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百花齊放


    “扮成老太太的那人,沒事了吧?”鳳公子關心問道。


    黎淺淺攏了攏鬥篷,道,“早沒事了。”從一開始就知道那些菜被下了藥,就算吃了解毒藥丸,也沒人心這麽大,當真去吃那些菜。


    不過扮成宋老太太那名鴿衛是真用了心的,為了演出老太太真中了毒的虛弱感,她可是三天沒吃東西呢!


    黎淺淺得知後,還封了個大大的紅包給她,虧著她餓了三天,對著那滿桌香噴噴的佳肴,硬是忍住了沒動半筷。


    “是個人材。”鳳公子稱讚道。“那些人的家眷,你派人救下了?”鳳公子也派人去,不過據他的人回報,他們去到藥王穀時,那些人已經被處置了。


    “我隻讓人通知藍氏族人,畢竟是藥王穀的人,由他們出麵救下,才能幫藍忘收攏人心嘛!”黎淺淺笑,和鳳公子一起走下遊廊,院子裏還飄著小雪,鳳公子幫她把鬥篷的帽子拉好,然後兩人才一起走出院子。


    宋老太太和藍忘現在都在黎宅住著,宋老太太知道藥王穀的長老們如此心狠手辣,也不禁搖頭歎息,被官府判刑之人,是沒法救了,但他們的家人,能救一個是一個。


    藍忘卻阻止祖母去找黎淺淺求助。


    “這是長老們作孽,怪誰?黎教主她幫我甚多,這事,還是不要去牽扯她的好。”


    “可到底是幾條人命啊!”宋老太太再歎,藍忘卻道,“正好讓藥王穀的人看清楚,跟隨長老們,稍有不慎就是落得如此下場,我們沒想著去害長老們,但長老們卻驅使他們來害我們,我們要真是被他們害死了,他們的家人等於是躺在我們的屍體上享福,祖母,他們是不會同情可憐我們的,隻會嘲笑我們祖孫不自量力,也敢跟長老們對著幹,但實際上,我成為穀主,是長老們推上來的,並不是我自願的。”


    藍忘小臉上滑過一滴淚水,輕輕的,摔落到地上,宋老太太卻覺得那滴淚,似千斤重錘,重重的,撞擊到自己的心崁上。


    “我娘憑著自己的能力成為穀主,他們拚不過我娘,就對我爹下藥,使他們夫妻成仇,害祖父英年早逝,讓他們忘了父母、忘了彼此,更忘了還有我這個兒子!祖母,是他們先對我們不仁不義,不是我們要取他們性命,而是他們已經奪走祖父和我爹娘的命。”


    藍忘神色堅定的對宋老太太道,“這些人,也許不知情,也許是無辜的,但當他們享受了他們親人謀害我們一家所帶給他們的榮華富貴時,他們就已經是同謀,他們一點也不無辜,真正無辜的人,是祖父,是我爹娘,是我們祖孫。”


    宋老太太抱住藍忘無聲落淚,她低喃道,“我隻是想,想幫你,多收攏幾個人,還有誰,比他們更了解長老他們呢!”


    屋外,黎淺淺和鳳公子相視苦笑。


    藍忘說的這些,他們都知道,不過為了不讓自家這邊的人去冒險犯難,最好的辦法就是收買對手的人,一來,他們本就是對方陣營的人,比已方深入且更加清楚對方的底細,己方要潛入,得花時間金錢去慢慢了解情況,可收買的釘子早就對這些事了如指掌,己方可能要花個幾個月甚至幾年才能摸清楚的底,釘子早就心知肚明,隻是這樣的釘子難收買,隻能用可遇不可求來形容。


    這回算是長老們自己送上門來的機會,不把這些人好好的利用,都覺得對不起長老們的用心良苦啊!


    “回頭我再跟他說好了!”黎淺淺覺得有些頭疼,鳳公子同情的拍拍她的頭,兩個人沒進去打擾那對祖孫,而是調頭去了黎漱那裏。


    白大夫剛為章老把完脈,正在告誡老先生,“這吃得有個度啊!就算是自己愛吃的,也不能毫無節製的吃個沒完。”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麽就這麽囉唆呢?”章老沒好氣的擺手,章朵梨站在一旁向白大夫賠罪,回過頭就瞪章老,“師父,不是早就告訴你,就算那芙蓉糕好吃,你也不能一個勁兒的吃個沒完。”


    章老被徒弟訓得跟個孫子似的,看到黎淺淺和鳳公子連袂進來,不禁開心的朝他們招手,“快來,快進來,讓白大夫也給你們兩個把把脈。”


    黎漱端著茶,似笑非笑的點頭道,“是該讓大夫診診脈,過年吃得太好了,瞧瞧,雙下巴都出來了。”他朝黎淺淺抬了抬下巴,黎淺淺一聽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是在說自己?她過年有吃很多嗎?有嗎?黎淺淺陷入了沉思當中,鳳公子則沒好氣的看黎漱一眼,真要說誰胖了,那也應該是指黎漱才是。


    白大夫笑了下,示意黎淺淺坐下,然後為她把脈,鳳公子站在一旁看著,黎漱看鳳公子對自家徒弟上心,心裏暗點頭,麵上卻沒說什麽。


    “二月訂親,你們家都準備好了?”


    “是。”鳳公子點頭回答,有過鳳莊主那回的經驗,這次大家都有心理準備了。


    黎漱也沒說什麽,問了藍棠的情況後,就換鳳公子被把脈,他和黎淺淺兩個人身體都很健康,白大夫想到他們有葉媽媽盯著,應該沒啥事才對,不由向黎漱提議,“葉媽媽那一手煲藥膳的功手很是了得,要是派幾個人跟著學,日後她隨教主出閣,府上還是有人能煲藥膳為大家調養身子。”


    這個建議好,黎漱和黎淺淺都很讚成,鳳公子見他們要挑人去給葉媽媽當徒弟,忙也把鳳家莊的人手推出來。“既然要教,不如多幾個人學,日後需要用到的機會多著呢!”


    黎漱想了下遂點頭同意了,他雖不在意黎經時父子,不過他們到底是黎淺淺的父兄,反正不過隨手之勞,到時候學成了,就給他們送一兩個人手過去,畢竟黎韶熙兄弟生的孩子,可是他表姐長孫氏的兒孫,那幾個小崽子雖不若他們妹妹討人喜歡,終究也是他的晚輩嘛!


    黎漱道,“回頭等他們出師了,給京裏你爹他們送幾個過去,他們到底是在戰場拚搏立業的,身上難免帶著傷,有通醫理和藥膳的人在,多少也能幫他們調養一二。”


    黎淺淺聞言大喜,她早想讓葉媽媽調教一兩個徒弟,好送去侍候她爹和哥哥們,不過之前總是陰錯陽差的錯過了,不是忘了,就是教出來的人不怎麽樣。


    現在既是白大夫開口,由他來把關送過來的人,想來程度不會太差,學起藥膳自然是事半功倍。


    鳳公子也笑得開懷,趁機向白大夫要人,“不若白大夫再多幫個手,幫忙找幾個年輕的媳婦子,我嫂嫂請了嶽城附近知名的穩婆在家裏傳授經驗,隻是人少,有些人就恃才傲物起來。”


    以為自己學了穩婆的本事,就高傲起來,其中有個大概是被家裏人和村裏人捧得沒邊了,失了分寸,竟敢對藍棠大小聲。


    藍棠不以為意,可不代表他那護妻狂魔大哥就這樣放過去,然而真想教訓對方,還得考慮到,她家附近除她,沒人能勝任穩婆一職了!


    鳳莊主因為這樣,憋悶了好幾日,還是鳳二公子出主意,逮著那女人好賭的丈夫修理了一頓,才讓對方收斂氣焰。


    不過到底意難平,鳳莊主不高興,就扯著弟弟們一塊兒,還美其名曰,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想到這兒,鳳公子更積極向白大夫勸說了。


    白大夫也知好穩婆難求,便應了他,不過他把醜話說在前頭,“這事我得先跟你說明白,想做穩婆的人不多,人品好的更是鳳毛麟角,可遇不可求,急不得。”


    “我明白,多謝白大夫了。”隻要白大夫把這事放在心上,一旦遇上好人材,記得鼓吹一二就行。


    白大夫起身告退,他還得去藥鋪坐堂呢!


    才到藥鋪,就有家裏人來找,看到來人,白大夫的眉頭緊緊的皺成一團。“你來幹什麽?”


    來人是白太太身邊的嬤嬤,她看到白大夫時,滿臉堆笑猶如菊花盛開一般,聽到白大夫的質問,她心裏苦笑,麵上卻不敢表露痕跡。


    她來幹麽?這還用得著問嗎?自是奉白太太之,來請丈夫回府,說什麽一切事皆由你,咱們夫妻還有什麽事要這麽僵著的呢?


    隻可惜,白大夫不吃她這一套。


    想他好好一個女兒,被妻子縱容寵壞成如今這德行,白大夫心裏能不怨?不可能的。


    白大夫思及外孫女出閣前,妻子看到他,仍舊把一切責任推到黎漱頭上,說什麽倘若他當初老實從了他們,娶了小女兒,豈不就沒有這些事了?


    問題是,黎漱與他們毫無關係,憑什麽要求人家一定要順從自家的意思,娶他女兒白石楠為妻?憑什麽?


    他一問,妻子就顧左右而言他,完全不回答他的問題,他就知道,妻子不是不明白事理,不是不懂自己是在強人所難,說穿了就是她無法麵對自己犯的錯誤,無法承受女兒今日的執拗都是自己造成的事實。


    白大夫一言不發,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婆子,看得那婆子渾身不自在,正想說些什麽緩和一下時,就聽白大夫吩咐人,“把她給我捆起來,給大奶奶她們送去,跟她們說,該好好整整規矩了,太太病重,她身邊的人不在她身邊好好侍候著,反倒跑到街上來亂竄,成何體統?跟她們說,要是她們管不了,我可以把她們換下來,換能管事的人來。”


    白大夫身邊的侍從鄭重應下,把婆子密密實實的捆了起來,還不忘往她嘴裏塞了塊抹布,婆子在白太太身邊侍候,幾曾受過這樣的對待,氣得不行,可這些事這些話,都是當家主子交代的,她再氣,也不敢朝白大夫發火,隻能老老實實受著。


    婆子以為隻要回到家,自己就能翻身,沒想到一回到白家,侍從們跟白大嫂妯娌一說,她們兩個連問她話都不曾,也沒給她鬆綁,更沒取出堵住她嘴的抹布,直接把人杖責二十,然後扔上車,送到城外新添置的莊子去了。


    婆子直到被扔到莊子裏的屋子,人都還是蒙著的,把她扔進屋的婦人一點都不友善,她們沒把她放到床上,而是門打開,把她扔在地上了事。


    婆子張嘴想罵人時,才發現婦人們早走得不見人影,門也沒幫她帶上,身上的傷也沒處理,因為要杖責,倒是給她鬆了綁,不過嘴裏的抹布還是堵著,因為不想她挨打時的叫聲擾了人。


    現在已經到莊子上了,堵不堵她的嘴,也就不重要了。


    正當婆子想爬過去關門時,有人進來了。


    “老爺子說了,太太之所想不明白,就是你們這些侍候的不盡心,老攛掇著太太想些有的沒的,不過念在你們侍候太太多年的情份上,還是給你們一份體麵,日後,就老實的在莊子上做事吧!”領頭的婦人應該是莊頭的太太,就見她說完話之後,手一揮,立刻就有人上前把婆子拉上窗前的大炕,二話不說就解了她的衣服為她上藥。


    這一切有如行雲流水般做完,莊頭太太就領著人走了。


    婆子心道,方才莊頭太太說你們,那就表示不止自己一個人倒黴了?也是,自己平常也不怎麽得寵,最常湊在太太跟前的,可不是自己,老爺既要收拾人,自然不可能放過她們,想到這裏,婆子忍不住笑出聲來,隻是這一笑,傷口就痛得不行,笑容隨即垮掉。


    “公爹這是徹底厭了婆母了?”白二嫂拉住長嫂追問。


    去藥鋪找白大夫的婆子,並不是她們一開始帶出門的,而是因雲彩蝶要出閣,人手不足,特意從老家調過來的,是白太太留在老家的陪房們。


    至於最早跟著白太太出穀的那批下人早就被收拾了,白大嫂她們沒想到,這新來的一撥,竟然這麽快就被收拾了。


    讓她們不禁要懷疑,也許調她們過來湘城,就是為了要收拾她們而為之。


    否則怎麽她們才侍候沒幾日,就全都被收拾了呢?


    “我之前聽丫鬟們說,她們來之前,曾經先去探過小姑子,你說,會不會又是她……在背地裏唆使這些人,在婆母跟前攛掇著?”


    “不是說她醒是醒了,可一直沒能完全清醒嗎?”


    前一個醒字,說的是白石楠現在沒有再昏睡不醒,後一個清醒,指的是她的精神狀態一直處於不甚清明的情況。


    “誰曉得她啊!你可別忘了!這些年她雖不曾露麵,可隻靠著書信,就能把婆婆哄得團團轉。”


    也就她們那個傻婆婆,真信了白石楠的鬼話,這些年要不是有這麽一個好母親,在背後縱容包容白石楠,幫她瞞著家裏人,尤其是公爹,要不然,就憑她在雲家的那些作為,怕不早被雲家人悄無聲息的弄死了!哪還留著她到現在,回來禍害娘家呢?


    “我覺得,婆婆應該是很清楚,小姑子的作為是不對的,可是她就是裝聾作啞擎天護著,咱們能有什麽法子?”


    “她這是清醒的人裝睡,誰也喚不醒裝睡的人,小姑子已經被困在宅子裏,就算要使壞作死也出不了宅子,倒也還罷了。怕就怕婆婆這個裝睡的,還要幫著她到處去作怪,到時候牽累咱們家,那可真是冤死我們了。”


    “誰說不是呢!”妯娌兩對坐長歎,就算明知再這樣下去,全家都會有危險,可她們誰也拿不出辦法來防範於未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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