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走商見君之後,鳳公子兄弟兩個還有些蒙,對看一眼之後,鳳二公子道,“我去找大伯父。”


    “我去找淺淺。”


    “回來。”鳳二公子把弟弟給拉回來,“你找她幹麽?”


    鳳公子一派理直氣壯,“跟她說商見君這個人。”


    “有什麽好說的。”鳳二公子有點恨鐵不成鋼,狠瞪他一眼。


    鳳公子回瞪他哥,“我樂意。”


    “哼!”鳳二公子甩下他的袖子,“人都還沒娶進門呢!”


    “那又怎樣?”鳳公子轉身往回走,“這個商見君太古怪了,咱們親舅舅就算想管咱們的婚事,也沒像他這樣子。”


    就直差問到人鼻子上去了,還真是自來熟。


    想到方才商見君回過神來之後,便開口問他們兩個想娶什麽樣的女子,還細細跟他們分析,娶什麽樣的女子對他們兄弟最有利,言外之意,是他們兄弟娶的妻子,得壓藍棠一頭才成,否則他們就會被鳳莊主強壓一頭。


    商見君又挑撥著他們得跟鳳莊主爭,爭什麽呢?爭鳳家莊當家做主的大權,鳳莊主的來曆,外人也許不甚清楚,但做為商丹珍曾經的娘家人,又有什麽不清楚的呢?鳳老莊主夫妻隻得一女,兒子是義子,不是親生兒子,商見君覺得自己教鳳公子兄弟,才是正確的,得把這個外來的鳳莊主排擠出去才行。


    這話就讓鳳公子兄弟非常的反感。


    他們與商見君算是素未謀麵,一上來就管東管西,還教他們得排擠大哥,把他從鳳家莊踢出去?他商見君是誰啊?管他們自個兒家尚且不足,還伸手管到他鳳家莊來,他以為他是誰?


    就算是他們兩個的親舅舅,也不敢跟他們兄弟講這樣的話。


    鳳家莊曆代莊主、公子中,不曾成親者海了去,他們是怎麽挑繼任者的?全都是他們收養的義子,以為鳳老莊主收養這個兒子是隨便為之的?嗬嗬,那可是從小精心打磨,得到鳳老莊主與鳳老公子兄弟認同外,還需得到數字公子們、護史公子們的認可,方能繼任為莊主。


    鳳老莊主夫人的陪房們,因為一開始就偏向方束青的母親,從不曾將忠心付予真正的主子,所以總在鳳老莊主夫人耳邊,攛掇著鼓動著,想要讓她點頭,把方束青的弟弟方信懷養到膝下為義子,好讓方夫人可以借由兒子掌控鳳家莊。


    她們以為可以輕易得逞,卻不知方信懷從一開始就已被排除在外,因為他品行不端,他自命清高瞧不上習武的江湖人,看到了鳳家莊的富貴權勢,以為隻要得到鳳老莊主夫人點頭,成為她的義子,就能越過鳳莊主成為新一代的掌權人。


    便是因為他們的作為,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方夫人除想得到鳳家莊的大權,還戀慕著鳳老莊主,以為除掉鳳老莊主夫人方能逹到她所願。


    可惜,她連最根本的東西都沒看清楚,怎麽可能成功?


    方夫人一家在鳳家莊內待了多少年,都沒能看破,他商見君以為他一介外人,就能看穿一切?進而攛掇著他們兄弟鬩牆?


    “太可笑了!”鳳公子將商見君的那篇言論說給黎淺淺聽,然後下了腳注。


    黎淺淺托著下頜看著他和鳳二公子,藍棠靠在大迎枕上似笑非笑的。“可是你們也不能不承認,他說的話,確實很動人心不是嗎?”


    “哼!就憑他?”


    “不過呢!他看鐠了大哥,也根本不了解你們兄弟兩,更不清楚鳳家莊的事,所以,他今兒說的這些話,放在別處興許行得通,但在你們兄弟這兒,那不過是徒增笑話罷了!”


    “就是。”鳳二公子點頭讚同,鳳公子冷哼,“不過你們說,他跟咱們說這些東西,到底是何居心?”


    “誰曉得呢?他這個人善使手段,逮著機會就在人心裏埋下刺,人心,最是善變,也許某日就會化為參天大樹,動搖根基而不自知,他就等著到時候來收回報便是。”


    商見君不知自己自認為鳳公子兄弟好的舉動,反使他成為鳳家三兄弟戒慎防備的對象。


    坐著馬車離開鳳家莊的他,很是得意,覺得自己能為商丹珍照看著她兩個兒子,隱隱有越過鳳老公子這個名正言順的老子的優越感。


    商見君習慣當家做主,除了為商誌高照料元配及兒孫外,尚有不少依附他的旁支事事聽從他的意思,所以他並不覺得,自己對鳳公子兄弟說的那些話不妥,畢竟他都習慣了。


    嶽城的商宅中,商玫瓔姐妹愁眉不展對坐愁城。


    因為不想成為見君大伯父手裏的籌碼或工具,所以知道父親想把她們姐妹嫁進鳳家莊時,姐妹兩真是欣喜若狂,隻是沒想到才短短時日,父親就又改變了心意。


    “不知母親和七姐何時才能好起來?”商玫瓔邊說邊在繡棚上紮了一針,繡棚發出聲響,讓她的心情更加低落。


    商瑰瓔將手中的筆放下,看著剛剛才抄寫完的孝經,忍不住笑了下,“你放心,不會拖太久的,謝大小姐和袁四少爺如今被人傳得沸沸揚揚的,你覺得母親她忍得住?”


    倘若謝沁華就這樣嫁進袁家莊,成為袁四少爺的妻子,那麽就算父親向寶如縣主獻的計策能成,日後成為南親王妃的人,也不會是商櫻瓔了。


    嫡母好不容易被父親說動,放棄了鳳公子那樣品貌雙全的好女婿,怎麽可能再被人壞了她閨女兒的好事呢?


    “商璉寶這幾天,大概又要皮肉受苦了!”姐妹兩低聲說著便笑了。


    就算商璉寶是心肝寶貝兒子,可商太太幾曾受過這樣的皮肉之苦?想起來是拜誰所賜,商太太就不免要撒氣,本來是再氣,都不可能對寶貝兒子撒氣,可說讓商誌高說,原本好好的事情,就因為商太太母女受傷而停擺,倘若庶女們再受傷,因此壞了他的大事,就別怪他不顧多年夫妻情份,也要叫她負全責。


    被丈夫這麽一嚇,商太太哪還敢對庶女們撒氣,可心裏怨氣實在難以忍受,便隻能朝兒子撒了!反正他年紀小,又不會被打得皮開肉綻,那還有什麽好顧慮的呢?


    就他了!


    於是乎,自生下來就被父母嬌寵得不知天高地的商璉寶,就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場挫折。


    商璉寶被親娘收拾,商家上的下人們簡直是歡聲雷動普天同慶啊!誰讓這小子皮得天怒人怨呢?


    小廝和他計劃著,要投奔鳳家莊,找鳳公子兄弟收留他,因為被親娘這一番收拾,計劃隻得胎死腹中,鳳公子這廂得知消息後,不由鬆了口氣,他們才不想和這家人扯上關係,否則,商誌高的盤算一旦落空,他肯定又掉回頭巴上來。


    “讓人再動動手腳,務必要讓那小子的計劃永遠成不了真。”


    玄衣想了下,建議道,“商太太對小兒子素來疼得緊,現在會收拾他,全是因為身上的傷痛所致,一旦她的情況好轉,這招隻怕就失靈了。”他頓了下又道,“不如,就讓他成功一回,然後……”


    鳳公子聽完之後,皺著眉頭,“就怕變量太多,太大,情況會難以控製。”


    像商璉寶那樣的孩子,隻要一逃家,肯定沒多久就會被人販子給盯上,為了嚇唬他,讓他被人販子擄了去,似有些太過了。


    玄衣想了想又道,“那如果人販子由咱們的人假扮呢?”


    如此一來,就把一切掌控在自家人手中。


    鳳公子仍然沒有點頭,玄衣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他既起了此心,依他的性情,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現在是商太太派人打了他一頓,讓他隻能老實待在床上養傷,可是他若此心不死,再加上被商太太如此收拾,心生怨恨,說不定那天他就付諸行動,逃家投奔而來。”


    如果他安然抵達鳳家莊,那還好,倘若中途發生變故,被人擄走了呢?鳳家莊就在湘城,離嶽城不遠,商誌高肯定要找他們幫忙尋人,如果沒事平安救回,那還好說,萬一出了什麽差錯,到時候商誌高以此為由,趁機賴上來呢?


    鳳公子思及此呼吸不由變得急促,他想到商太太母女在樓外樓住著時,惹出的笑話,他絕對不希望這家人有機會二進樓外樓。


    然而還不等他們有動作,商璉寶就先失蹤了!


    商太太母女哭斷腸,可是她們兩個都是傷者,哭也不能太過,向來脾氣外放慣了的商太太憋悶得痛苦不已,但不老實聽話,痛苦的是自己,動作略大些傷處就隱隱作痛,提醒著她收著點。


    擔心兒子又不能痛快放聲大哭大鬧,商太太有生以來頭一遭嚐到了鬱悶於心的苦。


    嘴上起了圈燎泡,疼得她想發火,身邊侍候的人幾乎被她捶了個遍,別看她平日養尊處優不動五體,捶打起人來還是夠嗆的。


    幾個老嬤嬤就被捶得內傷,痛得隻得哀叫臥床調養,年輕的丫鬟們雖然好些,可是被捶患了內傷,一樣得侍候人,更得把老嬤嬤們勸慰商太太的任務接下來,短短兩天下來,就已經累翻所有人。


    但是,商璉寶依然音訊全無,商誌高找寶如縣主和袁莊主幫忙,還找衛大人與周大人相幫,隻是搜遍全嶽城,依然沒有半點音訊。


    鳳公子玉麵染墨,不過依然俊美得令人目眩,黎淺淺帶著春江過來時,就看到他在質問玄衣,是不是未經他的同意,貿然擅自行動了。


    玄衣當真是百口莫辯啊!他真隻是提議而已,公子沒有點頭,他哪來的膽子敢這麽做?


    黎淺淺接過春江手裏的托盤,示意她留在屋外守候,自己親自端著托盤進屋。


    “這是葉媽媽做的,剛剛出爐的新茶點,我一得了,就送過來給你嚐嚐。”


    麵對著心上人,鳳公子那張臉上的黑氣,總算慢慢消散。


    “這是怎麽了?”看著鳳公子吃了茶點,她把剛沏好的茶遞給他,看還跪在地上的玄衣問道。


    鳳公子冷哼一聲,“這小子膽兒肥了!竟然不經我同意,就貿然行事。”


    黎淺淺看玄衣一臉我冤枉啊!我比六月雪還冤的樣兒,忍不住笑出聲,“玄衣從小就跟在你身邊侍候,他的為人如何,你會不知道?”


    “哼!”鳳公子再度冷哼一聲,還伸腳踢了玄衣一腳。


    “好了啦!到底怎麽回事?”


    麵對黎淺淺,鳳公子再大的火氣也隻能憋著,他咬牙又踢玄衣一腳,“說。”


    玄衣暗笑,邊把之前自己建議的事說給黎淺淺聽,隻是說到最後,不免哀怨的抱怨,“公子沒點頭,我們沒敢動,可誰知,那個商璉寶竟然失蹤了。”


    “確定是失蹤?不是他自個兒溜出府了?”


    “他是在家裏頭失蹤的。”


    失蹤前一晚,因挨打的傷還沒好全,商璉寶除了哼哼唧唧的,還時不時的把侍候他的人使喚得團團轉,好似看著人圍著自己轉悠,他就很高興似的。


    晚間,他照常把侍候的嬤嬤、丫鬟使喚得團團轉之外,還鬧著叫人把他的小廝叫進屋來。


    就寢時,小廝要離開時,他又鬧騰著把人全留下來,待在他屋裏侍候他。


    嬤嬤們拗不過他,隻得從命,誰知隔天一早起來,小廝們全都躺在屋裏的地上昏睡不醒,該在床上睡覺的商璉寶卻不見蹤影。


    “是被人從床上悄無聲息帶走的。”鳳公子補充道。


    “擄走他的人,可有留下訊息或表記?”


    鳳公子搖頭,“沒有。衛大人和周大人已經派人封鎖全城搜索,謝大人也廣發信函尋求江湖友人協尋。”


    黎淺淺笑,“這可是謝家立功的好機會啊!”萬一商璉寶是被謝大人的人找回來的,商誌高好意思再讓女兒去跟謝大小姐爭夫嗎?


    鳳公子沉吟半晌,也道,“可不是嗎?擄走商璉寶的人,可真是幫了謝家一個大忙啊!”


    玄衣小聲問,“您二位看,這事的幕後主使,會不會是謝家?”


    黎淺淺看他一眼後道,“有可能,但謝家人有機會嗎?”


    商家是新搬來嶽城的,謝大人情況雖大有進展,可到底臥病在床好一段日子了,昔日的人手還聽不聽他指揮?就算他真想派人做此事,他的人可躲得過衛、周二人的耳目?


    “能悄無聲息把商璉寶從家中擄走,商府之中肯定有內應,裏應外合方能得手。”黎淺淺若有所思道,“商家的下人,有多少人是來嶽城之後才采買的?又有多少是他們帶過來的?”


    鳳公子看向玄衣,“這得派人立刻去查才曉得。”


    玄衣大聲應諾,隨即磕頭謝恩起身出去。


    黎淺淺聽他走遠了,才嗔了鳳公子一眼,“沒你這樣的,老嚇玄衣幹麽啊!”


    明明就知道玄衣沒做,還這樣嚇他。


    “不敲打敲打他,膽子會越來越肥的。”


    黎淺淺笑著拍他的手臂一記,卻讓鳳公子反手一握,湊到嘴邊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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