就縐成團。


    他眼下的形象,早已沒了那光鮮體麵,階下囚,能有多體麵?幾位大人們也不在乎他身上髒亂難聞,命獄卒搬來桌椅,幾位大人團團坐下,讓人把蔣老太爺叫醒。


    接下來便是連串的問題轟炸,蔣老太爺本已入睡,突然被叫起,任誰脾氣都會不好,不過向來稍有不順遂就大發雷霆的蔣老太爺,如今已不敢隨便發脾氣了。


    這是在牢裏,可不是在蔣家。


    麵對諸位大人的問題,他隻有老實回答的份兒,隻是之前受了傷,年紀老大,又是被人從夢中吵起來的,回話時顛三倒四的,聲音還有些含糊,回的什麽東西,坐在牢房外的幾位大人們根本聽不清,還是坐在蔣老太爺身邊的大哥幫著回話,外頭的人才知道他說了些什麽。


    混跡其中的鴿衛很是機靈的,不時上熱茶給幾位大人們暖手,讓大人們對這個看起來有點呆,其實很機靈的獄卒很是欣賞。


    這麽會來事的一個人,怎麽會待在牢裏當差?有如此本事的,早就爬上去了!幾位大人紛紛看向水瀾城知府,這位王知府笑,“這小子才來,聽說是家裏的老小,自小就是機靈嘴甜的,他家裏看他大了,覺得不能讓他老在家遊手好閑,才把他補進來,可正逢年底,別處沒什麽好缺,就先讓進牢裏來當差,好歹不必出去吹寒風。”


    眾人一聽都笑了,家裏長輩疼孩子是這樣子的,他們家長輩不也是如此,幾位大人就閑聊開了,蔣老太爺此時已慢慢清醒過來,看到牢房外幾位大人,心頭一悚,這是什麽陣仗啊!


    大半夜的這些貴人不睡覺,跑到他牢房外頭來閑聊話家常?


    還是鴿衛適時提醒了幾位大人,您幾位要審就快,可別把犯人審出毛病來,眼下天寒地凍的,別以為在牢裏吹不到寒風就不冷啊!這間牢房蓋在地底下,本就陰涼,時值隆冬,這陰寒指數又更加高幾分,牢裏的犯人可沒有厚褥禦寒,夜深露重的,還要應付大人們的審問,可別沒兩天就扛不過去一病嗚呼!


    他們這些獄卒可是得吃掛落的。


    連著幾天夜審,幾位大人們很滿意蔣老太爺的回答。


    蔣老太爺每回從睡夢中被吵醒,會有一段時間不甚清醒,這時的他對所有的問題,幾乎都是直覺反應,也最真實,但等他慢慢清醒過來,他已不記得之前的回答,對問題也會有所排拒,這時再問他,他的回答就得打折扣了。


    不過好在他年紀大了,從被吵醒到清醒,差不多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也夠他們問話了。


    黎大老爺這頭與衙門也有相熟的人,沒幾天就把問話的內容都弄到手了,看過內容後,他不由一驚,抓著這些東西就直奔溫泉客棧找黎淺淺,不過丫鬟們說,教主和鳳公子在說話,他隻得先去見劉二。


    劉二看到他來,順手將正在看的文件,用其他文件蓋上,笑臉迎人的站起來道,“大老爺怎麽來了?”


    “你看看,這個。”


    說著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了劉二,劉二一看,樂了,這不是他剛剛在看的東西嗎?不過記載的不如他家鴿衛寫的清楚,一目十行看完後,他遞還給黎大老爺。問,“大老爺是打那兒弄來的?這東西可不好流出去,得小心些。”


    “我知道,我是跟衙門的捕頭相熟,他知道蔣老太爺是我舅,怕我家被他連累,所以才特地弄出來給我瞧瞧,看看有沒有把我家扯進去。”


    劉二聞言笑了,“大老爺可真是交了個好朋友。”


    “那是。”黎大老爺輕歎,“高捕頭自小就是個聰明講義氣的,自他爹過世後便家道中落,為了生計,才不得不去衙門當捕快,不過他也厲害,在知縣衙門裏當差沒幾年,就因為做事認真,被高升的縣令帶著,一道去了任上,周周轉轉回了水瀾城來,已經從縣衙的捕快,轉到知府衙門當捕頭了。”


    劉二點頭,這位高捕頭他聽說過,是個能人,跟在王知府身邊做事,辦了不少差事,身手也不錯,似乎是什麽武學名門出身的,倒是沒想到,他竟和黎大老爺是發小。


    “聽說那個大哥,就是那個叫古春的,是少林俗家子弟,他的身手很好?”劉二問,“當初逮人的時候,肯定是這位高捕頭逮著他的吧?”


    “雖是他領人去抓的,不過聽他說,大哥他們似乎都被人下了藥,他原本還以為能跟古春對打的,可惜古春的內力不濟,跟他打沒兩下就趴了。”


    “是嗎?”劉二打了個哈哈,他們當時確實是在茶水裏下了藥,不過古春的同伴們似乎是把這筆帳,記在了蔣老太爺身上。


    能夠不動聲色,把人給拿下,真是再好不過了。


    劉二他們才不在乎,外人知不知道他們的功勞,隻要教主知道就成。


    “這幾樁滅門血案,真是蔣老太爺讓人去做的?”


    “本來證據就不是很充足,不過他自個兒都招了,雖說是靖親王那頭下的命令,可是他是執行人,所以……”而且也還不知皇帝對兄長一家是何態度,因此知府大人他們,還不知要如何判蔣老太爺的罪。


    黎大老爺歎氣,不管皇帝對靖親王一家是什麽態度,對蔣老太爺大概都沒什麽影響,因為他自己都招了,是他派人去執行這幾樁血案的,殺人償命,這麽多條人命,與他無冤無仇,他就這樣讓人殺他們全家,連繈褓中的幼兒都不放過,心狠手辣的程度令人咋舌。


    別說旁人了,就是他這做了蔣老太爺幾十年外甥的人,都不敢相信,那個和藹可親的老人,竟然有這麽殘忍的一麵!?


    不過再細想想,其實也不應該這麽驚訝,因為他老人家對他們兩兄弟不也一樣很狠嗎?他們還在孝期,他就設計他們兄弟兩個與人苟且,虧得他們兄弟運氣好,躲過去了,否則叫他們兄弟兩個如何抬得起頭做人?


    園子裏八角亭,因八麵門扇都關上了,所以雖在湖邊,倒也不覺得冷,黎淺淺和鳳公子正在看劉二送過來的消息,這是潛在牢房中的鴿衛送來的。


    鳳公子看完後,道,“其實我還蠻懷疑,那幾樁滅門血案,真都是靖親王的人授意的?”


    “咦?為什麽這麽說?”


    “你看看這時間,還有這些人,你不覺得像是有人在挾怨報複嗎?因為對方跟他們搶生意?”鳳公子頓了下,伸手倒了兩杯熱茶,一杯給黎淺淺,然後才把自己這杯拿起來抿了一口。


    黎淺淺本來還沒注意,不過經他這麽一說,才發現時間確實有些問題,“從這些人家與人起衝突,到被滅門,這點時間似乎隻夠把消息送回京裏,卻不夠靖親王府讓人送信回水瀾城。”


    “說不定,這下令讓蔣老太爺派人去殺人的,不過是靖親王府派來和他接頭的人罷了!根本就不是靖親王或靖親王妃母子下的命令。”


    可那又怎樣?在蔣老太爺眼裏看來,都是靖親王下的命令,他可不知靖親王早已頹廢多年,當年與他相識的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早已不複存在,現在的靖親王早就因酒色淘空了身體,還因雙足皆殘,成了行動不便之人,沒人幫忙抬著,他那裏也去不了,就更別說到水瀾城來了。


    “不過靖親王世子、世子妃和親王妃,都有親信或親人從這些案子裏獲利,所以要說他們不知情,應該也隻有事前吧?事後應該都曉得了。”


    “也許吧!”鳳公子麵上表情有些複雜,“這倒讓我想起來,我們鳳家莊分層許可證管理,應該不會出這種事情吧?”要知道,就算是在鳳家莊裏當雜役的,也都身懷武功,也許不怎麽強,但跟孔武有力的市井混混相比,也都還能扛得住,他們若像給靖親王當接頭人的那人一樣存有私心,所造成的傷害絕對會比那人給靖親王帶來的危害,要強上數十倍以上。


    “所以才要時時留心,最好再設個監察類的單位,他們平日就是走訪各地分舵,看看有沒有人存私心,意圖危害鳳家莊。”黎淺淺拍拍他的手。


    “其實我們瑞瑤教以前設立護法,就是讓他們做這樣的事,不過後來他們的心思歪了,本要監察別人的人,卻反了過來,成為存私心意圖用瑞瑤教的公中,來滿足他們的私欲。”


    鳳公子靜靜的看著她,等她說完,才道,“這些人不代表所有的人,你可別因為這些人存有私心,就把所有的護法全算進去了。”


    黎淺淺笑著斜睨他,“你說的是,不過,我們那些護法們,還真的全都有私心,瑞瑤教在這方麵,其實也有不足之處,因為,不止長老,就連護法,也都是父傳子子傳孫,這麽一代代傳下來的,除非前一任護法或長老無子女可繼承,否則幾乎全都按照這個模式傳下來的。”


    鳳公子想了下問,“這該不會是因為,創教教主是前朝賢太子的兒子之故吧?”換句話說,瑞瑤教其實就是創教教主的私產建立起來的,就像是他家的產業一樣,父死子繼,因為教主是這樣傳承下來的,所以長老和護法等職位,也都照這個例比照辦理。


    “應該吧!”黎淺淺道,“不過這樣做,其實不太好,雖然說如此一來,很多傳承才能延續下來,但也因為如此,很容易讓這些人依老賣老欺淩幼主。”


    曾經的大長老便是如此,二長老雖未逼迫黎漱,但因大長老忙著和黎漱這位幼主鬥法,讓他有機可趁,撈了不少公中的錢財,做為自家私產,還有三長老,此人的做為也很可議。


    看起來,他似乎是為妻女之故,才會遷居離開總舵,但從另一方麵來看,他的行為也有意圖逼迫黎漱娶他女兒,否則他這個長老就不幹事。


    四長老與黎漱一起長大,交情不同,他是一路幫著黎漱撐過來的,隻可惜,娶的老婆跟他不同心。


    “回頭我得和大哥他們好好商議一番,看看有沒有辦法,避免我們的人犯下和那個接頭人一樣的錯。”


    黎淺淺本想糾正他,還不確知是不是那個接頭人有問題呢!不過再想想,不管那人有沒有問題,都和鳳公子想做的事沒關係,她也就隨他去了。


    “不過這個接頭人會是誰呢?”


    “誰曉得?”


    第一代接頭人早在靖親王出事時就遭了難,後來補上來的接頭人,則是個富商,借與蔣老太爺做生意之便,傳遞消息給他,就連第一批江湖人也是由他帶來,交給蔣老太爺安置的。


    不過這個人似乎手腳不是很幹淨,後來被靖親王妃給處置了。


    第三代接頭人的身份就很神秘了,因為蔣老太爺說到他的時候,態度很是奇特,似乎處處都在維護對方,並不想對他們坦白相告。


    王知府對此人很感興趣,總覺得隻要搞清楚此人的身份,就有很多問題可以迎刃而解。


    然而他們試過不少法子,但蔣老太爺就算剛從睡夢中被吵起來,一問到這個問題時,防備就特別深,幾乎就等於在告訴大家,這個人的身份有問題,隻是他們遲遲無法突破蔣老太爺的心防,問不出此人的真實身份!


    其他人不知王知府在糾結什麽,蔣老太爺供出來的東西已經很多了,多到砍蔣老太爺幾次頭都不為過啦!他還在糾結那個接頭人幹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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