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太太的院子裏住的人雖多,不過今兒一整天倒是都安安靜靜的,彷佛他們都不在似的,唐大姑娘兄妹雖住在客棧裏,但唐大少爺還是派人盯著祖母這裏,因此她知道,這些人並不是不在,而是知道有人要對祖母的財物下手,他們不想摻和。


    寧可裝做不在,也不肯露麵。


    也許,他們心裏也在怨恨著,父親一回來就要回城裏居住,讓他們無法再似現在這樣,隨心所欲的親近祖父母吧?


    住在祖母院子裏的這些人,哪一個沒有受過她父親照拂,哪一個沒從她家得到好處,可是明知有人要對祖母出手,這些人卻沒有一個站出來與之對抗,或通知他們兄妹和父親,就這樣袖手旁觀。


    祖父、祖母對他們多好啊!家裏有什麽好的,都是小姑姑先挑,然後就是族裏這些人,她和哥哥以及父親別說挑了,根本連見都不曾見過。


    明明,這個家,是她爹和二叔一肩挑起來的,二叔一家住在老家,就不說了,可是,他們一家三口明明就在這裏,可是他們在這個家裏的地位卻最低。


    什麽好吃的好用的,全想不到他們,但什麽活兒,全都落在他們身上。


    她記得,小二房大伯祖父的小兒子愛喝花酒,有一回在青樓和人爭風吃醋,因為爭不過,竟然把她爹給扯進去,誰知對方來頭也不小。


    大伯祖父跑到她家,也沒跟她爹打聲招呼,直接去找祖父,一開口就是她爹見死不救雲雲,把祖父氣得,派人去衙門把她爹叫回來,她爹一進門,祖父二話不說劈頭就是一頓打。


    把她爹打得鼻青臉腫,然後才質問他,為何不幫那位小叔叔。


    她爹好不容易終於搞清楚怎麽回事,卻沒有怪責人,而是頂著一臉青紫,去把小叔父救回來。


    她記得,大哥說過,小二房的大伯祖父一家就住在祖母這的三進院子,剛剛走過三進院子時,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就連下人都不見蹤影。


    春壽靠近她,扯了她袖子下,“剛剛那進院子雖然看起來都沒人,不過,窗簾後頭都躲著人往外瞧呢!”


    “光是瞧有什麽用,明知道有人要偷我祖母的錢財,卻一個個裝聾作啞的,真是一群白眼狼,我祖父母這些年花在這些人身上的心血和錢財全都白費了!用在這些人身上,還不如扔到水裏,至少,還能聽到點回音。”


    春壽笑眯眼,“別氣別氣,我們教主說啊!遇到這種惹人生氣的貨色,跟他們生氣,氣壞的是自己的身子,不劃算。”


    “哦?你們教主,我瞧著好像不大,及笄了嗎?”


    “及笄有一兩年了!”春壽笑,“要不是遇上家裏老太太過世得守孝,教主的婚事早就訂下了。”


    唐大姑娘這時才想起來,“你家教主才訂親,現在進京是要在京裏出嫁?”


    “是啊!我家侯爺不便出京,可是就我們教主一個女兒,怎麽也得看著她出嫁,姑爺就說,那就在京裏出閣吧!”


    春壽挽著唐大姑娘的手,親密非常的說著話,唐大姑娘有些不適應,正想說什麽,就聽春壽道,“偷東西那些人被你哥他們胖揍了一頓,被關在四進院後罩房裏,要是聽見什麽,可別怕啊!”


    說完春壽就鬆開手,唐大姑娘這時才明白,原來春壽靠自己這麽近,最主要是要跟自己說這件事吧?


    隻是,為何要這麽小聲的說?“這院子裏的人,不曉得嗎?”


    動手的那些人的家人是住三進院裏吧?等了這麽久,沒看到他們回來,難道不曾起疑?


    春壽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會縱著兒孫對同族人下手的人,哪是什麽好人家,而且那些人在家裏,大概都是霸道的主兒,他們出去禍禍別人,不把矛頭指向他們,他們就謝天謝地了,誰還管他們得手後上哪兒去?”


    “那,他們躲在屋裏,不是在躲那些人?”唐大姑娘一直以為這些族人躲在屋裏不作聲,是怕動手的那些人看到他們,回頭找他們麻煩。


    春壽朝她眨眨眼,“你們那些族人或許是怕被那些人曉得他們知情,回頭找他們麻煩,不許他們告密,但更多的,是不想摻和進去。”


    她頓了下,道,“你祖母他們到現在都沒有動靜,被偷盜的事還沒爆發,如果他們現在出來走動,回頭衙差上門,他們要怎麽回答?是老實回答,還有隱瞞不說?可不管是那一種,都會得罪人。”


    春壽拉著唐大姑娘走下遊廊,來到院子裏的老榕樹下,看著兩邊廂房大聲說,“其實啊!這些人不曉得,他們這樣的做法,反倒讓自己露了餡。”


    咦?唐大姑娘不明白春壽為何突然大聲說話,跟著春壽在樹下轉了一圈,震驚的發現,東西兩邊廂房可以清楚看到窗簾後人影幢幢。


    “如果不知道有人要對唐老太太動手,又怎麽會關在屋裏不敢作聲,真正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應該正常作息才是,這些人以為自己不作為就能撇清自己,殊不知他們這樣做,反倒是老老實實告訴所有人,我是知情人。”


    唐大姑娘微訝的張了張嘴,原本她以為大哥說,這些人都知道有人要對祖母出手時,她還有些不相信,認為大哥怎麽會知道,這些族人都曉得這事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連黎教主身邊的一個丫鬟也都看出來了。


    “我沒那麽厲害,這是教主說的。”


    春壽笑著將她帶往瑤琪的屋子,那位大夫早在她們踏進四進院後,就被人引去給瑤琪診療了。


    瑤琪傷的畢竟是臉,所以在大夫給她診療時,她們不去湊這個興為妙。


    來到瑤琪屋子時,大夫已經給她診療好,並且開了方子讓人去抓藥。


    “大夫,她怎麽樣?”


    “傷得有點重,受傷的時候沒有及時處理,傷口已經發紅,我這裏沒帶工具,等藥僮把我工具拿來,再幫她清除傷口裏的木刺。”大夫覺得不可思議,這傷在臉上,傷口看來是木製品所傷,可是這傷口裏的木刺也未免太多了。


    “她有點發熱,得有人給她擦藥浴降溫。”大夫皺著眉頭說,這個病人的傷很難處理,但處理好會很有成就感,會很耗精神體力,他年紀略大,不知扛不扛得住啊!


    春壽見他愁容滿麵,好奇動問,得知他的問題所在後,隨手從腰間荷包掏出個藥瓶,“這是鳳莊主夫人煉製的藥丸子,你看看合不合用?如果需要人手,我可以派人去城裏請。”


    “那就多謝姑娘了。”大夫邊說邊接過藥瓶,打開瓶塞,一股清涼的氣味瞬間衝向他的鼻間,“啊!就是這個藥,姑娘說這是鳳莊主夫人自己煉的?”


    春壽笑彎眼,“是啊!功效是提神醒腦補元氣。”


    “正是,正是,多謝姑娘了。”大夫頻頻點頭道謝。


    “大夫想請幾位助手過來幫忙?”


    正沉浸在藥丸子清香中的大夫回過神,他先把瓶塞蓋回去,然後坐到桌邊,“我把名字寫給姑娘,隻要再請這兩位大夫即可。”


    他振筆疾書飛快就把名字寫好,春壽接過看了一眼,隨即在紙上吹了吹,等筆跡幹了,就將之折成方勝狀,然後走到門邊,立刻就有人過來接走。


    “他們去請了,大夫先到一旁的廂房歇息吧?回頭等人齊了,再讓人去請。”


    “好好好。”大夫忙不迭應道,背上藥箱跟著春壽出門,才出房門就有人上前相迎。


    唐大姑娘好奇的看著這一切,等大夫走了,“你們教主看著年紀不大,手底下就有這麽多人聽她使喚。”


    “那是,大家都很服我們家教主。”


    春壽一說起黎淺淺,那眉飛色舞的樣子,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她有多喜歡她家教主。


    “人家都說我家教主命好,小小年紀就被大教主重用,又是黎侯爺的掌上明珠,三個哥哥嬌寵著,其實啊!教主出生的時候因為是早產,個頭小,又瘦又弱,和侯爺夫人相依為命,可是侯爺夫人因懷她的時候,先是三子被婆婆賣得不知所蹤,四子被欺溺水身亡。”


    春壽悄悄的看瑤琪一眼,見她很專注在偷聽,這才又往下說,“侯爺夫人因此動了胎氣,教主出生後,侯爺夫人身子一直沒調養好,教主才丁點大的時候,侯爺夫人就去世了,留下教主一個人。”


    春壽把黎淺淺的身世說了一遍,唐大姑娘已是滿麵淚痕,床上的瑤琪也疑似在哭,春壽很滿意的把話題告一個段落。“我們教主說啊!做人,要自己爭氣,怨恨這個怨恨那個,隻會浪費自己的精神和體力,而且被怨恨的對方也未必會因此受到影響。”


    她頓了頓,見唐大姑娘若有所思,又笑著說,“像教主的那位嫡祖母,得知我家教主被大教主收徒之後,恨不恨?恨啊!可是她拿我家教主一點辦法都沒有。”


    想要攀結大教主,可大教主會理她才怪。


    黎經時父子回京之後,升了官,可是黎老太太半點沾不上光,因為她早早就把庶子掃地出門,她不想讓庶子沾自家的光,庶子出頭了,她也靠不上去。


    “隻有自己做好,爭氣,讓那些瞧不上你的人後悔,當初怎麽這麽不開眼的欺負你呢?”


    唐大姑娘幽幽問道,“能行嗎?”


    “怎麽不能行?你是唐家大姑娘,你爹是縣令,那些人依附著你家,卻視你家給的幫助為理所當然,天底下有這樣的理嗎?你不要怕,要自己先立起來,你不輸任何人啊!看容貌比家世,你比別人家差什麽了?就因為你小姑姑壓著你?”


    唐大姑娘苦笑,“是啊!她可是長輩呢!”


    “立身不正的長輩,她自己都挺不直腰杆了!拿什麽來壓著你?”


    “孝……”唐大姑娘還沒說完,就被春壽不以為意的揮手給打斷了。


    “孝什麽孝,她是生你了還是養你了?她不過是你姑姑,你要盡孝的對象,得先搞清楚,你的父母,和你的祖父母,他們是你該盡孝的人沒錯,可是姑姑,你對她盡什麽孝?”


    唐大姑娘微愣,“可是順從她,是祖母……”


    “你祖母是她娘,教養她是你祖母的責任,憑什麽要你一個做孫女的,去替她,教養她的女兒?”


    春壽反問她,唐大姑娘被問住了,“祖母沒叫我教養姑姑啊!”


    “所以啦!你姑姑的事,你一個小輩該插手去管嗎?”


    “不該。”別說她,就是她哥也管不了小姑姑。


    春壽拉她坐下,給她倒了杯茶,“你小姑姑的事,自有長輩去管,她父母健在,有事,都輪不到你爹去管呢!你一個小輩怎麽管?”


    “可是小姑姑要是不高興了!”話還沒說完,春壽又問,“你是她閨女兒啊!還是她娘?”


    “都不是。”


    “所以她心情好不好,高不高興,那是她閨女兒和她娘的事,既然她還沒出閣,沒有閨女兒,她的事自然有她娘會管,你去多事什麽?”


    唐大姑娘捧著茶,有些明白了。


    春壽用手指了床上的瑤琪,道,“我們人啊,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可是你可以選擇做一個什麽樣的人。就像我們教主,你看,她要是被她堂姐們迫害的時候,不想辦法自救,也等不到我們大教主趕到救了她。”


    唐大姑娘用力點頭,春壽發現床上的瑤琪的頭也微微在動,看來,應該是聽進去了吧!“我覺得唐大姑娘真是個好人,我聽人說,那一位平日可沒少仗著唐三小姐的勢欺負你,知道她受了傷,你卻還求我們教主幫你救她。”


    “她是我小姑姑的丫鬟,小姑姑看我不順眼,因是長輩,不好自己來,派丫鬟替她出頭,再正常不過了,她是我小姑姑的丫鬟,小姑姑有令,她就算不想,也隻能從命。不怪她。”


    唐大姑娘轉頭看床上一眼,又道,“再說了,臉對所有人來說都很重要的,尤其是女孩子,她還沒許人家呢!要是因為臉上的傷,日後婚姻不遂,那該有多慘,既然能治,自然得治好來。”


    春壽的任務達成,笑眯眯的和唐大姑娘又閑聊了有的沒的,藥僮和另兩位大夫一起回來了,他們一到,就要開始清除瑤琪傷口裏的木刺,春壽連忙把唐大姑娘帶走,可是她們才走出院子,就聽到極其慘厲的叫聲,嚇得兩人渾身一抖。


    兩人對看一眼,紛紛加快腳步上車離去。


    唐大人聽兒子把事情交代後,正想開口教訓一下時,忽然他的親信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讓他看了不由氣不打一處來,“進來,在那裏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大人。”親信縮著脖子快速進屋裏,從懷裏掏出封信給他,同時又皺著眉頭從袖袋裏拿出一個方勝。


    “這是那來的?”


    “鳳家莊的一位數字公子給屬下的。”他有些不解,他們沒向鳳家莊買消息啊!數字公子怎麽會交給他這枚方勝呢?


    唐大人一聽是數字公子給的,連忙拆開查看,他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內容,看完後,他氣忿的重重拍桌,“真是欺人太甚。”


    唐大少爺以為是數字公子跟父親要求了什麽,父親罵的是鳳家莊的人,連忙接過父親拍落的方勝。


    看完之後也忍不住氣紅了眼,“這些人實在是太可惡了!”隨即,他又想到方勝上說的另一件事,“父親,小姑姑身邊那個丫鬟,真是祖父的私生女?”


    “應該是不假。”說完話,唐大人想起親信一開始交給自己的信,他連忙拆開來看,信是吳家寫來的,說的正是吳健和唐大姑娘的婚事,信中語帶威脅的強調,如果他不答應這門親事,回頭吃了虧可別怪他們吳家不講親戚情份。


    唐大人震怒再度拍桌,“他們這樣算計我女兒,還跟我說親戚情份!”


    唐大少爺腦子漸漸冷下來,重又看了手中的方勝,終於讓他發現違和之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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